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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帐篷里的光线越发的昏暗。李太后沉默了片刻,唤来了侍从点灯。然后,拿了一块软布,在灯下,细细的擦着她的佩剑,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兵器什么的,姬明泽不懂。只觉得眼下的这个气氛,实在压抑,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李太后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低沉略带沙哑。
“怎么想起来去审人?”
烛光阴影,隐藏了姬明泽不经意间露出的心虚表情:这是开始怀疑了吗?
在这份突然而来的母爱面前,姬明泽一直都觉得自己像个盗窃者,他没有那么多年的感情积累,无法自发的回馈情感于这个母亲,实在无法安心受之。驰援河西城的路上的那一顿天打雷劈,把他就要说出口的事实给劈了回去,再后来,是自己自私,明知不对,却舍不得,甚至想活的久一些,想要要更多……
是继续扩大怀疑,让李太后发现真相?还是消除她的怀疑?
想了想,姬明泽还是打算就照实了说吧。至于李太后怎么想,到时候再说吧。
“开始只是觉得不对劲,但并不知道哪里不对,用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想泄愤。等审出来了才想明白,我一直觉得不对劲的是什么?他们太弱了,这么弱,围剿了那么多次都没成功,那一定是官府压根就没想剿匪。必定是官匪之间有勾结。”
李太后点点头,问道:“你认为他们勾结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这里是藩王属地,一切都是他的,什么他都能做到明面上,仅有一件,只能暗中行事……”姬明泽略停顿了一下,才又轻轻吐出了两个字:“谋逆!”
话音刚落,烛火像是受到惊吓,“啪”的一声,突然爆开一朵小花,帐篷里,明暗一闪。
姬明泽心里,莫名的“噗通”了一下。
副将小满叔进来了,请示两位老大:入夜了,夜晚寒凉,这些抓获的山贼怎么安置?
李太后听了,惊讶的问道:“怎么还活着呢?”
“啊,啊?”小满叔和姬明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来。
李太后问副将小满:“军法律例中,若遇欺辱妇孺、谋财害命者,当如何?”
小满叔立即明了,端正的行了个军礼,说道:“当斩!属下领命。”随后迈着欢快的步伐出了帐篷,一点都不像是要去杀人的。
“赵王那里,没有问题吗?”姬明泽担心的问,在别人的地盘上,管别人的事情,这还明显的坏了好事儿。
大约是这次保养兵器,保养的很好,李太后心满意足的放下了抹布,端起剑身,一边做最后的检查,一边说道:“他不会将这事儿挑明的,不能挑明,难道替几个山贼出头?就算他要出头……”
随即右手转动,舞了个让姬明泽眼花缭乱的单剑花,“锵”的一声将剑归鞘,“手下败将,何足畏惧。”
这一瞬间,姬明泽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做大侠、想做大人物、想成为王者了,牛逼的感觉太让人热血沸腾了,爽,这感觉上头啊!
李太后放好宝剑,一回身,她这小儿子怎么还在这里傻站着?
“还站这儿干嘛?不去找小七继续培养默契?”李太后窃笑着问道。
远处一阵哭爹喊娘的嚎叫声,是小满叔在执法了。这执行军令的速度,真够快的了!姬明泽不好意思的说:“我去看看小七,别她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害怕……”
出了帐篷,冷风嗖嗖的,姬明泽看看天色。晚上,荒山野岭,影影绰绰,配上这鬼哭狼嚎的……姬明泽两手交叉伸到袖筒里,一边走,一边搓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到了帐篷前,也舍不得把手拿出来,用脚掀开自己的帐篷,里面黑乎乎,巡逻士兵手持火把是时不时的路过,火把的光亮在帐篷上游走,随着火苗跳动,变幻出无尽的形状,这很恐怖电影啊……
一拍脑袋,姬明泽自言自语道:“小七一定很害怕。”麻溜的转身,直奔小七的帐篷去了。
李太后专门让人给小七单独弄了个帐篷,似乎是为了告诉众人,小七非仆、非奴,不可怠慢。但是专门贴身伺候的丫鬟什么的是没有的,不止小七没有,李太后自己也没有啊。按照她的说法,没有什么战斗力,还要带上她们的粮食,太麻烦,带几个仆役好了,多少算是劳动力啊。这到是正正的合了姬明泽的心意,也省的总担心自己那次没忍住,和侍从们说了谢谢。咱可以穿帮、露馅,但是不能露的这么没有技术性啊。
这撩开小七的帐篷帘子一看,姬明泽乐了。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这小丫头还没到少年呢,怎么就愁眉苦脸的呢?一张圆乎乎的小脸,配上这样的表情,倒不像是心情不好,而是在卖萌。
“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不好?”姬明泽恋恋不舍的将自己的手从袖子里掏了出来,拿起旁边小炉子上煨着的热水,给自己倒了一杯,暖暖身子。
“死了好多人……”小七黏黏的说。
对这回答姬明泽很意外啊:“我以为你不怕杀人呢?你动手捏人手指骨和踹那山贼的时候,可是干脆的很啊。”
小七摇了摇头:“那不一样。杀人不好,但是阿泽哥哥让做的一定是对的!”
噗……这答案让姬明泽喷了水:“那我让你杀人呢?”
小七的小包子脸,一脸严肃,坚定的说:“那也一定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姬明泽很想告诉小七,盲目的偶像崇拜是不对的,这种行为叫做“脑残粉”!可想了一圈,发现小七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啊!忍不住得意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哥哥我的确是这样啊。”
正想要继续逗小七玩呢,就听帐篷外面有侍从急急的说道:“定王,小七姑娘,太后让你们速去,有要事!”
这么慌张,难道出了大事?
姬明泽看到小七眼里的惊慌,拍了拍她的脑袋,拉着她的手就去了李太后那里。
结果就看到李太后在收拾自己的行李——盔甲、兵器。
听到响动的李太后一抬头,姬明泽吓着了,是真吓着了,李太后是冷艳御姐型的,他就没见过她笑的这么……这么的灿烂……
眉飞色舞的,笑成一朵花儿的李太后,对姬明泽说:“赶紧的,你俩快回去收拾行李,咱们要连夜赶路,堵住你二叔的队伍!”
姬明泽炸了毛了:“他知道消息,打过来了?”
“没有,没有。”李太后连忙解释:“你不是让人将那两山壁缝隙间的尸骨都收拾,安葬吗?那里实在是太窄,进出不方便,士兵们就想将岩壁用火药炸开一些,结果这一炸,发现了些带着金光色斑点的矿石,往深处又炸开一些,终于确定了,是金矿!根据斥候探到的消息,你二叔已经知道咱们端了他的坨坨山山寨,现在率队在路上,说要迎接咱们。我呸!他哪有那么好心?!他来了,看到这金矿,还能有咱们的吗?!赶紧的,一定要把他给堵上!”
金矿?!
金矿!!
金矿!!!
除了金矿,后面李太后说了什么,姬明泽全部没听清,耳朵里嗡嗡的,眼前,眼花缭乱的都是小星星,终于这些小星星在他眼前汇聚成了四个大字:
“我家有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