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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胧,夜色清寂,一轮皓月缓缓升上天际,散发出柔和洁白的光芒,薄雾似纱,美如幻境,空中星光点点。仿若从苍穹洒下无数的璀璨珠宝,明亮而耀眼。
一辆马车在几匹骏马的围护下急急向前行驶,莫言坐在车内,车身摇晃带来的不适感令她腹内翻江倒海般难受,平日里殷红明艳的小嘴此刻泛着白,脸上早已没了血色,一双总是明亮晶莹的大眼睛里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却多了一分坚毅。
她紧紧抿着嘴,头无力地靠在车板壁上,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这个时候,她不想休息,她知道,快一点能到允之和熙祥身边,允之和熙祥便多了一分生的希望。她的这一点点不适,又算得了什么。
一旁的温儿看到莫言那难受的样子,心中也是心疼,但是这几日以来马不停蹄地赶路,她知道这个时候要劝小姐停下来休息一下是断断不可能的,现在小姐的一颗心都挂在那病床上躺着的人身上,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即刻飞到军营里,哪里还等得。
她叹了一口气,将马车的帘子撩开一些,好让清冷的空气灌入车厢内,莫言吸收了一些新鲜空气,被冷风吹了一阵,心中的压抑才稍稍舒缓了一些。
一旁骑着马护卫的黑衣人看到那被撩开了一丝缝隙的马车,眉头微微一皱,便急急打马来到马车旁,低声道:“小姐,前面的路便不太好走了,大晚上的若是进入密林怕是会有危险,此处开阔,不如就子啊此处休息一阵,等天亮了再赶路吧。”
莫言才想拒绝,但思及黑衣人日夜护送也着实辛苦。何况他说得也有理,便不再反对,便轻轻地应了一声。
那黑衣人得到莫言的同意,沉沉地道了一句:“就地休息。”马车和护卫的骏马便都停了下来。
温儿才起身想要扶莫言下车透透气,便被黑衣人一个眼神制止了,僵在那里,心中也开始慌乱了起来。
空气中是沁人的寒气,冬日的夜里总是让人冷得恨不得缩成一团,但四周渐渐明晰的杀气让人更加背脊发凉。
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虽小。但在暗夜的草地里,四周死一般的寂静,那声音便被无限放大。
莫言也敏锐地感知到了危险气息的袭来。她迅速地拉着温儿退回到马车的角落里坐好,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这是第几次了?从离开瑞王府的那个夜晚开始,危险便不断袭来,一拨又一拨的杀手像闻到猎物的猎豹一般蜂拥而来,紧追不舍。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慌乱。那现在在这不断的刀光剑影中,她更练就了一番淡然,因为她知道,外面护送的人定会拼尽全力护她和温儿周全。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会被那呐喊和刀剑刺破皮肉的声音吓到瑟瑟发抖,还会被那血肉成河的场面吓到食不下咽。可是现在,她知道这是有人向取她性命,也想要了允之的命。
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一阵压抑得让人忘记了呼吸的安静之后。外面霍地响起了呐喊声和刀剑声,莫言清楚地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还有皮肤被刺破的声音和有人丢掉了性命,身体重重砸向地面沉重的声音。
莫言倾听着,眉心便颦了起来。一张脸愈发地苍白,一颗心却被崩到了最紧——今日来的人似乎特别的多。虽然护送她们的人也不仅仅只是马车边上的那几个,但敌人出其不意不分昼夜的袭击还是让护卫们疲于奔命。
莫言清楚地记得他们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那是每一次战斗之后她亲手为他们包扎的,那一个个伤口,都是为着她而伤的,他们却始终未发一言,只是兢兢业业地执行着自己的护送任务,便是失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也不是没有内疚,只是她现在早已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每一次的战斗过后,她都颤抖着指尖为他们包扎,却不知道她的内疚早已落入他们没有一丝波澜的眼中,化作丝丝温暖,融化他们那长久以来冰冷的心。
外面战况渐渐激烈了起来,莫言的心也越来越紧张,虽然几日以来从未得过安宁,但她知道黑衣人身手了得,往往是她还未来得及害怕,战事已经结束。
一般这个时候,便会有人拉沉声嘱咐她们不要出来,直到将马车驾驶离开那血腥味冲天的现场,才停下来整理身上的伤。
可是今日,情况却似乎有所不同。莫言还未来得及多想,“噗”地一声,一大滩血便溅到了马车的帘子上,帘子被溅出来的血印出了一个暗色的图案,美丽又诡异。
莫言心头一沉,她知道,出了这样多的血,便说明又有一个人殒命了。但下一秒,危机便袭来,只听到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的声音,然后便有箭雨落下,有的飞在半空中,便被人用剑截了下来,发出“当”的一声,箭越来越多,外面打斗的声音也渐渐静了下来,忽然,马车动了一下,帘子被人用力掀开,她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庞——是那群黑衣人的首领,就是方才让他们停下来休息的那个人。
“小姐,今晚的这批人似乎不是和昨晚的那批一伙的,今晚的这批人来势汹汹,竟然不管不顾地用了弓箭,咱们怕是抵挡不了多久,我先送小姐走吧!”那黑衣人匆匆地说,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狼狈和慌乱。
莫言对于他并不陌生,当初从神医谷来时,便是他护送的,这几日的相处,更是让她发现眼前的男人虽然总是一声黑衣,脸上也鲜少有表情,却是武功相当厉害的,做事也细心,虽然什么都不说,却是事事都替她们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从未见过他这样的慌乱,一时心中也害怕起来。
那黑衣人等不及莫言答应,径自坐上马车,用力抽了一鞭子,那马吃痛,便开始狂奔起来。
马车速度太快,颠簸让莫言和温儿感觉头晕目眩,但她们相互搀扶着,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们知道,现在若是出了事,病床上躺着的人儿便没了希望。
马车却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那骤然的停车让莫言和温儿坐不稳,一个猛冲差点掉到车外。车外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温儿觉得有些奇怪,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撩起帘子,却被莫言眼明手快地拉住了手,无声地摇摇头制止了她的行为。
虽然她们方才脱离了危险,但马车脚程慢,或许会有敌人追了上来,或是有人预计了她们逃跑的方向,早早设下了埋伏也未可知。还是小心些为好。
只听见外面沉沉响起黑衣人的声音:“你们又是哪里来的?车上不过是两个弱女子,为何要穷追不舍?”
莫言一瞬间便明白了黑衣人的用意,以他惯常的脾气,断不会多说废话,想来是现在敌人众多,他无法以一敌百,所以才出言拖延时间。
心中一确定,她便转身到车后的板壁,在角落处摸索着什么,然后咬着牙双手向两边用力一推,那板壁便像门板一般被从里面打开了。
原来,这马车是特别制作了,因着知道了一路上的艰险,便多设了一个机括在马车后的板壁上,以备不时之需,不料今日竟用上了。
莫言跳下马车,双腿的酸软让她差点跌坐在地,但是她迅速地稳住了自己,拉着温儿便往马车旁的树林里狂奔而去。
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磕得生疼,脸上想来也被树枝刮了无数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着,但这时却什么都顾不上了。紧紧拉着温儿的手一言不发地向前奔跑着,身后忽然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她去顾不上回头看一眼,她知道,那黑衣人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拖住那帮人,好让她们逃得更远一些,她们离得远一分,便安全了一分,这便是对那些为着她们流血甚至失去生命的人最大的报答。
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沾湿了衣襟却不自知,只是咬紧下唇一言不发,只是麻木的向前奔跑,漆黑的夜里在这茂密的丛林里连星星的光亮都看不到,脚下却一时一刻也不停歇。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近了,莫言知道定是被发现她们逃跑了,所以追了上来。
温儿渐渐有些累了,脚步也愈发凌乱,她松开莫言的手,气喘吁吁地抚着胸口喘着气:“小姐,我们分开跑吧,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被抓的,你先跑,我去将他们引开。”
莫言何曾不知道若是有人将那些追来的人引开,她便多了一分逃脱的可能,但是思及熙祥那张憨厚的脸,那将她当做自家妹妹一样疼惜的眼神,心中便愈发不舍,温儿不是其他人啊,是从小到大都陪着她,亲如姐妹的人啊,是熙祥疼在心尖的人啊!
她想要见到允之,或许病床上的熙祥每分每秒也在思念这温儿啊!她怎么能这样自私。
于是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拉起温儿的手:“要走一起走,我是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可是才跑了几步前面的温儿便忽然停了下来,莫言才想开口问,便发现一群持刀人的栏住了她们的去路,他们都用布蒙住了脸,但身上散发的腾腾杀气却让人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