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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狂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莫言感觉有些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睁着双眼,呆呆地看着莫语一张一合的嘴,那里吐出来的,都是最恶毒的语言,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般刻在她的心上,一颗柔软的心,早已鲜血淋漓。
她有些失神,半晌没有开口,莫语却越骂越起劲,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害怕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她费尽了心思才当上的王妃,她以为有孩子的加持便可高枕无忧,却没想到因着这个她叫做姐姐的人再次出现,一切都变了。
她永远无法忘记王爷冰冷的眼神、被皇帝压在身下时的惊慌,那因着药物而变得陌生的自己,和皇帝进入她时口口声声叫着的姐姐的名字!这一切的屈辱,她都一笔一笔记在心里,也会一点一点还回去!
莫言颤颤巍巍地开口:“所以,你是真的希望我死了么?你是真的觉得我才是你人生最大的阻碍对么?”
一句话里,饱含了多少的失望和心痛,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心捧到与自己血缘相通的人眼前,而那个人却嗤之以鼻,甚至不屑一顾。
轻轻的一句话,带着柔柔的娇弱,却似引爆了莫语心底深处最不能触碰的地方,爆竹似的砰地一声响,便再也无法收拾,莫语气急,一只手指尖尖的顶在莫言光华白皙的额头上,用力一划,便有一道细细的血痕渗出,但相比心中的痛,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你别给我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里也没别人,你大可以不必费心思再装。你打小便会装乖卖巧,是以爹娘都最疼惜你,不论你做什么,爹娘都只会夸你,就算你做错了,他们也不会责备你。就算死了,莫家的偌大家产还不是留给了你,你始终是要出嫁的,到时候可以带着莫家的财产作为丰厚的嫁妆,而我。什么都没有!”莫语语气急促,因着心中的愤恨而语速越来越快。
莫言早已冷心冷面,淡淡道:“你以为是我抢走了一切属于你的东西?”
话音刚落。莫语便接过了话头:“难道不是么!我只是比你晚出世那么一会子,但什么好的都给你,你总是得到最好的,得到全世界的关注和爱护,小时候你和我抢爹娘的爱。大了一些你又想要和我抢华哥哥,幸亏华哥哥不喜欢你,怎料你依旧不死心,竟然还觊觎我的王妃之位,我可以认真的告诉你,过去我不在乎。可是现在,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该是我的。我一点也不会让步!”
莫言无语的摇摇头,想要努力消化掉才刚刚听到的观点,这些年来,她不能说为着妹妹操碎了心,但她视妹妹为掌中宝。不忍心她眼中有任何失望的神情,每当妹妹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她便会心中慌乱不已,为着自己辜负了父亲母亲的嘱托,也为着自己没有尽到姐姐的责任。
她从未想过,其实她只是姐姐,一个比妹妹大不了多少的人,她也应该像妹妹一般有天真的眼神和活泼的笑容,而不是成日里死气沉沉,被虚无的“责任”二字压得喘不过气。
“你觉得,难道我对你就是天生有责任的么?你觉得叫我一声姐姐,我万事就该让着你,我就活该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莫言忽然有些绝望,觉得自己过往的那些软弱和忍让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过去,她以为那一声“姐姐”里有无尽的温暖,但现在看来,不过是满满的不甘心罢了。
也许从前种种,均是错觉。她越来越看不清楚。这重重路途,这漫漫迷雾,她觉得有些累,活成这样,到底是谁的错?是老天的安排,抑或是人们不够努力不够勇敢?
此时的她才深深明白,慈悲,是最狠的残忍;残忍,是最大的慈悲……
有些事情,不去面对,只会让事情陷入僵局,只有自己努力去争取,才会得到想要的幸福,所以,必要的牺牲和手段是在所难免的。
这个时候,她无比思念那个在远方的人,他曾握着她的手说过:“我一生渴望将你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四散流离,免你无枝可依。”
他那样说了,一字一顿地对她许下诺言,为了这个诺言,他从那平静安逸的生活中走出,再次踏入这纷乱的世间,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树立起自己花天酒地无心朝堂的形象,费了多少心思才让太后和皇帝对他放下戒心,才能保全自己。
而今为了她,只因皇帝觊觎她,她便站了出来挡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毅然不顾自己的处境,只为给她天底下最好的!他的甜言蜜语很少,他有时候脸很冷,他因着从小没着家庭的温暖而显得有些木讷,但那些都不妨碍他爱她,为了爱,冲锋陷阵,哪怕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
莫言深吸一口气,挺直的脊背透露出那由心而生的勇气,天地之间,唯有他这样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他可以卧薪尝胆,也可以气势磅礴,她要做他身边的女人,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勇敢:“所以,你为了坐稳王妃之位,联合素秋将我骗回去,还狠心的想要斩草除根对不对?”
莫语倒没想到她会这样的平静,那脸上的表情如此坚毅,没透露出一丝的情感,眼神中的锐利却是显而易见,那份不怒而威的气势霎时间喷涌而出,仿佛方才的心痛便是蛹,而莫言,早已破茧成蝶,幻化出最美丽的舞姿,却又似在刀锋上跳舞般,虽美丽,却极其危险。
但莫语自认有恃无恐,既然莫言猜出来了,她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于是说:“既然你都知道了,何必再问,你那时候若是死了不就干净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命大!”
莫言没有立即答话,却听到外面有些微的响动,再看看莫语,发现莫语因着激动完全没注意到门外的动静。她微微一笑,脑子已转了千百回,于是故作怜惜地开口道:“可是熙祥是无辜的,你们怎么狠心将他一同杀害。”
莫语抬起了高傲的下巴,冷哼:“他不过是一条狗罢了,一个低贱的下人,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值得多问的。”
话音刚落,门便被人从外面嘭地一声推来了,冷风一下子便蹿进了屋子里,莫语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有人会在门外,待看清门外的人时,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见静夫人站在门外,一双眼睛像利剑一般飞向她,那眼里的杀气显而易见,完全不似往日里那柔柔弱弱受气包一样的姨太太样子。
莫言倒是毫不意外,只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着两个人,半晌,在看到莫语那被吓得失了魂魄的样子时哑然失笑,上前拉住静夫人:“你怎么来了?我不过是来和妹妹叙叙旧,说说从前的事情罢了,奶娘才刚不是过去了么?你这会子不在屋里陪小世子和小郡主玩,大雪天的跑来这里干什么?”
静夫人走进来,在莫语对面的圆凳上坐下:“我若不来,还听不到这样精彩的言论了,咱们这样奴才的命,就是死了都是死不足惜的,还怕什么风雪呢!主子们要是开心呢,就赏咱们一口饭吃,要是不开心呢,咱们就是死了主子们也都不会眨一下眼的。”
莫言听到静夫人那平淡的语气里藏着尖锐的敌意,知道静夫人是真的动了气,这静夫人和熙祥感情很好,背地里常常如兄妹般嬉笑着她是看在眼里的,怕是只有莫语这样摆着主子架子的人才会毫不知情吧!不过,这静夫人也是够聪明的,估计是奶娘过去将情况一说她便立即赶来了,否则从她那里到这里距离可不近,怎么会如此及时。
静夫人幽幽地将手搁在旁边的楠木嵌金桌子上,染着红色蔻丹的指甲无意识地划过光滑的桌面:“我只是过来告诉王妃,王爷交代过了,王妃身体不好,哪里也不要去,乖乖在屋里养病,再则小郡主和小世子还小,怕过了病气,还是先由奶妈带着住我那边吧,王妃也可安心养病,二来我照看起来也方便些。”
说完起来整理了下腰上的鸾滌,站起来道:“小姐出来这么会子想来累了,我这也要回去了,不如也一同回去吧,别打扰了王妃的静养。”
二人才刚迈开步子,莫语便疯了一般冲上来拉住她们:“你们不准走,把我的孩子还给我,那是我的孩子,你们谁也不能抢走!”
莫语一贯心狠手辣,但孩子便是她的软肋,是她生活的全部,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若是失去了孩子,她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去到那一世去,省得华哥哥等得太着急。
静夫人拂开她的手,皱了皱眉,一副嫌弃的样子:“何必要这样动手动脚的,好歹是王爷的孩子,我定然会好好照顾的,你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让人说出去丢了咱们王府的脸。”
莫语不死心,一个箭步上前抱住静夫人的腿:“你说得对,我是王妃,王爷不在家这个府里我说了算,我命令你赶紧把孩子送回来。”
静夫人耐心用尽,再看到莫语那披头散发狼狈的样子,心中愈发觉得恶心,忍不住抬脚一踹,将莫语踹翻在地:“你真的觉得如今王府里你说了算?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
说完看也不看滚在地上的莫语,拉着莫言径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