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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本就是脉络连贯的一件事儿,或许并没有必要因为人为的间断,就把特顺理成章的问题弄得特复杂。
所以花椒很快就决定了放弃对学制的推进,既是形式而已,那或许也就没有必要“大一统”了。
不过若是以适应学生身心成长规律作为学段的标准进行考量的话儿,或许这一册《家事教科书》,还需要对章节以及内容进行相应的修正,方能最终成书的。
花椒眼睛亮晶晶的,摩拳擦掌,干劲十足,已经下定决心要对《教科书》进行修订了。
丁香同香叶却俱是有些傻眼的。
眼神有些呆滞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齐刷刷地去看那本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大部头,九月里的天,两人额头上都有冷汗冒出。
搁在半年前,就算借给她们十副熊心豹子胆,她们也不敢想象,有生之年竟然能够参与编撰育人的教材的。
可筹备委员会在花椒的总揽之下,仅仅用了半年光景,这样一本扎扎实实的《家事教科书》,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成书了。
当这十几章节一一摊开在眼前的辰光,她们打心里都快要溢出来的感觉——用二堂嫂孔氏的话儿来说,能参与撰写这样一册《家事教科书》,并能在内页上署上她们的名讳,这辈子就算没有白活了。
可说句实在话,她们姐妹两个虽然身为女学筹备委员会的成员,可实际上直到此时此刻仍旧不免晕头转向的,其实也不是很愿意去回想那段暗无天日的辰光的。
偏偏花椒也不知道哪来的这样好的兴致,还要兴兜兜地将在她们看来,已经完美无缺的章节同内容进行修改、调整,两人一下子就觉得好像有千斤重担卸在肩头,压力陡增。
不过香叶在愣怔过后,还是义无反顾的鼓足勇气,朝花椒重重点头:“椒椒,那我来给你帮忙。”
可心里头想来想去,都不觉得“食物”章节还能再添加甚的内容。
眼见香叶就这样倒戈了,丁香耷拉了脑袋,磕磕巴巴地道:“那,那甚的,我也帮不了甚的忙,就不给,不给你们裹乱了。我,我去看看小田庄……”
不过态度却是尤其的坚决,而且说完拔腿就跑了。
香叶望着丁香仓皇的背影瞪圆了眼睛,很快捂嘴偷笑了起来,花椒哈哈大笑,不得不说,让本就坐不住的丁香来修订《教科书》,也确实太难为她了。
笑过之后,花椒又邀请一众嫂嫂与会,给《教科书》修订提出意见同建议。
会议地点就设在了还未出月子的左氏屋里,除了丁香之外,她们小一辈的参与过《教科书》编撰的左氏、孔氏,还有花椒、香叶,以及长一辈的郭氏都应邀过来了,因着进门时日还浅,正好错过了这件大事儿的钱氏同何氏也欣然接受了花椒的邀请。
会议商洽的非常顺利,只因即便不能完全理解并接受花椒的观点,还要慢慢思量,但不管是否同花椒共事过,一众人对于花椒的判断同能力俱是非常信服的。
花椒就同她们商量着,最好能赶在出行之前将《教科书》修订完成。
孔氏听得直点头:“咱们都使把劲儿罢,赶在年前将《教科书》修订好,小婶同三妹妹、四妹妹、五妹妹也就能安心出门了。”
而她们妯娌几个也能趁着这工夫,将这册《教科书》吃透,说不得待到他们从雄州回来后,她们就能开始上课了。
孔氏越想越美,只这又是“出行”,又是“出门”的,新进门方才十来天的何氏不免一头的雾水。
坐在她对面的钱氏留意到了她眼底的一抹狐疑,就微微笑着解释给她听:“明年开春,长辈们要奉了祖父祖母往雄州老家祭祀去……”
实际上按着秦家兄弟在这事儿上展现出来的急性子,几次三番论起这事儿的辰光,都是恨不得左氏出了月子,最晚进门的何氏满月之后,就当即启程前往雄州的。
只不过以家里目前的景况来看,是绝对不可能由着他们阖家老少四五十口人哗啦啦走的一个不剩的。
不说家里头光是秦白芹、保婴堂,就有里里外外一大摊子的事儿需要照管,也不说他们根本不可能铁将军把门,家里头一个人都不留,更别说还有孩子们的事儿。
虽然那会子左氏还未生产,可不用想都能知道,他们是绝不可能带着刚出月子的左氏同孩子上路的,也不可能让大堂哥丢下刚刚生产的媳妇儿同刚刚出生的儿子,陪着他们前往雄州的。还有二堂哥二堂嫂这三对小两口,新婚燕尔,头一年新年,就算哪儿都不去,可娘家时一定要过去拜岁的……
凡此种种,秦连虎同姚氏商议过后,就提出让秦连熊杜氏领着兄弟妯娌们,奉秦老爹秦老娘去雄州祭拜,他们两口子则留守家中,管家理事。
只秦连熊头一个不同意:“大哥大嫂是长兄长嫂,若是不去,那我们的雄州之行,又有甚的意思!”
秦连豹、秦连龙同秦连凤也坚决不同意。
只秦连龙同秦连凤虽然也想主动请缨留下看家,可不免觉得自己两口子或许撑不起家里头的这一摊子事儿的,自然踌躇。而秦连豹倒是想都没想就自荐看家,让秦连虎姚氏两口子奉着二老去雄州,至于心心念念想要出门的花椒,到辰光丢给秦老娘就行了。
都决定留下看家的兄弟妯娌四人不免推来让去的,秦连熊却还是不高兴。他不愿意秦连虎姚氏留下,也不愿意撇下秦连豹罗氏两口子。至于他自个儿,已经对雄州之行势在必行了,甚至于这会子就已经在重新安排保婴堂的人事儿,准备把自己从繁杂的琐事中脱出来,自然没打算留下。
思来想去,心念一动,忽的一个绝好的主意涌上心头,索性他们兄弟妯娌俱都去,小丫头们也都带上,另外再带上一串臭小子,至于那几对小夫妻,只管留下看家就是了。
而且还洋洋得意的美其名曰:“他们总得自立门户,正好借此机会历练一番,岂不是一举两得。”
秦老爹秦老娘哭笑不得,可这个主意却得到了秦连龙同秦连凤的一致认同。
最后经过反复商榷,虽然秦连虎姚氏兄弟妯娌达成了共识,可秦老爹秦老娘却仍旧不同意。
倒不是不同意将大堂哥大堂嫂这几对小两口留下顶门立户,虽说秦连熊的理由有些牵强,可老两口还是赞同的,这确实是个很好的能让他们独当一面的机会。不过这个新年,对左氏肚子里的孩子来说,不管是曾长孙还是曾长孙女,都是孩子出生后的头一个新年,意义重大,对还未进门的三个孙媳妇而言,也是一样的道理。
若是他们这一干长辈俱都不在家,这个新年必然不会圆满,也没有这个规矩。
所以在二老的坚持之下,秦连虎兄弟只得妥协,将动身的日子挪到明年开春。
不过虽说是开春,但秦连熊已经让秦连豹看好吉日了,只要天气晴好,水文条件优利,他们会在正月十八启程走运河前往雄州。
被留下的大堂哥兄弟四个自然没有意见,甚至于对于秦连熊所说的“历练”还非常之兴头。而陆陆续续听说了此事儿的左氏、孔氏、钱氏妯娌几个,虽然不免羡慕,可既是长辈们的决定,就算羡慕,也只会放在心里。
至于其余一干小小子小丫头们,秦连虎兄弟在商议过后,决定将他们分作两拨,一拨会跟着他们同行,另一拨则会留在家中,帮着大堂哥一众人管家理事儿。
如今看来,不出意外的话,花椒姐妹,芽儿姐妹、四堂哥五堂哥七堂哥同小八,还有罗冀文启、小麦方庆,还有和尚小石头,都会跟着同行。
而何氏初闻此事儿,虽然诧异,一来是没想到自家的祖籍竟然远在雄州,二来是没想到自家竟想千里迢迢前往雄州去祭祀。这一来一回的,怕是得要一年光景的。至于羡慕,倒是不觉得。她年轻虽浅,却已经随着父母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走过许多地方了,比起行船走马看遍风景,此时的她更喜欢安安稳稳的待在自己的小小院落里,看书写字,莳花弄草……
左氏孔氏看着神色如常的何氏,都有些钦佩,姑嫂几个谈天说地,自然别有意趣。
只忽的外头传来炸了锅般的喧哗声,而且一浪高过一浪,夹杂着凄厉的叫声,简直石破天惊,众人皆是一愣,不知出了甚的事儿。
左氏下意识地抱了沉沉睡在她枕头旁的儿子,花椒更是警觉,她再清楚不过了,自家高墙大院的,外头再有甚的动静,等闲也不可能传进内院来的。
除非,是自家出事儿了。
心念一动,已是拔腿窜了出去,还不知所措的香叶想都没想,紧随其上。
郭氏相信花椒的判断,站起身来,才看到惊愕万分的左氏妯娌,赶忙安抚她们,让她们陪着左氏不要出门,自个儿也跟了过来。
只花椒刚走到二门口,就见面色惨白的沈氏揽着失魂落魄的丁香走了过来。
花椒心头一窒,赶忙上前握了丁香的手,触手冰凉,顿时心急如焚,可语气却越发的和缓:“三姐,你这是怎的了?”
神色木然的丁香看到花椒,总算有了反应,却是心头一酸,“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更是大颗大颗的往下落,一把抱住花椒,嚎啕大哭了起来。
花椒心里针扎似的痛,赶忙紧紧抱住了她,甚的都不想再问了,只一心一意的抱着她、安抚她。
香叶急的围着花椒丁香团团转,跟在后头的郭氏看着从未这样大哭过的丁香更是急的跳脚,拉了沈氏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四嫂,这到底出甚的事儿了?”
除开上回家里头闹匪,郭氏还从未见过从来乐陶陶的沈氏,脸色这样难看。
沈氏一脑子们的虚汗,握牢了郭氏的手,眼圈开始泛红,嘴角翕翕,半晌才说出话儿来:“真是作孽,族嫂,族嫂给那女人喂了耗子药了!”
郭氏张大了嘴巴,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或许太过心焦,以至于有些耳鸣了。否则族嫂袁氏怎的可能同耗子药扯上干系的,何况那女人又是谁?
可就这一瞬的工夫,郭氏的后背心已经湿透了。
花椒更是头都要炸了。
那个女人,她当然知道阖家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即便她已经很久没再出现在自家的生活中了。
而且沈氏说的每一个字儿,她都听见了,也都听清了。
再看哭的已经打颤的丁香,哪里还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甚的事儿的!
可这怎的可能!
袁氏怎的可能给爱娘喂耗子药!
还是在自己家里!
念头未落,花椒头顶已经开始喷汗了,两腿更是发软,似乎有些站不住,心里眼里已经只有隔壁袁氏家了。
只沈氏同郭氏却不许她们往前院去,更不许她们出门。花椒也是这才知道,原来丁香正巧看到了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的爱娘。姚氏众人听到动静赶去后,赶忙让沈氏带了她回来,并看牢她们这几个没胆肚里的。
香叶已经吓傻了,她虽然听见了也听清了沈氏的话儿,却还没想明白,慌忙抱了沈氏的胳膊,急急地道:“娘,到底怎的一回事儿,族伯娘怎的了,是不是出事儿了?”
丁香从未这样恸哭过,很快眼睛又肿又涩的简直就要睁不开了,鼻子里全是鼻涕,也堵得她透不过气儿来,可听到香叶的问话,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儿。
也不知道是甚的辰光被花椒香叶搀回屋的,一回神,香叶也不知道做甚的去了,只有眼睛通红的花椒守在她的身边,再也忍不住,扑在花椒肩头,一壁打嗝,一壁打着颤儿同她道:“椒椒,是红枣,是她在糖芋艿里下了耗子药,端给那个女人吃,那个女人走到门口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