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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因为导演发烧了,所以开拍时间延期一天?”简心不曾捏着手机的右手猛然收紧,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小助理在她冰冷的质问下唯唯诺诺地致歉,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两步,凝眸看向对街那个刚走下轿车,被迎宾带进饭店里的中年男人——如果没有记错,这个邋里邋遢一副“我就是个文青”范儿的老男人,不就是《缘来是师姐》的导演么?
简心眯了眯眼,敷衍地应了几句,打发小助理挂了电话,随即面色一沉,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已然消失在饭店的身影,挥手招了出租车,回到了此前入住的小旅馆。
——有些事,看来是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已经在旅馆的房间中空耗了大半天的两人迟迟都没有接到剧组开拍的通知,工作人员也都仿佛人间蒸发一般,百无聊赖之际,索性留下俞梓清在房间里摸索剧本顺便等待消息,简心叫了车,前往离这里最近的镇子上,采购一些需要的生活用品,也借此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
好巧不巧,在接到小助理电话的同时,一抬眼便看见那个所谓“正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的导演,好端端地走进了一家饭店,脸上带着春风洋溢的微笑,半点不显病容。
究竟是那小助理在做梦,还是自己在做梦?
简心更倾向于第三种回答——她、被、耍、了。
一时间,怒从心起,正要打电话去找那导演理论,手机忽然又收到了一条简讯。
压着火气点开一看,发信人是尹夏初,信息不长,然而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小心翼翼的试探与不抱希望的失落:明天就要考试了,真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或许这也是全班同学的心愿吧。
没错,明天早上,就是高三(6)班的小家伙们考试的时间,而她身为原班主任,却是要错过这场至关重要的考试了……等等,既然那该死的骗子导演将开拍的时间推迟了,现下她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不如趁这个机会,回去一趟?
只有一天的时间,来回可能有些赶,但是现在就出发的话,未必来不及。
简心抿了抿唇,暗暗下了决定,却又自我催眠似地解释道——这是为了全班学生,可不是单单为了那小鬼!
心念一转,也就将与那导演算账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匆匆地回到旅馆,三言两语地与俞梓清交代了自己的打算,又细细叮嘱了几句,也懒得收拾什么行李,迅速订了最近的航班,只带了必要的证件和财物便马不停蹄地往机场赶去。
“你……路上小心。”想了想,俞梓清还是微微一笑,在她走出门前柔声说道。
“嗯,我会的。”简心也回了一个微笑,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不由自主的急切是之前从未在俞梓清面前展现过的——她见过简心从容的、温和的乃至于冷漠的样子,却从没有比她更多的关注和在乎。
自简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许久,俞梓清才慢慢将手中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的剧本放下,幽幽地望着空白处出了神。
脸上刻意装出的淡定微笑瞬间打破,沉默良久,终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或许简心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心里总是有一丝放不下的牵挂,那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到底为什么要勉强来做自己的助理呢?
而又是什么人,让她放在心上却也藏在心底呢?
离开与俞梓清同住的房间,大步朝电梯走去,这个方向势必要经过a303号房间,这也是剧组的女主角与她的助理共用的房间——正是那个光天化日便无所顾忌的童慕岩。
想来对方也是因为导演的玩忽职守而无所事事,就是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得到“导演发烧了”的官方解释呢?
这样想着,简心无意间朝着半敞开的房门瞥了一眼,却又好巧不巧地——当然她本人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巧合——捕捉到了某些会让狗仔们疯狂的亲密画面。
简心翻了个白眼,再次加快了脚步:拜托,就算要卿卿我我,也请两位先关上门好么?不要因为这一层只有她们四个人住就这样肆无忌惮啊!
虽然自己已经见识过她们俩的奔放,俞梓清也基本不太离开房间,但这绝对不是她们可以光明正大秀恩爱撒狗粮的理由!不是!
……简直辣眼睛!
隔得老远,一脚踏进电梯,简心还隐隐约约听到从两人房间里传出来的对话。
“岩岩,场务助理说导演发烧,开拍延迟。”
“很好,正合我意。”
“可是……啊!魂淡!说好了今天不碰我的!”
“那是建立在明天要拍戏的基础上,现在么,呵呵……”
“放手啦!讨厌……”
——搓了搓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简心无比庆幸自己赶回去的决定。
毕竟,这小旅馆的隔音不怎么好……真希望阿清这次出来有带耳塞。
花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机场,虽然只是个小城市,机场仍是挤满了往来的旅客,熙熙攘攘的人群让简心陡生厌恶;而她不带一件行李的轻便打扮也教人侧目。
在等着安检的时候,甚至有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凑过来搭讪。
对方看起来等了挺长时间,怀里的孩子睡得香甜,都不自觉打起了鼾。
“嗨,姑娘,行李丢了?”那妇人看似热心地问道,只是眼里或多或少都藏着一抹幸灾乐祸。
“没带。”简心不乐意与她多费口舌,淡淡地回了一句便作出低下头玩手机的模样,只是时不时瞥一眼机场落地窗外的愈加阴沉的天色,眉峰一蹙,划过一抹担忧——风雨欲来呐。
心里装了忧虑,对于那妇女的东拉西扯也有点不耐烦,而对方却自顾自说得痛快,已经将话题从“她的孩子昨天吐了奶”转化到“给她介绍一个年少多金的男朋友”上了。
本就不怎么多的耐心终于告罄,简心冷冷地勾了勾唇,只是扫了她一眼,不言不语,却教她突然间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压力,怀里正安睡的孩子也似有所觉般“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妇人手忙脚乱地哄起了孩子。
哭声让简心更为烦躁,于是放弃了座位,起身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水。
结账时,就听两个工作人员在讨论:似乎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雷暴雨,所有的航班都将有所延误。
……还真是,不走运呢。
在第一道惊雷劈下的时候,简心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乌压压的云层下,零零散散停着几架待飞的客机,微弱的灯光在遮天的雨幕中,昏暗渺小得几乎难以察觉。
因着突如其来的暴雨,气温也是急转直下,虽然候机厅里开着中央空调,夜里的温差还是让出来匆忙只穿着一件薄衬衫的简心打了个寒噤,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夜色愈深,几次萌生退意,却又迟迟迈不开脚步,不知不觉,已经在机场里度过了大半夜,吹足了冷风,鼻子塞住,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终是等到了登机的广播。
天光熹微,直至凌晨三点半,飞机才离开了停机坪。
仿佛是才闭上眼睛没多久,转眼间就到了目的地,一看手机,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离考试开始也不过两个多小时了。
等不及通知自家的司机,随意上了出租,吩咐师傅直接奔赴考场,却不料遇上了上班早高峰,生生堵在了高架上,二十分钟的车程,愣是花了四十分钟——照这个情况,无论如何都赶不上送考了。
真要是这样,那自己火烧火燎地搭飞机过来,又有什么意义?
心急如焚的简心顾不了形象,不停地催促师傅加快速度,一面又不停地扪心自问:到底为什么这么心急?
是为了赶上送考,叮嘱几句那群学生?还是说,仅仅只是不愿意那小鬼的期待最终落空呢?
呵,恐怕就连她自己也摸不透自己的心思了。
争分夺秒地超车狂飙,允诺师傅会报销全部罚单以后,终于在最后开考以前赶到了考场。
扔给了司机几张大票,零钱都不在意地迅速跳下车往考场里疾奔,却只见到了在外围等候的黑压压一片的家长——考生们,都已经入内了候考了。
……差一点呢。
苦笑一声,简心抚了抚胸口,闷闷的感觉,大概是跑得太快了的缘故。
心神松懈下来的那一刻,不由得眼前一阵发黑。
——该不会,那骗子导演半点事都没有,自己却真的发烧了吧?
与此同时,刚目送着自己还不到法定成年岁数的老板走进考场的秘书linda眼尖地发现了简心的身影,连忙发了一条消息给自己的老板。
自诩十项全能贴心好秘书的她也立即上前,正要给简心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家老板对她如何想念和看重之时,却发现简心的不对劲。
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人,连忙招呼司机将她带进车里,送去了医院。
等到尹夏初考完试出来,便接到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好消息是通过特殊手段,真的把心心念念许久的人拐了回来;坏消息是这个牵动她全副心神的人却也因此染了风寒。
两相对比,尹夏初也不知是如愿高兴多一些,还是心疼自责多一些。
在医院的特护病房守了她一个晚上,亲眼看她退了烧,这才赶去参加了第二场考试。
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华娱参加会议,参与探讨近期的各项计划,会议结束以后,老头子又单独给她开了视频会议,中心思想无非是下个最后通牒:考试结束了,半个月之内,我在佛罗伦萨的庄园等着你,不要让我失望,亲爱的louise。
耐着性子应付外老头子,尹夏初又急急忙忙回到医院,却只得到秘书linda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拗不过去意已决的简心。
尹夏初脸色一沉,马上拨通了简心的电话,接通的那一秒,却又强自压下怒气,温柔地问道:“身体怎么样了?不要勉强自己,我会担心。”
绕了几句,假作随意地问道:“对了,你觉得意大利怎么样?如果去那里工作……”
另一边厢,简心下了车,走向了不久前才抵达的机场,摇了摇眩晕的脑袋,急切地说道:“国外啊,去旅游还可以,定居就算了,我可不习惯周围都是金发碧眼的异族人,总是感觉不太自在……不说了,我要登机了,等到了那边再打给你。”
“嘟嘟嘟——”尹夏初慢慢垂下了手,慢慢攥紧了手机,慢慢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还是,来不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