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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2-08-15
远处的暗延垂下眸子,落寞一笑,转身,缓步离开。白色的背影孑然落寞,隐在花丛树木后,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这个背影。
风吹起他白色的衣摆,青丝飞扬,发凌乱地纠缠住了悲伤,梧桐花飘零,坠落一地,残香淡去,他的背影决别,仿若驾风而去的谪仙,不再复返。
流澜送走了陌城,在梅院找了一圈却始终找不到暗延,在梅院的右边庭院却发现了一地的碎石,碎石堆里孤零零地立着四个石凳,看来不知谁把这里的石桌给砸烂了。
流澜并没有太注意这堆碎石,他跑上走廊,想绕着走廊再找一遍,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着急地寻找暗延,只是隐约中有着不好的预感,好像,暗延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笨延这么呆,不会是被人拐走了吧?
流澜越想越心急,焦急万分的他一心想着要找到暗延,越没有注意到自己焦躁不安地心情来源于哪里。
在拐弯处一个大和尚缓步走来,流澜冲得太猛,刹闸却已来不及,他临机应变,脚下连忙微步飘移变幻方向,身形迅速移动,惊险地与大和尚擦肩而过,而不没有失礼地撞在一起。
大和尚停住脚步,合掌歉意道,“阿弥陀佛,贫僧失礼了,幸得施主身姿矫健,未让贫僧莽撞了施主。”
流澜连忙摆手,“不是大师的错,是在下寻人心切,莽撞了大师。”武当和少林关系不错,流澜还是很敬重秃头和尚的。
“不知施主从何而来到哪里去,又寻何人?”大和尚欠身问道。
“在下从彼方而来到彼方而去,去寻彼方人。”流澜想也未想,从善如流答道。
“阿弥陀佛,施主是有慧根之人哪。”
“我观大师相貌并非慈眉善目,观大师之心心中却是装着个菩萨。”
“阿弥陀佛,心中有佛,方能看到佛,施主与佛是有缘人哪。”
“大师说笑,在下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沾染了一身红尘世俗,哪里还算是佛的有缘人,大师才是佛的有缘人,常伴青灯禅悟佛语,抬头见佛,闭眼心中有佛。”
“有缘无缘,皆是命中因缘,有缘人自会见佛,施主虽不能抬头见佛,可心中早已见了佛。”
“大师,我今日不就是见佛了么,阿弥陀佛,心中有佛,佛却无形色,因此我见大师,大师便是佛了。”流澜学着大和尚合掌欠身,“在下还要去寻彼方之人,他日再来和大师共禅佛语。”
“施主慢走,心之所念,必能见之所念,施主会寻到你的彼方之人。”
“承大师吉言,告辞。”流澜转身离去。
大和尚看着庭院里的盛开的繁华,微微一笑,朗朗念道,“阿弥陀佛,今日你见到贫僧怎么不逃了,反而躲在廊顶偷听起来了?”
一个灰布衣裳的男子从长廊顶上翻身而下,拍拍衣裳上的灰尘,闲闲瞥眼大和尚,“我听到一个超级无耻之徒和一个流氓色和尚一起高谈阔论瞎掰禅语佛说什么,笑得腿都抽筋跑不动了。”
大和尚笑,“那人的确有慧根,胡言乱语的话都能有如此禅意,若是正经的话岂不是更有禅意,恐怕贫僧都要自叹不如。”
鬼无影嗤笑一声,“我看你们说的都是狗屁话。”
“心中有狗屁,听到别人的话便都是狗屁。阿弥陀佛,鬼施主,你心里该需要佛的点化了。”
“臭光头!你竟敢说老子我心里有狗屁!”鬼无影炸毛跳起,抬手就要去揪大和尚的衣领。
可惜还未揪到大和尚的衣领,他自己就被人给摁在走廊柱子上了,大和尚的力气很大,缚住鬼无影的双手举过头顶固定住,鬼无影使劲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开,他气得破口大骂大和尚,“你这个和尚中败类,披着人皮的狼,你敢动我我就去少林寺揭发你这个混蛋和尚的恶形!”
“阿弥陀佛,贫僧只是想点化下施主。”大和尚咧嘴一笑,低下头,如狂风暴雨般夺取了鬼无影的唇,深深吻住,甚是激情热烈。
“唔唔……!”鬼无影瞪大眼睛奋力挣扎,却如何都挣脱不开大和尚的束缚。他脸上尽是恼怒的表情,却没有吃惊,想是……他们是熟人,大和尚也不是第一次如此待他了。
风悄悄安静下来,花朵娇羞地躲在叶间,鸟儿探头张望,连树叶也不再吹动,长廊中寂静无声,他们之间的秘密没有人发现。
流澜走回了趟暗延的房间,房间还是空无一人。
“暗延会去哪里呢?他从不会离开我这么久的,难道是遇到坏人了?可是暗延武功很高的,还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流澜惴惴不安地在梧桐树底下走来走去,他双眉紧蹙,心神不宁,怎么也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暗延又不是小孩子,一个大活人还怕他丢了不成?流澜弄不懂自己为何会这么担心他,失踪还没有一个时辰就这么着急地到处找他,因为他是笨蛋呆木头?可是暗延已经恢复记忆恢复心智了,一个成年男子突然失踪十天半个月的很正常,也许他自己哪天就突然冒出来了。
可是……
暗延从来不会这样子突然消失不见的,即使是去方便他也会和他说一声,他到底会去哪里呢?
流澜想起他们在昨晚看见的绿袖,她说她已经以婢女的身份混进了天下第一山庄,那暗延是不是去找她了?
想到这里,流澜决定现在等等,若是暗延再不回来他就去找绿袖那里问问看。他正要举步回房时,山顶的上空突然响起了礼炮声,明亮的火光冲上云层再爆炸开来,云雾被震散,声音震耳欲聋,惊起山林里的无数飞禽。
“哇哇哇,哪里爆炸了哪里爆炸了!”殷常非从房间里火烧屁股似的飞奔出来,仰着脖子张来望去。
“咋呼什么呢!是内庄在放礼炮。”流澜指了山顶处。
“咯咯,让殷公子受惊了,那是方才山庄放的礼炮。”铃铛穿着粉红色的衣裳徐步走过来,弯着嘴角笑吟吟道,“流公子,宴会马上要开始了,管家吩咐我们来请各位过去,流公子殷公子请在地里稍等片刻,铃铛去把梅院里的其他武林侠士们请出来,一同进入内庄。”
铃铛脸颊微红,含羞地看了眼流澜,迈着小碎步奔其它阁楼去了。
“小一,一会的宴会我就不参加了,你自己可别丢了武当的脸面知道不。”流澜举步回房,可还没走上几步就被殷常非给一把抱住大腿了。
“哇哇哇,师叔啊,你真么舍得让师侄一个人去那龙潭虎穴啊,天下英雄宴会上也不知道有多少武林高手,我一个才初出茅庐的小晚辈,身单力薄,万一,万一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凌辱我,蹂躏我怎么办哇哇哇,师叔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哇哇。”
“放心吧,就算他们要欺凌蹂躏晚辈也不会选你的,没姿没色,所以你很安全。”流澜无情地将他踹到一边,继续走。
殷常非滚了个圈,不死心,再接再厉地扑上去抱大腿,两眼泪汪汪地哭嚎,鼻涕眼泪全往流澜衣服上抹,“师叔你好狠心哇哇,我好歹也是武当第一大弟子,年轻英俊侠骨丹心,虽初出茅庐但在江湖上也闯出了少侠的好名!仰慕者不计其数,不知羡慕嫉妒死多少人!所以!师叔啊,师侄我还是很危险的啊啊啊!!”
“为武当而死很光荣,我会记得在你坟头上插朵菊花。小一,放心的去吧。”流澜再踹。
殷常非滚了两圈,再扑过去,颇有要死也要拖个下水的架势。
“为啥是插菊花?”
流澜不踹了,他侧头微笑,笑容恍惚诡异,他掀唇字字顿道,“因为,你欠插菊花。”
“啥?”殷常非眨着天真的眼睛。
流澜耸肩,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他听别人骂过,大概是骂人的意思,和我日你老娘差不多吧。他正打算再把这块扶不上墙的癞皮膏药狠狠地踹走时,远处铃铛领着一行人正缓缓走过来,而且他们已经看过来了。
“起来。”流澜轻声低喝。该死,这次走不成了,看来这能等宴会结束再找暗延了。
殷常非如蚱蜢般跳起,死死拽紧流澜的袖子,眉飞色舞,咧着嘴笑得那个得意欠揍,“师叔啊,这下你逃不走了哈哈。”
流澜睨他一眼,冷冷道,“早晚我会宰了你。”
此时铃铛一行人走近了,她身后大约有**号人,有少林寺的三位光头和尚,其中那个最高个的大和尚还是流澜刚才在庭院旁的走廊上遇到过的那个,有昆仑派三人,其中的昆仑派大弟子顾瑾之流澜是认识的,剩下的人他就不认识了。
那一行人与流澜殷常非大了招呼,脸上挂着能抽筋的笑容,嘴上都是草草寒暄几句,你道久仰久仰,我回幸会幸会,再彼此抱个拳行个礼,完事,请铃铛带路去内庄。
流澜笑眯眯翘着嘴角,闲闲看着身侧昂首挺胸的师侄殷常非,殷常非感觉到流澜的目光,浑身一哆嗦,立马蔫了下去,缩着肩膀耷拉着脑袋活像受气的小媳妇。
“常非兄,别来无恙啊。”一俊朗男子快步走上前,赶到殷常非身旁,笑呵呵地抱拳道。
殷常非偷偷瞄了眼流澜,流澜正看着路旁的风景,殷常非立马直挺起胸膛,抱拳朗笑道,“陆遥兄,别来无恙,今日能遇见陆遥兄真是有幸啊。”
“是啊,马家寨一别已有一年了吧。今年未曾在江湖上听说过常非兄的消息,不知常非兄近来可好?”陆遥关心问道。
“哈哈,是有一年多了,真怀念在马家寨与陆遥兄豪情畅饮不醉不归的那几日。武当今年琐碎事缠身,我便一直留在师门里未曾在江湖上走动了。”主要是今年师叔们都下山了,他才敢回师门,“不过,我常从外出归来的师弟们口中提到过你,说陆遥大侠在江湖上如何侠骨心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哈哈,现在陆遥兄是声名远播啊。”
“惭愧惭愧,说起侠骨心肠陆某怎么比得上常非兄呢,武当真不愧是名门大派,豪杰少侠英雄人物尽出自武当啊,倒是陆某希望有朝一日,能和常非兄一起浪迹江湖行侠仗义,岂不乐哉哈哈。”
流澜眉一挑,这小子竟敢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地想拐走他家的师侄?!
“咳咳咳。”
听到流澜的咳嗽声,殷常非吓得两腿直犯哆嗦,就差拔腿狂奔了,师叔要是生气了,他和路遥的皮都不够他剥的!殷常非略显尴尬地转移话题道,“不知陆遥兄现住在山庄的何处,改日我好去找陆遥兄喝酒啊。”
听到殷常非要找他喝酒,路遥双眼瞬间绽亮,他喜悦道,“好啊,陆某就住在竹院,每日必扫榻欢迎常非兄。”他眼神移向殷常非身旁的流澜,他从刚才就注意到殷常非每说一句话都会瞄一眼这个男子,好像很……在意这个男子的反应,他们是什么关系?
陆遥有些迟疑道,“不知常非兄的这位朋友是何人?”
殷常非睁大眼睛,抓耳挠腮,有些结巴道,“呵呵呵呵,那个,他、他是我的二师叔,是、武当长老,呵呵呵呵……”
“啊,原来是常非兄的师叔,前辈晚辈失礼了,晚辈是常非兄的朋友,陆遥,见过前辈。”陆遥眼底闪过惊讶表情,慌忙抱拳。武当不愧有着悟道炼丹,修身养性的宗旨,这个武当长老……保养的还真是年轻啊。
“小子今年多大?”流澜勾唇一笑道。
“晚辈今年二十八。”陆遥恭敬答道。此人是常非的长辈,他一定要留下好印象才是。
“长辈我今年二十七。”流澜丢下一句话,心情极好地快步而去,将两人远远落在身后。
陆遥睁大眼睛看着殷常非,嘴巴张开了又合,极度错乱的心情让他无法开口说话。殷常非羞愧地捂住脸,内心里哭嚎,他就知道,师叔一定会欺负人家的!师叔的恶趣味越来越恶劣了!
“陆遥兄,我师叔他……”殷常非表情纠结地看着陆遥,脸色泛红,支吾道,要如何解释他的师叔们其实都不是寻常人呢。
“我懂,你师叔非常人。”陆遥理解地拍拍殷常非的肩膀,殷常非顿时感激涕零地抓住陆遥的手紧握住,“你懂我!真好!”
陆遥含蓄地微笑,低下头,微笑瞬间变成了窥伺着单纯的小绵羊般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是铃铛,因为天下第一山庄地形错综复杂,有些地方还设了五行八卦阵法和连环陷阱,越靠近内庄,山庄的防御便越是严密,若没有庄内的人带路,恐怕没有人能爬上山顶的内庄。
“大家小心,请跟好我的脚步走,这里是个小型的五行八卦阵,若是走错一步便会被困其中,阵中还有陷阱,所以大家千万要跟紧奴婢。”铃铛转身道,桃花般的脸蛋上满是严肃紧张,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大派的高手,也有的是行侠仗义的江湖少侠,他们若是走丢或受伤,她一个卑贱的奴婢可担待不起。
“铃铛且放心,我们会跟好你的。”流澜跟在她身后,轻笑安慰道。有了流澜的开口,后面的人也纷纷应道,“是啊,姑娘你走着,我们在后面会好生跟着的。”
铃铛满怀感激地望着流澜,微微垂眸羞涩道,“流公子,谢谢你。”
“不用客气,铃铛姑娘在前面带路吧。”流澜笑道。
铃铛点点头,走近一片树林中,流澜一行人紧跟其后。铃铛的身形娇小柔弱,穿着剑粉红色的长裙在树林间穿梭,忽左忽右,粉色的衣裳在绿色中格外显眼,铃铛就宛如一只在丛林中翩跹起舞的粉蝶,吸引着人紧紧跟在后面。
流澜将如何过这五行八卦的步法默默记住,以备日后不需之用。
几人刚出了五行八卦阵的树林,那蜿蜒看不到尽头的台阶就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它扶摇直上,直插入云端,云雾飘渺,看不见山顶。远处是层峦叠嶂的山峰,青绿色的山隐在云海之后,看不清全貌,只能仰观那群山比邻相接,气势雄浑,不远处是座瀑布,水从山顶冲下,从千军万马压境般浩荡而下,磅礴如吞吐日月星辰,声音震天,四周草木茵绿,常年聚集着水雾将它们滋养灌溉。
众人驻足,观望着这瀑布奇景,被这其实感染,胸中也浩荡汹涌起来。大丈夫生来今世,当有所作为,不求惊天地泣鬼神,只求人生如这瀑布激情浩荡,才不亏此生!
流澜眼角瞥见一熟悉的身影从树林里缓缓走出,那人并未发现他,她正与身旁的一侍从打扮的男子说着话,他们手中都端着水果盘子。流澜想也未想,激动万分地冲上前抓住绿袖的手臂,急道,“暗延呢?!”
“流公子?”绿袖惊讶地端平水果盘子,刚才被流澜一拽她险些把盘子里的水果弄掉,她有些没好气地一叹,“我找他作甚!”有外人在,她不好称呼暗延为宫主。
“他不见了,也、没有告诉我一声。”流澜声音慢慢低沉了下来。
“我现在不方便和你说,在宴会上你就会知道他在哪里了。”绿袖把被流澜抓着的手臂挣开,“流公子,我只能说,你让我很失望。”绿袖扭头对身旁的侍从道,“阿财,我们走吧,迟到会被管家罚的。”
两人绕过流澜离开。
“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绿袖你……”流澜倏地转过身,想再去拦住绿袖,却被铃铛叫住。“流公子,咱们该走了,你要找那个女孩有事吗?她是刚进山庄的新人,如果需要帮忙铃铛可以回头帮公子去找她。”
“不用,我们先走吧,误了时间不好。”流澜扶着额道,声音有些低迷。他此时心情十分慌乱,听绿袖的话可以知道她知道暗延在哪里,她说我让她失望是什么意思?难道暗延还在因为那个吻而生气?
在宴会上就会知道暗延在哪里了么。流澜锐利的眸子望向山顶,既然如此,宴会他参加定了。
暗延,我一定要见到你。
云雾把山峰缠绵,白云深处有谜深藏,妙笔生花,红花簇染,落花涧水无涟漪,燕子低回,把人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