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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睛族人夜夜笙箫,半夜尤可见灯火通明,但马场远离屋舍,所以此处人烟稀薄,夜晚十分幽然静怡。
我也没离人群太远,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找了块草地坐着,犹自回神刚刚的意外。
娘的,估计明天开始这事儿就要传遍整个度厄谷了,要是美人们都认为本帝姬有家室了,那不才在下还怎么勾搭哟。
我有点难过,小公狐狸怎么突然整这么一出?
然后坐了一会儿之后懒骨头发作,直接往后仰,整个人躺平在草地上。
度厄谷的夜色不错,满天繁星尤其中看,我呆然看着,灵台之中却遂不及防闪过梵色方才那一眼的冷艳清华,灼灼无双。
欸!
我顿时吞了口水,双手搓着脸颊在草地上来回滚。
滚完又发现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浑身打了个激灵立马又直起腰板坐立起来,随即慌慌张张整理身上的草屑。
然而我耳廓一动,随即又反应过来。
这脚步声不是梵色的。
我暗自舒了口气,逆着膏火光芒打量过去。
那人一身赤袍穿的十分规整雅致,身形与梵色颇为相似,顷长清瘦,厚积薄发,手里还提溜着两袋酒囊。
我逆着光半眯着眼皮看他,招呼道:“重三公子。”
我不习惯抬头看人,打了招呼便就回头重新坐好,重止很快踱到我身边,我冲他拍了拍身边的草坪,重止会意,在我身旁坐下。
重止抬手将一只酒囊递给我。
“谢了。”
我接过酒囊一把拧开径直灌了一口,一股辛辣的液体穿过喉腔,顺流入腹,我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精神利索起来。
一回头发现重止正在看我,“怎么了?”
重止上上下下打量我,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道:“玄仙儿,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我拿酒囊跟他做了个举杯的动作,笑意爽朗:“你昨天才认识的我,怎么这才过了一晚,就觉得我不一样了?”
重止见状,顿时也放松下来一般,“唔,怎么说,昨儿个第一眼见你,分明觉得你乃是一小家碧玉,今天见你,你却忽然改头换面,穿做一身男儿装扮,举手投足爽朗大气,丝毫未见扭捏,唔,这要是有哪个眼力不好的,只怕就要将你当成男儿郎了,哈哈。”
惭愧惭愧,不才在下好歹做过那么几百年男人,这种事儿信手拈来。
我饶有兴致,“喔,那你觉得我哪一个装扮更好看?”
重止沉吟,“这个很难选啊?”
我甚不屑,“有什么好难选的,本……唔,不才在下貌美如花天下无双,你应该要说我无论什么装扮都好看。”
重止被我堵住,末了吃了口酒将气顺下,这才赞同我的观点,若有所思道:“唔,还真是,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了。”
哟,少年你很诚实呀。
我刚想顺着他的话头得瑟一下,一个不慎脑海中闪过宁兮那张极盛的脸,然后就是素问,欸,上古洪荒的英才辈出,美人也是翻倍出的,但凡叫得上号的那容颜手段都是举世无双,然后新晋的话,九重天有一位小杏仙也不错,还有浮欢小公主等等美人……
我脑筋一歪,忽然想到花苏那张混肴雌雄的面皮来,啧啧!那可人贴心的呀,当莲花可惜了,简直就是朵解语花,令上古横扫八荒战功赫赫的尤央帝君迷得神魂不知,从此夜夜笙歌不问世事。
不仅美,而且还美得很有手段。
这么一歪脑筋就刹不住了,白泽,素卿,容夙,祝秦,岑柩,勾陈……
我点了点人名……
娘的我居然是最弱的一个!
我大受打击,忧伤之下手中的酒囊不自觉就凑到了嘴上,一股辛辣感贯通喉腔,我脑门又清醒了许多,开始自我安慰。
其实吧,这美人各有特色,若真中看到了极致,反而无从区分头次不是。
重止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玄仙儿。”
我回神,“做什么啊?”
重止面露无奈,“你很容易走神。”
喔,对哟,刚刚不小心神识有打飘到其他地方去了。
“不好意思。”我立马认错,面露诚恳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重止脑筋一转,张了嘴就要说话,却忽然顿住,支支吾吾,清俊阳光的面皮上乍现出粉红。
“我说你是我见过我最好看的姑娘了……我第一眼到你,就十分喜欢。”
“哈?”
我灵台滚了两滚,将这话给消化完毕,惊讶道:“等等,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
重止点头,面露诚恳,“不过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从今天开始就将这份心意收回,你同帝君青梅竹马两心相悦,旁人万插不得手,唔,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没忍住便就说了,你别往心里去,我……”
“欸!”我摆手道,“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就在你面前注意点形象,温婉一些了。”
本帝姬几万年才生出一朵桃花来,居然就这么被我不小心捣腾没了,我扼腕,重止欸,早知道就不表现得那么豪迈了,安安静静地当个矜持的良家妇女不就好了。
重止楞然,脱口而出:“注意形象做什么?”
我又吃了酒,然后微微仰起头仰望星空,双手将就拢了拢袖口,“咳咳,难得你钟意个人不是,不该让你看到这么幻灭的一面,你得多受伤多受伤,是我不对,抱歉抱歉。”
边说边向他抱拳。
重止原本还肃穆着脸呢,一脸行将就义地等着我下文,闻言顿时没绷住,失笑道:“不打紧。”
“唔,你同梵色帝君倒是十分般配,祝福你们长长久久。”
我一听梵色立马炸毛,“谁跟他般配?刚刚那是意外好么,我又不知道他忽然就亲过来了,娘的!回头还得找他算账。”
重止又楞了,“你不喜欢帝君?”
“不喜欢。”
我立即反驳,还特地将那声“不”拉得别长。
“那帝君怎么说你跟他闹脾气离家出走了?”重止看着我,忽然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明白了,你在生气帝君刚刚没经过你同意就当众作出那般举止,你这是恼羞成怒了?”
重止定定看着我,“你在害羞?”
我跳起来,“害羞你娘的!”
开玩笑,本帝姬什么时候害羞过?都嘛是本帝姬让别人害羞的。
重止这小年轻,年纪轻轻情窦初开的哪可能深知情爱,怎么可以这般胡乱下定论。
重止伸出双手制止我,“你冷静些,先坐下来。”
我刚刚蹦跶了一下,顿时酒气上涌,两颊将烧起来,闻言凶神恶煞地瞪了他一眼,重止肩膀一缩。
弱弱道:“玄仙儿,你刚刚还说要温婉一点的。”
我没好气坐下。
一时无话,酒又吃了一巡,重止才又欲言又止道:“你真不喜欢帝君?”
“不喜欢。”
“不对呀,我细想了一下你瞧帝君的那眼神,就像……那时候。”
我扭头看他,“好好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重止面色微有窘然,“前些年度厄谷的花朝节上,有一位姑娘跟我表白,说喜欢我,唔,她看我的眼神,跟你看帝君的眼神很像,所以我以为,你亦然钟意梵色帝君。”
我嘴巴微微张着,一时竟不知如何表述。
灵台犹如被酒侵浸一般快速混沌起来,再而后,胸腔右边里掩着的那颗七窍玲珑心,骤然缓慢而深刻地打了个鼓,一下一下,续而越打越快,震得将要绷出来一般。
唔,这感觉忒不好受,就像洪荒那会儿我偷溜出去找亮亮玩,结果玩到兴头上时被白泽逮着了一般,又赌气又不甘。
“玄仙儿,你吃醉了么?”
重止拿手推了推我的,我却没理他,重止正要再推一次,我径直将手抬起来吃酒,重止手落空,不自在又收回去。
神色关怀,“你可无碍?”
我一口将酒囊里的酒水吃空,打起精神,边说边又站起来,遥遥头道:“没事。”
重止连忙一齐也跟着站起来,“对不住,今晚是我话多了,在下不该胡言。”
我神情特豪迈,“没事!多大的事啊,那啥……我那今儿骑了一天的马,有点累了。”
重止正要开口,蓦然身后传来一声叫唤。
“阿玄!”
我下意识扭头,心却猛然下沉,混乱间又将脑袋扭回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我扭头做什么,于是又给扭回去。
这么个来回间,那道冷艳清华的身形已然轻飘飘瞬移至我跟前。
梵色神色冷凝,强自拉过我的手,将我板正至他面前,“你们在聊什么,肉要烤熟了。”
我思绪忒堵得慌,竟然就没胃口吃东西了,闷声道:“我乏了,打算先回去。”
梵色不假思索,“我陪你。”
重止眸子转了又转,连忙道:“对了,帝君来得及时,玄仙儿说太久没骑马,骑得有点累了,打算先回去,竟然君上要陪着他,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我“喔”了一声,冲他摆手,“那回见。”
重止笑呵呵问梵色,“帝君可知回程如何行走,可要我差人护送二位回去?”
梵色开口声音却冷了,“不必,慢走。”
“……”
重止利索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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