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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夜幕降临,又是一夜无月,四处风响,今夜里,似乎整个左家都闻到了硝烟味,个个难眠。
“出事了。”
陈伯惊慌闯进,书房里的两位主子顿时敲响了警钟。
“外面怎么了?”左怀真拄着拐杖在书房里来回走。
“四老爷,是三老爷他——”陈伯大汗淋漓,兢兢战战却压低了嗓音,“调人来了。”
“砰——”拐杖重重敲打地面,左怀真怒瞪着眸子,“这个沉不住气的蠢货。”
左怀景也坐不住了,火烧到了眉毛:“四哥这下怎么办?”
“什么也不要办,不然大家今天谁也别想活。”沉下气寻思一番,嘱咐陈伯,“快去查查城少在哪,有什么动作。”
左怀景却不以为然,眸光一狠:“老三既然开了头,你以为城少会放过我们,不如一起——”
左怀景的狠话还没说完,左怀真怒目截断:“老三蠢,难道你也跟着蠢了?想跟着去送死?你知道十二年前那场火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独独你我两家毫发无伤吗?左城那个人虽然狠,但是还不至于滥杀。”
“那老二与老三一家——”左怀景瞳孔放大,不可置信。
左怀真鹰眸一眯,冷哼一声:“谁让他们当年自作主张,老三这个蠢货,逃过了一次还不知道收敛,非要自掘坟墓。”
“到底是什么蠢事,左城竟下这么狠的手。”
“当年左城只说是为了一个人。”
当年的事大都道听途说,谁也没个准信,唯一确认的便是左城有一逆鳞,触之即死,无一例外。
“笃笃笃——”
拐杖敲打着地板,发出诡异的响声。
此时,左家老宅正笼了一层浓重的血腥,月的光华也洗不尽妖娆红色,那蜿蜒的血色正漫过那宅门前凋落的松子。
此处,正是血腥最浓。
“三爷,我们的人都快没了。”
“一群废物!”
夜里,很静,只听见左怀民一声愤怒,伴着磨牙。
“怎么办?左城的人包围了这里。”那汇报的男人直发憷,浑身汗毛竖起,耳听八方,不敢放松一根神经。
左怀民忿忿碎了一口,掏出一把枪,子弹上膛:“就算是死,我也要他左城掉一层皮。”
说完,左怀民闪身进入黑暗中,那汇报的男人双脚打颤,迈不出一步,咬着牙关,一点一点往回缩。
掉皮?向来只有左城剥人皮的道理。
森然依旧,半个夜里,没发出一点声响,只是若隐若现的月光下,陆续有人倒下,然后便漫出一泊血。
“住手。”
死静的夜里忽然一声,所有动作静止,只有浓重的血腥刺激人的感官。
“三老爷,何必垂死挣扎。”进叔手里玩转着一把新型K607的枪支,一双眸子发出幽幽的光,在夜里尤其渗人。
这左城手下的人还真是个个会玩枪,更会玩命。
左怀民刚弄死一个,一脸杀气腾腾:“怎么是你?左城呢?”
“我来送三老爷上路。”进叔摩挲着枪口。
左怀民冷哼:“要我的命,你还不够格。”大吼一声,“让左城出来。”
这老不死的,真是活腻歪了!
进叔笑得有板有眼,绝对森然:“看来三老爷还没弄清状况。”
进叔话一落,连着咔嗒几声,子弹上膛的声音,所有枪口一致指向左怀民。
左怀民脸色一沉,僵死了,握着枪支的手指也不禁颤了一下,一只脚迈进棺材正是说此时的他。
“三老爷有什么遗言,我会转交给少爷。”
进叔刚要扬手,左怀民挥起枪就怒吼:“你给我滚开,你不过是左城养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快让左城过来,不然就让他给他的女人收尸。”
进叔脸色一沉,一双眸子杀气尽显,所有枪口更是瞄准了左怀民的心脏,只等着一声令下,此刻蓄势待发。
忽然,一个微微幽冷的嗓音似由远及近,带着久伏冰凌的干冷:“我比较喜欢给三伯收尸。”
“少爷”
“先生。”
那拿着枪支的堂堂铁血男人一个一个弯下了腰,恭敬却不带一丝卑微,这才是真正的左家人。
他来了,从夜里,这个男人天生属于黑夜,属于血腥。
云散后幽幽冷暗的月下,那人缓缓走近,漫过落了一地染血的松子。一张极美的脸,沐了冬日夜的寒,像极了那画中的幽冥。
左怀民红着眼看着那人走近,手上的枪一抬指过去:“你还是和十二年一样狂妄,只是今天鹿死谁手可不一定。”
一脚进了棺材里的人往往不甘心,那一番垂死挣扎定然是少不了的。
也罢,陪他玩玩,最好让他死不瞑目。
左城唇角微扬,那笑阴冷竟也绝魅:“鹿死谁手?”嗓音一顿,似乎也带了血腥,那般渗人到毛骨悚然,“三伯还是和十二年一样愚蠢。我倒想知道三伯凭什么来与我一争,就凭外面那些尸体吗?”
左怀民不退反进,煞时,所有枪支擦了一声响,只等着子弹出膛,还是有人依旧不知死活:“那你的女人呢?凭她怎么样?”
原来留了最后一张王牌,只是……
左城冷冷轻笑:“原来不止愚蠢。”嗓音一沉,彻骨的寒,“而且自作聪明。”
“你——”左怀民气结,重重哼了一声,“好,很好,反正我今天也没打算活着出去,有你左城的女人陪葬我也不亏。我早就调查清楚了,那个女人对你很重要,你要舍得你就试试看。”
进叔暗自冷哼摇头:这人果然诚如所言,愚蠢,都调查清楚了还往枪口上撞,真是死不足惜死有余辜啊!
左城眸子流转出冷魅的幽光,薄唇微掀,不带一点温度:“她的命,你还要不起。”
左怀民不以为意,半边嘴角一扬,脸部狰狞:“是吗?那就好好看看。”
“不急。”
左城一扬手,所有对准左怀民心口的枪支全数卸下。
不急,慢慢来,杀人不过头点地,哪能那么轻松?这不是左城的风格。
左99999怀民眼顾四方,额头冒汗却强装镇定:“别想耍什么花招,要是你反悔的话也趁早。”
“这话我正想和三伯说。”眸子一冷,“念在你姓左,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哼!”重重冷哼一声,左怀民拿出手机,森然吐了一句话,“静新,要是我死了,给那个女人收尸。”
从来不给人机会的男人突然发起慈悲来,却总是不能让人信服,与其寄希望那机会,左怀民倒宁愿置之死地。
左城唇沾冷笑:“你会后悔的。”
后悔?左怀民冷嗤一声,嘴角漫出一抹森森冷笑。
“要是你死了,我会给你收尸的。”
女人的声音在夜里尤其清亮,一句话划破了紧绷的夜。
那人拿着手机从黑夜里走来,站到左城身边,正是唐静新。
左怀民唇角冷笑骤地僵住:“静新你——”不可置信到声音都颤抖了,一双鹰眸近乎凸出,“你是他的人?”
似乎突然而至的一股寒气从脚底而生,瞬间席卷了左怀民所有感官,血丝横亘的眼睛铮铮看向左城。
这个男人手段精准得可怖!
“原来你竟是他的人!”大彻之后是大怒,左怀民一双火红的眸子恨不得焚了眼前的人,“唐静新,你这个叛徒。”
唐静新轻笑一声,走近几步:“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嘴角浅笑忽地冷彻,那眸中一点寒光,“安心去吧,你的身后事我这个做女儿的不会亏待你。”
原来他精心打磨的一把刀,竟是左城的刃,就等在今天一把插到他自己的心口。
似乎一个炸弹点在了左怀民的心口,哄得一声,五脏六腑都烧起了火,颤着手指指着唐静新:“我费心培养了十二年,就养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左城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个畜生这么背叛我对你十二年的养育之恩。”
唐静新勾起唇角就是冷曼轻笑,睨着左怀民的眼睛一点一点布满红色的血丝:“十二年的养育之恩?那是你本来就欠我的,我要是畜生,那生我养我的你是什么?畜生吗?你还不配。”
生我养我——
四个字,有一个炸弹,这次直接炸翻了左怀民的脑袋:“你——”
“怎么?很惊讶?也是,你大概忘了吧?当年那个被你丢进进阳江的那女人。”
左怀民连握着枪支的手都在颤抖:“你,你——是凌琳的女儿?”唇瓣张张合合许久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是我的女儿?”
唐静新反唇相讥:“我一个小畜生,可没那么大的福分有你这个父亲。”
叫了十二年的父亲又如何,若有一把刀唐静新还不是照样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插进那个所谓的父亲胸膛。
这才好的棋子,这才是好的武器!
刚刚赶到此处的左怀景、左怀真便听到了这一出,脚下一顿,连呼吸都轻了几个度。
这个世上知道他人的秘辛不算恐怖,知道他人秘辛然后利用打磨成为对付他人的利刃才叫恐怖,而左城就是这样恐怖的存在。
十五年前左家老头子的一言精准啊:左家几百年出了一个左城,一个天生就应该站在巅峰的王者。
这样一个善于谋划,精于手段,惯于狠辣的主,那么左怀民的结局只有一个——死!
不,也许生不如死!
“哈哈哈——”
一阵癫笑余音绕耳,在这血腥弥漫的静夜让人毛骨悚然。
左怀民仰天大笑,笑到脸部抽搐,狰狞了五官,笑罢,脸上全是大彻大悟后的灰败:“我果然愚蠢,居然让你玩弄鼓掌十二年。”
死寂的夜,那人绝美的容颜毫无柔和的棱角,毫无温度的杀伐散开来。
静,这般静,若那死亡前的宁静,空余那癫笑在回荡,然后缓缓落下。
“可还有遗言。”男人的嗓音那样好听,好听到自成蛊惑。
左城啊,这人就是蛊,致命的诱惑。
一句话,毫无杀机,毫无森冷,甚至无情无绪,却叫左怀民浑身一软,重重跌倒瘫软,一双沧桑的眼渐进浑浊,望向那风中冷若冰霜的人:“静新,我——”
“住口。”一声凌厉截断了左怀民的话。
遗言啊,有些人怕是要死不瞑目了。
唐静新冷悠悠的眸子俯视地上面如枯槁的左怀民,不带一丝情绪的冷漠:“等你死了,我会把你丢进进阳江,有什么话去和我母亲说吧。”
这还是那个温婉宁静善解人意的唐静新吗?所有人都看走眼了,这是左城的刀啊,锋利着呢!
好一招借刀杀人啊,好一把骨肉亲情的刀。
左城啊左城,这般手段,世上还有谁能匹敌。
左怀景与左怀真同时看了目下无尘的男人一眼,顿时心底打起了寒颤,幸好,没做蠢事。
“哈哈哈——”那边地上的男人好似忽然苍老,匍匐在地,不停地狂笑,“哈哈哈——”一双火星窜动的眸子渐进死灰枯败,“左城,我怎么斗得过你,我怎么斗得过你,哈哈哈……”
左城侧身默然,那忽隐忽现的月笼了他一身光华,折射出一种绝然魅惑的幽冷。
这样的男人,何惧敌手,斗?那是他的天下。
“先生如何处置?”唐静新恭敬俯身在左城前。
“你想给他痛快吗?”
唐静新没有丝毫犹豫:“不想。”
父女亲情?那就是屁,入了左城麾下,狠才是王道。
左城缓缓转身,冷冷睨着地上的人:“是你自己作恶太多,怨不得别人。”
“我只问你一句,十二年前为什么你要置我于死地?甚至连我的孩子也不放过。”左怀民咬唇,整张脸抽搐到狰狞。
十二年前那场火在左家那便是禁忌,不能言谈,不敢揣测,该是时候拨开浓雾。
左城只是看着冷悠的月,眸中与那月色一般温度:“那一场火当初你问我为何,我告诉过你因为一个人。”
“难道不是你的父亲?”
“不,怎么会是他。”左城眸中清寒笑意渐退,乍起一汪冰寒的深秋湖水,“三伯可还记得十二年前天桥大道上那一场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