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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听这话,齐齐愣住了,随后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堂上站着的周家管事,见周家的两个管事瞪眼看着被绑的人一副惊骇诧异的模样,众人也跟着瞪大了眼睛,目光炯炯地看向赵小四。
赵小四被众人看得一阵茫然,仿佛被吓住了一般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抹了把脸,不明所以地朝众人笑着道了声得罪,示意两个小厮把看见周家的管事后突然止住了声音、擅抖着往回缩的人交给衙役。
“哎,这人我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人群中有个青年诧异地吼了一声。
话音刚落,便听旁边的人恍然大悟地惊叫起来:“哎哟,这不就是滴翠楼后头那个,脱得光溜溜跟他们家大爷,咳咳,厮混的那个人吗?这人还是周家的人?”
一人的话还没说话,又有一人拍着脑门诧异地呼出声来:“哟,我记起来了!这不就是老跟在周志坚身边那个小厮吗?”
众人听几个知道内情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一遍,再看周家的两个管事跟那小厮的脸色,顿时明白过来,忍着笑意嘀嘀咕咕地议论开了——这可真是老天开眼,要不怎么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呢?周家的人才刚想把事儿往外推,这背了黑锅的人就送上门来了!这下又有的看了。
崔科肃着脸坐在高堂上,听着门口处的骚动,目光落在满脸复杂地抹着冷汗的两个管事身上,皱着眉头,目光暗了暗,转头示意刘师爷:“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刘师爷忙答应一声,从人群中挤出去,不大一会儿便满头大汗地挤回来,脸色古怪地看了周家的人一眼,到堂上压低了声音咳道:“大人,昨儿陆府那个赵管事去城门外放粮食的时候逮了个偷偷摸摸的小贼,正好送过来。也是巧了,听门口的百姓说,那人好像就是周志坚身边的小厮!听说前儿跑了的……”
崔科拧着眉头吸了口气,目光冷厉地盯着被惊得措手不及的两个管事看了一眼,啪的一声拍着惊堂木,吩咐衙役把人带进来,又是一阵问话。
富安浑身哆嗦着匍匐在地上,也不敢看周志坚,知道今儿认也是死不认也是死,不由地又想起先前那个黑衣人顶着他的喉咙强迫他看的那些生不如死的情形,心头恐惧到极处,本能地往地上磕着头,抖着声音大喊冤枉,不等崔科发问,就哆嗦着把自个儿知道的全倒了出来。
周家的两个管事原本想威胁呵斥,话还没出口,就被堂上的衙役给挡了下去,只能干瞪着眼睛听富安招供。富安语无伦次地交代着,被刘师爷一喝,不但把众人所告之罪的来龙去脉全交代了,还又倒了几件命案出来,只听得外头一群看热闹的人瞪直了眼睛,连崔科也跟着恼怒起来。
等富安哆哆嗦嗦地交代完,便已时午时了。崔科皱着眉头一点儿没给周家的人留情面,直接让人收押了富安跟奄奄一息的周志坚,说明了年后再定罪判刑。
周家的两个管事无法,一时又没注意,只得留了一人守着周志坚,另一人赶忙出去报了崇宁侯周广业。
当天下午,周广业就急匆匆地往崔科府里去了一趟,直待了小半个时辰才暴怒地从崔府出来,想了想,交代管事的带着银子赶紧暗中去找上告的这几家人,无论如何也得让人先撤了命案的状子。
崔科在府里听着心服小厮的禀报,皱着眉头慢慢思忖起来,这事儿后头的人显然是早有准备的,不过几天的功夫就打得周家措手不及。周广业不但要在朝上应付御史台那帮人,下了朝还得往魏府跟四皇子府上跑,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些人告得又急,周家的人一向不把人当回事儿,狂妄自大眼高于顶,原本就犯了众怒,反倒不收敛伏低,到这会儿了竟还想着威逼利诱?
周家的人得蠢到什么地步才能想出这么个昏招来?
崔科气恨地吐了口闷气,下定决心不躺这趟浑水了。
赵小四隐在人群里冷眼看着周家的人,嗤了一声,吊儿郎当地哼着曲儿,眉飞色舞地往陆府去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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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末,天色暗下来,京城各处都燃起了灯笼,火红的烛光隐着满天飘飞的大雪,耳边是院里院外欢喜说笑的声音,反而更让人觉出几分温暖的热闹来。
林夫人正看着人张罗府里的年夜饭,忙得不可开交之际,二门上的婆子却急冲冲地进来回话,说是刘大掌柜让人送了年礼过来,还有件急事儿,想求见夫人一面。
林夫人摆手让屋里的丫头婆子先退了下去,皱着眉头听了回话,接过那单子略看了一遍,脸色便沉下来,“这大过节的,我也没空见他,有什么事儿让他年后再过来!”
那婆子得了吩咐,忙答应着出去传话。
“你跟着去看看”林夫人将单子交给碧桃,顿了顿,眼里压着几分烦躁跟不耐,“让刘福安回去好好教教儿子!”
碧桃答应着接过单子,忙往二门上去了。
刘福安裹着件大氅,眼睛都瘦得快凹下去了,搓着手在陆府侧门的风口上来来回回转着圈儿,好容易看见门房的小厮出来了,开口却是打发人的话。
“这位小哥,我是真的有急事儿,您看,能不能再跟夫人说一说?”刘福安急得满嘴起泡,从前儿晚上起,他就没敢合眼,不过一夜,眼睛都窝了下去,原本那几个年年有进账的铺子一夜间被卖得干干净净,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他先前半点消息也没听说,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姑老爷今年竟回来了,还由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折腾。昨儿那个赵小四往衙门口一吆喝,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竟一口气砸了五万八千两银子。这么大的手笔,比他预计的翻了两三倍,他手里拿着的那点儿银子根本不够使,林夫人交代让他倒个手悄悄把铺子买回来的盘算也落了空。
也不知今年是犯了灾星还是怎么,偏偏两个儿子也赶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事儿,正是要用银子的时候!等到年后,只怕就来不及了!连崇宁侯府那么显贵的人家,儿子犯了事儿,闹出来,也不过几天就让人收进了牢里……
刘福安的话音未落,门房的小厮便不耐地甩开刘福安,摆着手像是赶苍蝇一般让刘福安赶紧走。
刘福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难堪地被赶出门,余光瞥见从二门上出来的碧桃,眼前顿时一亮,忙挤上去伸手抵着门,朝门里喊道:“等等!那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她认得我——”
碧桃皱眉听着刘福安的嚷嚷,顿住脚步,往四下里看了看,见周围没什么人,方从二门里走过来,示意门房的小厮把门打开些,蹙眉喝道:“这是陆府,大掌柜这么嚷嚷像什么样子!大掌柜也忒心急了些,你也不想想,大过年的,夫人操持着里里外外的事儿,忙得茶都没喝上一口,这会儿哪有功夫见你?大掌柜还是先请回去吧,你这把年纪了,在家里吃顿团圆饭,好好教导着儿女就是。有什么事儿开了年再说也不迟。”
碧桃说完,方收回视线,也不听刘福安的解释,转身就回了内院。
刘福安呆愕地看着被轰地一声关上的大门,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僵硬着身子从侧门上退下来,刚要往外走,迎面却撞上了从巷子口走出来的赵小四。
赵小四像是早等在一旁似的,笑眯眯地走上来,客气地朝刘掌柜拱手行着礼:“我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原来是刘大掌柜,失敬失敬!”
刘福安脸色青白地瞪着赵小四,“你——”
“怎么,大掌柜不认得我?”赵小四仿佛没看见刘福安脸上的错愕跟恼怒一般,笑得极和气,耐心地提醒道,“昨儿大掌柜不是让人去府衙闹事儿了?原来大掌柜竟没瞧见我?”
刘福安眼眶猛地一缩,发狠地盯着赵小四,瘦骨嶙峋的身子被寒风吹得打了个趔趄,恼怒地质问:“你让人盯着我?是姑老爷?还是……姑娘——”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赵小四毫不在意地拨开刘福安的手指,迎着刘福安的目光,一字一顿地摇头笑道,“大掌柜做了什么事儿自个儿心里也该明白。我们姑娘心善,也算给你留了几分余地了,大掌柜日后好自为之就是。”
刘福安手指擅抖着,被赵小四轻描淡写的笑意笑得浑身一阵一阵地发寒。赵小四不过一个管事,这话必定是替主子说的,他主子,姑娘,竟一直让人盯着他,他那两个儿子惹的官司……
刘掌柜想着,只觉得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来,直冷得浑身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