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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季轩急躁的问道:“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虽然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但还是问出了口,不过是希望能够听到簇蘋说出不一样的答案罢了。
簇蘋小声的说道:“太医那边说是让赶紧准本后事,老夫人她……只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章季轩不相信的吼道:“怎么会这样,他一向不是最有办法的吗?这次怎么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呢。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去找他。”
簇蘋哽咽着说道:“这晋绥城大大小小的大夫都请遍了都说没办法了,少爷,您还是在府里多陪陪老夫人吧,老夫人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了。”
章季轩听了簇蘋的话,失神的瘫坐在苏敏瑶的床榻前。
他转过脸望着苏敏瑶那苍白的脸,然后抬起手轻柔的抚摸着苏敏瑶那有些褶皱的脸颊。
到底是因为上了年岁的关系,皮肤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光滑了。
时间到底是最无情的,不管是谁她都会狠狠的在你的皮肤上划过一道道的痕迹。
簇蘋见章季轩一直跪在那,便招呼其他的丫鬟出去了。
走出那个让人沉闷不已的房间,簇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所有的事情到最后都可以了解了,心里再无牵挂,姐姐若是在天有灵的话,看到这样的结果想必也一定会满意吧。
她不由得朝着后院的一个角落里走去。
角落里低矮的柴房现在已经被各种杂物堆满了,连门都破旧不堪的关不严实,微微露出里面的一些杂物。能够清晰的看见杂物上堆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来是太久没有人来这里收拾了。这里再也没了从前的光景。
紧挨着木门的那颗栀子花树依旧还是从前葱葱郁郁的样子丝毫没有改变,树叶依旧绿的发亮。
时光像是一点一点的朝后剥离,手指触碰到那些娇嫩的树叶。遥远而又清晰的叫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手指一颤,树叶轻声落地,有轰然倒塌的声音响在脚边,树叶颤抖着花瓣簌簌而落。
有那么一刻她很想躺在脚下的地上,若是时光真的可以逆转的话,她是多么的希望当年躺在地上的姐姐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
现在她终于为她报仇了。大仇已报,即便是到了黄泉路上她也安心了。
等到苏敏瑶出殡的那天也就是她离开章府的日子了,她已经跟陈肃商量好了,等把这边的事情都办妥,她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簇蘋姑娘,你怎么在这啊,可是让我一阵好找,老夫人醒了,吵着要见你呢?”
雪青一脸焦急的站在离簇蘋不远的地方急促的说道。
簇蘋听见有人叫自己,便连忙抬起衣袖快速的擦了擦眼角。然后转过身子对雪青说道:“这就来了。”
雪青见簇蘋红肿着眼睛,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雪青猜想肯定是因为老夫人将要不久离开人世,簇蘋在这里偷偷抹眼泪呢,也难怪她会如此伤心,一直以来她在老夫人的跟前是最得宠的,若是老夫人真的撒手人寰的话。那她簇蘋往后的日子还不是跟其他的小姐妹一样,再也没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雪青想到这里不由得轻哼了一声,不过是仰人鼻息的生活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平日里一副不得了样子,实则呢也不过是人家养的一条狗罢了。
簇蘋听到雪青在她的身后嘀嘀咕咕的说些难听的话,并没有理睬。
不管别人如何想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很快簇蘋便来到了百晖堂,她很是熟练的推开门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她见苏敏瑶此刻正端坐在床榻上,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姿态。
“老夫人您怎么起来了。太医说让您好好的多休息休息呢?”
说完便搀扶着苏敏瑶准备让她躺下。
苏敏瑶制止了簇蘋的动作后说道:“你先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簇蘋没想到苏敏瑶今日竟然如此严肃,依言坐在了一个矮椅子上很是温顺的听着苏敏瑶说话。
苏敏瑶说道:“现在这屋里就我们两个,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簇蘋朝着苏敏瑶点了点头。
簇蘋的心里此时七上八下的,今日的苏敏瑶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她不过是刚刚出去了一会而已,苏敏瑶的气色竟然比自己在时好了很多,难道是回光返照,还是说苏敏瑶的病是假的,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试探她,为了安全起见,她暗暗决定不管苏敏瑶问她什么问题,她都要小心翼翼的回答。
苏敏瑶问道:“簇蘋你跟我说实话,我这病是不是跟你有关?”
簇蘋微皱了一下眉头道:“老夫人您说这话,奴婢有些听不太明白,您的病太医是诊断过的,更何况李太医又经常来为您把平安脉,所以您得这病奴婢还真是没想到,老夫人您现在就放宽心养病,有太医在呢,刚才少爷回来了,已经安排太医在西苑的厢房住下了,随时候着呢,你就放心好了。”
苏敏瑶听了簇蘋的解说心里是一阵驿动。
簇蘋见苏敏瑶不说话,便又接着补充道:“今日这外面的天气也好,您若是觉着一直躺在那不舒服,奴婢就扶您出去走走您看如何?”
苏敏瑶听完垂着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也好,一直躺在那整个人都僵硬了,出去走走也好。”
簇蘋见苏敏瑶允准便起身走过去把苏敏瑶给搀扶着穿上了鞋子。
外面的阳光很是姣好,照在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衣服上被阳光笼罩着形成一层薄薄的光圈。
树上叽叽喳喳的云雀一直在那里欢叫。空气里透出丝丝清香,一切都还是那么的美好。
苏敏瑶抬起右手要攀附面前的那盆蝴蝶兰的花枝,然后凑到鼻尖闻一闻,却无奈她没等她抬起胳膊。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那只玉镯子便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碎成三截。
苏敏瑶失神的望着摔碎的玉镯,簇蘋见状连忙弯腰一个个的捡了起来收在自己的掌心里,然后拿到苏敏瑶的面前。
苏敏瑶望着那玉镯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止都止不住。
簇蘋忙拿出自己的手绢为苏敏瑶轻轻的擦拭起来,边擦边安慰道:“没事的,奴婢改日找个好的玉匠师傅再重新打磨打磨,一定还能还原的。”
苏敏瑶哀伤的别过脸去再不看那玉镯一眼道:“不用了。不该属于的东西始终都不应该拥有,碎了也好,碎了到能心安了。”
簇蘋听了苏敏瑶的话又低头看了手中的玉镯一眼,然后小心的包裹在了手帕里。
苏敏瑶转过来脸看了簇蘋一眼,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簇蘋你觉得是跟在我的身边伺候我好,还是跟着以前的主子身边好?”
簇蘋没想到苏敏瑶竟然会这么问,手一抖,玉镯差点划伤手指,她紧张不安的说道:“老夫人您今日说的这些话,奴婢有些听不懂。奴婢一直都是在跟前伺候您,哪里还有什么以前的主子。”
苏敏瑶早就料到簇蘋会这么说,只见她眉毛一挑,微微一笑道:“哦,是吗?我虽说人老了,但是这眼睛还有这心却还没有老。你的事情你即便不说我也知道,而我的事情你在背后是没少打探吧,既然你我都心中有数,又何必这么一直藏着掖着呢?”
簇蘋此时仍然不敢确认苏敏瑶都知道些什么,她此时唯有静观其变。
苏敏瑶见簇蘋不说话,便知道自己已经猜的是*不离十了,便又接着继续说道:“当年在得知翠竹死的时候我心里也一直很难过,可是当时我也没有办法,那时候我不过是刚来这里罢了,在老爷跟前又始终说不上话。虽说那时候我已经有了少爷,但仍然无济于事,想必你也知道,在老爷的心里始终都没有我苏敏瑶的存在,而我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替代品在府里隐姓埋名的生活。只要老爷有需要的话我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
簇蘋没想到苏敏瑶竟然会跟她说这些,一时间有些吃不准苏敏瑶的意思,她只能静静的听着。
苏敏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又继续说道:“我若是说当年翠竹的死跟我无关你会相信吗?不对我不该叫她翠竹,我应该叫她陈阿水的,而你的名字应该是陈阿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当苏敏瑶准确的叫出簇蘋名字的时候,簇蘋的双手不由得暗暗握拳,她没有想到苏敏瑶竟然会把她的事情打探的一清二楚。
她急躁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叫陈阿秀,你既然这么清楚我的身份,又何必朝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身上泼脏水,当年若不是你下手狠毒,我姐姐又怎么会这么早就离开我,你这个杀人凶手就该遭到报应。”
苏敏瑶听到簇蘋说的这番慷慨激昂的话,笑了笑说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的确是为了翠竹来找我报仇来了,只是可笑的是你竟然连是谁杀了你姐姐都不清楚。”
簇蘋吼道:“你休要狡辩,当年一定是你,若不是你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别人。”
苏敏瑶急促的呼吸,然后脸皮涨红,脚下也跟着虚软无力,然后瘫软在地,她缓慢的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当年……的确不是我杀了……你的姐姐,当年……她一直侍奉秋……锦瑟,我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忍心……杀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