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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大厅架着的台子上,几个着轻纱的少年各自持着某样乐器在演奏,悠扬的乐曲在楼中飘荡,如果不了解这个地方的性质,不看他们的服饰,还当此处是什么清雅之地。
不过,这儿确实是做皮肉生意的场所,即使外表包装的再高雅,也不过是一个噱头。
而苏格然觉得有趣的地方在于,此处地下布置的阵法,与他所在的门派阵法有一些相似之处。
虽说是小门派,但是作为从上千年前的小门派发展到现在的小门派,自然有其特殊的地方。
苏格然心中思量着,由着他们带着自己和苏臻挑了个包厢进去。
苏臻带着面具看不出神色来,实际上看到领路的少年就已经脸皮热的快要烧起来。作为一个王爷他也不是没去过风月场所,不过、不过他去的地方,也没这么开放啊……
这穿的还是衣服吗!虽然、虽然套在身上了,但是这、这什么也没盖住啊。
苏格然侧目,突然敲了敲苏臻的额头。
苏臻委屈地捂住额头:干嘛突然打我。
苏格然不语,进房入座后,撩开窗帷看一眼外面,对领路少年道:“上些酒水,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少年余光看一眼苏臻白嫩地脖颈,了然一笑:“好的,祝客人玩的愉快,敝馆可以提供一些有趣的物什。”
苏格然被误会了也不在意,摆手让他先下去。待人出去后,苏格然素手掐诀,布置一个隔绝声音的阵法后,才对苏臻道:“这里有些不简单,你注意点,情绪不要外露。”
苏臻闻言,神色认真起来,“我知道了。”
苏格然点点头,感知片刻自己留在‘苏臻’身上的神念,确定他暂时没有移动的打算,又道:“他房里还有几个人,你想现在去还是一会?”
阵法的事被苏格然暂且压下,比起这件事,苏臻另一个自己的事反而令他比较在意。
苏臻不清楚苏格然感知到了什么,才会露出一些慎重的神色,他微微偏了偏头,“我自己去?”
苏格然点点头,“有什么意外我能很快把你召回来,一会上菜的也得有人在,不然引起怀疑不太好。”
苏臻犹豫片刻,点点头,“我先去看看吧。”
苏格然:“去吧。”
十
苏臻走后,苏格然扯乱房间床上的物品,床帏半遮半露,露出一些凌乱的景象。
淡定地看着上菜的人进进出出,苏格然拍拍身上临时换上的锦衣,揉了揉额角,起身把房门反扣。
虽然这木门挡不住什么人,不过还是能稍微阻挡一些。
因为阵法的缘故,外界的声音全都被阻挡在外,苏格然端着酒杯坐在窗边的软塌上,看着外面的无声电影。
这里的景象与现代相比自然有些差别,不过苏格然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自然也没那个闲情去好奇。
因此,这个地方的异常也被他略过不管,总归不干他什么事。
看着看着,苏格然就兴趣全失,坐回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小菜。
隔一会就会有他人的神念摸过来,碰到苏格然的结界后顿了顿,又很快离开。苏格然也懒得管他们在找什么,无聊至极的时候,开始一粒一粒地数碟子里的花生。
正想着苏臻是不是去的有些久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苏格然动作一顿,看一眼正数到一半的花生,想不起来自己刚刚数的是九十六还是九十八,干脆端起碗倒了回去,起身开门。
门外的人让苏格然感到有些诧异。
“有什么事吗?”
比苏臻还年轻一些的少年仰着头看他一会儿,然后转头对身后的人道:“我跟他走。”
苏格然:“???”
这什么情况?我们家那个傻萌甜呢?
十一
出了弄菊馆,苏格然怎么都联系不上苏臻,心下担忧,询问少年:“你确定要跟我走?”
苏臻是去找这个人之后消失的,就算这个人不跟他走,为了苏臻,苏格然也不会离他太远。不过,主动跟被动就不一样了,至少不会有这么多人跟着跑。
少年抬眸看他一眼,点点头:“你没听错,我要跟你走。”
苏格然看一眼他身后少说也有十几个的侍卫,心下纳罕他的身份,“我可没地方住,城里的客栈都满了。”
“我知道。”少年垂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阴影,“我不介意。”
“主子。”领头的侍卫上前一步,低声道:“您的身体需要好好休息。”
少年冷漠地看他一眼,侍卫一愣,无声地后退。
苏格然看看少年,再看看那对自己略有些敌意的侍卫,摸了摸下巴,道:“你这么多人,肯定有地方住吧?”
少年一愣,随后点点头:“嗯。”
苏格然面无表情地说:“那租我一间房吧。”
少年:“……好。”
侍卫:“……”
十二
捣腾了许久,苏格然终于有了个住的地方,刚松一口气,房门又被敲响了。
苏格然无奈,放下刚端起的茶杯,挥挥手打开了房门。
少年神色淡淡地走进来,看了看房内的摆设,“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苏格然一愣,这还招待起来了?
“没有,有个地方让我坐着就行。”苏格然道。
“嗯。”少年很是老成的点点头,然后转头对身后跟着的人道:“既然先生没什么要求了,你们就出去吧。”
苏格然:“……”
还是那个领头的侍卫:“主子,这不妥。”
少年漠然地看他一眼。
侍卫:“……”
一群人退出了门外,少年转身就把门给关上了,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苏格然有些玩味,这侍卫也有趣,明明不能忤逆他的意思,却每次都要提出反对,看上去好像是专门跟他主子作对似的。
关好门后,少年转头对苏格然道:“隔音。”
苏格然眉头一挑,没有多问,抬手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隔绝音效的阵法,然后道:“想说什么?”
只见一直表现的十分冷漠老成的少年瞬间变脸,眼泪汪汪地看着苏格然,“苏哥。”
苏格然:“……臻?”
“原来他也叫臻。”少年突然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随后一扭,又委屈兮兮地看着苏格然:“你先别说话,我先跟苏哥说,苏哥,我、我……”
苏格然瞬间觉得脑仁疼,“你先不要说话,我先说。”
少年委屈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嘴上道:“你能不要用这个表情说话吗?幼稚。”
“你才幼稚,我跟皇兄都这么说的!”
“皇兄?你是说那个只知道政务的大哥吗?这就有趣了,他从来都不喜欢别人哭哭啼啼的。”
“谁说你皇兄了,我说我的,我皇兄是世界上最好的皇兄!”
“嘁,你……”
苏格然怒:“都闭嘴!”
吵的他脑仁一抽一抽的疼!
‘两’人都安静了。
苏格然吸了口气,示意少年站过来。
看那挪动的小步子,估计是苏臻。
苏格然抬手捏捏他的脸,确定是真脸没错,一挑眉,问道:“给你买的面具呢?”
“我好好收着呢。”苏臻小声地说,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面具来,“被他扯坏了。”声音里还有点委屈。
“不就是一个面具。”少年冒出来,冷哼一声。
苏格然摊开看了眼,小心地放在桌上,又问了句,“你的镜子呢。”
少年:“……”
苏臻:“……”
苏格然:“嗯哼?”
苏臻哼哼唧唧道:“都是镜子的错……”
“不知道你从哪里搞来的东西。”少年冷哼一声,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暗淡不少的镜子,“喏,在这。”
苏格然微微眯眼,有情况啊。
十三
放在桌子上的镜子比之之前,暗淡了不少,似乎连那熠熠发光的宝石也被蒙上一层薄雾,显得不那么精致了。
苏格然拿着看了好一会儿,没发现它除了暗淡之外,有其他的改变。
“所以,你们现在这是融为一体了?”苏格然侧头看一眼少年,“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少年道。
“苏、苏哥,我会不会消失?”苏臻声音里有些哭腔,“我、我还想见我皇兄一次。”
苏格然一顿,下意识地想问系统,又很快反应过来系统已经不在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让我想想。”苏格然头疼,捏一捏眉心,沉思片刻,“我得去一趟梵天寺。”
关于灵魂这方面,梵天寺的佛修知道的更多一些,而且那里的藏书也不少,也许会有答案。
少年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他大概的打算,道:“梵天寺的书可不外借。”
“你都说是外了。”苏格然将镜子放入自己的袋子里,然后对少年道:“对他们来说,我可不是外人。”
“……我跟你一起去。”少年沉默片刻,道。
“随便你。”苏格然起身拉开房门,看一眼屋外守着的人,“不过我现在马上就要走,你能跟上吗?”
听不到屋内的声音,侍卫长本就有些急,这会儿苏格然一开门就说要走,而他主子好像还真想跟上去,他就更急了。
“主子,我们事情还没办完!”
少年看他一眼,视线转向苏格然;“……你不想带我去。”
苏格然耸肩,“那当然,带一个凡人上雨理山,万一出什么事,我就白跑一趟了。”
知道他说的是如果自己死了,他跑梵天寺也没什么必要,少年沉默很久,才道:“那你要多久才能回来。”
苏格然仰头看看屋外的月色,心里算了算,“不知道,我看书还是很快的,不过梵天寺藏书上说上万,至少也要个一年两年吧。”
少年:“……”
“主子!”
少年拿出一枚玉佩,递给苏格然,“你出来后,如果要找我,拿这个去中都,直接进宫。以你的身份,不会有人拦着你。”
“主子!”
苏格然下意识想笑一下,可惜肌肉僵硬笑不出来,只好转身拍拍他的脑袋,“那你等着吧,可不要做什么危险的事。”也不知道苏臻被锁在这个身体里,以往那些力量还在不在。
少年被拍的愣住,但是一旁的侍卫长怒斥一声:“放肆!”
苏格然侧目,随后一挥袖,登天而去。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向呆住的侍卫长,“你该长点眼了,下次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我可不会再救你。”
十四
苏格然还真不算梵天寺的外人,或者说,苏格然的门派和梵天寺就不是外人。
原本的西境之旅因为他一时的无聊,又被往后推了一段时间,苏格然乘云前往梵天寺所在的南海时,心里却在想轶。
系统不知踪影,这个世界又分了三界,人、妖、魔。
没有仙,因为仙就是人。
不知道为什么,苏格然下意识感觉如果要找轶,就要去妖界。但是人界和妖界的交界处危险重重,进去不容易,出来也不容易。
就算是苏格然现在的修为,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如果把希望寄托在轶来找自己上,苏格然想到那交界处的七大关卡,也不愿意让爱人做这危险的事。
所以,他才会想去西境拿那个据说只有他才能用的宝器。
但是现在苏臻又出了事,苏格然不清楚这件事的后果,如果苏臻因此消失,那他必然是不允许的。
而且,去梵天寺,除了能寻找一番苏臻和那少年此番的因由,说不定能意外找到其他方法去妖界。
不知道轶此刻在哪里。
苏格然撑着下巴,心里默默计算着到梵天寺的时间,压下心中的焦躁。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不能急。
十五
梵天寺坐落在雨理山的山顶,常年被云雾环绕,寺内弟子多是苦修。
苏格然在山门出递了拜见贴,很快就被僧人迎了进去。
“苏道友,别来无恙。”
苏格然看着面前长的十分俊美的和尚,心里感慨修仙的没几个长得丑的,双手合十回了一礼,“别来无恙。我这次来是有要紧的事,主持可在?”
“这……师父前几日刚刚闭关,现在一应事务都是我暂时管辖,可否问一句是何事?”
“不是什么大事,我需要去藏经阁借阅一番,恐怕要在贵诗呆一段时间,不知藏经阁现在可否进入?”苏格然闻言也不废话,径直说出了自己打算,“并不会外带,这一点还请放心。”
“苏道友是我寺贵客,这件事并不麻烦,想来我师父也会答应。”俊美和尚缓缓道,“我这就请人去准备一应事务,师父那边,出关后我会告知,请苏道友放心。”
“那就好。”
梵天寺给苏格然准备了房间,藏经阁就算是面对寺内弟子,子时过后就会关闭,不允许有人住在里面。
所以一个可以暂时居住的房间还是需要的。
不过苦修弟子的房间条件能有多好,苏格然就不抱希望了,反正就算没有床他睡地上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就此,苏格然在梵天寺里住了下来。因为梵天寺地理位置极高,而且寺内讲究避世而居,虽然苏格然订了百事闻,但是信鸟飞不进来,外面的消息也断了。
等到苏格然终于查到那镜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时,时间一晃过去了半年。
虽然关于妖界的事什么都没查到,不过得知苏臻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后,苏格然还是安下了一半的心。
苏格然准备离开去找苏臻时,梵天寺的主持还在闭关,送他离开的依旧是那个俊美和尚。
在苏格然就要走的时候,俊美和尚告诉他,他的门派前几日发来求救信,他们已经组织弟子准备前往一探究竟,询问苏格然是否要一起。
苏格然听闻这个消息异常的惊讶。
他的门派小归小,但是避世而居谁也不得罪,加上有开山祖师留下的护派阵法,一向过的安乐喜顺,怎么突然就到了要给梵天寺求救的地步?
带着疑问,苏格然想了想,还是跟和尚一起走了。
下山之后,苏格然才接到连着几个月找不到人的信鸟带来的百事闻和门派急信。
苏格然所属的小门派,青榆门被人连夜偷袭,杀了不少弟子。
苏格然大惊,随后在百事闻上发现,发生这种事的门派,不止他们一个。
这个修真界平稳这么久,怎么这时候闹出了这种事?
他们门派之所以被苏格然叫做小门派,就是因为规模比之其他门派小上不少,本就少人,这次一丝死了半成以上,还多是年幼弟子……
苏格然揉揉额角,大概能想到派内现在的情况。
只怕附近的人知道后,短时间内也不会送子弟去他们门派了。
十六
在回去的路上,苏格然试了试联系苏臻,依旧联系不上,无奈之下,掐诀拟了信鸟,给那少年送去他目前所知道的信息。
不过因为不知道少年的名字,信息模糊,信鸟极有可能寻找一番,无终而返。
而这一边,苏格然与梵天寺的人一路疾驰,终于在第五天傍晚赶到青榆门的山门。
得知长老回来,派内剩下的人连忙出来迎接,看到苏格然时,如同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苏格然对这里的印象都源于记忆,此刻看到山门处狼狈的模样,步子微微一顿。记忆里这儿虽然简谱,但是一个修仙门派的气势还是有的,现在这……
“长老,你可回来了,再晚一点,掌门可就撑不住了。”
年龄最大的弟子揉着眼睛,好险没流出泪来。他们在青榆门呆的时间不短了,年轻的时候还觉得这儿□□稳了,没有什么趣味,等年纪大了,却觉得青榆门的安稳也很不错。
也习惯了安稳。
突然出这么一遭事,因为没有经验,很多人都慌张不已,加上掌门又……
苏格然闻言一愣,“掌门也出事了?”
信里并没有提到掌门受伤的事,按理这不应该啊。
“不是的。”大弟子难过至极,“掌门、掌门是大限到了。”
苏格然步子一顿。
旁边梵天寺的人知道接下来的话不适合他们这些人听,自发往后退了二十来米。虽然对于修仙者来说,二十来米并不影响他们的听力,不过好歹意思到了。
苏格然侧头对他们点点头,然后随手指了一名弟子道:“让人安排几位圣僧,老规矩。其他人跟我去见掌门。”
“是!”
十六
青榆门规模下,人少,长老自然也少。
门内最大的就是掌门,其后就是苏格然与另一位长老,据说还有个修为极高的长老坐镇后山,但是青榆门都快被灭门了都没看到踪影,估计就算有,也已经仙逝了。
苏格然看到掌门时,对方已经衰老得与普通老人无异,苟延残喘地躺在踏上,目光灰暗地看着床顶。
听到声音,老人慢慢转过头,看向苏格然一行人。
苏格然学医的习性冒了出来,指了指紧闭的窗户,“掌门病着的时候,窗门紧闭不妥。”
自有弟子去打开了窗户,一股凉风吹进室内,好歹吹去了一股闷气。
苏格然拖着衣摆走到掌门床边坐下,伸手搭上他的脉门,心中皱眉。
真的是大限到了,生机断绝,现在还能有反应,全靠他的意志支撑。
苏格然心下叹一口气,收回手,轻声询问:“掌门,是我,苏格然,我回来了。”
掌门目光呆滞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神清明了些,慢慢地抬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然啊……”
他的声音极低,谁也无法将这个连说话都十分吃力的老人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联系在一起。
也是因此,苏格然身后那群弟子更觉难过,有几人甚至克制不住,呜咽起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悲伤,苏格然反握住掌门的手,感觉到那手上皱起的皮肤,轻轻道:“我在。”
“然啊……”掌门只这么叫他,其他什么也不说。
苏格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一眼那群活下来的弟子,道:“你们先出去吧。”
“是。”
他们一出去,哭声就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哭掌门,还是哭少了一个依仗。
苏格然起了阵法隔绝声音,神情认真地看着掌门:“掌门?”
掌门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床顶的方向,示意苏格然去看。
苏格然进来时就看到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床顶,本以为是在发呆,原来是有东西?
苏格然抬头看去,起初并没有发现什么,凝神细看片刻后,目露惊讶:“居然在这?”
大阵的核心居然在掌门的床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