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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胤祄初抱病时,内务府将十八阿哥的病情上报给胤礽时,胤礽并未重视,也是当热伤风处理,后来十八阿哥病情严重了,才将十八阿哥的病情呈报给皇上。
后来十八阿哥病情好转,也是在胤礽的劝说下,康熙才把十八阿哥留在永安拜昂阿治疗,继续启程北上的。
如今十八阿哥病情再次恶化,甚至比第一次发病时还要汹涌,康熙自然是一肚子恶气全撒在胤礽身上。
前几日胤礽因为奶公凌普的事情和康熙的数次争吵已经让康熙寒心不已,如今再加上胤祄的病情加重,康熙现一看到胤礽就心烦。
胤禔很好的利用到了这一点,时不时的过来煽风点火,鼓动之前胤礽得罪的那些大臣参他一本。终于惹的康熙大发雷霆,让胤礽在大帐外罚跪。
弘晳拉着烟云踏着一地残阳朝大帐那边跑去,果然看见阿玛跪在帐外的身影。除了大帐门口站得岿然不动的侍卫,来往的宫人都拐着大弯避过这边,所以大帐前那一块地方格外空旷。胤礽默然的跪着的身影颇有几分遗世独立。弘晳牵着烟云在他背后不远处静静站着,暮色渐浓,头顶火红的浮霞慢慢变成璀璨的星空。帐外点起火把。
弘晳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觉得自己的腿都僵了,塞外的夜风吹得身上越来越凉,李德全终于从帐子走出,对胤礽说了几句话,挥了挥拂尘。终于见着阿玛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慢腾腾得走回去,身子显得有些伛偻。
阿玛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跪了那么久,身子怎么受得住?弘晳很想冲过去伸手去扶他,但他知道高傲如斯的阿玛一定不希望这个样子被他看到,最后还是抓紧了袍子,忍住了。
看着阿玛拖着身子缓缓走远了,他转脸对烟云说:“我们走吧。”
“嗯。”烟云心疼的看着他,握紧了他的手。
这一路,两人心情都很沉重。“近来,从京中传来弹劾阿玛的奏章更是如流水一般,不少是那些皇叔的人。”弘晳神色几分凝重:“早些时候,大皇伯与阿玛在朝中分庭抗礼,暗自拥护者都被皇祖父收拾得很惨,后来大皇伯便敛去了锋芒,安分了几年。这些年阿玛在朝堂一枝独秀,势力越来越大,恐怕皇祖父也对他有所忌惮。阿玛自幼便比那些兄弟的地位高出一筹,又不屑与他们交往,所以,有的时候你明明是看到那些父慈子孝兄弟和睦的画面,其实不然。那些皇叔对着阿玛表面上是谦恭敬重,暗地里使绊子的可是多不胜数,一逮住机会,势必要打击一番。”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烟云喃喃。这些道理烟云不是不知道,但是从弘晳口中说出,她还是有些错愕。弘晳看似年少,却并不无知,虽未涉及政事,却对朝堂之事洞若观火。她嫁给弘晳后深居玉清宫,这半年来相当平静,日子过得简单而美满。从未想过这样的平静之中隐藏了什么。但弘晳既为东宫的嫡子,必是依附东宫而存在,一荣俱荣,一陨俱陨。
她朝弘晳眨了眨眼,骄傲道:“可我们的阿玛,可不是一阵什么风都能吹倒的!”
“那自是当然!”弘晳听到这句话蓦然觉得轻松许多,步子也变得的轻快起来。
04
十八阿哥的病一天比一天厉害了,近来总在昏迷中念着额娘。康熙决定停止行围,带领队伍返回京城,一边让人火速通知密妃娘娘往这边赶。特发谕旨:“胤祄病无济,区区稚子,有何关系?至於朕躬,上恐贻高年皇太后之忧,下则系天下臣民之望,宜割爱就道。”
由于胤祄受不了颠簸,回程时,一日不过走二十里。很多人心中都有想法,十八阿哥这次可能到不了京城了,可是谁都不敢说出来。
说了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康熙第一次在行围途中把骑马改为坐轿,把十八阿哥抱在怀里不离身,就连睡觉时,十八阿哥都是睡在康熙的大帐中。太医说十八阿哥的病是具有传染性的,康熙却不以为然,说他小时候水痘天花都得过,何惧这腮腺炎?
这一日已行至布尔哈苏台驻地,自从上次被罚跪后,康熙一连几日都没有见他,胤礽心中很是惴惴,便踱步在康熙帐外,犹豫着要不要私下里给皇父请个罪。
刚刚入夜,一个小宫女端了一碗药进了大帐,应该是给小十八的,帐帘掀开时,胤礽往里瞟了眼,皇父就在帐子里。他想掀帘进去,可就是拉不下这个脸。
奶娘托人送信求他,哪怕让奶公流放边疆也好,务必要保住他的性命。可是皇父一心想将他处死,态度坚决,不留余地。他不禁想起了四十二年时,皇父处理外公一家的雷霆手段,外叔公被活活饿死在狱中,两个舅舅被斩杀,其他与之相关的人也是杀的杀流放的流放。那些都是额娘的同族至亲啊!除了他这个太子,其他身上流淌着赫舍里一族血液的人几乎尽数被剿灭。其罪责是“议论国事,结党妄行”他没有皇额娘,自年少时就与外叔公亲近,外叔公教他许多,也一直借着自己的势力保护他,不然,那些皇兄皇帝个个虎视眈眈,他不一定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做了那么多年太子。然而外叔公势力过大,自然遭皇父忌惮。然,除去外叔公后,皇父却相安无事的待他,因他失去一个照拂之人,还特意将奶公凌普提为内务府总管,尽可能给他更多方便。这样的阿玛让他可亲可畏。而如今凌普遭人弹劾,当年之事还要重演吗?
胤礽渐渐蹙起了眉。
大帐中,康熙正在给胤祄喂药,一旁随侍小太监忽然发现帐子被人用刺刀慢慢的划开一道口子,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扯了扯康熙,指着那边结结巴巴道:“皇。。。皇上。”
康熙抬起头,心中不觉一凛,发现一个人影在外头正从挑开的口子鬼鬼祟祟的朝里张望着。小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音大喊了一声:“护驾!护驾!”
帐外黑影一闪,须臾,就见胤礽提着把大刀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他方入帐,一大群手持铁枪的侍卫鱼贯而入,将其团团围住,个个都把枪头都指着他。
那个小太监显得非常错愕惊慌:“诶哟!怎么会是太子殿下?”
胤礽看了看左右,那些侍卫居然还拿着枪指着他,真是一个个胆子都长到狗身上去了,不禁满脸怒气道:“都给我滚开!”
“朕的营帐还容不得你撒野!”声音不大,却满是威凛。“砰”的一声,康熙把手中药碗重重的搁在小几上,半碗没喂完的药浆都溅了出来。
胤礽满脸震惊的抬头,看着前方坐在榻子旁的一脸阴沉的皇父。
康熙甚至懒得起身,也懒得再看他一眼,挥了挥手,无力道:“把太子押下去。”
那些侍卫上去一下就将胤礽制服,用枪押着他走出帐子。而胤礽此时还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扭头朝着康熙大喊着:“皇父!皇父!”
帐外,一个黑影通过被挑开的小洞将帐内方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看着胤礽被允祄押走,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得意的笑来:“胤礽啊胤礽,我倒要看看皇父还能容你到几时!”
帐帘被放下,胤礽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康熙揉了揉眉心,颓然的将脸埋入掌中。
胤礽啊胤礽,你是在逼你的皇父吗?康熙许久发出一声叹息,扭头看了眼病的脸色发白,双目青黑,不禁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