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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时间飞速的在奔跑,快得让人摸不着它扬起的辫梢。转眼间,烟云已经到了豆蔻之年。
由于时常要去书房替课,烟云渐渐的学会了写字,也在齐溟的帮助下学会了马术。
烟云在王府这些年,小脸养得越来越丰盈水润了,亦是美人胚子一个。或许是因为日日相对,或许是因为有时的需要而刻意的模仿,渐渐的,这七八分相似已渐渐向九分靠拢。为了能替她完成课业,连字迹都模仿的和她一样。
昕薇依旧不喜欢去书房,但由于齐溟而有所忌惮,她向他保证一个月之内至少一半的时间必须亲自去书房。
“采绿,今日的课业。。。”昕薇抓住烟云的手,眨了眨眼睛。
烟云即刻会意:“大格格,已经写好了。”
“《出师表》?”
“已经背下了。”
“那明日。。。”
“大格格请放心。”
昕薇满意的点点头,把一个通透翠绿的玉镯戴到烟云的手腕上。
最近,昕薇书房去的越来越少,整日都不知所踪。好些时候,王爷突然来书房检查功课,都差一点被发现了。
烟云知道昕薇最近一直和一个叫莫桑的男孩走得很近。
莫桑是一个喀喇沁西南面一个小部落族长庶出的儿子,十七岁上下的年纪,会耍花枪,练得精湛的马术,曾经在喀喇沁一年一度的马术大赛夺魁。生得一张白面书生的脸,也算在喀喇沁小有名气。
他来寻昕薇时,齐溟曾经赶过他几次。不过至此之后,昕薇和他却越是亲密起来。烟云时常看见莽莽苍苍的山林中,昕薇与他踏着夕阳,并辔而归。如一对神仙眷侣,好让人羡慕。
窗口传来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一只小灰鸽落在了窗口。昕薇已是满脸欣喜的跑了过去,从鸽子腿上的小竹筒中取下一张蓝色的纸条。
那纸条上没字,昕薇却吃吃的笑了起来。她迅速又到书桌前裁了张粉色的塞进小竹筒里。然后跑到窗前将鸽子放飞。
她一直在窗口目送着那鸽子飞远,眉目含春,面色如桃。
烟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是莫桑的鸽子,他的信通常一个字都没有,而是许多不同颜色的纸条,昕薇书桌的抽屉里攒了许多张彩条,那些不同颜色的纸条则代表着各种不同的暗语,烟云暗自揣摩了很久,才看明白几个颜色的含义。
蓝色是“在干嘛?”
橙色是:“出来吗?”
青色是:“我来了。”
灰色是:“出不来。”
粉色是,“想见你。”
白色是:“我病了。”
闲事昕薇干脆搬了椅子坐在窗边等鸽子,她趴在窗台上托着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望着窗外的天空。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那只鸽子又飞了回来了。昕薇从它脚上的竹筒里取下一张青色的纸条,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便又将那字条塞了进去。
“我来了。”
“我这就出来。”
飞鸽从手中飞出,昕薇美美的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合上窗户,摸出小铜镜照了照,却见采蓝匆匆跑来,说:“大格格,说是京城里来了位宫廷画师,要为王爷一家作画,现在正要画到格格了。”
昕薇莫名其妙,“那宫廷画师画我作甚?”
采蓝答:“听说那画师是奉万岁爷之命来喀喇沁采风的,由王爷负责接待,作为答谢,那位画师便要为王爷一家作画。”
昕薇的眉心微微一皱,“我现在没时间,那不画我可好?”
采蓝道:“大格格可是王爷嫡出的长女,别的人不画可以,可就不能少了格格。”
“那让那画师改日画可好?”
“可是王爷知道格格在府中,便让奴婢过来请格格了。而且那画师已铺好宣纸候在花厅。。。”
“诶呀,烦死了,画什么劳什子的画像!”昕薇扔下铜镜,不耐烦道。她知道莫桑就在外面等他,画一幅画少说也得一两个时辰,她是断不能去画那画的,可是阿玛那该怎么说?
采蓝疑惑道:“大格格平日里不是挺爱让人为您作画吗?”
昕薇有些恹恹,“可我平日里的画够多了,不在乎再多这一幅,反倒是一想到要一动不动的坐个半日便心烦。”
“若格格不愿去画。”采蓝眼珠一转,朝昕薇瞥了眼烟云,昕薇眼睛一亮,立即昕薇转忧为喜,“对啊!我还有采绿!”便抓起烟云的手腕,“这画,你便替我去画,如何?”
02
烟云此刻已经换上了昕薇的衣服和发式,端坐在椅子上,画师站在与她三米之外的地方,在花板上聚精会神的画了起来。
饶说是她与大格格容貌相似,那也确有几处不同。
大格格鼻梁更高,脸更加小而尖,轮廓更加分明些。而她眉稍却有一粒小小的黑痣,恰到好处的位置,给人凭添了几分神韵,而眉毛比昕薇更加浓些。平日里扮做她都会用厚粉把那粒痣盖掉,而方才匆忙,竟然忘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作画,那画师执笔的神态认真肃然,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她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连脖子僵了都不敢拧,一分一秒都觉得分外漫长。
昕薇却时常会找画师为她作画,穿着各式的新衣,梳着各种漂亮流行的发髻,随意的摆出各种姿态,笑得比山花还要灿烂。画美了,她有重赏。画得失真的,只要好看依旧有赏赐。就记得有一次,一位后生笔误,把她的脸画歪了,不但不给银子,还愣是被她用鞭子追打了两里路。
想起这些,烟云不由的扑哧一笑,看那画师朝她看来,她才意识到失态,感紧恢复了方才的表情。
那画师开口:“大格格莫要紧张,身子可以放轻松些。”
又熬了许久,那画终于完成。那画师忽然请求道:“大格格可否允许臣回去再润色一翻,明日再将画交予大格格?”
烟云点了点头。
出了花厅,好未来得及换下衣服,就见着齐溟走来,拉着她道:“跟我来。”
到了暗处,他问道:“大格格去哪了,怎么又叫你扮做她?”
“她。。。”烟云欲言又止。
齐溟了悟,“可是又去见那痞子了?”。
烟云点点头。
“真是愈发的放荡了,干脆这格格也叫你替她做得了。”齐溟冷笑,“这个月的课业都是你替她完成的吧?”
“那些课业也不繁重,奴婢顺手就可以完成的。”
齐溟脸色微沉,“你倒是可以顺手就完成了,你看看她这些年都学到了什么。”
烟云为她辩解:“虽然大格格不喜欢舞文弄墨的,但大格格的射术精湛,马术也是一流的,更拜师学了一门剑术。。。”
齐溟打断她,不屑道:“这哪一样,是一个女孩子该学的?”
烟云低着头无话,齐溟沉着脸道:“今日的课业你不必为她做了,就说是我说的。告诉她,这个月她若再逃一次课,我就把她做过的所有好事全部告诉阿玛。”
03
有暗香盈袖
第二日,采蓝将昨日那画师作的画呈给昕薇,昕薇展开一看,不由的一笑,啧啧赞美道:“不愧是宫廷画师,这画得还真是逼真啊!我们虽生得相似,仍可辨出是她。”
采蓝试探的问道:“大格格,这画?”
昕薇将画纸合上,搁在一边道:“既是画的她,就让她来我这取吧。”
“是。”
采蓝方出门,却见齐溟大步的踏进来,一直走到昕薇的身后。昕薇从菱花镜中看见他的影子,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呦,稀客啊。”手上的螺子黛还不紧不慢在眉上细细勾勒,“不过,进别人屋子不是应该要敲门的吗?”
齐溟未答,注视着镜子的她,轻蔑笑道:“画成这样,可是又要去见那痞子了?”
昕薇悠悠道:“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我要见谁与你有关吗?”
齐溟耐心耗尽,冷冷道:“今日为何又不去书房上课?”
“不想去。”
齐溟沉着脸,“济尔默·昕薇,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可还记得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昕薇耍起了无赖:“记得,却没答应。”闻言,齐溟一把揪住昕薇的辫子往后一扯,冷声道:“你再给我说一遍?”昕薇痛得龇牙咧嘴,却不甘示弱,看准镜子里他的脸,抬手就用螺子黛狠狠划了一笔。
从小就被昕薇暗算过无数次,脸色那道寸长的黑线他并没顾得上擦,依旧牢牢的攥着她的小辫子,警告道:“从明日起,这个月的每一日都给我好好去书房上课,听到了没有?”
“哼,没有!”
“嗯?”抓她辫子的手紧了几分,昕薇伸手扯住自己的辫子,大声道:“我看你倒是把采绿看成了红颜知己,又是教马术,又是教射术,好不用心。我能让你和她能在书房里日日相对,你当感激我不是吗,何必处处跟我过不去?”
齐溟脸色一变:“你休得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昕薇嗤了一声,“在王府里长眼睛的都知道你济尔默齐溟从小到大是怎么待她的,男子汉大丈夫,你对天发誓你对她没动心思?”
空中隐隐传来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昕薇脸上闪过一丝欣喜,扭头望向窗口,却见那窗口无物,不禁有些失望。
齐溟暗笑,看似不经意道的说起:“最近府上总有些只野鸽子在乱飞,前两日我找人射了。”
“什么?”怪不得最近老是没有齐溟的消息,原来。。。昕薇扭头狠狠瞪他,齐溟笑道:“那鸽子毛色杂的很,还以为是只野鸽子,射下来才发现那鸽子腿上竟然还绑着东西,打开是一张条子,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昕薇咬牙切齿道:“那条子是什么颜色的?”
齐溟笑得更欢了:“你猜。”
昕薇手中的螺子黛已经狠狠的戳在了梨木的梳妆台上,划出一道浓浓的黑青色痕迹。须臾,她却笑了,道:“试想,若阿玛知道这些年很多时间都是她代我去的书房,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吧!”
“若你不怕阿玛把她赶出去,就尽管去说啊!”顿了顿,又道,“你少管我的事,我自然不会妨碍到你,否则。。。”
齐溟蹙紧了眉,冷冷道:“你若自甘堕落,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我今日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说完便拂袖而去。
方才采蓝通知她去取画,烟云正往大格格房中走去,却一头撞上了从里面黑着脸走出来的齐溟。
“三公子!”她唤了一声,齐溟抬起头,她愣了愣,“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指着齐溟脸上那条又黑又粗的线笑道,“三公子你的脸!”
齐溟一愣,摸了摸脸想起刚刚被她划了一道,不禁又气又恼,忙用袖子去擦,下一秒烟云已经来到近前,从袖中抽出帕子,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擦了起来,扑面一股暗香,浅粉色的袖子滑下来,露出嫩藕一般细白柔滑的手臂。
烟云专注着擦着那道黑痕,齐溟却定定的望着那张脸,他的个子已经高了她许多,所以她要仰着头踮起脚才够得着。正值豆蔻之年的少女粉嫩脸颊上的淡淡绯红,如烟如霞,两缕如墨般的垂髫随着头的微微晃动,若有若无的蹭着修长雪白的脖颈,正是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齐溟吞了吞口水,脸忽然可疑的红了。忽然一下子夺过那帕子,“我自己来。”
耳边忽闻她揶揄道:“这又是大格格的留下的墨宝吧。”
“除了她谁还有这胆子?”齐溟气得面色通红,“让她再蹦跶几天吧,反正她马上就要嫁到京城去了。”
“什么?”烟云满脸吃惊。
齐溟笑了笑,“你以为那张画师到别的地方采风不行,偏要来我们喀喇沁?今日便已经带着她的画像去京城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