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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这场把京城折腾得人仰马翻的倒春寒终于过去,春意再回时,已是多半月之后。李纨虽不管事,这一阵子也不得闲,贾母处王夫人处自是日日请安照旧,对几个姑娘更多些照看,倒没得空跟贾兰好好说说炼体的事。这日贾兰却自提起来,问李纨:“娘,我上次泡的那药可还有?”李纨奇道:“如何问起这个来,有谁问你要这个?”贾兰摇摇头:“不是,我想若有,我便接着泡吧。”李纨更奇,放下手里书,看着他道:“你先时不还说那药汤泡的浑身扎腾,好不容易熬过来的?如何这又上赶着了?”贾兰低了声音,道:“听团子他们说,这次病了好些人,有些还没撑过去,剩下这些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呢。”又抬头看着李纨道:“闫嬷嬷念了好多回佛了,说都亏了娘给我泡的药澡,要不然,我准定得病一场。宝二叔这么些人管着,到如今还没大好呢。”李纨搂了他过来,温声问道:“你便担心自个儿身子骨了?”贾兰道:“我晓得,爹的身子就不好……还听余妈妈说娘怀我的时候……所以我先天不足……”李纨听得稍有恍惚,忙回了神轻轻道:“这些话难为你都听得懂,倒也不假,那年你病得厉害,烧得不肯退,是以后来娘才下了心给你泡药澡。”贾兰又问:“娘,那药可是稀罕得紧?咱们如今也没了吧。”李纨笑道:“你早先还嚷嚷要给你四姑姑也泡一回呢,如今怎么又说起稀罕来了?”贾兰道:“余嬷嬷说,我若把那些药分些给宝二叔用,宝二叔就不会得病了。”李纨听了眉头微蹙,稳了稳,道:“我与你说吧,那药是一套的,且有顺序,并不是随意可拆了分的。这一个方子的东西,药效又强,若三懂不懂地分拆了用,不知有甚后果呢。一个人一个想法,余嬷嬷她不懂这个事,是以才有如此一说,却是当不得真的。”贾兰点头道:“我就说嘛,宝二叔哪里用得着旁人分东西给他呢。”李纨趁机道:“那药只有那么一匣子,连个方子也没有。不过,你若想要强身健体,娘倒另有法子。”贾兰眼睛一亮,忙道:“娘你快说,是甚法子?”李纨道:“你外祖母传下过一套炼体术,却是要泡了那药澡之后方能练的。强身健体的效果自不用说,只是却不是一朝一夕可练成的东西。若开始了,便要一直练下去,日日不断的。我想这太也难了些,还是算了吧。”贾兰正色道:“先生说过,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凡大事,不论在国在家在身,都没有一蹴而就的。娘,我便学这个,定能如读书一般,日日坚持的!”李纨笑道:“你如今掉这么些书袋子,这嘴上说的是一套一套的,到时候想偷懒了可下不来台。这炼体术练起来真是极难,最初站桩、打坐、吐纳之功,可能年许都未必有甚大的感应;又有成套功法,行动间配合吐纳,看着简单,练起来几个动作便汗流浃背了。一日两日或者新鲜,日日月月年年如此,可是有的受的。且若哪日偷懒了,歇过一二日,就前功尽弃的。”贾兰想了想,道:“闫嬷嬷说过,我便是娘在这世上的依靠,我不怕那些,身子骨养好了才能一直陪着娘。”李纨闻言一震,泪盈于眶,也不再激他,搂了贾兰入怀道:“好兰儿,如此我们明日便开始修习那炼体术,只是有一件,这事与旁人都休说。若有人问你,便说是自书上得来的导引术。”贾兰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我便是要照先生说的,成个文武全才!”母子俩相视而笑。
第二日,李纨便开始教贾兰吐纳与握固,那极魄中所言吐纳,“提气入府,水火相见,息息绵延,终成自然。”从最初有意有念,到最后自然而然。贾兰开始着意太重,用力过猛,差点伤了肺脏,李纨急的无法,那“绵绵若存”的意念状态却不是言语能说得清的。之后便让贾兰看着自己呼吸吐纳,贾兰见李纨行动呼吸都似毫不费力,忽地通了,才算迈入了吐纳门槛。握固,握拳配合呼吸间隔,同样与意相通,却是为了提高精气神的。李纨到此方知修行之凶险,想自己若不是碰巧遇上了那两部经书,若取了别的功法来炼,只怕不知要出什么事了。之后便是逐型修炼“正魄术”,全套十二节,每节皆肖天地间所有之物,动作多少不一。初段只学最初章的四节,分别为“天、地、山、川”。待贾兰都学会了,每日的炼体功课便是打坐、站桩、早晚各三遍正魄术,日常惯于握固。加上他还上课念书,生怕“不进则退”,这两厢耗费下来,便有些精力不济。不知情的只道小儿玩闹,不过一阵子便好了,李纨则心疼不已。好在借了那场桃花雪,几大篓的好炭,眼看着贾兰小脸变尖,李纨自然各种汤水地折腾起来。或者是暗度了珠界里的药材配着这外头的食材炖汤,或者干脆都是珠界里的东西移花接木。外头只道李纨是被这场大风寒吓破了胆,掏了家底往贾兰身上砸,或有暗叹孤儿寡母境遇的,或有眼红其家底的,或有当笑话看的,不一而足。
这日正在东屋里看贾兰喝汤,黄精紫芝炖竹鸡,药料都是打饕餮馆库的下料间里拿的,算个乱炖下脚料,却是透锅子的香。外头说找常嬷嬷,常嬷嬷便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见了李纨,苦笑道:“遇上一桩难办的事儿。”李纨道:“嬷嬷且说出来大家商议商议。”常嬷嬷道:“是林姑娘跟前的王嬷嬷来寻我,说是想要往南边送信,不知我们是不是也常与南边有往来,能不能借个便。”李纨道:“这倒简单,横竖许嬷嬷也时常要跟计良通信的,走的章家的线路,说是半月许就能到,还挺快。”常嬷嬷跟闫嬷嬷对视一眼,无奈摇头,叹气道:“奶奶真是个大松心啊。”李纨不解,常嬷嬷方接着道:“林姑娘本就与林姑老爷有家书往来的,从来也没听说过托什么人,想来是府里自有安排。这王嬷嬷是林姑娘跟前的人,要往南边送信,不是正好一起?如何又托起我们来?又不是府里送信时间凑不上,临时急事来寻我们帮忙的,倒没有提起林姑娘一句,只说自己要寄书信,这岂不古怪?主仆信件倒要走两头?”李纨听了也沉吟起来,又道:“林妹妹的书信都是交由凤丫头那边安排的,或者王嬷嬷不好麻烦府里?”常嬷嬷笑道:“不好麻烦府里,倒来麻烦大奶奶?王嬷嬷可不是那么不着调的人。”碧月站在一边,欲言又止。常嬷嬷笑道:“正是该你出力的时候,如何又不说了?快说说吧,有什么风声?”碧月笑道:“我听说,先前大雪的时候,因林姑娘炖的药琐碎,且又要凑药好的时候用上一碗热粥,好似茶房的婆子有些闲话,不知怎么的老太太知道了,让太太办那茶房领头的婆子呢。不过我这闲话,好似跟王嬷嬷寄信没什么关联,现在上下谁不知道,林姑娘是老太太的心尖子肉,吹都吹不得的。”常嬷嬷听了,暗叹一声,道:“那就对了,恐怕是王嬷嬷有什么话要说与林姑老爷,又不放心书信……”闫嬷嬷点头道:“刚还听说宝玉闹着要太太查办茶房的婆子呢,我原还说宝玉看到婆子们是有多远离多远的,如何跟茶房的这些犯起别扭来,恐怕也是因为林姑娘受了委屈。”常嬷嬷道:“宝二爷果然是老太太跟前养大的,都是一样的脾性,护人是护到心坎里,只是好心办坏事。”闫嬷嬷点头称是。碧月道:“老太太一发话,看以后谁还敢给林姑娘脸色看!”常嬷嬷笑道:“果然是孩子话,若事情都是如此容易,这管家理事就再简单不过了,哪里用得如此劳心劳力?你只看老太太护着林姑娘,却没看到替林姑娘招的怨。头一个,林姑娘是客居,主子们自是守礼的,以客为先,但于奴才们来说,就是多伺候一个主子,这主子若事情再多些,性子再别扭些,自然有人不满。便以你说的熬药为例,茶房多少婆子是有定例的,没得为了多个亲戚多添人手的道理,可这林姑娘体弱多病,这次又把药交给茶房的熬了,生生让茶房多出好些活计来,又不是前头得脸的,多出了力也得不着多余的好处,你说她们怨是不怨?如今一场大雪,更是忙得焦头烂额,这言语行动里就难免要带出来了。这本也是人之常情,不知传到老太太耳里又是什么情状了,如今生生把这些婆子罚了。虽说对主子不敬这一条,确实罚得,可林姑娘到底是客居的,此时此事,倒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者以后多给些赏钱打点,自然平了这些人的心。这么一闹,这些婆子还能因这个打出去了?太太最是慈善,再也不能为这么点子事就把人赶了出去,那不过就是换个与林姑娘的人碰不着面的地方继续当差罢了。这些人自然不会怨太太,也不敢怨老太太,那怨谁?自然是怨林姑娘,这三人成虎,若这般的事情再多来几件,这满府的奴才群里,也就传不了林姑娘什么好话了。”李纨听了心里明白,叹气道:“老太太也难办,府里的奴才惯常是捧高踩低的,若是照嬷嬷说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恐怕这帮奴才更不把林姑娘当主子看了,到底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哪里能让她受这个委屈。”碧月笑道:“我听不懂这些怨啊,心啊的,倒是嬷嬷好神算,太太果然是把那几个婆子都给安排去药房里,横竖那头也要炮制些药材,想来跟茶房上管火也差不多。那个领头的婆子还是刚提上来没多久的呢,这下也去了药房,恐怕一时是当不了头目的。”李纨思忖半晌,对常嬷嬷道:“嬷嬷就应了王嬷嬷的事吧。”常嬷嬷道:“大奶奶,你可莫要太过心软……这事儿若是**奶他们知道了,只怕……只怕太太心里也不舒服的。”李纨点点头道:“我也想到了,是以这事就让王嬷嬷悄悄的吧,再也别通过章家了,只跟嬷嬷们的家书信件一起让许嬷嬷另外寻人送。”常嬷嬷听了,想了想,道:“如此也可。”李纨轻声道:“嬷嬷不要嫌我多事,我亦不是心软之人。一来去年计良南边惹了几个洋商,林姑老爷出面料理了且帮着瞒着府里,这个好处我得记着;再来林姑娘这处境……她到底是个孩子,好些事看不出个端倪来,亦不会跟林姑老爷说,若王嬷嬷能说上几句,林姑老爷心里也好有个数,我们也算行善积德了。”李纨没说的,她还受了林黛玉仙灵之气的莫大益处,可是一番大因果,自然要报的。闫嬷嬷听了点头叹道:“确实不易,这府里,人人都过得不易,何况这外来的亲戚。”众人听了不免感慨,正说着,外头报几位姑娘来了,几人便住了话头,李纨也起身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