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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熙儿,来,你喝点粥……”
“熙儿,来,吃点这个……”
苏如熙整个人都还处在刚睡醒的状态,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完全听不见慕容策在说些什么。
她昨晚没有休息好,一整晚都在做着光怪陆离的梦,到了后半夜才好不容易睡熟,却一大早就被敲门声吵醒了。当侍女们端着洗簌用具鱼贯而入时,她就保持着半梦半醒着状态由着她们摆弄,然后等她回过神来时就已经身处在慕容策的床边了……
一大早把她弄起来就是要让她陪着卧病在床的皇帝陛下用早膳啊……
倚靠在床边的慕容策看着苏如熙困得睁不开眼的迷糊模样,他勾了唇角,明亮的黑眸含笑,显然心情很好的模样。
果然还是没睡醒的时候比较乖……
慕容策拈了一块桂花糕递到苏如熙嘴边,像逗弄小狗一样,嗓音低沉悦耳带着淡淡的笑意,“来,张嘴。”
鼻尖闻到了香香甜甜的味道,苏如熙小巧的鼻头微微动了动,脑子里虽然还是一片混沌,嘴却听话地张开了。
唇边凑上来软糯的桂花糕,苏如熙张嘴一咬,却落了空。
“呵呵……”
她听见他哑着声音笑,她从未听过他这样的笑声,就像是蝴蝶停在自己的心尖上轻轻扇动着美丽的翅膀。
苏如熙心头蓦地一动,还没来得及细想这股莫名的悸动,怒气就先一步涌上了心头。
居然耍她!
“慕容策!”苏如熙知道自己被耍了,心头一怒,板着小脸就要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慕容策连忙拉住她哄道:“好啦好啦,别生气,朕不逗你了。”
他说了半天好话,她才消了气重新坐回去。
苏如熙没看见的是,刚才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的三个字让一屋子的人全都满脸震惊,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毕竟普天之下谁敢用那种口气直呼皇上的名字?怕是被五马分尸都不为过啊!
可是更让人震惊的是,被冒犯龙威的那位非但没有雷霆震怒,反而还笑着哄那个发脾气的人,简直把这当成了一种情趣来看待。
看到眼前正在发生的完全不可思议的一幕,屋内旁观的众人心中均有一种“活久见”的奇妙感受。
苏如熙没有发现,自从出了皇宫之后,她渐渐地没有像以前那样排斥他了,她和慕容策相处起来不管是在言语间还是行为间都随性亲密了许多,倒有几分原来的感觉。
慕容策又将桂花糕递到她的唇边,道:“好了,这次不逗你了。来,张嘴。”
苏如熙抿着唇不动。刚刚才被捉弄,她这下学聪明了。
慕容策唇边笑意更深,现在他才发现逗她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他道:“你不是最喜欢吃桂花糕了么?怎么不吃?”
还敢说!苏如熙怒从胆边起。抓了面前的手,亮出白森森的牙一口就咬了上去。
屋内顿时响起一片惊讶的抽气声。
慕容策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咬人,俊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苏如熙生气地鼓着小脸,咬住他的手就不松口了。
慕容策轻轻甩了几下都没甩开,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无奈的笑,他道:“熙儿,快松口……你属狗的?”
还敢骂她是狗?苏如熙不悦的哼了一声,咬得更紧了。
哼,这下知道她的厉害了吧……
还没等她自豪几秒,就听见慕容策附身凑在她耳边小声道:“旁边还有人看着呢……”
“!!”她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人呢!苏如熙连忙松了口,小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就像六月间的樱桃一样,娇艳欲滴。
她的羞赧让慕容策看在眼里,眸色瞬间深了许多。
他看了眼手腕上被她咬出来的深深的一圈牙印,叹了口气。没想到牙齿还挺利的……慕容策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对旁边的人道:“这儿暂时没你们的事了,先出去吧。”
“是。”婢女们福了福身,纷纷出了房间。
等人都走光了,苏如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哎?你让她们都出去了,谁照顾你啊?”
慕容策嘴唇刚动,还未说话,她就急忙说道:“你别打我主意啊,我眼睛看不见呢,什么都帮不了你!”
倒是学聪明了……慕容策发出一声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放心,你只要乖乖坐着就好。我只是受了伤,又不是瘫痪了,手还能动,不用你帮什么忙,”
苏如熙小声咕哝:“还挺坚强嘛……”
“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
慕容策看她一眼,没和她计较,他将手边还冒着热气的粥推到她面前,用勺子敲了敲碗沿,道:“你呢?能自己喝粥么?要不我喂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蛮期待的,苏如熙像受了惊吓一样连忙摆手,慌忙道:“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吃!”
“好吧……”
搞什么,语气要不要那么失落,就像是她欺负他一样……
苏如熙不去理会他,伸出手试探着去摸粥碗的位置,却碰到了一只温热的手,她的手抖了一下,正要缩回来,就被人牢牢的握住了。
“你……”
苏如熙刚说了一个字,手指就触到了温热的瓷碗,握住自己的手也松了开来。
苏如熙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她将碗往自己怀里扒拉了一下,低着头小声道:“……谢谢。”
慕容策黑眸盯着她,缓缓道:“不客气。”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苏如熙一直埋着头状似认真的在喝粥,慕容策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她,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缱绻的味道。
苏如熙感觉到了他灼热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由得把头越埋越低,就差埋进碗里去了。
慕容策盯着她悄然红透的耳廓,唇边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因了他苍白英俊的面容和灼亮的眼神,显得格外动人。
“粥很好喝?”
“咳咳!”苏如熙他突然出声的话弄来呛住了,伏在桌子上咳得惊天动地,这下不只耳朵红了,连脖子都红了。
慕容策探过身去一边帮她轻拍着背,一边皱了眉埋怨道:“你看你,喝个粥都能呛着……”
明明就是罪魁祸首还好意思说风凉话!
苏如熙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因为咳得厉害,脸颊上透出了娇艳的红色,眼睛也是水汪汪的,她这故作凶狠的一眼看在某人的眼里,倒像是情人间的娇嗔。
慕容策眸光一暗,喉头微微动了动,连忙别开了眼去。
抚在她背上的手此时也觉得灼灼发烫,慕容策难得有些慌乱,胡乱在她的背上重重拍了两下,力道没有把握好,一下就把苏如熙拍到了桌子上。
他的伤口也被牵扯到了,疼得他轻嘶一声。
苏如熙气炸了,觉得他就是趁机报复之前她咬他那一口的仇,她伏在桌子上后背隐隐发疼,咬牙切齿地吼:“慕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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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糕还要么?”
“不要!”
“那玫瑰酥呢?”
“不要!”
慕容策看着她生气地嘟着嘴,心里半是好笑,半是无奈。他软着声音哄她:“好了,熙儿,别生气了,我不是有意的。”
苏如熙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哼了一声。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好了,看你没精打采的,要是呆在屋里无聊的话,等下让徐寿多带些人陪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苏如熙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闷闷道:“……我不去。”
“怎么呢?”黑眸有了瞬间的凝滞,然后他笑起来,“莫非是舍不得我?”
苏如熙小脸一红,低声骂道:“你想得美!”
“不然是因为什么呢?是不是昨日被吓到了?”
苏如熙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不是……”
吓到了是有一点,可是主要还是因为她眼睛又看不见,逛街也没什么意思,呆在哪里都一样嘛。昨天兴致那么高,主要还是凑热闹的成分居多。
“怎么?昨晚没有休息好吗?”慕容策见她还是满脸困意,不由得问道。
“嗯……”苏如熙打着哈欠点点头。
“难怪这么没精神。”慕容策说着,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就往床上带,语气十分地理所当然,“上来再睡一会儿,你坐在那儿才一会儿都打了无数个哈欠了。”
苏如熙被他的好意惊讶到了,一脸惶恐地摆手拒绝,“不必了不必了!我等下回房去睡就好!”
“就在这里睡。”他的声音不大,可是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看她一眼,道:“你不用担心,我现在什么都对你做不了,你尽管放心。”
苏如熙小脸一红,有种心思被人戳穿的尴尬,她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我睡相很差的,要是碰到你的伤口就不好了……”
慕容策淡淡道:“没关系,我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苏如熙被他轻飘飘地的话彻底噎住了,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
就在她还在苦苦思索该怎么拒绝的时候,慕容策抓住她的那只手突然使力,她身下一个不稳,直直地就往床上摔去。
慕容策按住了想要从床上爬起来的人儿,力道不大,却不容她挣脱。见她小脸上满是慌乱,他放柔了声音道:“好了,你别乱动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我保证不会碰你一下。你就当是陪陪我,好不好?我现在还不能随意下床走动,一个人呆着很无聊的。”
慕容策吃准了苏如熙这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果然,听了他的话,苏如熙僵硬的身子都放松了许多,神情也没有那么戒备了。
他见她还有些犹豫,便接着趁热打铁地说道:“而且我们相处的时日也不多了,等我养好了伤,送你到回春谷治好了眼睛之后,我们以后恐怕就不会再见面了。”
果然,听了他的话,苏如熙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半晌,她才轻声道:“……好吧。”
听见她说出这两个字时,慕容策漂亮的凤眸里瞬间流光溢彩,像是落了满天的星辰。
她似不放心,接着又加了一句:“说好了不准碰我啊。”
慕容策唇角上扬,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嗯,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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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如熙脱了鞋子爬上床去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躺好,两人之间还隔了差不多两个手掌的距离,慕容策看着两人中间的那道“鸿沟”,嘴唇微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慕容策到底还是说到做到的,规规矩矩的没有碰她一下。
他之所以这么守信,估计还是因为知道只要自己表现得不规矩,她绝对跳下床跑得比兔子还快……
苏如熙开始时还有些紧张,慢慢地也就放下心来。
她是真的困了,一躺下就觉得睡意涌了上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准备好好补一觉。
慕容策见她疲惫的样子,心中顿生怜惜。
看来昨日还是吓到她了吧,才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他抬起手来想摸一下她的脸,手指快要触到她的脸颊时,顿了顿,还是放下了。
“熙儿。”他轻声唤。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嗯。”
他看了她许久,漂亮的唇角微微上扬,轻声道:“熙儿,你知道么?其实这次受伤我还挺庆幸的……”
“……嗯?”她已经快睡着了,发困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尾音轻轻地上扬。
“……因为这次受了伤,我便有理由再将你留在身边了,就算是几日也好。等你的眼睛好了,我也该回宫了。”
“我走了以后,你会不会想我?”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过几日肯定就把我忘了……”
他的语气平淡而温柔,待他说完之后他偏头往旁边看去,身旁的女孩子已经熟睡了。
慕容策轻轻笑了,笑意在深邃的眼底荡漾开来,衬着苍白如雪的俊美容颜,真真漂亮得没个人样。
她的睡容看上去安静乖巧,脸颊柔润而微红,他的视线落在她微微抿着的唇上,心头一动,他看了她一会儿,屏住呼吸,低头慢慢地靠近她。
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
屋外的微风吹拂着窗帘,纱幔轻轻拂动,房间里弥漫着柔淡的玉兰花香,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棱洒进屋内,在男子英俊的侧脸上打上了朦胧的薄光,
屋内,一室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