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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实在叫唤得厉害,那张本就白皙的脸更是苍白得不见半点血色,知道是真的吃痛,尹夏初故意生硬的不由动作顿了顿,还是心软了下来,轻柔地加快了动作。
见她安静下来,忽然问道:“不是说跟着伯母去访友么?怎么一个人出来了?b市虽然是都城,但是治安也没好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不认识路又有几分姿色的外乡人在街上乱走,出了事怎么办?”
——话一出口便有几分后悔:这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况且,颇有姿色什么的,好像也不太适合……到底算是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正在懊恼自己一时脑袋发热,措辞不当地质问,不料另一个当事人却浑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尹夏初同学,老师真的很怀疑你的数学到底是怎么考到满分的,逻辑思维竟然如此的不严密,”简心撇了撇嘴,暂时不去管刺痛无比的伤口,挨个分析尹夏初提问中显而易见的漏洞来,“第一,有一种app叫做导航地图,只要不是犄角旮旯的山沟沟里,它总能带你找到路;第二,就算帝都的治安还有待加强,但是没有一个罪犯会蠢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特别是人流车流密集的主要干道,因为在这种地方遍布了监控设备,而遇到巡逻治安官的几率也最大;第三……”
简心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在触及到尹夏初似笑非笑的眼神后戛然而止,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消了毒上了药,还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完毕,而尹夏初那双纤细灵巧的手正拈着绷带的两头准备打上最后的绳结。
注意到简心在看她,也就暂时停下了动作,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继续。
而仍处在自以为的“传道授业解惑”状态中的简心却毫无危机感地继续批评道:“这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怎么能称呼我家的老太太为伯母呢?这可乱了辈分了!”还有就是你这小鬼管得未免也太宽了……
没等简心将那句话说出口,就觉得膝盖处忽然一阵刺痛,却是尹夏初用力一抽绷带,完成了打结的最后一步,将绷带牢牢地固定住——同时,却也让简心再次领略到了那股子尖锐的痛楚。
“嗷——”死小鬼,绝对是故意的!
简心气得一爪子搭上了尹夏初的手背,正要把她抓过来教训一番,却不料那手顺势便挣脱了开来,反而抓住了自己的手,将自己的手掌包住,轻轻地翻转掌心朝上,状似打量了一番,随即一脸认真地说道:“老师,你的掌心也有点蹭破皮,包扎就不必了,但还是消消毒最好,以免感染。”
若无其事的平静口吻,将她的气焰又堵得一滞,反倒衬得自己无理取闹了。
深吸了几口气,冷着脸点头应允,却也在心里检讨了一下自己的不是。
——其实真要计较起来,这小鬼又有什么错呢?
反倒是一直都包容着自己的狂躁和任性,不但将自己从人生地不熟的街头带了回来,点了丰盛的食物招待自己,还温柔细致地给自己上药,就算她习惯了旁人理所当然的敬畏与讨好,但那也只是前世顶着一个亲王的头衔伴生的附带。
现如今,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师,那一点点的背景与特权,又如何与整个社会的法律秩序来对抗呢?
对方实在是没有必要对她迁就。
归根到底,尹夏初对她的好,完全超出了一个学生对老师的尊敬与憧憬,她早已察觉到,只是不曾深想,不曾点破,更不曾拒绝罢了。
或许,她只是贪恋这份不掺杂质的亲近吧……毕竟,她太寂寞了。
站在人民教师简心的立场,为数不多的“师德”让她慎重考虑起来与这个学生划清界限的时机和程度来——然而属于第一亲王的霸道又让她迟迟不愿下决心。
除了偶尔会气得她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以外,这小鬼真的是个绝佳的厨师、保姆、陪聊、打手……
想到要与对方保持距离,简心竟然觉得有一丝不舍。
好吧,应该比一丝要多一些,比不舍还要深一些。
那是种什么样的情绪呢?
简心不愿再多想了。
本来想替简心上完药以后便将她送回去,然而当听到她与母亲是暂住在老友家里而且老友家还有一个年岁相当至今单身的青年才俊,登时熄了将她送走的心,想方设法地找起了挽留的借口。
而对于简心来说,膝盖上的伤口让她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尹夏初留宿的邀请——真要说起来,似乎遇到这小鬼以后,自己受伤的几率就呈几何倍地递增呢……
给简母回了个电话,好说歹说保证自己是遇到了学生,出于教师的责任感决定留下来陪同并且不惜让尹夏初对着电话简单地语音了两句证明所言非虚,总算是得到了老太太的首肯。
说实在的,那个老友家的青年才俊那副“本少爷出自书香世家乃是文曲星下凡能看上你绝对是你的福气还不赶快来讨好”的自大模样,看得人有点倒胃口——想当初,就算是那名冠天下的帝师之子,也只够格给她做个侧夫罢了。
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四眼,连给她院子里的花匠擦鞋都不配。
碍着老太太的面她不好发作,也不能直说,但是能够避免再回去受那份闲气自然再好不过。
这样想着,就连尹夏初把她扔下了自顾自去洗澡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水温已经帮你调好了,浴袍和干净的毛巾都在架子上,我给你腿上处理一下,等会小心点别沾了水。”只过了二十分钟尹夏初便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出了浴室,顺手将一卷保鲜膜拿了过来,弯下腰细细地一圈又一圈缠在简心的包扎外。
低头看着她眉眼微垂的温柔模样,简心恍惚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顶,在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前,又立即收回手,掩下眼中的凉薄,在她停下动作以后便径自去了浴室,冷淡地拒绝了她的搀扶。
——既然下定决心要跟这小鬼保持距离,不必要的心软就该收起来。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冲浴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原以为充斥着脑海的必定是那惊鸿一瞥的面容,以及如何找到那人的对策,万万没想到,一闭上眼,骤然定格的,竟是那小鬼精致而温柔的眉眼。
叹了口气,囫囵洗了个澡便披上浴袍走了出去,没见到床上隆起的一团,恰恰相反,对方正端坐在桌边,手上举着吹风机,示意自己过去。
扭捏了一会儿,简心便顺从地坐到了她身边,任由对方的手指撩起自己的发丝,同时轻轻地按摩着头皮,温热的风将她吹拂得昏昏欲睡,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扶到床上塞进被窝里也不知道。
半梦半醒间,感觉灯光暗了下来,而身边的床垫倏然陷下去,一个温暖的物体贴近她的身边,让几乎陷入梦中的她陡地一惊,强撑着眼皮子偏头看去,映进一双清亮如雪的眼眸中,那眼眸中的情绪太复杂,教她忍不住别过头,避开那凝视:“早点睡。”
良久,仿佛听到耳边有人低低絮语:“我打算在高三毕业以后,去意大利毕业旅行,我母亲在威尼斯留了一条船给我,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去……”
尹夏初一边呢喃着,一边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在黑暗中,那眼眸如星子般明亮,又似曾相识地流淌着醉人的温柔,教人再也难以生出一丝拒绝的念头。
“好。”简心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反正一片漆黑中,这小鬼应该也看不到她的脸红吧。
“……毕业旅行,约定了?”咬了咬嘴唇,尹夏初终于提出了酝酿已久的邀约,面上不显,心里却紧张得很,忍不住悄悄攥紧了被角。
“嗯……”简心其实已经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睡意席卷了她的神智,让她只是凭着本能轻轻应和了一声。
“晚安。”以为得到了肯定答复,尹夏初弯起了嘴角,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
久久等不到回复,她疑惑地凝神看去,却发现简心呼吸平稳而绵长,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倾身替她掖了掖被子,尹夏初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梦。
……只是各自的梦中,惦念的又是谁?
第二天,简心醒得很早。
简单寒暄几句便与尹夏初分道扬镳,冷淡地教人存疑。
只是她执意离去也拒绝相送,尹夏初也不好勉强,只能在她离开后招来了女秘书和司机,冷着一张脸去参加原定行程的会议。
另一边,回到了简母老友家中,众人正在用早餐,电视里放着晨间新闻。
与几人打了一声招呼,装作没有看见母亲嗔怪的眼神,简心自然地坐在空位上,接过佣人递来的牛奶,低声道谢,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电视机。
正巧那老友家的儿子换过了娱乐频道,里面正戴上墨镜匆匆离去的人,不正是昨天她看到的那人吗?
原来真的不是自己眼花!
“……她是谁?”简心握住了冰冷的牛奶,稳了稳激动的心情,沉声问道。
“她?”男人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笑得戏谑,“还能是谁?那个话题女王俞梓清咯!听说啊她换男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勤……”
无心再去听他说了些什么,简心盯着电视里那个身影看得入了迷。
——俞梓清。
这个人,会不会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