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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中的一块玻璃镜里,一张略显青涩的男人面孔。
镜子里的他,眼神有些呆滞,似乎是在想什么问题。
想着,想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别看男人年纪轻轻,温文尔雅却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能坐在这里的“男人”,便只有管着近七千万大明子民的皇帝,主宰着华夏之土上任何一人生死大权的皇帝朱见深。
一名宦官站在朱见深的身后,右手拿着牛角梳,小心翼翼地打理着朱见深的头发,他是朱见深的贴身宦官之一,张敏。
张敏见朱见深叹气,问道:“皇上,是不是还在为贵妃娘娘的事儿烦心?”
朱见深道:“整个后宫里头,朕只拿她一人没有办法。算算日子,跟朕闹别扭也有半个多月,每每走到她寝室,她都能以各种理由把朕赶走。朕也没有办法,安妃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她身子本就弱,有了孩子后,更是气血两虚,腿都浮肿了起来,走起路来很是费劲。虽说按贞儿的说法,朕不是太医,去了也不能给安妃把脉安胎,但是朕去了能安稳住安妃的心。有朕在,安妃的精气神儿就会好很多。”
张敏道:“奴才借用太后娘娘的一句话,皇上您是全后宫娘娘主子们的夫君,必须得各方都要兼顾到,更何况,皇上您这是去看自己的骨血呢。”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朱见深的要害,他虽然深爱着万贞儿,但是他同样迫切想有自己的孩子。当然,他最大的心愿是拥有一个和万贞儿生的孩子,只不过万贞儿的肚皮不争气,从他当年刚懂男女之事,身边只有万贞儿一人至今。两人男女欢好不下百次,就是不见传出好孕的消息。倒是迫于太后娘娘的压力,到各宫应付了事的时候,让安妃怀上了孩子。有了孩子后,他怎么能不多向其他宫中多跑一跑呢?
“朕让你从外面讨要来的方子呢?”
张敏道:“哦,在奴才这里。”
张敏停下了手中的活,伸手进怀,掏出一张纸来,交到朱见深的手里。
朱见深接过纸张,简单扫了两眼。其实。上面写的什么他只能看得懂字,却无法知道功效,他弹了弹纸张。折起来,放在怀里:“贞儿一直在为久久不能受孕的事愁烦,希望这个郎中的方子管用。”
张敏道:“皇上,这位刘郎中的方子肯定行,他可是整个京师乃至河北地区最最有名的大夫了。按照他的方子,连续服用半年,十之*都能怀上孩子。皇上,您这张方子只要往娘娘面前一放,娘娘一定会笑逐颜开的。”
朱见深闹小孩子脾气般,气鼓鼓道:“这次。朕绝对不先低头,待她向朕服软后,朕才把这张方子送于她。”
张敏笑了一下。
朱见深道:“怎么了?为什么笑得如此暧昧?”
张敏道:“皇上给贵妃娘娘的恩宠绝对令后宫的各位娘娘艳羡不已。就是皇上和贵妃娘娘这两天冷着,也是羡煞旁人,在奴才看来,好像情深眷侣打情骂俏一般。想必,待来日和好后。皇上和贵妃娘娘的感情将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朱见深道:“到底是在朕身边服侍的老人儿,比那些见到朕便战战兢兢的宫人看着用着舒心。几句话,便能说到朕的心坎儿里,熨帖得很,这才是体己人儿。”
张敏道:“这是皇上宠着奴才,奴才越发的胆子大了而已。”
朱见深道:“你这是有心用心待朕,朕听着开心。哎,张敏,你看看朕鬓角上面是不是有一根白发?”
张敏一瞧:“皇上,是有一根龙发呈现银白色。”
朱见深道:“帮朕把它拔掉。”
张敏吃了一下,道:“哎呦喂,皇上,您这是试老奴的胆子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您的龙发,只有太后娘娘能拔,老奴可是万万不敢的。”
朱见深道:“你是不是担心这事儿被人看见传出去,有人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对你有所不利,放心吧,一切有朕。”朱见深把手向后伸去,亲昵地拍了拍张敏的屁股。“实话告诉朕,宫里头是不是还似从前那般,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张敏知道朱见深经历过一番特殊的岁月,对宫里面底层的生活了如指掌,便如实以告道:“皇上龙目如炬,宫里头面上看着和和气气的,背地里还是形成好几派,大家都等着对方的人,更高级别的人犯错,然后取而代之。”
朱见深道:“唉,真不知道这天下,还有哪里是纯净的。不过你不用怕,你在朕心目中的位置,是不会因为任何一人、任何一群人所左右,你是朕的人,谁敢对你怎样,便是和朕过不去。”
朱见深和张敏在宫室深处,只有宫室门口有人远远的候着,他们刚才那番对话声音很小,只有最后这句,朱见深提高了嗓门,故意说给那里的人听到。
张敏一听这话,如同获得免死金牌一般,热泪滚滚而下,连忙跪倒在地,“咚咚咚”,脑袋砸得金砖脆响:“皇上,您对奴才如此,奴才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之万一。”
朱见深道:“你是在练铁头功吗?你的脑袋是铁做的吗?叩首叩得如此响,你不爱惜自己的头脑,朕还心疼朕的金砖呢。起来吧,赶紧帮朕拔了这根烦恼丝。”
“是,皇上。”
张敏谨慎地把朱见深那根已经银白至梢的头发理了出来,用两根手指捏出,一回一送,猛地往外一拔,不过,由于他手上有汗,第一下竟然没有拔下来。
朱见深不自觉皱了下眉:“嗞……有点痛。”
他只是随口一说,可是这句话传到张敏的耳朵里,不啻于晴天霹雳,把张敏吓得三魂七魄丢了大半,那可是龙首啊,他居然让九五之尊的皇上叫疼,他又跪倒在地,道:“皇上,老奴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不就是手心里出了些汗嘛,不至于这样,朕又不是史书上那些喜怒无常的暴君,朕也过过苦日子,这点疼痛,朕还是非常怀念的。起来吧,再拔一次就是了。何况,杀了你的话,朕还得花费心思重新找一个能像你这般伺候朕梳头的人,就怕,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呢。来,来,来,抹赶紧了汗。”
“是,皇上。”张敏双手一撑,想站起身,谁知道双脚竟然无力,差点摔了个四仰八叉。
朱见深从玻璃镜中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转过身:“真是难为你了,瞧着脸上,竟然都吓出汗来了,赶紧擦一擦。”
张敏深吸一口气,才又重新站起身来,道:“皇上,您不知道老奴刚才多紧张,这毕竟这是老奴自打娘胎出来后,第一次拔龙首银须,皇上您叫疼的那一下,老奴几乎半条命都吓没了,您还是让贵妃娘娘帮您吧。”
“呵呵,古时都说,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朕是真龙天子,确实是个吓人的差事,不过,这差事以后还得由你来办,知道为什么吗?”
张敏道:“老奴不知。”
朱见深压低了嗓门:“这是只有你和朕在,朕才敢说。贞儿对于年岁比朕大了十九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一旦有哪个宫人冒失,忘了这忌讳说起只要关于年纪的话题,被她听到了,便愁锁心头,且几日几日闷闷不乐。如果朕再长出白发,由她去拔除,只怕她又会想到自己那里去。所以说,只有你能胜任了。”
张敏道:“皇上这么一说,老奴愿意为皇上和贵妃娘娘分忧。”
朱见深道:“对了嘛,拔吧。”
张敏把手在衣裤上使劲蹭了几下,然后再次捏着朱见深头上的那根白发,猛一用力,把它拔了下来。
朱见深道:“拿来,给朕瞧一瞧。”
张敏把白发送到了朱见深的手里。
朱见深接过后,怔怔看了半天,道:“没想到朕二九年岁,便生出了银发,看来这龙椅,还真是不易坐。来人,给朕取一个锦囊来。”
“是,皇上。”远远的,有一人答道。
“这是朕生出的第一根白发,朕要把它装起来。张敏,安妃眼瞅着就要生产,你猜猜,安妃肚子里的是皇子呢,还是公主呢?”
张敏道:“娘娘肚子里的龙裔一准儿是小皇子。”
朱见深道:“哦,你为何如此笃定?”
张敏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宫里头上下对安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翘首以待呢,不少人私底下问过太医院的太医,还有伺候过先皇各宫娘娘生产的姑姑们,他们都一个说法,说安妃娘娘肚子里的,必是小皇子无疑。”
朱见深道:“是嘛,好,那么朕就拭目以待。如果安妃来日诞下的果然是男婴的话,朕就着人给你在灯儿胡同寻摸个风水好的宅院,留作你与方英养老之用。”
方英和张敏对食多年,是他在宫里头的“发妻”。
这些事情虽然面儿上不允许,但是历代执掌后宫的皇后、皇太后们许是能体会到这些宫人们的甘苦,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种事情的存在。
皇后、太后们知道,皇上哪有不知道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