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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不大,石滩又陡又窄。尽是踩上去就可能会滚落的石头,还有遍布的青苔,而她的腿压根承不上力,从被推到滚落下去再到掉入水里,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大家沉默着,仿佛是各自在做各自的事情,对这件事情丝毫不关心,却又都竖起了耳朵。
文冬青又问道:“那你看到是谁推你的么?”
有个答案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就可以说出来,即便是孙蓉蓉这时候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大家也完全不会意外。可是孙蓉蓉却怯怯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当时太慌了,什么都没看到。”
这样一说,好像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地方,毕竟那种情况下,更多的是慌乱和担心自己,真的冷冷静静清清楚楚的看清楚“凶手”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洛萝看起来已经睡着了,也许实在是太累了,靠在顾亦颈窝,浓密卷翘的睫毛遮住了可爱的眸子,两片花瓣似的嘴唇在火光晃动之下饱满诱人。
顾亦自然而然地握着她的手,尽可能的让她靠起来舒服一些。这副全然不关心的样子,让孙蓉蓉面色如纸,她实在不懂,这一行人中间看起来最为可靠的顾亦,一开始温柔地替她包扎伤口的顾亦,为什么看起来对这件事情丝毫也不在意。
云瑶虽然不喜欢洛萝,也晓得洛萝对孙蓉蓉抱有不少明面上的敌意,可是她完全不认为洛萝会蠢到将孙蓉蓉推到湖里去。
毕竟现在的顾亦,已经是一颗心全放在她身上,孙蓉蓉那点若有似无的暗涌,对她来说构不成半点威胁。这点把戏让洛萝闹闹大小姐脾气,对她摆摆脸色出气已经是极限了,说她在心里面真有多讨厌孙蓉蓉,那可未必。
云瑶不冷不热地开了口:“既然没事,以后多注意些就是。”
人家都没提到洛萝的名字,她也没必要赶着说出来。这时候的孙蓉蓉在她眼里,就和以前那个蠢货云瑶差不多,不必放在眼里。她这话还算是卖了洛萝一个情面,不管是于挽回和洛萝的姐妹情谊,还是让顾亦对自己心生好感,都是好的。
孙蓉蓉不晓得云瑶在这个团队里面扮演的是什么样一个角色,听她就想淡淡的把这件事情给揭过,只好将希望全部放在了文冬青身上。
——这一路上文冬青都对她很是照顾的。
孙蓉蓉只好将希望再次放在了文冬青身上,毕竟就最近而言,最照顾她的人是文冬青没错。
文冬青的视线好像是落在对面两个人的身上,又好像没有,白玉般的面容上再没半分温润,那是冰冷的玉石。他显然是没有走神的人,“嗯”了一声:“你腿上有伤,以后还是乖乖留在营地里面就是,可再莫遇到危险了。”
方才瞧着洛萝时的滔天怒火不知为何尽数熄灭,化成一摊死灰沉甸甸的压在心上,再扬不起半点尘埃。
便是文冬青,也轻描淡写的将这一层给抹了去。
孙蓉蓉咬着嘴唇,又要哭了出来。
穆飞飞却在感叹文冬青说话的艺术。早先和洛萝一起同文冬青接触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厮说话忒有意思了。刚才也是,轻飘飘的一句话,顺从了云瑶、给洛萝留了面子、又关心了孙蓉蓉。
论世故圆滑,就是当惯了酒店老板娘的穆飞飞,也比不上他半分。
只是这份圆滑最近……忽然长出了细微的刺来。
顾亦笑了笑,盛了火光的酒窝实在是性感迷人,他仿佛在说着一件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一般:“孙姑娘落水时,我正在往营地走,一个人。若是事先将姑娘推了下去,在大家赶来之前,用轻功回了营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人愿意抹去这件事,可是抹去的后果就是嫌疑一直留在洛萝身上,他可不愿意这么做。
穆飞飞愣了几息,反应过来,也接着顾亦的话笑起来:“这么说的话,那阵我也一个人在小树林附近,你呢?”她说话的时候,又用手臂去撞了撞宋行简。
宋行简立马跟着道:“我在靠西边一点的树林里猎兔子,也是一个人,不过这点距离,若是用起轻功来,也不算是什么距离了。”
一行八个人,除了穆飞飞、洛萝和孙蓉蓉,其他人可都是会武功的。就连云岩也跟着插了一嘴,还顺带提了文冬青和云瑶当时也是单独在行动的事。
孙蓉蓉的身子摇了摇。
依然没人提到洛萝,可是把这些话说给她听,意思就放得很明白了。顾亦又道:“如果这里没有别的人存在了的话,也就是说,我们一行八个人,谁都有嫌疑。”
八个人……?!
孙蓉蓉的眼前几乎发黑,若说方才只是把对准洛萝的矛头拆散了,那么现在就是她自己也逃不掉那一份嫌疑了。偏偏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顾亦的话!
云瑶和穆飞飞的眼神里面更是带了了然于心的色彩。好像在说,她这一招压根瞒不过别人,没人想要平白无故的背这个锅,她自己才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毕竟那时候大家都离得很近,她是绝对不会真的溺水的,而且这件事之后,她又可以得到大家的怜爱,和她不对盘的洛萝就会背上嫌疑人的名字。怎么想,最大的受益者都是她自己。
孙蓉蓉口里发苦,直直的看着顾亦,眼睛里的光亮渐渐熄灭成为死寂般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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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瑶的建议之下,从这日开始,由每个人轮流守夜半个小时,变成了以两人一组轮流一个时辰的方式进行,这样可以互相监督对方。
不得不说,云瑶的不少点子可行性都实在是高。她看起来永远都是淡然如同仙子一般,可是也没人知道,云瑶现在愈发焦急起来,文国一天一天的逼近,也意味着故事越来越短,偏偏顾亦对洛萝已经是死心塌地的好,就是煮熟的文冬青,那颗心眼看着也要飞向洛萝了。
云瑶实在是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明明已经做得非常非常完美了呀!
可是那日,文冬青将天眼石赠予她的时候,洛萝那又恨又恼的目光,可算是让她燃起了一点希望。
会露出那样的眼神,是不是说明洛萝对文冬青,也是有感情的?
轮完自己和宋行简那个时辰之后,云瑶叫醒了洛萝,已然是疲惫极了,惺忪着要往铺好的草地上躺去,她恍恍惚惚的见着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往铺好的衣衫旁边探了一探,这让她吓了一跳,回过几分神,定睛看过去,却见不过是文冬青将衣服旁边一块石头给捡了走。
凉风习习,草虫鸣泣。
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就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最是让人心动之时。便是云瑶没情没意,也被文冬青的动作给暖上了一暖,声音也柔软了下来:“你还没睡?”
现在夜已经很深了。
文冬青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半晌后,他又将自己的衣衫盖住她,动作规矩得引不起人半点遐思:“你早些睡吧。”他的声音里好像带着叹息。
云瑶困极了,闭上眼睛再不多说。可心思回转之间,脑子反而越来越清醒了,顿时觉得有几分不是滋味。她守到这个时辰,文冬青也陪着她守到了这个时辰,会划伤她的石头被他细心的捡走,怕她着凉所以将自己的衣服交给她……这一举一动分明就是温柔至极,可这温柔之下,偏偏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温度。
冰冷的,枯萎的。
云瑶忍不住将眼睛眯着缝儿,偷偷看了一眼他,却见星河倒映在他眼睛里面,明明璀璨可又黯淡,文冬青仿佛在想着什么,目光凝在洛萝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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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萝一袭红衣,寂立于茫茫白雪之间。她望了天上一串暗黄的月亮,头上的玉簪映了月光,发出冰冷的光芒,她面上没有半点表情。这样的洛萝哪里还算得上生动二字,他爱她,便是爱她的生动、便是爱她的热烈。
像是被坚冰包裹的火焰,渐渐的敛去了曾经的光芒。
他心里满是怜,满是疼,可是他的声音却愤怒得好想要吃人一样:“你、当真是……你给我跪下!”他气得微微颤抖着,连完完整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洛萝缓缓移过了视线,看向了他,好像没听到他说的什么一样,一动不动的,半晌,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才缓缓开阖起来。
“你从一开始便算计于我。我爹本想大隐于市,你晓得我爹疼我,便想方设法的利用我钳制我爹。”她朝他走过来,艳丽的花瓣步步掉落,茎上的尖刺渐渐显露出来,“你同云瑶明明两情相悦,你明明一开始就想好将后位送给谁了。”
洛萝在他面前定住脚步,拔了头上的簪子,在他面前将那簪子扔在地上,又踩在脚下,恨不能踩断了一般。
他心脏又开始像被人揪着一般的疼痛,更是气了,他扬起手,终究没打下去,只是轻轻推开她,又俯身去捡那根簪子。即便这样,他也庆幸几分,万幸是雪地,这簪子还是完好的。
他不知道这意义对于他来说为何那么重要。
洛萝看着他的动作,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又道:“洛家一门虎将,名扬四海,我是名臣的女儿,也是被你用簪子——正妻之礼相邀的人,朝堂上下俱以为我是理所当然的皇后。”
他没说话,只是攥紧了那根簪子,洛萝却后退了一步:“真是好笑,结果呢,洛家莫须有的通敌叛国,洛家女乃是罪人之女,再无缘后位。可惜我满门人,竟为了你和云瑶那可歌可泣的伟大爱情成了陪葬!”
洛萝的话像是利刃切割着他的心脏,他的目光近乎疯狂。他那时为了保住洛家,便是位置还没坐稳,就在朝堂上和那群老臣子对峙许久,她哪里是不明白,她只是想要刻意去歪曲!
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人冲冲朝院子这边跑了过来,那可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他想转过头让那群不长眼的东西滚得远远的,却在这一瞬间,钻心的疼从血肉蔓延到骨髓。
他垂下头,看着那匕首,看着那绯红的血。
惊呼声响起:“皇上!皇上!”有人飞快地跑了上来,他一动不动的,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这是你欠我的。”
洛萝冷冷的说。
他深深地看着她,快要熄灭的火焰忽然熊熊燃起,化掉四周坚冰,那浓到让人窒息的,分明是恨意。他的洛萝,就是恨,也是热烈的,也是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