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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人间的悲苦大抵相通,阿成也是幼年丧母的苦孩子出生,他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滚下两行热泪。
阿成跑到宛夫人面前低首做了个揖:
“夫人,阿成有一事相求,阿成想把这两月的工钱预支了给猴三家娘子捐一口棺材,就算是阿成昨日不明就理打了猴三的赔罪,望夫人成全。”
阿根和常叔也向夫人提议预支工钱当赔罪捐给猴三家,让猴三好好下葬他娘子。
夫人和清洋少爷轻声商议后自是有了主意,只是今夜太晚不便再打搅,她嘱托了常叔明日里带上家丁来帮扶猴三家办个体面些的葬礼。
看着猴三和儿子两人孤苦相拥着守灵,宛府的人轻轻放下肉、米、面、银两等答谢礼后默默退了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夫人吩咐常叔明日一早带上阿根阿成就去山下锦绣坊扯上最好的缎子给猴三家娘子做一身好点的寿衣,再去给她置办些银饰头簪等,他家娘子苦了一辈子到头来落了个唠病饿死的下场,属实让人泪目,所以给她好好整一身行头入葬,黄泉路上可不能让她继续寒碜着了。
清洋少爷说明日他反正也是在家休养,他可以和家丁们一起去帮忙给猴三家办个体面的葬礼。
夫人让清洋不要掺和,猴三见了宛夫人和宛少爷时生分拘谨小心翼翼连喘个气都要半憋着,家里娘子去世了都不敢让他们知晓,所以他娘子的葬礼,还是得让宛府的三个下人出面帮忙,那样也不会让猴三有过重的心理压力。
宛清洋细想下来觉得母亲所言极是,那个时代的阶级尊卑理念像烙印一样深烙在穷人的心里了。
所以宛夫人和宛少爷的相助,还是出钱为主,出力的事就让常叔、阿根和阿成他们去负责。
……
再说此时的宛府里。
流匠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宛府大宅门外面,他正襟危坐着守着大门。
过了子时后,小圆子趁着洋泽小姐熟睡的时间偷偷溜了出来,她想和自己的爹爹说说话。
“爹,我陪着你一起守这大门吧。”
“小圆子啊,你快进去睡觉吧,爹不困,爹时刻守护着宛府大门呢。”
“爹,我也不困,我睡不着呢,我就在这儿陪你说说话。”
父女俩你一言我一句攀谈起来。
“小圆子啊,爹在宛府建的专用来祭祀三位大英雄的园子差不多完工了,宛老爷生前要做的那个供三位英雄牌位的大石龛也已经完工了……”
“爹,那我是不是可以去那个新园子开开眼?”
“娃啊,你是宛府的下人,若是要踏进新园子里瞧瞧,还是得先请示宛夫人,千万别自说自话。”
“爹,新园子和大石龛都完工了,是不是你要离开这里了?”
“是啊,娃啊,爹很快就要离开宛府了,你呀坐过来些,让爹好好看看你。”
流匠人是民间的工匠和石匠,平日里就是游走四方接各类造院子造房子的石匠活,接到大工程比如造亭台楼阁的大院子时,他会就地招募若干泥瓦匠帮他一起干,如果是小工程比如搭个小凉棚或是雕个大木柜大石柜时他就是一个人单干。
小圆子听到爹快要离开这里了,不禁悲从中来,她坐到父亲旁边撒娇的把脑袋靠在他身上:
“爹,你走了,我在这里就没有最亲的亲人了……”
“傻瓜,小姐和你情同姐妹,爹走了后你在这里还有宛家小姐和少爷呢,他们都把你当作好朋友那样对待,还有宛夫人平易近人也把你当成晚辈……”
“那不一样,爹,我只是一个下人……”
“呵呵呵,小圆子啊,别担心,爹下一个活已经找到了,就在这边过去两里地不到的‘恬府’,恬府老爷看到这儿宛家的新后院后也想着要再建一个新小院,我上月已按他吩咐招募了十几位泥瓦匠在那边已经先行开工了。”
“恬府?我好像去岁里陪着夫人和小姐去过恬府做客过,就在那边竹林后的那个恬府吗?他们家也有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丫鬟叫霞娟,霞娟说恬夫人给她说了个媒,要把她许配给咱宛府锦绣坊的小伙计牛春,也不知道恬夫人有没有安排过她下山去锦绣坊见一眼牛春。”
父女俩不知不觉聊到了半夜,流匠人看时间太晚,坚持要让女儿回房去,小圆子这时也确实有点困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和父亲道别。
当夫人带着大部队星夜兼程回到宛府时已是后半夜了。
流匠人等到了宛夫人回府后终于也是有了困意了,他告辞了夫人后回到新建后院子里倒头便睡。
流匠人是打算等天亮后就要向夫人辞工了,因为这里的活已经完成,他要搬到恬府去接新的工程。
……
常叔当日早上去过山下衙门为清洋少爷告假,他携带了医管开具的关于宛清洋刮骨割肉的手术证明(这就相当于现在的医院开具的病假单)和宛夫人亲笔写的告假条(相当于现在的家长给孩子写的请假条)。
衙役部门负责人还是很给宛夫人面子的,听说了宛清洋手臂灼伤医治的事后一下子就准了5天的假,让宛清洋好好在家休养。
之后的几天,宛清洋少爷就一直在家里养精蓄锐,白天时他就待在后花园的亭台阁里看书习字,看累了就走到外面围着后花园的池子跑上几圈,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劳逸结合的修身养息。
清泽小姐和小圆子有时候也会来后花园的亭台阁里陪着清洋一起习字作画。
在家休养的第4日下午,宛清洋正坐在亭台阁前面的石凳上翻看着父亲留下来的一本拳谱,那是父亲在世时亲自画作的拳谱,是他在云游四方时跟着三位护他周全的镖师学会的一些招式,再加上他自创的一些拳法后整合了一套强身健体拳。
清洋对这很有意思的拳法图谱颇感兴趣。
他把拳谱摊在石桌上,一边看一边照着上面的图示依样画葫芦有板有眼的练习了起来。
扎起马步、吐故纳新、气沉丹田、提膝双冲、勾手挑掌……
疾步飞脚起、猛虎回身拦、双煞羽翅展、枯树盘根错……
宛清洋照着拳谱上的一招一式练的有板有眼。
微风袭来,吹得他衣袂翩翩,也吹落几片树叶绕着衣袂飞。
此情此景真是潇洒美少年,尤如玉树临风前,可把躲远处偷窥少爷练拳的小圆子迷的神魂颠倒。
在清洋少爷笑对浮云练拳练到忘我的境界时,突然就从后花园的池子一侧靠近假山处传来一声用了气沉丹田后又耗尽全力爆发出来的女声呼喊:
“清泽妹妹——,小圆子——,快来吖——”
清洋少爷被这一声介于高亢与尖利之间的大力呼喊声惊的猝不及防。
“是何人!何人在呼喊!何人在那儿!”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声音的来处是后花园的那个假山处,也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宛府的神秘嘉宾逃脱的地方。
难道那个叫“哆晴”神秘贵客来拜访了?
一想到这,宛清洋足下生风往假山那边奔去,心想着今天必定要揭晓真相。
之前两次那个神秘贵客是借着夜色的掩护在假山处遁迹于无形,今儿个正值光天化日时,宛清洋是无论如何也要看看这贵客到底是怎么从假山那里出现的。
他才不相信什么“骑着天上的大白马”来的这里。
池塘那一头的小圆子也听到了哆晴姐姐的呼喊,她看到少爷如猛虎下山般朝那边冲去,势必是少爷还想着要“捉鬼”,这可让小圆子急坏了。
于是她在池塘那一端也奔跑着向假山那边而去,边跑着还要边通知清泽小姐:
“小姐,小姐,快来呀,哆晴姐姐来了,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