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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12-16
听说张郃、高览求见,袁尚顿时勃然大怒:“混蛋!他们还有脸来见我!传令守军,立即出城格杀,把他们给我灭了!”
那卫士一声应诺正要奔出,审配连忙喝止:“且慢!”心说你袁老三也太冲动了,怎么问都不问就草率下令呢?袁尚把眼一瞪:“先生,这是为何?”
审配没理袁尚,而是向那个卫士问道:“只有他们二人吗?”那卫士答道:“回别驾大人,还有陆轩、陆轲、两千军士以及家眷。”
“咝……”审配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关于张郃等人叛逃的原因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完全相同,就是他们肯定投奔了曹操;可如今听说这四人居然胆敢返回,而且还带着家眷?在场所有人都犯起了迷糊,这是怎么回事?
审配问道:“他们还说什么没有?”卫士答道:“据守将来报,他们只说来投奔主公。”
审配心想:“先是率军叛逃,接着取走家眷,晃了一圈又跑回来投奔,这个张郃也太能扯了吧?难道曹操没有收留他们?”这个想法连他自己都感到可笑,几位名将携家带口前来投降,曹操笑纳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拒之门外?他百思不得其解,又瞅了瞅逢纪:“元图,你说如何?”
逢纪倒很有决断,面带阴戾之色说道:“主公,正南先生:不如事先安排下刀斧手,只要他们稍有破绽便当场诛杀!”
审配这才转身问道:“主公意下如何?”袁尚心说你们俩都定完了,我说话还有用么?只好极不情愿地说道:“那就这样吧!”
审配找来一百名刀斧手,吩咐他们:“暗伏于后,等主公下令便将几人乱刃分尸!”接着又跟袁尚、逢纪商量了几句,等一切准备就绪便对卫士说道:“传四人进府!”
须臾之后张郃、高览、陆轩、陆轲大步走入,一起向袁尚施礼:“我等来迟,请主公恕罪。”
袁尚一方在场的都是河北高层,跟张郃高览早已熟识多年,而陆氏兄弟虽然声名渐响,相比之下还是有点眼生,这时见到本人不禁纷纷暗自评点。审配见陆轩气度沉凝、陆轲神态威猛,便暗暗点头:“怪不得他们年纪轻轻就颇有威名,现在看来果非常人。”
袁尚先看了一眼审配,接着高声喝道:“大胆张郃,你背主忘义、临阵叛逃,如今有何面目敢来见我?”
不仅是袁尚,就连审配和逢纪都以为张郃才是叛将首领,所以上来就把矛头直接对向了他,殊不知真正的主谋正静立在侧、冷眼旁观。
只见张郃垂首说道:“末将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望主公明察!”声音沉闷,似乎一肚子的苦水。
逢纪冷哼一声:“你胆子不小啊。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投了曹操,如今又替他来做奸细?”张郃正色说道:“元图先生此言差矣!曹操乃大汉国贼,张郃岂能背主投敌?”
逢纪撇撇嘴:“说得好听,那你为何阵前脱逃?”张郃面色一黯:“那晚曹贼偷袭乌巢,我自愿率军赶往救援,哪知老主公受了郭图这厮挑唆,反而遣我攻打敌营。结果事与愿违,两处双双惨败!”
“郭图策划不利唯恐受到责罚,又进谗言说我等谋反,同时派人到我营中散布谣言,说道‘主公见怪,要拿你等问罪!’末将被逼无奈这才连夜离开!如今想来,都是郭图奸贼从中作梗以致主仆失和,望主公、明察!”
火烧乌巢那晚袁尚也在营中,他想起张郃确实与郭图争得不可开交,而自己老子最终也听信了郭图的建议,当即皱眉不语。陆轩偷眼瞧见,暗暗对张郃点了点头。
张郃接着说道:“离营之后末将与高览商议,有郭图在彼只怕难洗冤屈,又唯恐家人被其所害,便让陆轩潜入城中救出,从此漂泊在外居无定所。直到听闻老主公离世,郭图又不在主公身边,这才敢戴罪返回!”始终咬住郭图不放。
审配和逢纪对视一眼,都轻轻点了点头。郭图什么样他俩再清楚不过,否则彼此也不会矛盾极深;而郭图与张郃素有恩怨,常常在袁绍面前说他坏话,现在看来张郃确实是被逼走的。
审配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然问道:“田丰和沮授在哪?”这才是关键所在。张郃早有准备,故作惊讶地说道:“他们一个被曹操所擒,一个被主公下狱,先生怎么问我?”
审配盯着他说道:“还敢巧言狡辩!你和沮授都投靠了曹操,取走家眷同时并将田丰救出,如今又来招摇撞骗欺瞒主公。当我不知?”
陆轩不禁暗暗称赞:“田丰先生提醒过我,最需要当心的就是这个审配,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整个经过差一点就被他全猜中了。可惜,这么一点就能让你满盘皆输!”
他当即冷冷说道:“大人,当天我只救出了张高二位家眷,至于沮授和田丰如何却一概不知,你无凭无据怎么能说是我们救的?再说你见过有带家眷招摇撞骗的么?”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审配登时语塞。是啊,张郃又没得失心疯,怎么可能让亲人涉身险地,看来是真心来投奔的,但沮授和田丰一家子又是谁救的呢?
陆轩见审大谋士先是背着手,接着又抄起袖,最后忍不住又搔了搔脑袋,估计他想得都快抓了狂,暗笑一声说道:“大人是否在想到底谁救了田丰等人?”
审配被说破心事顿时一愣:“怎么,你知道?”陆轩不答反问:“敢问大人,如果你是曹操,抓到沮授以后首先要做什么?”
审配还是很认可沮授的:“当然是劝降!”
“那沮授会降吗?”
“万万不能!”
“为何不能?”
“他家人尽在邺城,岂能因一己性命而牵连全家?”
陆轩见对方已渐入瓮中,便说道:“那曹操又会怎么做呢?”审配蓦然惊觉:“你是说他会设法救出沮授家人?”陆轩不紧不慢地说道:“不错。若能保家人无恙,沮授岂能不降?”
审配脑中已是杂草丛生,勉强梳理了两遍才问道:“那田丰又作何解?”陆轩继续瞎掰胡扯:“在大人看来沮授和田丰交情怎样?”
审配一向认为这两个人关系亲厚,听到这里脱口而出:“你是说沮授会让曹操去救田丰?”陆轩笑道:“然也!大人不愧为河北栋梁,智慧过人!”
田丰和沮授不象其他人那样勾心斗角、损人利己,同时在谋略上也总能想到一起,仅此而已;可正因为有这些相同之处,袁氏集团所有人都把他们看成一伙,正所谓“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至于彼此关系究竟怎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在陆轩的循循善诱之下,真相已经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审配也被绕得晕头转向,他咧咧嘴表示接受陆轩的称赞,可心里总是感觉哪里很别扭。
逢纪沉不住气了,心说幼主在上,审配是栋梁那我也不差呀,上前一步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二人并非你所救,有何凭据?”
陆轩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无凭无据。但陆轩敢在此对天发誓:当天我根本没见过二者家人,更不知他们所居何处,若有虚言立刻死于乱刀之下!”这话一点没错,那天他除了张郃家哪都没去啊!
逢纪不知道陆轩在打马虎眼,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猜到周围有埋伏,可不甘之下仍然继续问道:“沮授和田丰家人在当天夜里一起被救,依你之见是属于巧合了?”
陆轩答道:“巧合偶遇的例子举不胜举,再说这件事也有必然之处。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也就是老主公心胸豁达还能支撑大局,换作旁人早就一蹶不振了。就算这样大败之后也难免有所松懈,我都能溜进城里,曹操为人奸诈,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良机?”
几个人辨论了半天,袁尚始终被弄得云山雾罩,不过好歹听明白了陆轩褒袁贬曹的意思,顿时重重“嗯”了一声表示满意,心想这个陆轩很会说话嘛!
审配和逢纪见从头到尾也没抓住半点破绽,这时你看我我看你,再也无话可说。审配暗想:“这个陆轩不容小觑!幼主正值用人之际,这些良将要能加入必然如虎添翼,再说家眷都搬来了还能有假吗?对了,家眷!”
想到这里他终于露出笑意:“嗬嗬,四位将军迷途知返真乃喜事一件,相信主公也会重待各位的。既然如此就请队伍进城,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您说呢主公?”
袁尚当即端起架式说道:“那好吧,命你四人各复原职,待日后有了功劳再行重赏。去吧!”
几人称谢拜退。审配追出来笑道:“几位都是昔日同僚,虽然久别重逢但也无须客套,然而家眷们务必要迎接一下,张郃将军不反对吧?”张郃笑道:“别驾大人赏脸我等敢不从命。请!”
众人策马来到城门,只见两千军士正护着几辆马车驶进城中。陆轩见审配的目光始终在马车上转悠,便上前笑道:“张将军,咱们和大人以后少不了要时常走动,不如让嫂夫人与大人见上一面,也能显出二位是通家之好。”
审配急忙干笑一声:“不必如此!”陆轩已经走到第一辆马车旁边,隔着车厢小声说了几句,车帘随即被“唰”地拉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向外看了几眼,锦衣高髻、容颜秀丽,只是苍白的脸上多少有些惊慌之意。
张郃笑道:“拙荆没见过什么世面,让大人见笑了!”审配再无疑虑,坐在马上一捋胡须说道:“哪里哪里,我家那位还不如尊夫人呢!”心想陆轩这小子还真不简单,总能猜中别人的想法,幸好他没有投奔袁谭,否则必是一大劲敌啊!
军队在众人一片笑声中缓缓进入城门。陆轩望着城内接连起伏的重重楼宇,心中蓦然涌出一股干云豪气,暗暗说道:“天下,我陆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