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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营,”项农没说谁对谁错,只是下令回营。
“那这几具尸体呢?”刘大将问。
“带回营,”项农说着话就看向了宁小药,道:“裴娘子也随我回营吧。”
宁小药点头,这下子他们正式打入敌人内部了。
义军队伍几乎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投,项老大出营一趟又带回一队来投的江湖人,这事比起昏君归天,玉玺到手的事,简直是微不足道。有管军需的人,给宁小药分了两顶帐篷,又说刘大将很看重她,就这样宁小药成为了刘大将麾下的人马。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在意宁小药们的。军需官把宁小药和影风们领进帐篷,放下了发给这帮人穿的兵服,明为寒暄,实为问话的跟宁小药聊了几句后,这个军需官出了帐篷,掉脸就到了牛军师的跟前,把自己跟宁小药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跟军师复述了一遍。
“那个小男孩是她的儿子,”牛南宁捻一下胡须。
“那小孩儿喊裴**娘,”军需官说:“不像是作假的。”
牛军师挥手让这个军需官退下,把这么小的儿子带在身边闯荡,看来这个**没说假话,这是一族人在安远呆不下去了,才跑来投得军。
“军师,大王叫你进帐议事,”一个传令兵远远地跑了来,冲牛军师大喊。
把宁小药的事抛到了脑后,牛军师往中军帐走去。
“流寇真的会跟北胡人打?”帐篷里,影雨忧心忡忡地问。
宁小药从大通铺上跳下来,说:“你们先休息,我去旁听一下他们开会。”
“你要进流寇的中军帐?”影风忙就把宁小药一拦,那地方是随便能进的?
“不,我就在附近逛逛,我这耳朵,”宁小药指指自己的耳朵,“我能听见。”
影风们……,你这是什么耳朵?
宁小药一低头,从影风的胳膊下面钻了过来,一阵风地就出了帐篷。
帐外还是大雨如注,宁小药紧了紧衣领,专拣背光的地方走,没用多少时间就找到了项农的中军大帐。
远远地站下来,看看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中军大帐的卫队,宁小药找了个两顶帐篷之间的夹缝钻了进去,竖着耳朵开始听帐里的动静。
中军大帐里,嘴仗已经打了有一会儿了,随着来投奔义军的读书人越来越多,不可避免的抱团取暖,以牛军师为首的文人们,跟以刘大将为首的义军将领们,矛盾没到死敌这一步,但互看不顺眼这是肯定的了。
文人们的意见是先拿下京师城,义军将领的意见是,先把北胡人打了,再说京师城的事。
“皇帝都死了,打下京师城能有多难?”有义军将领高声道:“老子没读过书,也明白群龙无首的道理!”
牛南宁摇头道:“可京师城里兵马还在,昏君死了,皇族还在,现在正是我们一鼓作气拿下京师城的大好时机。”
为着死了皇帝的京师城到底好打还是不好打,中军帐里嘴仗又起。
项农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实铁,道:“老铁,你就没话要说?”
刘大将看一眼牛南宁,道:“听军师的话京师城不好打,那我要问问军师,等我们千辛万苦打下京师城了,我们还有力气再把北胡人打出中原了吗?”
牛军师马上就道:“北胡人也要派兵打京师城的。”
“那北胡人也进城了,到了最后这城算谁的?”刘大将问:“我们跟北胡人在城里打一架?”
“大将军,”牛军师说:“这事等我们拿下了京师城再商量也不迟。”
“去拼命的不是军师,军师当然不着急,”刘实铁嘲讽了牛南宁一句,扭头看向了项农,道:“大王,京师城它就在我们眼前搁着,这城飞不了,我想先打北胡人。”
“大王!”牛军师叫了项农一声就要说话。
“还有,北胡人已经知道传国玉玺就在大王手里了,”刘实铁说:“莫都为什么要回营?我们这里想着先打京师城,北胡人要是想着先把我们灭了,他们独占中原呢?到时候我们找谁说理去?”
“北胡人的意思,我可以去问,”牛军师马上就道。
刘大将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帐中的人都看向了项农。
项农脸上的皱纹沟壑一般,沉吟片刻后,项老大笑了一下,道:“看来这个玉玺烫手啊。”
义军将领们马上就又开始嚷嚷,大王是天命之人,玉玺怎么可能烫手这样的话。
牛南宁却是猜到了项农的决定,目光一暗。
“大好河山,总不能让北胡人占了去,”项农道:“先打北胡人吧。”
宁小药站在两顶帐篷的夹缝中,揉一下鼻子,转身往分给她的帐篷那里走去,事情办成了,再后面她就要想想,她该何去何从了。
帐篷里,裴殷坐在火盆前烤火,听见宁小药喊了,才回头看了宁小药一眼,道:“流寇要怎么做?”
“跟北胡人干架,”宁小药坐在了裴殷的身旁。
“你不换件衣服?”裴二爷问。
“不用,我有内力,”宁小药不在乎道:“分分钟我就能把衣服烘干了。”
大家伙儿看着落汤鸡一样的自家圣上,那您倒是把衣服烘干啊!
“你死了的消息,流寇已经在宣扬了,”裴殷说:“龙袍这会儿就挂在辕门的旗杆上,还有那堆碎肉,影风他们的尸体也都在。”
宁小药眉头拧了拧,“你就不能说话好听点吗?成碎肉了我还能跟你说话?”手指了指影风们,宁小药说:“这是尸体啊?”
往火盆里丢两块木头,裴二爷说:“我就是这么一说,主意是你想的,你都忌讳,那我还要忌讳什么?”
宁小药……,说不过这货肿么破?
“二爷不回城吗?”影风这时开口问道。
“就是啊,”宁小药说:“你长得这么让人过目不忘的,你留在这里会害我们也暴露的。”
“我不放心你,”裴殷看了宁小药一眼。
宁小药咳咳地干咳两声,跟裴殷认真道:“我觉得二老爷你操心我凝烟嫂子就可以了。”
“她只要安心呆在城里,就不会有事,”裴殷低声道:“圣上还是想想自己的死讯传进城里去后,城里的那帮人会怎么样吧。”
宁小药手托着下巴想了想,李阁老他们会伤心会难过,然后,没了她宁小药,李老爷子们还不活了?“就当我死了吧,”宁小药把手一挥,嘴巴吸溜一下,把流到嘴角的雨水吸溜进嘴里了,说:“反正我也不准备回去了。”
影风们都是坐着的,听了宁小药这句话,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
裴殷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宁小药,说:“圣上真这么想?”
“嗯,”宁小药说:“自打当了这个皇帝,我就一天好日子没过过,我傻了我才接着苦逼呢。”
“那谁当皇帝?”裴殷问。
“谁爱当谁当,”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宁小药说:“谁有本事谁就当,反正我不当。”
“圣上,”景风到了宁小药的跟前,半跪下来,看着宁小药说:“你要将这江山拱手相让?”
“不让不行啊,”宁小药说:“打个北胡人我都得拉着流寇上呢,我还算什么皇帝哦,大风,你们也别着急,我不当皇帝了,你们武艺都这么高,你们以后……”
“圣上!”影风低吼了起来。
“好,我不说了,”宁小药捂一下嘴,说:“我们先解决北胡人的事,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好不?”
影风低声骂了一句:“那些人都该死!”
裴殷噗得一笑,说:“你说那些拥兵自重,死都不发兵勤王的人吗?”
“别生气,”宁小药拍影风的肩头,“要吃点啥不?我还带了糖豆。”
裴二爷很是同情地看了影大统领一眼,遇上一个吃比江山重要的皇帝,你能怎么办?
京师城里,李阁老就跌坐在大街上,随着耳边传来恸哭声,李爷子念叨几遍苍天无眼,人就昏死了过去。
一直睡觉,半个时辰前才知道圣上出了城的福王,踉踉跄跄地跑上城楼,沾着血的龙袍就挂在流寇军营辕门的旗杆上。龙袍上龙是由金线绣成,朵朵祥云由银线绣成,就算是被血污了,在火光照耀下,还是熠熠生辉。
福王爷死死地盯着龙袍,直至头晕目眩,最后脱力般地跌在了城楼上,张大了嘴,想哭却哭不出来。
那么一个神气,又招人厌的货竟然就这么死了?
福王推开扶自己的兵卒,手扒着城墙跺口又往城外看,旗下的竹筐里,福王爷眯了眼睛,也没能看清那是什么。
“流寇说,那是圣上的,圣上的尸体,”有小兵卒哭着跟福王道。
宁玉那货连个整尸都没有了?
福王又是发了半天的呆,突然身子往后一仰,就晕了过去。
“王爷?”城楼上的兵卒们看见福王晕了,又是乱作了一团。
几个皇子这时一起到了城下,守城的将军却拦着不让这几位上城楼。
福王爷被兵卒们掐人中掐醒,醒来就听见城下有人在吵架。
“你算个什么东西?!”三皇子的手指几乎戳着了将军的鼻子。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福王被两个小兵卒扶着从城楼上下来,看着三皇子道:“你当的什么官?这是你手下的兵,你手下的将?”
三皇子道:“我听说圣上他……”
“呸!”福王爷唾了三皇子一脸唾沫星子,“圣上就算驾崩了,龙椅也轮不到你坐!给本王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