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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说干就干,她马上跑去观音庙里求签,凤凰继承了池妈迷信的性格特点,而这个毛病再次让凤凰闯下一个大祸。
池妈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晚上点“三官灯”,年底祭“钁灶佛”,七月半烧路纸,初一、十五,逢年过节都要去佛堂烧香祈祷、许愿还愿,家里有人病了除了找医生看病外,还要去点香灯,拔签诗,求菩萨保佑。
村里不迷信的人笑池妈傻,池妈煞有其事地说这叫双管齐下,万无一失。
这次凤凰求到的签文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
解签文的和尚说她的婚姻除了有第三者还有小人作祟,只有把这个小人揪出来,她和林海的这段姻缘方可水到渠成,还拿了一包香灰让她分作两份,分别冲开水让她和林海服下即可。
其实庙里的和尚多半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来糊弄香客赚点香火钱,比如说他说的小人到底是谁呢?
万一揪出来一个凤凰和林海还是没成,他就可以说根本没找对人,那万一成了,他就成了铁口神算。
凤凰却听了大喜过望,回到家立马将香灰冲了开水服下去,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让林海服下了!
那么小人是谁呢?还有是谁把马林的事情告诉林海的?
凤凰用手枕着头把结婚前前后后反复想过了,突然她灵光一闪,难道是她?
这人就是凤凰结婚当日的伴娘,名叫张奶霞,是村里“张半仙”的侄女,她长着一脸粉刺非常难看,所以大家又叫她“张麻子”。
凤凰平时就非常瞧不起她,只不过凤凰这个人很难与异性好好相处,自从顾红结婚后,张奶霞算是她近年来唯一与她长期要好的朋友,所以她知道不少凤凰的秘密。
比如以前有男孩子追她她总是吊着对方,哪怕和林海有了婚约还给对方希望,对方送她东西她收起来也绝不手软,凤凰总是毫不避讳且得意洋洋地把这些事说给张奶霞听。
其实像凤凰这么做是非常危险的,像她这样一个外貌出众的女人本就容易受同性嫉妒,理应比普通容貌的女人更加低调才容易得到幸福,否则同性的嫉妒会给她招来无穷的麻烦。尤其和张奶霞那样相貌不出众的女人做闺蜜更要谦卑,只是凤凰打出生二十多年来都是她亏欠别人,从来没吃过什么大亏,哪里懂这些门道。
仔细想来,凤凰当日之所以林海不给手表就死都不出门跟张奶霞在场也有关系,凤凰这人少了里子倒无所谓,可林海让她在她如此看不起的张奶霞面前丢了面子,这可大大刺激了她以至于她紧锁着房门,死都不肯出去。
张奶霞知道她那么多秘密,谁知道她会不会跑去告诉林海,那个坏心眼的丑麻子!
凤凰翻了个身,就是张奶霞了!
张乃霞的工作是给村子里的一个私人作坊加工电子元件,主人家就在自家后院放了几台机器让女工们铆钉,凤凰以前找张奶霞玩也是来这里,所以这里的人跟她都很熟悉:“呦,凤凰姐你又来找奶霞啊,听说你刚结婚,这喜酒我们还没吃到呢。”
说话的是一个住在离梧桐村远些村子的女工,她不知凤凰被退婚的事,气氛一下就不对了,张奶霞连忙瞪了那个女工一眼,那个女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讪讪地住了口。
凤凰对那个女工倒没觉得什么,不知者不怪,倒是张奶霞那副表情让凤凰恨得牙痒痒,她是恨不得全天下人看她的笑话吗?
凤凰一下扑过去,女工们一下愣住了,凤凰虽然脾气火爆但大多事出有因,还从没有无事发难,平日素来又与张奶霞关系甚好,哪有平白无故动手的道理。
凤凰扑上去给张奶霞一个耳刮子,打得张奶霞整个人都懵了,她到死也想不出为什么会挨这一耳光,哎,可怜张奶霞什么都没做就无故地就背上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谁让她和极品交朋友呢,遇到些极品的事也再所难免吧。
轰隆隆的后院跟炸了锅似的,有个年长的女工叫道:“池家大囡,张奶霞可打不得,她好歹是‘张半仙’的侄女,打了她不要紧,就怕以后有祸事缠身没人给你化解!”
“张半仙”终身未娶所以收养了弟弟的女儿,农村人对鬼神之事多半都有些相信,就算不是深信也多少有些敬鬼神而远之,更何况“张半仙”在远近几个村子里绝对算个道行高深的能人异士。
凤凰结婚的日子还是他卜的卦,怎么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
可凤凰是什么人,她脾气上来了管得了那么多吗,抓住张奶霞一阵摇晃,那一巴掌震得张奶霞左脸颊生疼,只听凤凰流水一般地骂道:“你个贱货,你个臭麻子臭婊/子,下三滥的贱人,你别以为你把我的事情跟林海说了那个王八羔子不要我了你个娼妇就可以抖起来了,你的把柄还在我手上呢!姑奶奶这就给你抖出来!我今儿就让你声败名裂!大家听好了,张奶霞这个贱人!她16岁就被人破了身子,18岁给我们村里的李建军流过一个孩子,还是我陪这个破鞋去的医院!”
后院的机器发出刺耳的机械声,然而整个车间的人都把凤凰说的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张奶霞疯了似得像凤凰扑过去。
凤凰侧身一躲,张奶霞扑在了飞快旋转的机器上,她披着的头发被机器绕进去了,直到她发出杀猪般的狼嚎鬼叫,几个女工这才想起来冲过去关掉机器,张奶霞倒在地上,大捆大捆地头发绞在机器上露出血淋淋的头皮。
张奶霞被送进了市区医院,因为头皮被大面积撕脱以当时并不先进的技术,医生仅仅能缝合头皮,张奶霞一头秀发算再也长不出来了,她虽相貌丑陋却以一头秀发为傲,知道真相把病房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没有头发我还活着干嘛!我还活着干嘛呜呜呜...”
直到回到村子里张奶霞的头还是被包成了木乃伊,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这不是‘张半仙’家的囡吗,听说16岁就被人破了身子,18岁就为男人打胎呢,还真看不出来呢,这样丑的屄都有人插...”
张奶霞惨白着脸,“张半仙”铁青着脸回到家,张奶霞一下就给“张半仙”跪下了:“爸,你就帮帮我吧!”
她虽然过继给了“张半仙”平日里却还是以伯父相称,这一声叫得“张半仙”心一软几乎要答应她了,然而“张半仙”一个转念便毫不犹豫地说:“不行!小霞,你以为要真有办法爸爸会任由你被人欺凌吗,换命就是逆天而行,凡事逆天而为都会受到报应!”
张奶霞哭得瘫软在地上:“我没法活了,爸,你要是不答应我今晚就找根绳子上吊去!”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张奶霞哭得肩膀一颤一颤地:“你帮多少人换过命,你为什么就是不帮我换?那年那个天杀的池凤凰,你算出来她多病多难童女命还不是把她妹妹的命换给她!为什么你就不帮我换,还不是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就是不疼我!”
张奶霞绝食了,三天三夜水米不进。
她是真的动了死的念头,“张半仙”终于答应了。
糯米回学校上学了,这天放了学她还在教室里做功课,她数学不太跟得上,其实糯米很聪明,只不过家里有很多农活要干,她经常要请假落下很多功课所以才老跟不上。
记得小时候在奶奶家每天早上问奶奶要吃早饭的钱,奶奶在她四岁前对她还不错,只是她四岁那年奶奶脑部做了个手术,她的记性变得很差,脾气也像是换了个人,糯米问她要钱,她就骂她是赔钱货、生来就是讨债的,所以她后来不敢问奶奶要钱了。
因为学校离家远,学校又不供应午饭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每天要饿两顿,她饿得受不了只能喝开水,夏天还好,冬天的时候饿得根本没办法好好听课。
有时候饿得实在受不了,课间她会偷偷跑到野地里,随便拔些野菜草根直接放嘴里嚼,都是又苦又涩,吃不下去只能吐掉。
所以她从小特别羡慕班上带吃的同学,一看到吃的就眼巴巴望着她们,有时候她们看她可怜也会分一点给她,还偷偷翻过学校的垃圾桶,糯米特别希望哪天她也有能力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想着想着突然有人把她的课桌一敲她一抬头就看到林海,那一瞬间她的世界仿佛都被点亮了,在微不足道的她眼中,林海是她唯一的英雄。
林海笑道:“我去了你家好几次都没遇到你,只能来学校找你,你饿不饿,别学了先吃饭吧。”
仿佛变戏法似的,一个热腾腾的饭盒出现在糯米面前,热热的米饭上铺着几条斓鲋干,青菜还有一只油汪汪的荷包蛋,太香太香了,糯米她平时就算带便当都是咸菜梗,榨菜根,菜头粒,蟹酱这些咸货,很少吃到新鲜的东西,有时候糯米还会到学校附近的沟里挑海苔,放上一点酒或醋就可以吃了,这样的饭盒对此时饥肠辘辘的她是多大的诱惑啊。
林海递给她筷子,糯米只犹豫了下就开动了,她有点狼吞虎咽,林海心疼地说:“原来你都不吃中饭的吗,我这几天天天来看你好不好?要是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小河给你送来。”
“不用了,真的不用...”糯米说着筷子拨的速度也慢下来,与其被别人看到说闲话她宁可饿死算了。
林海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想了想说:“那我小心点,一定不让别人看到,我后天就要回部队了。”
他只请了10天的婚假,当时打算婚后就带凤凰去部队,现在他真想带糯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想尽快履行对她的婚约,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有信心可以慢慢打动池妈,毕竟很多家庭一开始反对子女的婚事后来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慢慢也接受了。
要是过段时间凤凰有了新对象那就再好不过,他也是怕逼得太紧,反而让他们的婚事走上了不好的方向,本来他都已经想好了,但是一看到糯米却又儿女情长起来了,和糯米相处的那种感觉就好像面对一张明了答案的试卷,内心愉悦而平静。
他也不明白为何就如此认定,眼前的女孩注定是他今生的妻子。
吃好饭后她拿着饭盒和筷子跑到外面水龙头洗,林海一直说他带回家去洗,糯米还是坚持洗干净饭盒不好意思地放在课桌上换给他:“饭盒里有油,这里没有热水洗不干净。”
林海隔着课桌一下抓住她的手,糯米被吓了一跳在他炙热的目光中缓缓低下头,这是他们订婚后第一次亲密接触,林海紧张得半天说不出话,无意识地打开她的手掌像是在看上面的手纹,糯米讪讪地说:“你在看什么?”
林海笑了笑:“我在看你手上有几个簸箕几个螺。”
糯米好奇地问:“什么叫簸箕什么叫螺?”
“你不知道这个啊,你看你手指上一圈圈椭圆形的就是螺,那些扩散围不成圆形的就是簸箕。”
“螺好还是簸箕好啊?”
“有螺的人执著,认定了一个人一件事就不会撒手。”
糯米反复看了看自己的指纹气馁地说:“我的手指上没有螺。”
林海微笑道:“你没有螺我有啊,我抓紧了你就不会放手。”说完又紧紧抓住她的手。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她课桌上的教科书,林海随手拿起她本子,看到她的功课做的不对的地方都一一给她纠正过来,他一边给她讲解,糯米就好崇拜地看着他,林海从来被女孩子这么对待过,虽然不好意思但心里终归是高兴的。
林海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向卫东还有再缠着你吗?”
糯米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林海拉着她的手:“我就是不喜欢其他男孩子缠着你,结婚那天的事我记在心上了,我会想个办法收拾他的。要是他以后再来找你,你一定要告诉我。还有,你跟班上那些男同学记得要保持距离,要明白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要是真的解决不了,你就写信告诉我,让我来处理。”
糯米问:“你会怎么处理啊?”
林海笑了笑:“反正你别管了,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糯米想起一件事:“海哥哥,你在部队有没有遇到那种特别难对付的人?”
“可多了,部队是个很复杂的地方,里面集中了各式各样的人,以后有时间我再跟你慢慢说。你是遇到特别难对付的人吗,是你姐吗?”
在他眼里糯米身边应该不会有比凤凰更难对付的人了。
他见糯米没有回答继续说道:“怎样对付那些对你怀有恶意的人是门大学问,也要分情况处理。如果你目前的能力足够与他抗衡,你千万不要因为怕得罪人而忍气吞声;但如果你还不能和他发生正面冲突,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千万不要跟他硬碰硬,免得吃亏,你应该暗中还以颜色,最好能让他心虚不敢再欺负你。糯米,你有时候就是太心软心善了,你要明白,真正的善良不是纵容不是软弱,不是任人欺凌,而是当你有能力伤害别人的时候网开一面。真正的善良不是手无寸铁,而是手上有枪抬一寸,你明白吗?”
糯米听了林海这番语重心长的话,懵懂地点了点头,虽然并不是特别明白,可她却是当做金科玉律般一字字地记在心里。
林海见她似懂非懂的样子实在不放心:“要是你真的遇到没法解决的人,一定要写信告诉我,要是急的话拍电报给我也行。”
糯米点点头:“嗯,好。”
但是她心里知道,除非有天大的事,否则她不会拿自己的事情去困扰林海,毕竟那是自己上辈子的事了,应该由她自己亲手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