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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恐的不只是无心一人,连胡彧都觉得这事蹊跷得很。一个已死之人,即使再体质特殊,若是没有魂魄支撑或是特殊方式的切入(例如利用无心的心脏变成妖物),是不可能醒过来的,更不会如此行动自如。
若说她原本就没有死,更加不可能。无心和胡彧亲眼看到已死的僵硬的尸体,那时都没有所谓的尸变,此时又是怎么回事?看到两人脸上的疑惑,夏暮烟越发的得意,丹蔻色的细长指甲轻轻划过朵儿的脸颊,像是在看自己的得意之作。
“怎么,很惊奇?你们以为我真的将她的灵魂吸走了吗?无心女不知道,你胡彧会不知道?当初你是如何‘复活’无心女的,我只不过依样画瓢而已。
相对于你的费心,我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石女的体制就是百年不腐,你可真舍得你狐族的宝贝,用在了这个无心之人身上。”
“你!你将她的灵魂禁锢了?!你知不知道这样...”
“我当然知道,五雷轰顶,鬼差追债嘛!你觉得我会怕这些?你千辛万苦复活的无心女,如果被我一手毁掉,你会不会痛不欲生?如果石女亲自将自己生母的灵魂吞噬,会不会是一个很好的报复手段?”
无心此时此刻只能用心理扭曲,恐怖变态来形容眼前这个和自己容貌相同的女子。阴冥幽境所带来的伤害,她要所有人奉还百倍,千倍。劝说对她而言,早已是可笑之事。
现在胡彧法力尽失,这别墅中人又都伤痕累累。除了自己便再无他人可与之对抗,可是无心知道,自己斗不过她,那种复仇的执着和怨念是无心做不到的。她不求别的,只希望可以保所有人平安。
“夏暮烟,你要怎样才能放了这里的人?”
“哟呵!小小的无心女都开始托大了。怎么想舍己为人,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在这里的,一个都别想离开。我要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痛苦!”
只见夏暮烟左手凭空一抓,转瞬间女鬼就被她从二楼禁锢到了她身边。二楼有无心做的结界,女鬼身上还有强加禁锢行动的九天漩口。可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夏暮烟破解了。
无心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第一次觉得眼前的敌人很可怕。连自己的法器都无可奈何,渐渐地无心感觉到了所谓的恐惧。夏暮烟看得出她眼中的惧怕,但是她要的不止是她的害怕,她还要突破无心女所有的心理防线。
只有这样,自己的报复才能得到最初的满足。而自己也会更进一步的得到完美的心脏和眼泪。无心自是不知夏暮烟的目的。只道她是恨惨了自己。
女鬼在漩口中看了朵儿。鬼泪不停的流着,她想自己的女儿得到解脱。只是一晃神,刚刚自己还在二楼,现在却站在大厅里。看着两个一摸一样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说不惊奇是假的,但是站在自己身边的会是无心女吗?
“无心女,想不想看到石女灾难体质的奇观?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被自己的女儿生吞的感觉,光是想想就让我身心愉悦。”
接下来的一幕,让无心再次感到无助与自己的无能。夏暮烟在朵儿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就看到朵儿的眼睛开始泛起悠悠的蓝光。原本木讷的身体也变得身形诡异,她一个箭步走到了女鬼面前,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朵儿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生母,如果温馨的场面却在下一秒瞬间崩塌了。只见朵儿将长长的指甲嵌入生母的魂魄中,用力撕裂着生母的魂魄。将撕碎的灵魂塞进自己的口中,面目狰狞的咀嚼着。
这个画面是无声的,但是却触动着无心那颗僵硬的心。无心不知道夏暮烟给朵儿灌输了什么思想。但是面对自己的生母,可以这样毫无表情的吞咽着。让无心感到心痛,是真的感觉到了痛。
女鬼在朵儿撕裂她的那一刻,脸上竟然带有释然的笑容。她知道是自己亏欠女儿的,也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她愿意的。但是想到或许自己的灰飞烟灭能给现在朵儿减少痛苦,她没有任何的恐惧和不甘,更多的是幸福。
这是自己作为母亲,能为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或许几百年后她又会成为别人的女儿,但那时未必会有人再给她温暖的家,幸福的生活。所以,女鬼想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活在痛苦中的女儿,就连每一次的撕扯带来的痛不欲生,都变得无比的幸福。
在女鬼彻底消失在朵儿口中的那一刻,无心听到她在对自己说谢谢,听到她对朵儿说的对不起,听到了一个女人作为母亲的伟大。
知道最后的声音停止,无心的漩口‘郎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她无声的唤回了漩口,看着笑得阴险的夏暮烟,无心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是自己亲口答应的女鬼,只要事情办妥了,就会带她回地府将功补过,就会让她去投胎。
但是现在,眼见着朵儿将自己的母亲吞噬,眼见着夏暮烟越发的得意,自己却无能为力。无心也想尽快解决一切,怎奈这里牵扯的人太多。无心法力有赢不过夏暮烟,她原本想舍小救大,只要夏暮烟的目的是自己,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无心还是太天真了。夏暮烟从一开始就谁都没有想要放过,她的报复不是无心一人就能平复的。看到无心有着呆傻的模样,夏暮烟好心的让她又看了一出好戏。
“人人都说你是无心女,现在看来,所言非真啊!一个刚接触并且曾经还想害死你的女鬼,都能让你如此愧疚。不知道那四个人如果出了事,你会不会愧疚的当场掏出自己的心脏,以死谢天下呢?”
惊慌失措,这个词语现在最适合无心。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将人类牵扯进来,一开始被女鬼威胁时的不在意,是因自己有把握赢得一切。但是现在,她知道如果杨意几人真的到了夏暮烟的手里,那将是四人的灭顶之灾。
看到无心激动的样子,胡彧连忙抱住她。胡彧现在不比无心好受。虽然他没有参与无心与那几人认识之初,但是他看的出无心对他们的重视。无心的身体原本就是靠着冰晶和禁锢的魂魄双向支撑着,现在又因为帝女的神位而被保护着。
但是如果不是从外部得到的重创,而是从她内心就开始土崩瓦解的话,无心这个人就会瞬间崩塌。这才是无心女最脆弱的一面,从无心到有心,无谓到在意,冷漠到痛苦。然后整个人会受到史无前例的痛苦叠加,甚至会唤醒她曾经的苦难记忆。
这是胡彧最担心的事情,若不是自己现在法力尽失。也不会弄到如此地步。而他们此次前来。并没有通知别人。所以现在所有人都是受困之鸟,没有外来的援助是不可能平安离开的。
‘扑通’一声回响在空荡的大厅之中,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无心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楼梯拐角处。端木凛左手抱小黑,右手搀着杨意慢慢走了下来。而刚刚的声音,就是杨意跪倒在地的声音。
“杨意,你的身体还不能乱动...”
“你闭嘴!嗬...咳咳!我从遇到你那一刻就知道,以后或许会有更多的牵连。但是我没有想到还会牵连到我的命,我们四个人的命!无心女,你还真是个害人精啊!
是不是只要我们跟她脱离关系,你就会放我们走?”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对夏暮烟说的,但是杨意这一番话。着实伤了无心的心。她知道是自己牵连的她们,她也知道这一切责任都在她。但是这种伤人的话真的从杨意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无心还是感到了胸口在刺痛。
无心没有朋友,从出生到死亡,她没有所谓的闺蜜。好朋友。她现在只有毒惑香,只有胡彧和小黑这两个家人。可是没有不代表不渴望,她也想有个闺蜜,有个知己好友。可以一起生活,可以一起分享痛苦和快乐。
她明白自己不再是人,早已没有了那种奢望。直到杨意无意间闯入了毒惑香,直到她的豁达和率直侵入了无心那根弦。她开始希望可能跟她做朋友,哪怕只是普通的可以说上两句话的朋友。
在此之前,她都想过为她们将自己陷入困境。但是杨意的一番话,让无心彻底心凉了。在危难关头,果然只有自己的命才是重要的吗?人类都是自私的,豁达的人只不过是因为没有碰触到她的底线。
无心努力的告诫自己,杨意的选择没有错,她们还有大好的青春。完全没有理由为了一群妖魔鬼怪搭上自己的性命。可是越是这么想,心里的刺痛就越强烈。她只是想要一个好友,为什么会这么难?
“哟?这倒是识时务者,人类果然够自私。现在想想真替你们不值,跟无心女扯上关系一再地受到牵连。我倒是可以放了你们,但是有个要求。只要你们四个在她身上每人捅上一刀,跟她划清界限,我就放了你们。”
夏暮烟不会那么傻,如果这是他们串通好的苦肉计,那岂不是放走了手中的筹码?无心女再是鬼帝,再有恢复能力。*的伤口能恢复,但是被自己在意的人捅上几刀,心里的疼痛却是愈合不了的。
杨意看着一脸隐忍的无心,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一笑让无心更加的心凉了,夏暮烟这是要逼死自己啊!早知道今日如此,何必当初手贱相救?现在的无心,除了满脸的痛苦之色,最大的改变就是原本淡漠的眼睛,已经开始泛起丝丝水汽了。
这若是千年前的无心,情绪又怎么会对这种事情再起波澜?只不过现在的无心,早已被情感的毒液束缚住了。她变得优柔寡断,变得有情绪,变得更像个人类,而这一切却成了无心最致命的弱点。
“捅上几刀?你还真想得出来啊?那样是这样,你就放手杀了我们吧!我最大的伤害限度,也就是放狠话吓吓无心了。让我们伤害她?那还不如去死!”
原本沉浸在沮丧之中的无心,听到这番话就像黑夜中的人看到了久违的阳光。哪怕这只是一时间的,无心都知足了。但是她不明白,刚刚还自私为己的杨意为何变成了这样?难道一切真的只是杨意在吓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