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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12-29
朝阳一如既往从地平线上升起,给厚重的城墙一点一点涂上金晖。陆轩和陆轲随着进城的人群慢慢前行,周围不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看见那俩人没有?肯定是去招贤馆的。”
“我看也是,一瞅他们就不是普通人!”
“你看那个大汉,我从来没见过有人长这么高!”
哥俩习武多年加上久经战阵,身上自然而然有一股迫人的气势,守城牙将见状赶紧走过来抬头笑道:“二位不象本地人哪,请问是前往招贤馆的么?”他不得不抬起头,否则只能看到人家下巴了。
孙权已经对部下们发出严令,只要是来应招的人,无论来自何处,也不管高低贵贱,必须一律以礼相待。高度重视的同时,足以看出他求贤若渴的心态。
陆轩大老远跑来是专挖墙角的,并不想理会劳什子招贤馆,他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只好向那个牙将点了点头,拉着陆轲就往城里走。
引荐成功是有奖赏的。那牙将在后面热情地追问道:“二位不用找人带路么?”陆轩扬起手晃了晃表示不用,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远。那牙将失望地自言自语道:“总算碰见两个象样的,可惜还是白忙一场。唉!”
孙权继任以后江东欣欣向荣,吴县作为六郡治所更加不同寻常,到处都是繁华昌盛之象。陆轩望着北方隐约可见的殿宇楼阁,脑海中蓦然跳出曹操说过的一句话:“生子当如孙仲谋。”
孙权作为东吴大帝功绩彪炳、名垂青史。陆轩切身感受着千百年前的古代气息,发觉与孙权的距离竟如此之近,想起自己即将和这样的英雄逐鹿天下,不禁全身血脉贲张。
陆轲伸手在陆轩肩上重重一拍,意思就是:大哥休要管他,咱们有一天会比他强!陆轩向他慰然一笑,又观望了片刻便转身走开。
族人说陆议家在城内东南角,哥俩连找带问走了半天,终于在好心人指点下走进一条弄堂。十几户人家依次排列,陆轩来到第五扇门前,知道一代贤能就住在这院落之中,连着做了几次深呼吸,等紧张的情绪渐渐放缓,这才伸手叩门。
院子里登时传出一个稚嫩的童音:“门外何人?”陆轩朗声答道:“请问可是陆伯言家么,在下同族陆轩特来拜会!”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飞快奔至,几下剥啄过后院门开启,先伸出一只沾满泥巴的小手,接着有个五六岁的男孩探出脑袋问道:“你们找谁?”
对于陆议的家庭情况,陆轩还是做过一些研究的,他看着男孩圆圆的大眼睛笑道:“让我猜猜,你是陆凯对不对?”小家伙眼中顿时露出警惕的目光:“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陆轩心中暗笑:“陆凯是东吴有名的重臣,没想到小时候也是个机灵鬼。大侄子,叔叔来这是要把你们全家打包带走的!”他不知道屋子里还有谁在,便提高声音说道:“你姓陆我也姓陆,咱们可不是外人!”
屋里有人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说道:“阁下是族里人么,快快请进!在下行动不便难以出门迎接……敬风,快请客人进来吧!”陆凯很听话地做出一个礼让的姿势:“二位请进!”颇有些士人之风。
走路不方便,应该就是陆绩了,陆轩心中一阵喜悦抬脚就进。陆轲怕撞着门框,一低头也跟着跨进院子,陆凯张起大嘴看向他:“大叔,你长得可真高!”
陆轲的身高按现代算法已经超过一米九,这在东汉末年可说极为罕见。他嘿嘿一笑伸出大手抱起陆凯,让他就势骑在自己脖子上:“怎么样?这回你比大叔都高啦!”
陆凯心花怒放,顿时欢呼起来。院子里有个比他还小的男孩,本来正坐在地上玩泥巴,见状也把胳膊伸出来:“抱抱!”
“他就是陆胤吧,这个小院里的可都是宝啊!”陆轩也不嫌陆胤脏,学着陆轲的样子把他架在脖子上,哥俩一人顶着个孩子进了屋。
一个十六七的少年书生半卧在榻上,见到两位客人这么就进来了,诧异之下连忙要作势站起。陆轩见他双腿活动缓慢,已经猜到必是陆绩无疑,当即把孩子放在地下,和陆轲抢上几步拜伏在地,郑重其事地说道:“叔父在上,请受小侄陆轩、陆轲一拜!”
陆绩入仕之后以博学多才名闻江东,可他现在还未及成年,看到突然冒出这么英武的两个侄子,一时也不禁犯起了迷糊:“二位这是……从何说起?”
陆轩肃容说道:“小侄陆轩,家祖陆广公曾任衡阳太守,中途不幸被常侍段珪陷害,与轩父陆忱一同冤死狱中;家叔陆恒带我和从弟远赴辽东避祸,算来已近二十年。如今小侄重返故里,得知叔父和亲人在此居住,是以特来相见!”
事发当年陆绩还没有出生,只是听族人偶尔说过一些大概;他对此深感同情和惋惜,毕竟都是血脉相连的同宗亲人啊!这时听陆轩说出来历,他不禁又惊又喜:“啊,原来你们是……我知道我知道,快快请起!”
哥俩向陆绩重新行过叔侄之礼,这样就确立了双方的亲属关系。陆绩貌似有些激动,言行之间也显得很是亲热;古人对血缘极为看重,这两个族侄就等于家人一样啊。
陆绩的表现毫无做作,让陆轩感动之余竟隐生愧意。自重生以来,他觉得至关重要的人只有叔父一家,而对别人可以说多少都怀有功利之心;如今他在乱世求索多年,在感受着陆绩的一腔挚诚时,竟体会到久违了的亲情,宝贵的亲情啊!
这个念头让陆轩顷刻之间改变了想法,同时把准备好的计划彻底抛在一旁:“人家既然把我看成亲人,那我也得用拳拳之心作为回报,否则就太不地道了!”当即敞开心扉和陆绩交谈起来。
陆绩和陆轩聊了半天,发现这个大侄子稳重不失风趣,而且博学多闻很对自己胃口,比那个暮气沉沉的陆议强多了。他向二人注视片刻,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个事情,便向陆轩眨眨眼说道:“承远,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陆轩心说这个小叔叔真够可以的,这么会工夫就给自己算上命了。他知道陆绩精通易理,就笑着把生日时辰说了一遍。
陆绩当即卷起袖子伸出左手,象模象样地掐算起来:“嗯,你的生辰贵不可言啊,看来日后必定大有作为,而且……绝非人下之臣!”说到这儿忽然翻了陆轩一眼:“承远,今天你来只是认亲的么?”
陆轩吓了一跳:“这也太准了吧?”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对陆绩说明来意,却见对方向自己神秘一笑,接着又念叨起来:“岁在辛酉、生逢癸寅,金生水、水生木……”
陆绩算了半天,最后皱眉缓缓说道:“好奇怪的命格……承远,你确实是光和四年出生的么?”陆轩一直惊疑不定地坐在旁边,见他发问便答道:“我出生时家叔也来道喜,他应该不会记错吧?”
陆绩摇摇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奇怪,一个生辰怎么能算出两个结果?就好象……就好象有两个你一般,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真是奇哉怪也!”
陆轩耳朵里顿时轰地一响,差点就惊呼出声,这个天大的秘密连陆轲都不知道,哪成想竟被一个少年说了出来!他口干舌燥地盯着陆绩,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跳出了胸膛。
陆绩没注意对方的反应,口中还在喃喃自语:“两副命格看似天南地北毫无关系,实则相辅相承藕断丝连;我自认对易经玄理颇有心得,现在看来所学还是有限,难以探其究竟。不过……”
说到这里陆绩抬头望向陆轩,仿佛能直接看到他的心里:“伯言已经和子璋前往庐江祭奠先祖,你若想找他就要立刻启程,不然迟则生变。”
陆轩平生第一次被人淋漓尽致地看穿心事,感觉就象全身的衣服都被扒光,赤条条地没有半点遮挡;他发觉陆绩的成熟程度要远远超过实际年龄,惊骇之意调整良久才渐渐平复,心想:“他居然能知道我的来意!可迟则生变又是什么意思?”
陆绩正色说道:“承远不要惊讶,我除了这点儿本事再无所长。伯言身为一家之主,自然要全盘考虑长远之计;而你能来也足以证明胸怀壮志,既然这样就去找他吧。至于能否成功全在一心。”
陆轩不明白是怎么被陆绩猜中想法的,但这个小叔叔初次见面就帮了自己一把,已经让他满怀感激,当即和陆轲拜别而去。
陆凯送走两人回屋问道:“叔公,他们真的是家里人吗?”陆绩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微笑说道:“是啊,这还有假?”陆凯立刻高兴起来:“那下次他们再来,我还要和他们玩儿!”
陆绩虽然精通易理却并非料事如神,一人两命的说法纯属误打误撞,只是有些嗔怪陆轩言不由衷。这时他暗暗想道:“陆轩之名久有耳闻,没想到竟然是陆氏同族。我推算伯言二十岁将会入仕,本来以为其主非孙权莫属。偏偏陆轩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难道他才是带领陆家兴起的人吗?”
“伯言身具奇才,而且作为家主肩负重担,一步一趋我们都要跟随其后。那这次他会怎么选择呢?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想到这儿他的目光便投向窗前,那里摆着一张堆满书册的长案,最上面极为明显地放着一卷竹简,正是昨天孙权派人送来的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