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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大炎的老皇帝总觉得自己最看重的这个儿子,那被自己御笔亲封为大炎唯一的一位王爷,和墨龙的夜帝并称为“炎龙双霸”的慕楚,神态有些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呢?
老皇帝暗自端详了几日,连着又揣测猜测了许久,方才得出了一个慕楚如何不对劲的结论。
太高兴,太激动,又太期待,太紧张,导致整日的都是神思不属,魂游天外,甚至是在上朝之时,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的老皇帝都是能清楚的看到,臣子们都在高谈阔论着如今的国情和战局之时,他的那个儿子却正在神游发呆,好像朝堂之上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不能摇摆其思索什么重大事情的决心。
那么,是什么事,能让他这个素来都是被世人称之为云淡风轻、冷心冷情、温润的外表下乃是一个腹黑种子的儿子,如此的失态?
老皇帝思考得非常严肃,觉得需要找个机会,来和他这个儿子谈上一谈。
而老皇帝向来都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立即就命老公公去召来慕楚,说有个紧急事件,要慕楚赶快进宫来和他商讨。
接到了紧急口谕的慕楚立即进宫来了。
刚到了御书房,还没缓口气行礼,就见老皇帝端坐在书桌后,面色严肃地望着他:“你消息来源比朕的要广,是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所以才寻思了好几日,未敢和朕说?”
慕楚一愣,什么了不得的不敢和老头儿说的消息?
见慕楚难得的一脸愣忡,老皇帝心中越来越沉。他叹口气,放缓了面色,道:“皇儿啊,朕也知道,你从小就比其他的兄弟们来得聪慧,什么东西全是一点便通,实实在在是朕这么些孩子里,让得朕最为满意的一个。如今你也都这么大了,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见解,再无须朕如小时候那般时时教导你。可,孩子再大,那也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你是有得到了什么太过不好的消息,所以才一直隐瞒着不敢和朕说?无妨,今日在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便说出来吧,朕能扛得住。”
听着老皇帝啰啰嗦嗦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大堆话,慕楚终于是明白了过来。
敢情他这几日因着从墨龙传过来的消息在各种开心兴奋着,看在老头儿的眼里,却是变成了他得到了能够严重到让大炎灭国的消息?
慕楚当即哭笑不得,这老头儿眼神实在是太厉了点:“老头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什么天大的消息了,真是年纪大了眼睛就不好使了是吗?要不要我来给你把把脉,开几方明目的药给你喝?”
闻言,老皇帝眼睛一瞪,好不容易板直的脸瞬间破功:“朕还年轻着,至少还能活个几十年,你哪只眼睛看到朕的眼不好使了!”
“是是是,是我年纪大了我眼花了我眼睛不好使了,哪像老头你,正值青年身体力行的。”慕楚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转而便靠近了过去,压低声音附在老皇帝的耳畔,悄悄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几日刚收到消息,说你明年秋天的时候,就要有孙子抱了。”
老皇帝点点头,表示了解。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亏得他还以为是大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
可下一瞬,立即就张大了嘴,满脸的不可置信,连话都变得结巴了:“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朕朕朕,朕要有孙子了?”
许是已经提前预料到会是这般模样,慕楚笑着微微颔首,确定了这个消息。
别说老头儿听到这个消息会是这个样子,就连他当时收到了一连串喜讯的时候,也是被搞得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谁能想到,冷然早不怀晚不怀,偏偏他都回了大炎没法再动身的时候怀上了?
这与他而言,太是个天大的惊喜,是以这连着几日来,都会变得期待而又担忧,期待他和冷然的还在再过半年多的时间便能出生了,担忧他如今脱不开身来,无法亲自的去照顾冷然那个孕妇。
结果这样双重的心情之下,却被老头儿给误会了。
果然不愧是父子俩,老皇帝反应过来后,也是和先前的慕楚一般,倏的一下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喜得脸上的皱纹都是变没了一样,好像是瞬间就年轻了二三十岁,几乎能和慕楚称兄道弟相提并论了。
他一时的太过激动,索性抛弃了那所谓天子的威严,反正在慕楚的面前,他也自从不会摆什么架子。当下便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居然一把就捉住了慕楚的肩膀,前前后后的摇晃着,连声问道:“真的?你有儿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朕抱了那么多孙子外孙,终于也要抱上你给朕生的孙子了?你也真是的,儿子都有了也不和朕说。快说,是哪家的千金,可是朕曾见过的谁?”
耐心的等着老头儿将问题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慕楚才捡着比较重要的回答了。
“嗯,我媳妇是墨龙的人,华夏阁的阁主冷爷,这个名字,老头儿你该是如雷贯耳的吧。”慕楚说完,后退了几步,静等着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诚然,如他所料,得到了这么个回答,老皇帝愣了愣,感到了极度的不可置信。
他说什么?
他媳妇是墨龙的那位冷爷?
开什么玩笑!
老皇帝又瞪了瞪眼:“你没骗朕?真的是她?”
看来实在是他这边保密工作做的太好,方彼那四个虽然都是大嘴巴,却也在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之下,透露出一星半点的消息出来。慕楚笑着点头:“是她,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骗你?”
于是老皇帝心中就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华夏阁冷爷,那是什么女人,别说是他这么个皇帝,就连街上的三岁小孩,恐怕也都是对这个女人的事迹再为清楚不过。
那样一个比爷们还要强悍到了极点的女人,居然会是他的儿媳妇?且还是他最看重的儿子的媳妇?
老皇帝一时间竟是为慕楚感到深深的自豪,那样一个只生活在传说之中的女人,居然是被慕楚给降服了;一方面又是为慕楚感到有些难以启齿,怎么就能看上那样一个女人?
老皇帝心中无比的纠结。
慕楚也不打扰他,就候在一边,等着他自己缓神。
片刻后,老皇帝竟是突兀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桌案前,道:“过来,给朕磨墨。”
慕楚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上前去给他磨墨,却是见到他铺开了一卷崭新的圣旨,提笔便是亲自写下了一道圣谕。慕楚侧眸去看,当下竟是眼一瞠,随即便是诧异的看向他。
这道圣旨……
老皇帝没理会慕楚的神色,兀自写完了圣旨,便是待那上面的墨迹干了后,郑重的收了起来。
“老头儿,”慕楚微微皱了皱眉,显然那道圣旨上面所写的,是连他都感到有些惊异的,“这么多年你都没那样想过,怎么这回?”
“哎,今时不同往日,朕等了这么多年,你如今终于要有了孩子,朕也能安下心了。”
老皇帝感叹着,负手出了御书房。
慕楚挑了挑眉梢,转头看着父亲离去的身影,莫名感到了一些萧瑟之意。
他的确是老了。老得能写下那样的圣旨。
……
老皇帝那一卷圣旨,在雪藏了足足将近半年的时间后,方才在某个对于大炎来说,极为重要的日子,在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郑重的宣读而出。
这道圣旨一出,不仅是当朝的群臣们无比的吃惊,那南方的墨龙皇朝收到了消息,也是感到吃惊不已。
那短短数句话,在这个时候放出来,不可谓不是太过的巧妙。
彼时,天机楼已然浩浩荡荡的率领着人数极为不低的军队从西方到来,带着他们引以为傲、在大陆之上堪称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武器和科技,驻扎在了那环境极其恶劣的辽辽沙漠之中,并未再行的挺进,去危及到墨龙和大炎的边境。
虽然天机楼没有再度前行,但是,在天机子的示意之下,天机楼人竟是以让得世人都是为之瞠目结舌的奇特手段,生生将那荒芜的大漠,给改造成了绿洲。
那绿洲虽然只是极小的部分,和浩瀚无边的大漠比起来,实在是少得可怜,宛如蝼蚁一般渺小。但看在世人的眼中,却无一不是对天机楼感到了崇敬甚至是膜拜,有些不懂何为技术的愚民,竟声称天机子乃是救世主,那大漠之中的绿洲,便是他降下的神迹。
如此一来,天机楼并未为自己做什么宣传,却是让得整个东方,都是知晓了它的存在。
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
而正是依靠着那沙漠变绿洲的传闻,天机楼虽依旧是未曾涉足墨龙和大炎,但两国之内的百姓,却已是有着人拖家带口的投靠了过去,成为了拥护天机楼的一员。
由此,本就看天机楼不顺眼的墨龙和大炎,看其更加的不顺眼了,不顺眼到这敌对的两国连仗都是停止不打了,签订了某个协议后,便纷纷也是将新型武器给亮相了出来,漆黑火炮的炮口,全都对准了天机楼所在的方向。
诚然,那些火炮,自是当年墨龙皇后渡海寻药治病之前,所留下来的。
而拥有了火炮这等杀伤力极其巨大的武器,两国的局势也都是随之稳定了下来,天机楼也是不敢妄动。更是让得百姓们都是明白了,那所谓拥有着神术的天机楼,其实是有着狼子野心的,他们在掌控了西方后,还想来称霸他们东方,让这块大陆上的所有子民,全都是以他们为中心。
三方便是在这大陆的东方之上,开始鼎立了起来,其中,天机楼固守贫瘠的大漠,墨龙和大炎则是暂时联手,打算共同对抗天机楼。
便是在东方这般的局势之下,大炎突然极为高调的宣布,他们的皇帝,要退位了。
那要继位登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炎那唯一的一位王爷,慕楚。
初初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墨龙的夜帝第一个想法,不是他的对手终于也和他平起平坐,同为掌管一方天下的帝王了,而是想到了他那名义上说是旧病复发,去了某处调养身体的皇后。
想到冷然,夜离绝的神色立即变得有些微妙了。
尽管按照女人十月怀胎的正常时间来算,她还在养胎之中,距离孩子出世的日子,尚且还有两月之久。但谁能保证她得到这么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以她的性子,不会风风火火的要出了医谷来?
便是那么恰好的,正是如同夜离绝所想,待到冷然收到了消息后,当即便下了命令,出谷去大炎。
可去大炎不是那么好去的。
光是出了医谷后,北上到达大炎边境,正常速度之下便是需要一个月之久,更别提如今冷然的身体状况了。
不过才七八个月的肚子,如今已是变得非常的滚圆,连走路都是需要有人在旁扶着,才能保持得住平衡,且那大肚子一看,便知是怀了不止一个的。
这样双身子的冷然,如何去得大炎的王都?那么长时间的跋涉,岂不是能要了人命的。
她的命令一出,当即医谷里的所有人都是跪到她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劝着,只差没能以死来证明不让她去的决心了。
“我的爷哟,您可不能去啊!您的身子可经受不了路上的各种颠簸。况且现在那三方没打起来,但不代表日后不会打起来啊!去大炎的话,那势必要途经三方的夹缝,万一咱去的时候时间赶得刚刚好,他们都打起来了可怎么办?爷哟,不就是主子登基为帝么,又不是什么天要塌了的大事,您何苦非要亲自过去?”
“是啊,爷,现在局势正紧张着,这么久了主子不都是忙得没时间来看您?您若是去的话,还会让主子分心来接你,指不定就趁着主子分心的这点空当,天机楼那边就搞了个什么计划也说不定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劝得口干舌燥,冷然却是只静静地听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良久,等众人都说得几近词穷了,再想不出来什么理由来劝了,她才道:“正是因为慕楚要登基,那三方即将开战,我才更加要去。”
眼下时局紧张,各大势力皆是蠢蠢欲动,慕楚这一登基,无疑就是个非常好的开战的信号。倘若三方真的开战,即便有着火炮,对付天机楼的军队,墨龙和大炎两国也将是非常艰难,甚至是会节节溃败的。
只因两国的士兵们从未接触过火炮这等的武器,在以火枪为主要进攻武器的天机楼军队的面前,两国士兵将不知该如何应对,即便是有着将领的指挥,但也没有经验,有心无力没有办法和天机楼军队火拼,从而会让得两国败退,输得极为难看。
以前虽说过她不会插手这天下的争夺,但本着私心,她还是想手刃了天机子,让这天下交给慕楚和夜离绝两人去争。
所以,在得知了这么个消息后,她才会一定要去。
倒不是说她一去就能改变了战场上的格局,而是她是要去近距离的观看战局,以便东方两大国能够抵挡得住西方的天机楼。
明知冷然一旦下了决定,那是任什么原因都无法让她改变心意的。医谷众人虽无奈,却也奈何不了她,只好恹恹着去为她准备出谷。
坐在溪边特意为她安置的软椅上,冷然抬眸看着眼前片片的花海,以及那略远的芬芳桃林,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眼前有着因暮夏的到来,而开始微微变黄的树叶打着旋儿落下,飘进溪流里,沿着那水势流淌,看起来极为的安静。
如此美丽的景色里,感受着手下那时不时传来的胎儿的动静,她的眉宇间隐隐有着安静祥和之色,是即将为人母的象征和改变。
安稳了半年之久,冷爷这个名头,上面落的灰尘也该吹上那么一吹了。
那正安然坐着的身着红衣的女子,勾人摄魄的眸子里,陡然的划过一抹璀璨到了极点的光芒。
如同是上古的宝剑,再度的出鞘,锋芒绝世,艳惊天下。
……
医谷众人准备得很快,不过几刻钟的时间,便已是准备就绪,让冷然去上马车了。
她在几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不经意的一侧眸,便是见到除了这辆马车,后头还排了其余的马车,并且除了她华夏阁的人,医谷里的人也是都出来了,个个都是背了小包袱,要跟着她一起出谷北上的样子。
冷然有些无语,她是去找慕楚,又不是去打仗,带着这么一千多号人一同走干嘛?
这不走路上都是明摆着会成为那么多势力的眼中钉么。
“留下十个人跟着我,其余的就不要去了,人太多的话,不方便。”
岂料众人都是摇摇头,万般的不情愿。
为首的宫炎道:“爷,大家都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万一您还没到地方,真的被牵扯进了战争之中,就那么十个人如何能保护住您?您身子本就重,虽是有着内力,但要避开的话也不是那么方便的。有这么多人护在您身边,碰到了军队的话,也是有着一战之力的。”
那一千多号人忙都是点头。
论打仗,他们没打过,但如果说要去杀人自救,那绝对一个二个全都是佼佼者。
冷然没再拒绝。
于是整个医谷登时便是空了下来,连一个人都没留,在那能进入医谷里的谷口刻下了谷内所有人皆是外出的字迹后,一众人便是浩浩荡荡的下了毒山,却是没有惯例的去乘船,依旧是让冷然坐着马车,其余人或使用轻功,或骑马尾随着开始北上。
由于冷然的身体原因,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几乎是游山玩水一般的慢悠悠的。因此,到了那在墨龙里堪称是南北水路旱路交界的华城时,不到半个月的路程,居然是被生生磨成了二十多天。
而冷然也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临近预产的日期,本就大的肚子变得越发的沉了,看得一千多号人整日里都是担惊受怕,心想,别正赶路赶到哪个荒郊野岭的时候,孩子突然间的就提早出生了,那样的环境对母体和孩子都是有些不好的。
不过,似乎是听到了这一千多号人的祈祷,在华城做了简单的整顿歇息后,大部队便是继续北上,走的还是旱路。
又过了半个多月后,在即将到达了为天机楼、墨龙皇朝、大炎王朝三方势力最为中心的交接处的漠城时,冷然也还是没有表现出要生了的预兆。
停在一处山头之上休息,看着那已经不到多远的距离,已然是近在咫尺的漠城,不少人都是抹了把汗,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这一路上爷没有早产。
只要过了这漠城,就能到了边境,主子那边前来接应的人也该在候着了吧。等到了主子的地盘,爷的肚子再怎么折腾,他们也都不怕了。
不过奇怪的是,之前还经常能收到主子的飞鹰传信,为什么这两日都没收到了?
有人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当即便是有人回答,许是主子算着爷快要到地方了,马上就能见到了,也没再写信来吧。
这样一想,说的倒也是有些道理。
冷然喝着水,听着手下们小声的谈论,眸子里微微暗了暗。
的确是已经好几日没有收到慕楚传来的消息了。是大炎那边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她抬头看向大炎的方向。
却是见到这在西北特有的略显昏黄的天空上,隐隐从北方飞来一个极小的黑点。她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是和慕楚传信用的鹰隼,便是让宫炎释放信号,让那鹰飞过来。
不料,还不等宫炎将特制的能让他们训练出来的鹰隼闻到的香料取出来时,就见不知从何处射出了一支箭矢,带起即便是在这边也是能够隐约听到的破风声,倏然一下便是射中了那正飞在空中的鹰隼。
鹰隼尖唳着坠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所有的人都是瞬间绷紧了心神,面色也是变得不善了。
原来不是主子没有再传消息过来,而是那用来传递消息的鹰隼,居然都是这样被射死了?
冷然眸子渐渐的变得深邃了,蒙上了一层冷意:“派几个人,过去查一查。”
“是,爷。”
宫炎点了几个人便是潜伏了过去,而这边剩余的人,则都是小心的熄灭了刚才用来做饭的火,将一切痕迹都销毁了后,护着冷然就小心翼翼的在山林之中隐匿了起来。
虽说此时战争还未爆发,但鹰隼一只接一只的被射杀,就不知是哪方的势力了。
等了许久的时间,宫炎几人方才回来,面色极为的难看,看得众人都是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难道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便听宫炎低声道:“爷,漠城的西边,驻扎了不少天机楼的兵营,我们的鹰,都是被他们给射的。漠城的北边,是慕帝的军队,东边则是夜帝的军队。”顿了顿,更加低声的道,“爷,看来三方即将开战,我们还要继续进漠城么?我们人多,恐怕到时候会成了靶子,三方军队全都攻打我们。”
西是天机楼,北是慕帝慕楚的军队,东是夜帝夜离绝的地盘。
这三方大佬儿,已然是将漠城给半包围了起来,此时谁进入漠城,恐怕都会遭到三方共同的阻截击杀。
那样的话,对他们而言太过的不利,倘若哪一方还来个围城,搞个瓮中捉鳖,那可就不好玩了。毕竟这个时候,气氛太过的微妙,只要他们这么多人一入城,决计是不会有着解释的机会,那三方里,就算是主子的那一方,在没有主子在场的情况之下,也都会视他们为敌人。
毕竟任谁都不可能让一个拥有着一千多号人的势力再搅进这池乱水之中。
冷然闻言,沉默了片刻。
她看了看那漠城上方的天空,是西北这里特有的因有着风沙没日没夜的吹着,而显得非常的昏黄。甚至就连呼吸之中,也满是灰尘和沙粒的味道,一个不注意,时常便是能够迷住人的眼睛。她看了几眼,便是收回了目光,只说了两个字。
而就是那两个字,让得宫炎在内的所有人,脸色都是一瞬间变得坚定了起来,兵器和毒药,也全都是悄悄的握在了手中,蓄势待发的模样。
“进城。”
不过极轻声的两个字,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宛如有着一面极为沉重的大鼓,被人搁在了耳边狠命的打击一样,声音都是震天响。
进城!
冷然话音落下,这隐在了山林之中的一千多号人,便是陡然的呼吸全都变化了,轻得让人根本察觉不到,这看起来根本藏不下什么东西的山林里,居然是隐藏了这么多的人。
随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开始了隐匿,冷然的呼吸也是随之变轻。旋即,极为笨重的身体在内力的催动下,便是变得轻盈了,在众人极为严密的簇拥之下,悄悄的离开了山林,开始下山。
头顶上太阳皆是被厚重的云彩和风沙遮挡了,显得天色有些阴。那距离漠城的城门不过几百来丈的距离,看在众人的眼中,却是宛如天堑一般的宽广。
放在平日里,这几百丈的距离,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就能通过,可如今这般境况,想要在三方军队的监视之下,进入漠城,怕是没有那么的简单。
只要稍稍露出了一点马脚,便是会被三方的大军发现,从而面临着三军的围堵拦截,甚至是射杀。
心知肚明想要进城的艰难,众人的心弦俱是崩到了极点,额头上都是有着隐约的汗水溢出,小心的控制着呼吸脚步以及身形,飞快而不失稳妥的离开了有着山林可以隐匿的山头,渐渐的朝着那城门连棵树都没有的前方潜去。
但愿两刻钟之内,可以到达城门之处。
只要能进了城,便是那三方全都对他们来瓮中捉鳖,那他们在城墙的掩映之下,也是有着一定的可战之力。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一千多号人全都分批进行潜行,冷然被护在了略微靠前的地方。假若他们被发现了,有军队前来试探剿灭之时,以冷然所在的地方,也是能够瞬间爆发速度,先进了漠城里再说。
眼看着距离城门只剩下不到十丈的距离了,众人的心神更加的紧了,汗珠滴落进眼里,都是连眨都不敢眨一下,背上也满是汗水,连贴身的里衣都是悉数的浸透了。
快了,只要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能进城了。
却在这时,正潜行着的冷然,身体微微一晃,速度缓下来,抬手便是捂住了肚子。
跟随在身侧的宫凉细心的察觉到了,一惊,立即传音入密问道:“冷爷大哥哥,怎么了,肚子疼了吗?”
“羊水好像破了。”冷然冷静的回答。
身下已经能感到一些湿意了,肚子也开始轻微的疼痛了起来,不过一阵比一阵来得厉害,正是孕妇分娩之前的阵痛感。
她皱了皱眉。
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这肚子里的孩子,当真和他爹一样,都是最喜欢在紧急关头的时候才到来的货!
大炎境内,正急切行军朝着漠城赶来的慕楚不由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心中突然感到了一阵极为剧烈的悸动。
是冷儿出什么事了么?
他皱起眉,下令全军加快速度。
那边慕楚正飞快的赶来,而这边,听到冷然说羊水破了,宫凉也是小脸一紧,明白羊水破了对于孕妇来说,那就是要分娩的征兆,悄悄的便给众人都下达了命令:“加快速度!冷爷大哥哥要生了!”
众人立即提高了速度,不过一瞬,便是到达了城门前。
因为战争即将在这里爆发,这漠城内早就没了人,城门大开着,风沙吹起灰尘来,显得有些荒凉,但也恰巧方便了这么多人的进入。
一批一批的人成功的潜进了漠城后,便是立即开始分工合作,一些人去为冷然分娩做准备,一些人则悄悄把守在了漠城的城门处,以防外面战争的爆发,会涉及到城内。
严密的安排之下,城内一间已经废弃掉了的医馆里,冷然躺在床上,脸上有着冷汗开始冒出来,面色也是变得苍白了。她闭着眼,身下传来的疼痛愈发的强烈,好像要撕裂了一样,疼得她的唇角抿得死紧,死命的克制着,手指关节也是微微的泛着白。
床边的几人忙来忙去在准备着,外面的人也是在忙着烧水之类的,连同怕出了意外会用到的参片都是细心的切好了,就等着冷然开始生了。
而这时,外面的天色也是渐渐的暗了下来,漠城的西方北方以及东方,都是有着火光开始亮起,是三方的军队开始生火做晚饭了。
怕这边点燃了灯火,会被察觉出来,只冷然呆着的屋子里点了灯,门窗俱是关得死死的,全都抹黑,不让一点光线透露出去。屋内的人紧张的等候着,直到冷然控制不住,终于发出了一丝声音来,确定宫口正常的开了,有着接生经验的医谷人立即上前去,开始助产。
漆黑的天穹之下,冷风“簌簌”的吹着,随着细小的沙尘颗粒扑打在脸上,带起细微的疼痛感。宫炎守在屋外,听着从屋里时不时传来的声音,脸色沉得比这夜色还要深。
一定要正常分娩,千万不要来个什么难产或者血崩之类的。
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乌鸦嘴,宫炎诚心的祈祷着冷然的生产可以顺利,却见暗夜之中,掠来一人,低声禀报道:“宫炎副阁主,刚才我们的人查探到天机楼那边派出了一队五百人的轻骑,正朝着城门前的空地上去。”
这是战争要打响了?
宫炎面色变得更加的深沉了:“继续去探,看墨龙和大炎两边有没有动静。”
华夏阁专属的杀手领了命便又离开了,宫炎反身靠近了门,敲了敲,便是将这最新的消息传了进去。
屋里的宫凉听了,隔着一扇门低声道:“冷爷大哥哥已经在生了,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务必都要守住,千万不要让人打到这里来。”
看来今晚上,注定是过得不安稳了。
“我知道。”宫炎忍不住紧了紧双手,感到气氛有些压抑,“需要多久才能生出来?”
宫凉回道:“说是怀的双胞胎,至少也要两个时辰,这才刚开始。哎,哥哥,看冷爷大哥哥生孩子,觉得好痛苦啊,我以后长大嫁人了,生孩子也是会这么痛的吗?”说着说着,宫凉就有些伤春悲秋,当女人可真难受,不仅每个月都要来月事,生孩子也是这么痛苦。
唔,好想当个男人啊,下辈子一定不要当女人了,当女人实在是太受罪了。
门外头的宫炎顿时无语。
真没见过这个时候还能岔开思想想到别处去的。
这边冷然刚开始分娩,那边天机楼派出的五百轻骑,也是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只是,他们刚到了城门前,就见正前方,也就是他们的东方,已然是有着一队人马,也是骑马而来,遥遥停在了他们的对面。身穿两种不同风格的铠甲,正是墨龙和大炎共同派出的骑兵。
此时,三方的军队,终于是展开了小型的对峙。
三方人马并未有着太多的废话,简单的叫阵了几句,便是都提枪拍马,上前去欲和对方一较高下。
而正是如同冷然所预料的那般,墨龙大炎的军队虽也都是身经百战,遇到各种的战况,都是能够在统帅的带领之下完美的扭转战局,但此时此刻,面对了天机楼的军队,他们却还是感到力不从心,完全发挥不出来往日该有的战斗力。
原因无他,只因天机楼的人用的不是红缨枪的枪,而是火枪的枪。
且还是那种在冷然曾经生活的世界里,历史之上元明朝代之时方才出世的火枪,极长,也笨重,子弹都是精钢做成的弹珠,但相比较之下,却比红缨枪杀伤力要高了太多。
所以初初进行了这样一场并不合时代的战争,这第一战,墨龙和大炎输得很是惨烈。
待那几近是混战一般的三军分开来,各自向后退去,便是能够见到,那战场之上,已然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其中大部分都是墨龙和大炎的。
“他妈的,那什么玩意儿,那么厉害!这仗可怎么打,咱们的铠甲可挡不过那跟糖丸一样大的东西!”侥幸没有丧命的士兵一脸后怕的骂着,一只手捂着胳膊,有着鲜血还在不断的从指缝里流出来,显然是被天机楼的火枪给打中了。
“唉,咱们要是也有那玩意儿就好了,手一抠就是一个糖丸蹦出来,直接就能干倒一个敌人,那杀起来多爽啊。”也有士兵一脸的憧憬。
那兵器威力太大,他们看着害怕的时候,也都垂涎啊,什么时候他们也能用上。
“得了吧,还咱也能拿上那枪,这大晚上的做什么白日梦。”有知道一些内情的士兵毫不客气的斥道,“你们是不知道啊,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咱们墨龙这围着漠城的兵,总共有五万,大炎那也只有五六万,和咱差不多。咱们这些只是先锋,用来试探天机楼那些兵的武器的,看他们是怎么用那种火枪来打仗。明天真正的大部队就要来了,等大部队一到,那才是真正的打仗,咱今晚上刚才打的那一场,只是小猫小狗,算不得真。”
听了这样的内幕,士兵们各自的发出了不同的感叹。
总的说起来还是他们没去过西方,没见过世面,不然还能用得着这样的试探吗?
没有继续在战场上停留,这被派出来进行初次试探的第一批的轻骑就留下了不少的尸体回去了,向将领禀报着对天机楼那种火枪武器的感觉。
很快,做了些调整后,墨龙和大炎再次派出了一队人数多达三千的士兵,继续和天机楼的火枪扛上了。
整整一晚上,漠城的城门前都是厮杀不断,战火连天,带着血色的火光似乎是能照亮那头顶上的黑暗一般,极为的震撼人心。
而在城门内一直守着的医谷和华夏阁众人,也是目睹了这样可以称之为新颖的战争,看得都是目不转睛,觉得热血沸腾,同时却也是真切的见到了火枪的威力,是寻常的刀剑都无法抵挡的,明白为什么他们家爷一定坚持要出谷了。
因为在东方,估计也就只有冷然明白,这样以火枪为主要兵器的战场之上,军队需要如何的摆阵作战。
时间渐渐到了深夜时分,城里还未传来冷然生产完毕的消息,就见那刚到来了战场上,加入了战争的天机楼的一队步兵,突地转了个弯,朝着城门而来。紧随在这队天机楼步兵之后的,乃是墨龙的一队骑兵,绕过了战圈,催快着胯下的战马,尽力的要赶上天机楼的步兵。
“不好!通知下去,准备陷阱,释放毒烟,开始迎敌!”
城门后方,有着低声的命令传开来,围守在这里的一千多号人,立即都是悄声行动了开来,准备尽力在制造出混乱来,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的情况之下,将这队步兵给吃下去。
眼看着那队步兵在身后战马的追赶之下,速度越发的提高了,很快便是来到了城门前,举着火把就要进城。
却是陡然的闻到一股难闻刺鼻的气味,最前方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是倏地倒下了,七窍都流出了血来,竟是瞬间就死了。
见到前列一下子便是死了不少的士兵,后面的步兵都是在队长的命令之下停止了步伐,不敢再继续前进了。
前面的城门里显然是不对劲了,后面又有着骑兵即将靠近,这已然是少了一小半的步兵转了个弯,准备绕着城墙跑时,就见眼前突地灰尘弥漫,好像是刮了大风一样,迷得人眼睛都是睁不开,比起刚才更加浓郁的味道扑鼻而来,只听“噗噗噗”一连串的倒地声,在那形成了个小小的风暴中的天机楼步兵,竟是全然的死光了。
而那追在了后面,还没有来得及赶来的墨龙骑兵,只能远远的见到天机楼的那队步兵,在到了城门前,突然的就变了方向,紧接着就是平地出现了一个小风暴,那队步兵在风暴之中,全部丧命而亡。
墨龙的骑兵们不自觉的拉住缰绳,让战马降下了速度,怔怔地看着那边满地的尸体。
不过是刚刚还在和他们兜着圈子绕,几乎是将他们给当猴耍,这突然间就被风暴给全弄死了?
他们要不要说一句,不要妄想和大自然作对,大自然真可怕啊真可怕。
觉得像是捡了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的墨龙骑兵们也没有多想,见城门那边的风还在继续着,他们也没有贸然的过去,转回身便是加入了其余的战局,继续和敌军厮杀着。
见到没有引起墨龙的注意,那正用内力鼓动着劲风的几十人都是停了手,互相对视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如今是在潜伏着的,无法光明正大的进行暗杀,想要不引起战场之上各大军队的注意,就只有动用他们这些练武人士的内力,人为的制造出一些自然天气的反常。
不过这样的方法也用不了几次,一旦用得多了,被三军注意到,那他们要面临的就是一番苦战了。
回头看了眼城内,见夜色之中还是没人过来传递消息,华夏阁以及医谷的人都是紧了心神,面色也是变得更加的严肃而坚定了。
只要还没传来爷生下了孩子的消息,他们就只能死守在这里,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人进城去。
哪怕想要进城的人不仅仅是天机楼,墨龙和大炎的人也是如此。
想要进城者,杀无赦!
寂静而略显荒凉的漠城城门内,那潜藏在了角落和暗夜之中的众人,身上陡然就爆发出了一股坚毅之气,稳如泰山一般,极为的厚重。
城门前的战争依旧是在继续着,天色也是暗到了极点,黑沉得看不到一点的星光。位于西北特有的寒风“呜呜”的吹着,粗糙而细小的沙粒于空中肆意的飞舞,让人都是忍不住将脑袋缩进兜帽里,再不愿将脸给露出来。
便是在这般的深夜之中,又是有着两队人马,边打边前进到了城门处,为首的将领一眼见到城门敞开着,扯着嗓子便是让士兵跟上,进城去和敌军打巷战去。
在城门前空地上的战场上面对面的打,或许他们没有什么胜算,但如果是进入了城里,凭借着街道小巷来进行战斗,那将会带给他们非常大的助力。
见到又有军队要进城来,再不去管是敌军还是我军,城门后的众人再度出手了。
只要能够危及到爷,不管是人还是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谁都不能进城去发现爷的存在!
无色的毒烟,人为的沙尘……依旧是和刚才那次一样,靠近了城门的军队尽是全军覆没了,却也正是如同他们先前所猜测的一样,接连两次突然出现,让得所有靠近的军队都是丧命了的风尘,引起了战场之上军队的注意。
在又靠近了城门,损失了一队人马后,那正混战着的三军,终于是将目光转向了城门之处。
那些风暴不可能说来就来。
太过碰巧,太过古怪。
暗暗观察了一会儿城门,终于是有人有所动作了。最先按捺不住的,是天机楼的人马,因为只有他们在城门处损失的最多,去多少死多少,无一生还。
等了不过小片刻的时间,西方便又来了一队骑兵,共计有三千之数。这三千骑兵并未进入战场,而是绕了过去,直奔城门。
见到来的是这么多的人数,比起之前所来的都要多了数倍不止,潜在城门后的众人也不敢大意了,毒烟抛洒得更多,用内力鼓动出来的风也是更加的大了。
只是,在损失掉了一半的人马后,这队骑兵,还是踏进了城门。
入了城门,放眼望去,皆是如同这黑夜一般的暗色沉沉,一点灯火都见不到,没有一丝的人气。和那城门外面的战场相比,简直一个寂静到可怕,一个喧嚣到瘆人。
便是在这般极为强烈的环境对比之下,只余一半的骑兵小心翼翼的开始前进,一步一步,都是走得非常的小心稳妥。
他们全部的进了城,城门外的人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自也无法得知,他们进了城门后,是见到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后。
那仍在城外的战场里战斗着的军队,便听自那城门里,陡然的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尖利刺耳无比,仿佛是见到了遭受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伴随着那惨叫声响彻夜空的,还有着在这夜色之中也能看得清楚颜色的鲜血,多到形成了深红色的小河一般,飞快的从城门内流淌出来,蔓延向了城门前方那已是堆积了不少尸体的地处,衬得那本就荒凉阴森的城门,越发的可怖了。
仿若是那地下的十八层地狱一般,尸骨、血海到处都是,入目处的颜色全是浓郁到了极点的赤红,映得人的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红色,极端的骇人。
不少人看着,都是怔怔的停下了战斗,兀自的都是感到了毛骨悚然。
难道这漠城里,是出了什么鬼怪吗,不然怎么会如此的瘆人,一靠近就必死无疑?
却见自那城门里,有着零星的骑兵从里面逃了出来,速度快到像是后面有着什么在追赶一样,稍微慢上一点就会留下命来,一边逃一边哭喊道:“有鬼啊,有鬼啊!快跑,快跑,别靠近城门,好多的鬼啊!”
听见这话,不少靠近城门处的军队都是不自知的移动了位置。
是不是因为漠城这边常年的被作为战场,死了太多的人,阴魂不散,所以才会弄出这么多条人命来?想来也是,漠城地处西北,北靠大炎南连墨龙,西方又是有着狼族和不少沙贼生活晃荡着的大漠,历朝来不少的战争本来就是以漠城为中心爆发得太多,能不死太多人才怪。
战场上的将士们都还在想着,便见天机楼那边又派出了一列步兵,还带上了投石器。
重达数百斤的石头接连不断的被投石器投掷向了城门,但听“轰隆”的巨大声响,厚重的城门竟是真的被重石给砸倒了,溅起漫天的灰尘。
城门给弄倒了后,这列步兵将扛在身后的枪放到身前来,枪口对准着那空洞洞的入口,缓步的推进了。
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入口后,还不等他们再继续前行,就见前方的黑暗中有着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像是产生了幻觉一般。他们不禁都揉了揉眼睛,还未看得清楚那些黑影是人是鬼,就感到脖颈一凉,眼前一黑,竟是倒下地去,瞬间毙命了。
远远的见到这一幕,战场上的其余军队都是感到更加的可怕了。
看来这漠城,是真的有鬼啊!
估计就是因为他们在这里打仗,战火和杀声让得那些忠魂怨恨清醒了来,不愿意让他们进入被它们这些孤魂野鬼给守护着的漠城,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大开杀戒?
天,怪不得这千年来打的那么多仗里,几乎每次都是有着漠城的存在,敢情这里真的是死过太多的人!
军队们正心惊的想着,却听那列天机楼步兵的将领红着眼睛,嘶吼着声音道:“妈的!什么鬼不鬼的,那是人扮的!你们没有练过内力,没有眼力,跟不上那些人的速度,才会以为他们是鬼,可老子习过武,老子看清了,一个二个全都是有鼻子有眼儿,长得也不一样,地上拖着的也都有影子,不是人还能是什么?!他妈的全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拿枪开路,就算是把弹药耗完了,咱也要打进去,把那些人都给干掉!妈的,真晦气,没想到这城里面居然还有人!”
说着,他自己就扛了枪,连着打了几枪,率先走了进去。
一看将领身先士卒,他身后的步兵们被他那一吼给吼得稳定了心神,立即也是依样画葫芦,随之跟进。
难道真的不是鬼?
那么是什么人,居然肯在这个时候,死命的护着漠城,不让任何人进入?
漠城里发生了什么,还是有着什么?
见有着火枪开路,那些黑影没有现身出来,因此也再没有什么士兵伤亡,战场上的其余将士都是如此想到。
潜在暗中,看着这些步兵一点点的进来了,已经来到此处的宫炎面色沉凝,一挥手,示意开始动手。
既然已经隐藏不下去,那就正面的开战吧。他们虽然也未接触过火枪,但和墨龙大炎的士兵们相比,他们身怀内力,要对付持有着火枪的天机楼人,还是很简单的。
刹那间,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的就出现了一个个漆黑的身影。那些身影的速度快如鬼魅,所过之处,皆是溅起一道赤红的血色,且也并不在原地多停留那么一瞬,便是又到了下一个步兵的身前,手中暗黑的匕首一划而过,就轻而易举的又收割了一条人命。
暗夜之中,宛如是专属于黑暗的精灵一般,于鲜血之中轻盈的舞动着,极为的吸引人的视线,都是不自觉的为之停留驻足。
那些身影速度奇快,身手极敏,看得处在了后面,还没有被波折到的步兵们,都是忍不住的后退了些。
那一看就知道是武林高手啊!
他们只是寻常的士兵,因为有了火枪,这才变得看起来战斗力强了许多。但和武林人士相比,他们的火枪根本比不过会轻功之人的速度,这一碰上,他们就是必死的下场!
不等将领下令,步兵们就开始转身向后逃去。
他们情愿在城外和墨龙大炎那两国的士兵们空手拼杀,也不愿进城来和那些武林人打!
这明摆着就是能要了人命的!
“妈的!这都是要当逃兵吗?”
见自己手下的兵有着不少都是向城外逃去,刚仗着习过武功内力,极为惊险的躲过了一道身影的攻击的将领,瞬间横眉怒视,一张脸都是变得扭曲了起来,怒吼道:“老子还在这里打仗,他妈的你们都跑了算什么,留老子自己一个人要在这战场上被围殴吗?他奶奶的,是爷们都给老子回来,跟老子一起打,就算死了,那也是要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叛逃的路上!”
说话间,那些正逃向城外的士兵,跑得最为迅速的最前头,已是有着人被阻截在城门外的墨龙大炎的士兵给杀掉了,尸体一具一具的堆积着,简直要成了一座小山丘。
前有拦截,后有武林人士,那些叛逃的士兵飞快的对比了一下,觉得作为一个兵,还是死在战场上比较好,当即就有着大部分都是按照原路退了回去,嘶吼着加入了他们的将领。
至于那些不愿意对上武林人士的,则都是选择继续逃离着,想尽了各种办法,却还是难逃被杀的命运。
丝毫不去理会那些逃兵的下场是如何,已然没了城门的入口里,在宫炎的带领之下,医谷和华夏阁共同合作,放毒的放毒,暗杀的暗杀,所有他们会的杀人手段,完全的是运用到了极致,一个接一个的天机楼步兵皆是命丧在他们的手中。
这整整的一个夜晚,杀了不知多少的人,他们手上的兵刃上已满是鲜血,黏滑得几乎要握不住,不少都是怕自己手软拿不住兵刃,索性拿了布条来绑着,以免兵刃掉落。他们的脸上身上也尽是被鲜血给渲染浸透,呼吸间都是极为浓重的简直能够让人泛呕的血腥味,视线里的一切都是赤红的色泽,眼神冷漠嗜血到了极点,没有任何一点的人情味道。
此刻他们的眼中心中,皆是充斥着杀戮,只有那一直盘亘在脑海深处的唯一的一个念头,尚且让他们还维持着最后一丝的清明,未能让得他们再不管敌我,见人就杀。
那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都一定不能让任何人进城去,威胁到冷然!
谁都不行!
而,便是在此时,医谷华夏阁的人都已是杀红了眼,那天机楼所派来的三千骑兵,除了少数的叛逃了被墨龙和大炎的杀掉了之外,其余大部分都是为这两方势力联手所吞掉了。
看着极短的时间之内,他们便是将那三千轻骑给尽数的吃下,城门外的三军心中震惊的同时,也是感到了无比的恐惧。遥遥望着那一个个皆是如杀神一般骇人的存在,三军也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再有所妄动,惊骇的看着他们,悄悄的又远离了城门许多。
原来,在战场之上,所谓会武的人无法生存得下来,在拥有着一定的战力之下,那是绝对不会成立的。
只要拥有了极高的武功内力,那便是整个天下,不管是陆地还是大海,盆地还是沙漠,都是能够来去自如的!即便是如同此刻的战场之上,步步皆是敌人,却也可以仗着高深的武力,于其中挥手间血色连天,自己却是不会丢下命的!
靠近城门入口处的里面和外面的地域,一时间都是陷入了短暂而诡异的僵持寂静之中。
这寂静,城里的人是纷纷浴血成了杀神,静等着下一批人马的到来,好继续开启杀戮;城外的寂静,则是因为距离太近,完全的目睹了那场杀伐,太过的震惊,从而导致不敢发出什么声响来。
却听城内有着破风声陡然的传来,一道略显稚嫩清脆的女声,宛如天籁一般,催动着内力,响彻在了这整个战场之上。
“生了,孩子生出来了!一男一女,是龙凤胎!”
是龙凤胎龙凤胎龙凤胎……
她的声音太过的嘹亮,以致于战场之上太过远离城门处的厮杀,都是被她报喜的声音给掩盖掉了,响亮的回声不停的响着。
战场上的三军立时一愣,连远处正交战着的也都是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龙凤胎?生孩子?
难道说,那些杀神不让他们进去,就是因为有个女人在城里面生孩子?
果真是因为生孩子没错?
我的娘啊,不就是生个孩子,居然还能让这么多的人守着城门。而他们也是因为一个女人要生孩子,就死了那么多的将士?
亏大发了!
和城外三军的反应截然不同,城内那完全是已经没有了神智,杀得只知道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进城的一千多号人,被宫凉那一声给喊得瞬间就清醒回过了神来,当下怔怔地看着对方,愣了一会儿神后,然后就是猛然的转过身去,看着那使用着轻功踏空而来的少女,一个个脸上全是狂喜。
孩子已经出生了?还是非常难得的龙凤胎?
那两个孩子是不是都是非常健康的,爷她自己也有没有事?
宫凉飞掠而来,小脸上满是大大的笑容,眼睛都笑得快成了一条缝要看不见了,是开心到了极点的体现:“生啦生啦!龙凤胎,母子母女都很平安,什么意外的状况都没有,特别的顺利!”
而且,冷爷大哥哥期间也没有昏过去,虽然很是痛苦,但冷爷大哥哥却依然保持着清醒,就连用力的时候也都是根据着医谷人的指导来发力的,没有出现任何的错误。
甚至于,两个孩子接连出生了后,冷爷大哥哥还有着力气去思考问题,并且给她下了吩咐,要她立即的赶过来,告之这些人喜讯的时候,也和那城外的三军表明一下意思。
这样的冷爷大哥哥,让得那几个接生的医谷人都是感慨,她们虽接生的不多,但也从没见过有哪个孕妇,是像冷爷大哥哥这样有这能耐的。
生完孩子也没见得身体太过的虚弱,连脸色都是在慢慢的恢复着血色。
诚然,她们并不知道,冷然的体质能够如此之好,乃是因为那医毒改造完成了,是以她生了孩子后,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听了宫凉的确认,那一千多号人里不少人当即都是如释重负,仰头就是往后一倒,倒进了地上的血泊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恢复着体力。
若非是宫凉过来通知喜讯,他们的体力早已被消耗殆尽,全都是靠着毅力方才能够这般支撑着,这样的继续杀下去,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怕是到了最后,都会因为杀了太多人而累得猝死过去吧。
躺倒着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相视一笑。
虽然累到身体都能感到受不了,但也值得了,至少爷和孩子都没事。
宫炎也是瞬间就背靠在了城墙上。
此时放松了下来,他额头上的汗水一颗接一颗的流下来,将他那染满了血的脸庞上,竟是冲刷下了一道道的痕迹,看起来极为的滑稽,却是没有人笑他。
只因众人全都沉浸在了冷然平安生产完毕的喜讯之中,谁都没空再去搭理谁。
这喜讯来得太过的及时,让他们都是感到无比的兴奋。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就算他们真的杀到累死,那也是绝对值得的。
见这么多号人都是累得不行,宫凉也没再说什么,转而就面向了城外,冲着那还是处在了非常奇特复杂的想法之中的三军喊道:“墨龙,大炎,天机楼三军都听清楚了,这漠城里面的人,乃是墨龙的皇后娘娘!之前未能表露身份,只因你们在开战,娘娘要生产,不能出任何的意外,因此我们医谷和华夏阁便是一直在为娘娘固守漠城。现在娘娘已经生产完毕,小皇子小公主也都平安,娘娘便命我来通知你们,白日午后,依旧是在城门这里,娘娘要亲自展开和你们三军共同的一次针对天下局势的谈判!三军统帅若有不到者,后果自负!”
说罢,不等那三军有何回应,扬手就将背后的弓弩取来,飞快的搭弓射箭,速度快到仿佛都是在空中产生了幻影一般。
但见那暗沉的夜色之中,少女姣好精致的眉目锐利到了极点,漆黑的眼瞳中闪烁着的满是比战场之上的火光还要耀眼的璀璨色泽。她将箭矢的箭头对准了目标,不过一瞬后,手指一松,弯成了满月的弦便是瞬间松弛了,那离开了弓弩的箭矢,也是“嗖”的一声,破空而去,射向了目标。
箭矢一划而过,还不等顺着那箭矢掠去的方向看时,就听“咔嚓”的响声传来,循着那声音看去,竟是在这漠城城门之前,隶属于天机楼主要军队里持着的军旗给从中射断了。
整个战场上立时都是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是骇然的看着那从中断成了两半的军旗,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
如果那姑娘射的不是军旗,而是他们中的任意一个人,恐怕没有极为高深的功夫,谁都躲不过这一箭吧?
见自己这一箭果真如同冷爷大哥哥说的一样,一下子就起到了很好的威慑的作用,宫凉微微扬了扬唇,道:“白日午后之前,再想入城者,谈判不到者,后果皆是如同此旗!”
不能入城,不能不到,否则,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字!
怔怔地看着那断旗,三方大军皆是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竟都是没有再继续的进行战争。
……
天色已然大亮,太阳也是高高的升起了,遥遥挂在天边。
大军连续行进了整整大半夜,正是到了该休息的时候。策马走在最前方的慕楚见前方不远处正有一条山溪,手下一拉缰绳,胯下浑身雪白的战马便是停了下来,他身旁的赵无彦将军见状,立即也是让战马停下,同时向后打了手势,让得正前进着的大军也是停止了。
“通知下去,全体休息半个时辰,吃过饭后,全速前进,争取中午的时候能赶到漠城。”
赵无彦接了命令,立即就去传达了。慕楚打马到了那条溪流边,下马来准备洗把脸。
漠城那边的战争昨日便已经打响了,他命大军连夜行进,距离漠城还剩一百里的路程,
却在这时,见到对面远处似是有着快马飞奔而来,他站起身来,看向对面。
就见果真是有着一个骑兵飞快行来,到了近处,见到果真是慕楚,忙穿过了小溪,勒马停下,翻身下来,喘了几口气,就跪地详细道:“启禀陛下,昨晚我军同墨龙军队联手出兵,和天机楼对抗,初时损失惨重,派出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完全无法和天机楼的火枪进行对抗。直至入夜,掌握了天机楼的作战方式,我军和墨龙友军方才勉强能够应对,损伤减少许多。期间,不管是我军还是墨龙友军还是天机楼敌军,皆在靠近漠城城门之时,被风尘无故所杀,以天机楼靠近城门损失最为惨重。后来才得知,乃是墨龙的皇后当时正在漠城内生产,其医谷和华夏阁两方势力人马俱是守在城门处,任谁都是无法靠近。直到墨龙皇后于后半夜产下一男一女,医谷与华夏阁方才停止杀戮,且华夏阁的宫凉副阁主带话来,墨龙皇后要在午后之时开始和三军针对天下局势的一场谈判,若有不到者,杀无赦。”
说完,低下了头,等着陛下的指示。
可等了一会儿,依然是没听到任何的指示,骑兵诧异的悄悄抬头去看,就非常震惊的看到,他那尊贵得如同是神明一般的慕帝陛下,此刻正是愣忡着,那素来潋滟的眸子里,此时也尽是充斥着满满的迷茫之色。
怎、怎么一回事?
骑兵兀自心惊胆颤的想着,难道是听到和天机楼对上的结果,不满意还是太满意?他们大炎虽然也是有着能够和火枪相提并论的武器,但那火炮并不适用于昨夜那般的兵对兵将对将的战斗,他们也没法将火炮给运到战场上去。
想来陛下也是知晓这个道理的,那陛下是在思考着什么思考得如此认真失神?
骑兵还在胡思乱想着,就听终于是反映过来的慕楚急声道:“她生了?一男一女?龙凤胎?生产顺利吗?平安吗?健康吗?”
闻言,骑兵愣愣地点点头:“是的,一个小皇子一个小公主,是龙凤胎,听说生产特别的正常,没有发生一点意外。”
说着,心中忍不住的腹诽,陛下怎么如此关心墨龙的皇后?墨龙皇后生了龙凤胎,放远来看,那男孩乃是皇长子,女孩也是墨龙夜帝的第一个公主,如果不出预料的话,恐怕日后的墨龙皇太子就是皇后的这个儿子了,等日后夜帝退位了,那继位的,就该是这个皇太子。
这样说来,陛下如此的关心墨龙皇后,恐怕就是因为她生下了未来的墨龙皇帝吧?嗯,陛下不愧是陛下,不管何时都是以大局为重,实在是圣明。
骑兵还在对着他英明神武的陛下发自内心的尊崇,却眼角看到他那英明神武的陛下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立即就将随军来的四心腹之一的赵无彦喊来:“你们主母生了龙凤胎,我要快点赶过去,这里就交给你了,你也尽快的赶过去。”
言罢,直接是飞身上马,脚下一踢马腹,战马嘶鸣了一声,便是朝着漠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愣愣地看着慕楚飞快的远去了,前来报信的骑兵从地上站起身来,愣愣地问向赵无彦:“将军,陛下这是……主母?难道说墨龙皇后的孩子其实是陛……”
“嘘。”
赵无彦此刻也是心情大好,没想到主母真不错,一下子就给主子生了俩。他示意骑兵噤声,然后很是愉悦的拍了拍这个骑兵的肩膀:“嗯,这还是个秘密,在主母脱离墨龙来我大炎之前,暂时不能对外透露。哈,主子今日心情好,本将心情也好,就提拔你做个副将吧,好好干,主子和本将都会很看好你的。”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将那骑兵给说得一愣一愣,完全的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传信的兵,居然只因为一个消息,就被提拔成了个副将?!
这就是所谓的天上掉馅饼吗?
虽说这个馅饼砸得他几乎都是要眼冒金星,且还须得保守秘密,但他却也觉得这的的确确是个猪肉馅儿香喷喷的大馅饼。
简直太他妈的畅快了!
骑兵很是兴奋得无与伦比。
而赵无彦觉得主母生了孩子,简直要比他自己孩子出生还要让他感到高兴,当下就扯着这个刚刚晋升为副将的骑兵去吃饭了,连带着还喝了几大海碗的酒,无比的过瘾痛快。
吃过了,赵无彦还不忘让人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给传回王都里去,好让方彼紫汐和慕千远那三个没能跟过来的人也乐上一乐。
此时,已经是风驰电掣般上路的慕楚,身边的景物飞速的倒退着,他的脸上满是喜不自禁的光彩。
原本先前他还是在担心着,连着几日来放飞出去的鹰隼都是没有回音,还以为是半途中鹰隼被截了,或是冷然那边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如今竟是来人告诉他,冷然已经生了,并且还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
虽然两个孩子是在漠城里出生的,而不是在他大炎的王都,想来当时的生产条件和环境都是非常的艰苦。且还是在战争开始之后出生的,真是不知为了阻挡军队进入漠城里去,他医谷和华夏阁里的人,是做了多少的努力工作。
真是,真是……
慕楚激动兴奋得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他只得再度给战马抽了一鞭,好让速度更快一些,他好早些见到冷然和他们的两个孩子。
这边慕帝慕楚已经脱离了军队,独自一人飞身上路;那边也是千里迢迢在赶去漠城的路上,夜帝夜离绝同样的也是收到了冷然生了龙凤胎的消息。
那报信的士兵不及做任何的歇息,便是跪地大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在漠城成功产下一男一女,是为皇长子和二公主,三人俱是平安。”
话音落下,夜离绝周围的其余人也都是跪地:“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一时间,竟是没有一个人追问报信的士兵,前方漠城的战况如何。显然在他们的心中,陛下有了孩子,那是比战争还要让得他们为之在意的。
墨龙有后了啊!
见周身都是跪了一地的将士,满脸的喜不自禁,夜离绝冷眸里微微划过一抹波光。
那的确是皇长子和二公主,只可惜,并不是他夜离绝的,而是慕楚的。
那是慕楚的皇后、皇长子和二公主。他不过是暂时为其负责罢了,这般的说起来,他这不是明摆着戴了个绿帽子?可这绿帽子戴得也太大了点。
夜离绝难得的感到有些似笑非笑。
却也是立即下令,全军快速前行,不管怎么样,那目前还都是他的皇后和孩子,他这个当夫君的,须得有些什么表示才行。
于是,一方是南下一方是北上,两方同由各自的皇帝陛下带领着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共同向着漠城飞速前进着。
而同一时刻,那同为两人目的地的漠城里,作为这件事情的主要人物,冷然正躺在床上,怀里抱了个小婴儿,正给小婴儿喂着奶。
宫凉坐在床边,两手托着腮帮子看着,见那小婴儿张着粉嘟嘟如同花骨朵儿般的小嘴儿,一口一口的吃着奶水,和寻常刚出生的婴儿不同,那一点也不皱巴巴的、粉雕玉琢宛如是上天送到人间的最好的礼物一般的极为细嫩精致的小脸蛋上,一双继承了其父亲的琥珀色的眸子非常满足的眨呀眨,看起来无比的可爱。
诚然,这个是小丫头,龙凤胎里的妹妹,也就是二公主殿下。
至于龙凤胎里的哥哥,皇长子殿下,则是乖乖的躺在冷然的里侧,同样是极为精致娇嫩的脸蛋上,漆黑的眼瞳也是在眨巴着望着头顶上的帷帐,嫩白的小手还放在了嘴巴跟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吮着,偶尔发出了吸吮的声音,显然也是饿了。
不过他似乎很听话,见到妹妹正在吃早饭,他也没哭闹着要一起吃饭,而是乖乖地等着,乖巧得惹人疼爱。
给小女儿喂完了饭,在宫凉的帮助下,冷然又开始给儿子喂奶。
低头看着小家伙同样满足至极的表情,她的眸中微微漾起一抹慈母般的笑意,简直是柔和到了极点,是即便在那所谓的男女热恋时期,她也从未对着慕楚所展现出来过的。
幸好体质不错,奶水也足够,不然的话,还要想办法去找来牛奶什么的,可这漠城如此偏僻干旱,哪里又有奶牛的存在?
觉得这具身体除了能够引得男人狼性大发之外,从不觉得有着什么优点的冷然,如今也终于是因了这两个孩子,而感到了些许的庆幸。
等小皇长子吃饱了,冷然整理好了衣服,又微微的调整了姿势半坐半躺着,宫凉这才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让哥哥把早饭端进来。
过了会儿,宫炎便是端着专门给冷然制作的补身子的药膳进来了。
药膳做得很香,被医谷的小药童们给做得几乎嗅不到一丁点儿苦涩的药味,吃起来味道也很爽口,最是适合冷然这刚生产完的身体。她刚尝了几口,转眼就见到宫凉眼巴巴特别嘴馋的小模样,停了勺子,道:“你也想吃?”
被看穿了小心思,宫凉舔舔嘴唇:“嗯,不要!那是给生了孩子的女人吃的,我又没生孩子,我才不要吃。”
可是,可是看着觉得好好吃的样子哦。好想尝一口试试看。
嗯,不行,不行,那是给冷爷大哥哥专门做出来的,他们说坐月子的时候吃这个最好。她又没生孩子坐月子,她才不要去吃。
不过,尝一口应该没有事吧?真的好想尝一口,看起来味道好好的样子。
冷然没笑,却是弯了弯眸子:“你跟了我都六七年了吧,如今也成了大姑娘了,再过个两三年就能嫁人了,到时你若也生了孩子,我亲自做给你吃,行不行?”
一听冷然说要亲自下厨给自己做药膳,宫凉当即两眼放光:“真的啊?冷爷大哥哥好像还没进过厨房吧,你会做饭吗?”
“当然会,而且我做出来的,肯定都是你没见过的。”
冷然很有自信。
前世的时候,在有了那个下属之前,她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过生活,怎能不会做饭?直到她创建了自己的杀手组织,生活都有了下属给安排得妥当,她再也没有怎么做过饭,偶尔的做那么一次,都是被下属夸手艺太好。
她那么多年的厨艺真不是盖的。
“啊,那一言为定,以后我成亲嫁人生孩子了,冷爷大哥哥一定要做给我吃!”宫凉很认真的记住了。
冷然淡淡应了一声,旋即却睨了她一眼:“不知道你若是嫁人了,小皇帝会怎么想。”
大秦的小皇帝。
那个家伙,可是和宫凉的关系好到不能再好,要星星顺带连月亮也给了,一颗心都是掏出来放她面前,就差给她个皇后凤钗戴着了,好向全大秦宣布,她是他的预定皇后。
说起小皇帝,宫凉顿时就巧妙的变了脸色:“小皇帝啊……嗯,嗯,他啊,他应该不会怎么想吧,我嫁人了管他什么事啊……呀,药膳快凉了,冷爷大哥哥你快吃吧,我不说话打扰你吃饭了!”
结结巴巴的转移了话题,宫凉立即闭紧了嘴巴。
嗯,她成亲嫁人什么的,才和那个家伙没什么关系呢!
懒得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冷然很是细致缓慢的将药膳给吃完了,末了,还喝了杯专门用来补气的药茶,这才又躺下了,准备继续睡觉。
先前夜里头,光顾着孩子去了,都没怎么睡,现下兄妹俩吃饱喝足了准备睡了,她下午才要去进行谈判,她也该睡一会儿,养足精神才是。
于是宫凉收拾了东西便出去了,细心的让人在外守着,不要发出什么声音吵醒里面的人。
许是因为生孩子的时候花费了太多的力气,冷然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来之后,刚给两个小家伙喂完了奶水,正巧宫凉刚进来准备喊她。
“谈判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这家医馆前头的店面里。”宫凉和一个医谷里的女子服侍她穿衣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却是皱了皱柳眉,“冷爷大哥哥,真要去谈判啊?你这刚生完孩子,是要坐月子的,不能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身体现在刚是元气大损的阶段,怎么就能随随便便的动呢?
冷然没有回答,只让服侍着她的另一个女子,一会儿给小家伙们准备换尿布,至于宫凉,则是要和宫炎一起护着她去进行谈判的。
谈判什么呢?自然是谈判如今这战争已经打响,这大陆的东方,到底是该交由谁来管理。
一番打点整理后,由着宫凉扶着,冷然坚持步行去谈判的地点。
虽然距离她暂住的卧房很近,但毕竟是刚生产完毕的,身体太过的虚弱,这短短的路程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于是,那被安排请到了店面里的三军之人,便是见到,墨龙的皇后在侍女的服侍之下,缓慢的走来,面色虽依旧红润,却是透着淡淡的苍白,显然生孩子这个活儿,的确是太耗心力的。
却也是都感到了震惊。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大将,也有不少都是娶了妻生了子的,自是明白生完孩子后的坐月子对女人来说,是有着多么的重要,可这墨龙的皇后娘娘,却是坚持着过来亲自要进行谈判。
这份毅力,不可谓不让人动容啊。
走过弄堂,到了被作为谈判地点的店面后,冷然微一抬眼,目光便是凝视在了这店面中的一个人身上。
墨发飘飘,青衣疏朗,眉目间仿若是如沐春风一般,只那么单单的看着,就能让人感到一股的心旷神怡,是雅致优美到了极点的气质。而他本人,也的确是如同当初在天机试炼里所说出来的话一样,满满的儒雅之气,看起来便是正正当当的一个文人墨客。
这样的男人,是不管在何时何地,即便身上只穿了最为破旧的衣物,也绝对会是所有人目光焦点的聚集之处。
太过璀璨,太过耀目。
见冷然第一眼便是朝着自己望过来,天机子手中摇着一把羽扇,笑了笑,笑容也是同样的优雅至极。
“冷然,好久不见,细算来,这应该算作是你我第一次见面。”
的确是第一次见面。
那次在天机主楼里进行试炼的时候,他只是说了话,并未露面。而再上一次,也就是真正的第一次了,那是冷然在洗澡沐浴,他无意中窥见了,当时便是惊为天人。
“好久不见。”
冷然收回目光,淡淡回了一句,转而在宫凉的服侍下坐定了,这才抬眼继续去看其他到场的人。
显然夜间里的时候,宫凉那一箭之威很是厉害,墨龙和大炎到来的人,也都是此处被作为最高将领的存在。
见到冷然目光扫过来,墨龙将领立即拱手:“娘娘,小皇子小公主可安好?”
“很好,将军不必担忧。”她回道。
大炎的那位将军也是简单的见了个礼后,谈判便是差不多该开始了。
丝毫不说废话,冷然横刀上马的直截了当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是好奇,天机楼在西方发展得好好的,为何偏要来东方发展,且知想要你们西方的文化渗透进东方来,那可是需要至少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时间的。你天机子至多也不过活到一百岁,想来你也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她这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也可谓是有着非常浓重的毒舌成分,可那被她指名道姓说的天机子,却依旧是一脸如沐春风般的润和。
只是,巧的是,他的润和与慕楚的温润不同。
他的是如同世外高人般的柔然,似乎是看透了红尘;慕楚的则是为了隐藏那骨子里的腹黑,方才下意识展现出来在人前的温和,乃是翩翩公子如玉。
是以冷然对天机子很不感冒,当着面说过看上她的男人,她决计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加之又是多次想要了她的命,这男人简直就不是个正常的货色。
天机子微微摇着羽扇,神色极为的缓和:“在同一个地方呆得腻了,总想去个新的地方来玩一场探险,人生当如是,这也是挺有意思的,不是么?”
“可你有想过,新地方里的人,并不欢迎你么?”
“不欢迎,全杀掉不就行了。”他依旧是笑若春风扑面,无比的优美,“谁不听话,杀了便好了,即便是再喜欢的东西,只要阻挡了前进的路途,无一例外的全都要清除掉。”
再喜欢的东西,这是在说她么?
冷然眸子微微波动了下。
旋即又道:“可这里的确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假若你不是西方人,而是大漠人,你想要占领中原来称霸东方,我恐怕是不会有什么想要插手的心思,毕竟同为东方人,最强者上位,谁来统领都是一样的道理。但很可惜的是,你不是大漠人士,你是远在西方的人,根本不该在不属于你的地盘上撒泼。我建议,你还是哪来的回哪去,毕竟,我这个人,虽然被你喜欢,但我身心都已是别人的,孩子也都出生了,你对我这个已婚妇女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兴趣,你在想杀我的时候,我也会拼着命反着来杀你,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至少,这里有她的男人和孩子。
是她想要倾尽一切力量去守护的地方。
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前来染指,不论来者是何人,杀、无、赦。
听着冷然那明晃晃的威胁,甚至还带了些自恋的意味,在场的人都是讪讪着不敢插话。
这里在座的,除了天机子,也没谁的身份重到能和冷然如此进行对话。
果然,听到冷然说自己身心都已是属于了别的男人,天机子脸色变了变,笑容里似是隐藏了一抹戾气:“看上别人的东西,真想要抢来的话,杀了别人便好了,东西能不能属于自己,多磨一磨,谁能知道结果会变成怎样呢?冷然,你太小看你的魅力,我觉得,现在生了孩子后的你,比起以前还要更加的耐看一些,我觉得我越看你,便越喜欢你了,恨不得现在就能杀了一切阻拦我的人,将你给抢到手。”
他这一番大言不惭的告白,听得墨龙的将领当场便是要发作。
胆敢如此觊觎他们的皇后娘娘!
冷然听了,也不发怒,竟是轻轻的笑开了。那笑意很浅,极淡,却是衬得她那本就美丽的容颜,愈发的艳丽,丝毫看不出来,她已是一位二十多岁、生了两个孩子的妇人,看起来还是和那年少之时的清丽相差无几。
依旧是那么的让人心动。
在场不少人都是感到心脏砰砰直跳,当下都是极为狼狈的转移了视线,不敢再去细看。
诚如天机子所说,这生了孩子后的冷然,的确是更为的耀眼了,甚至连在战场上已混了十几年的老将,都是感到了极度的惊艳。
她太美,美得连呼吸之间,充斥着的都是她那妖娆而淡雅的体香。
“那你快去动手吧,他应该快要到了,趁他长途跋涉赶来,身心俱疲的时候,你去下手,这是再好不过的时机。”冷然微笑着道,提供了个最好不过的方法,“我现在就想看看,你若是真的杀了他后,是否能将我抢到手。”
似乎对冷然提供的这个方法很是满意,天机子颔首笑道:“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永远都是这么的真知灼见,实在是太让我满意。冷然,这天下间,能入了我眼的女人,怕是只有你这么一个了。”
“是么,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冷然淡淡回了一句,端起桌上专门为她准备的药茶,饮了起来。
却在下一瞬,居然是一把就捏碎了茶盏。
只因天机子又道:“不过,杀了他还不足够,你还有他的孩子,我应该顺便将那两个孩子也杀了,这样,你才能够什么都没有了,便可安心的呆在我身边。”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声“咔嚓”的清脆声响。
众人当即一惊,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冷然面无表情的捏碎了手里的杯子,但那杯子却是没有真的变成碎片掉落下来,而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里面的茶水也是丝毫没有洒落下来。
那是内力太过深厚的体现。
她转手将茶盏放到桌上,刚一松手,看起来完好无损的茶盏立即碎成了粉末,黑褐色的药茶流了一桌。
冷然却看都不看一眼,只兀自轻声道:“天机子,你敢。”
说话间,就又听一声“咔嚓”的声响,众人再度心惊胆战的望过来,就见那冷然身旁根本没有触碰到的桌子,轰然间倒塌了开来,变成了一地凌乱的木头。
——是她之前放下茶盏的时候,借着茶盏来发动了内力的。
她发怒了。
“只要你敢动那两个孩子,天机子,我就算拼着天道逆转我活不下去了,我也势必会废了你和你的天机楼。实话告诉你,你天机楼里发明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入不得我的眼,同样的,你这个人,也实在是入不得我的眼,我想要废了你那发展到了顶点的西方,也实在是轻而易举。”
她轻声说着,面色也是依旧的平淡,但离她最近的宫炎和宫凉却是细心的察觉到,她的身上,在天机子那威胁的话说完后,陡然间便是爆发出了一股极冷极冰的煞气,刺得连他们都是感到了皮肤仿若是被刺痛了一般,极为的难耐。
那双因着有了孩子,变得越发平和的凤眸,也是突然间的就变得深邃了,本就漆黑的瞳色,看起来更加的浓郁,仿佛是拥有着强大吸力的黑洞一般,只让人看上那么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深陷进去,再出不来。
微微抬眸,那眼中闪烁着深不见底般的光泽,有着极为浓重的血气在里面开始升腾,嗜血不已:“天机子,只要你敢,那代价,是你绝对承受不起的。”
天机子脸上的笑容终于是缓缓的凝固了。
他凝视着冷然,看着后者那很是淡然,却极为认真的在发泄着怒火的脸容,有史以来第一次开始认真的思考着,他天机楼前往东方来发展,是对还是错。
思考着,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将冷然给掠夺到自己的手里,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冷然在发怒着,天机子在思考着,旁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早知当年的那位冷爷即便是如今身为皇后,那于太多的杀戮鲜血之中超脱而出的戾气和威严,以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固执性子,也是从来都不会消散的。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那气势让他们谁都不敢是上前去拭其锋芒。当真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冷爷一怒,阎王升天啊。
却在这时,宫凉眼尖的看到冷然身下的衣裙上,缓缓的渗透出了一丝鲜血。
且那鲜血渗透出来的速度,也是变得越来越快。
她悚然一惊。
生孩子的时候没有血崩,现在被天机子给惹怒了,一时太过的激动愤怒,居然就血崩了?!
“冷爷大哥哥!”
她惊叫一声,也不顾外人在场,是该喊娘娘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血、血,流血了,你血崩了!”
血崩!
所有人也都是一惊。
转眼一看,果见冷然端坐着的身体下方,那绯红的衣物上,已是有着略显浓重的色泽掩盖其上,空气中,也是开始弥漫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的确是血崩了!
宫炎的脸色也是瞬间变得难看了。
即便如他,也是明白,血崩对于一个刚生产完的女人来说,那是意味着什么!
那是足以能要了人命的!
明知医谷的人全都在这里,冷然自己在医术上也是有着不低的造诣,但他还是立即上前就要去扶冷然,却被她微微一抬手,制止了。
他紧了紧唇角,收回手,静等着冷然接下来的话。
冷然面色依旧是淡淡,感受着体内血液的流失,也并未有着什么动静,只淡淡看着天机子,道:“天机子,我话就说到这里,是成佛还是成魔,我等着你来动我的孩子。”
话音落下,却听医馆之外传来一道温润的笑声,是怒极反笑。
“敢动我和冷儿的孩子?天机子,你胆子不小,也不怕我再不和你周旋,直接上火炮轰了你在大漠里的据点。”
说话间,有人从外面的街道走进了来,银白的轻甲,雪白的长发,赫然正是慕楚。
此时的他,也不去看医馆里那因他的话语和白发各自震惊的人,上前来,三步并作两步,便是到了冷然的身前,一把就将她给抱起来。看着那粘连着滴落下来的浓稠鲜血,染得他的铠甲之上都是鲜红一片,那本就已是在紧皱着的眉头,愈发的紧了,再不说话,横抱着她便是在宫凉的领路之下,拐进了店面的后院。
一屋子里的人都是怔怔地看着他抱着冷然离去的背影,满脑子里都是盘亘着刚才他的那一句话。
什么叫“我和冷儿的孩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冷然夜里生的那两个孩子,不是夜帝的,而是他慕帝慕楚的?
他给墨龙夜帝戴了顶绿帽子?
却也有人细心的将慕楚那头白发给联想起来,这才恍然,原来医谷的那位神秘至极的医圣,便是他的另一个身份!
好像几年之前的一次华夏阁的群宴之上,便是有提起过,冷然的师傅医圣,对她很是宠爱?如今看来,其实早在那个时候,冷然和慕楚就已经有着这般的关系了么?
那夜帝呢,夜帝在这里面,又是个什么角色?
这三个人的关系,也实在是有些太乱了吧。
众人还都在惊疑不定的思考着,这时,又有人进来了,转头一瞧,正是夜离绝。
“陛、陛下!”
这时,墨龙的那位将领终于是开口了,脸上布满了震惊之色:“皇后,皇后娘娘和小皇子小公主……”
夜离绝未说话,只冷冷看了他一眼。
将领立即被那一眼骇得不敢再说话,暗自心惊着。
看来陛下早就知道了!
“刚才发生的事,朕都知道了,让诸位看笑话了。”夜离绝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冰冷沉凝的目光在天机子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隐有深意,“正如诸位所猜测的那般,朕的皇后,的确不是朕真正的皇后,只是代为慕帝照顾,皇后所生的皇长子和二公主,也实为是慕帝的骨肉。朕与皇后,并无任何肢体之上的关系,这消息要如何传出去,想来在座的诸位也都是一清二楚的。既然皇后身体抱恙,这谈判便就此结束吧,好走不送。”
说罢,也是随着之前慕楚和冷然离开的方向走了。
留下一屋子尚还在兀自震惊着的人。
天机子坐在原位,眸子注视着冷然那留下了不少血迹的椅子,目光深深,不知深浅。
……
医馆后院。
还是那张之前冷然睡了个觉的床上,两个小家伙都被宫凉给抱去了别的地方,冷然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都解开了,慕楚正给她施针,解决那身下不停流着的血。
眼前玉体横陈,无与伦比的极致美景。已经禁欲将近一年的慕楚,却是没那个心思再去进行那些旖旎的浮想联翩,吃一点豆腐占一点便宜,而是银白的轻甲都给随手脱掉了,袖子也是挽了起来,细致的对准那些穴道下着针。
他下针极为的仔细,手也是极稳,生怕造成那么一丁点儿的失误。
因为距离太近,呼吸间满是腥涩的新鲜血液的味道,慕楚换穴道下针之时,偶尔见到了那些染红了床单的血,都是觉得心疼不已,对天机子的憎恨更加的深了。
该死的天机子!
要不是他拿孩子来威胁冷儿,冷儿这么好的身体,又怎么可能会被气得怒火攻心,气血上涌,直接来了个大出血?
以后倒是不仅要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当球踩,更要连那嘴巴和心脏都给碾碎了!
慕楚咬牙切齿的想着,手下动作却是极尽的柔和稳妥。
很快,冷然那不停流血的势头便是缓下来了,他见了,又是在她身上施了整整一排的银针,那血的势头才真正的停了下来,血崩止住了。
他松了一口气,转手接过来宫凉刚让人熬好的药,一点点的喂着冷然喝下去。
宫凉在旁边看了看,见冷然的身上扎满了不下五十根银针,颤巍巍的扎在那皮肤之上,看得她都是感到浑身猛地一个激灵,兀自觉得好像自己的身上也扎了那么多的针,细细麻麻的疼。
慕楚喂冷然喝完了药,将空了的药碗递给她时,见到她那副毛骨悚然的模样,当下没好气的就要将她给赶出去,别在这里碍他的事。
宫凉冲着他皱皱鼻子吐吐舌头,道:“好像拿冷爷大哥哥来认穴道一样,冷爷大哥哥才不是你们练针法时候的小铜人呢,哼,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你们男人啊,都是这样的。”说完,笑嘻嘻的就跑出去了,也不担心冷然的身体了。
有医圣大哥哥在,就算是冷爷大哥哥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想必也是会被救活的吧。
宫凉边跑出去边想道。
看着小姑娘飞快溜出房间的身影,慕楚无奈的摇摇头,转而去将旁边水盆里的巾帕给拧得半干,过来给冷然擦洗身体。
和刚才施针之时一样,他为她擦身的时候,也很是细致而轻柔,表情认真得仿若是在做这世间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事情,容不得半分的懈怠。
冷然睁开眼来,看着他。
他却似是没有察觉到一般,依旧是温柔的为她擦洗着身上的血迹。
换了几次水,将她身上彻底的擦干净了后,慕楚这才将那些银针都按着穴道一根一根的取了下来,又让她吃下了一小块的参片,这才帮着她将衣服给穿好。
穿衣之时,手不经意的抚过那莹白滑嫩的肌肤,慕楚眸子里微微的加深了,却是不动声色的继续着动作,心中暗暗的比较开了。
嗯,和怀孕之前相比,冷儿是胖了不少,但也只是丰腴了一些而已,并不算得太胖,显然怀孩子的时候补品吃得不是很多,应该是很注重膳食的搭配。摸起来虽然有了那么一点肉感,但那胸部,还是最让他满意的,比起以前好像又大了不少,是因为要喂奶的缘故吗?
一本正经的给冷然穿着衣服,慕楚的心中满是心猿意马。
冷然自是也看见他那眼底里狼一般的目光,懒得说破,等衣服穿好了后,才让他去临屋里把孩子给抱过来。
慕楚依言亲自过去了。
等他过来的时候,一手抱着一个小家伙,动作看得出来很是生疏,是刚刚宫凉教的。
只是,动作虽然不利索,但他低头瞧着两个小家伙的时候,能看见那眼里满满的笑意,是极为满足和喜悦的,是初为人父的兴奋感。
这是他的孩子,他第一个儿子和第一个女儿。
是他和冷儿共同的孩子,怀胎十月方才在那般险恶的环境之下出生的孩子。
他低头给两个小家伙各自亲了一口,柔情满满。
到了床边后,冷然接过小女儿来,见小丫头脸上还残留着因为被慕楚抱得不舒服,而撅起了小嘴巴的表情,她无语的看了慕楚一眼:“平时抱我怎么抱得那么熟练,到了现在,却连孩子都不会抱。”
……被冷儿给鄙视了。
慕楚坐在床边,叹息道:“你人这么大,这两个人这么小,怎么能相提并论,你太高看我,我又没抱过这么小的,便是抱了当年的你,也都是会背诗弹琴了,比这两个大了太多。”
冷然直截了当的翻了个白眼给他。
都是借口。
看着冷然抱着小女儿的姿势,慕楚小心翼翼的调整了抱儿子的动作。亏得儿子一直都很乖巧,被他之前抱得不舒服也只是皱了皱小眉毛,嘴里还是在吮着手指头,显然是又饿了。
慕楚不知道孩子饿的时候,都是喜欢找什么东西来吮着,他以为儿子这是个不好的习惯,就捞出儿子的手指,儿子却不听话,又将手指给塞进了嘴巴里,甚至还吸得啧啧有声,好像那手指头是什么美味的食物一样,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慕楚高高的挑了挑眉,这坏习惯可不能留下来,便又捞出儿子的手指头来,儿子却依旧不合作,又吃了回去。
他继续捞出来,儿子继续吃回去。
又捞出来,又吃回去。
一大一小较上劲了。
冷然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他看了:“儿子饿了,吃手指很正常,你小时候也是这样。”
慕楚听了,抽了抽嘴角:“我小时候肯定没这么让人纠结,这绝对是仿你,肯定不是仿我。”
老头儿都说他小时候特别听话,怎么可能会有饿了就吃手指这样的坏习惯。
却听冷然道:“是,全都仿我,没一点仿你的。”
“嗯,有仿我的,有仿我的。这是咱们的孩子,绝对有仿我的。”慕楚立即坦诚自己的错误,不带半点思考时间的。
儿子饿了,冷然瞧瞧小女儿,小女儿也是饿了,这已经是差不多快要到了傍晚,距离上一次喂奶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是该饿了。于是她又解开刚穿好的衣服来,给孩子喂奶。
依旧是妹妹先吃,哥哥排后。看两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隐隐有着乳白的奶液从缝隙里流下来,沿着女子那美妙至极的曲线蜿蜒着,看得慕楚眼里倏然的划过一抹炽热,不自觉的舔了舔唇。
嗯,他禁欲了也快一年了吧……
真是快要憋死他了,等冷儿月子坐完了,他一定要找机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冷然眼也不抬,就知道他脑子里现在是在想着些什么,道:“这个时候还乱想,你还不如好好想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对,取名字,孩子还没名字。
可给孩子取名这个事儿,实在是个太难的问题。
慕楚抛弃了那些暂时还无法去施行的小心思,盯着两个孩子,就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名字了。
叫什么好呢?
起一个字的还是两个字的?起文艺一点的还是潇洒一点的?
慕楚各种的想,想得头都快要大的时候,不经意的一抬眼,就见到冷然低头看两个孩子的目光。
虽然依旧是平和,依旧是冷静而淡然,依旧是天下人皆知的冷爷的目光,但那漆黑的瞳孔里,却是盈满了堪称为柔和的光泽,无比的璀璨,潋滟而动人。
慕楚看得心中产生了些许的悸动,为人妻为人母的冷然,实在是有了不小的改变。旋即脑中灵光一闪,名字有了。
“儿子叫慕涟,女儿叫慕滟?怎么样?一听就知道是一家人。”他很是认真的道。
冷然想了想,不怎么满意:“儿子叫慕涟的话,会不会有点太女性化?而且慕滟,你见哪个公主名字里面会带个‘艳’字。”
叫什么艳的,一般不都是花楼里的女人?
虽然“滟”并不通“艳”,但她女儿怎么能叫和“艳”相近的名字!
慕楚却是就这样定下来了:“嗯,就叫慕涟和慕滟,潋滟潋滟,这不继承咱两个么。”
那一身潋滟生香的体香,那一双潋滟生辉的眸子。
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名字了。
“而且,你想啊,老头儿给我取名字的时候,都是拿着‘朝秦暮楚’这个坑爹的词语来取名的,后来还跟我说,他这是想让我早晨在大炎,晚上在墨龙,这是对我能够一统天下的希望的象征。咱儿子和女儿也是,我刚才就是觉得潋滟这个词挺好,很适合,就拆开来取名,很有喻意不是嘛。”
说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可言。
冷然记起夜离绝的名字,离绝离绝,离世绝俗,也是个词语。
慕涟,慕滟,潋滟。
多念几遍的话,觉得还是勉勉强强差强人意吧。
冷然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于是两个小家伙的名字就给定了下来。
等小家伙们都吃饱了,躺在床里睁着眼睛到处看,乖巧得也不张嘴啊啊乱叫的时候,慕楚终于逮着机会能和分别了将近一年的媳妇好好温存了一下。
他揽过冷然的肩,极为柔情蜜意的吻了吻她的唇,才低声道:“我不在你身边,让你和孩子受苦了。”
“还好,也没折腾我,生的很快,也不怎么闹。”冷然道。
经了药毒改造的身体,体质极好,即便是生了孩子,又血崩了,冷然的气色看起来也不是太差,精神头还是可以的。
“现在和天机楼已经开战了,怕是不打个两三年,天机子那种人,是不会罢休的。”慕楚说起了正事,“尽管警告了他,但以他的性格,他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本来慕楚没有再给头发进行染色,就是打算慢慢的将自己和冷然的关系揭露出来,却是没想到,刚到这家医馆,就听见天机子那极为嚣张狂妄的言论,当下便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先了夜离绝就先进来,将两人的身份以能够让人感到极度的震惊的方式,八卦一样的暴露了出来。
不过想来也是,天机子都说那种话了,慕楚再没什么点过激的反应,那还真是奇了怪了。
是以当时的夜离绝,也并未有着什么太过诧异的想法,甚至是还默认了他的举动。
“嗯,那就和他打吧,打得最好让他认清事实,永远都不要让天机楼再来了。”冷然也不反驳,“这是你和夜离绝的事,我不想管,今日能和他把话都摊开来说,已经是我做的极限了。”
慕楚却是皱了皱眉。
“你还是要回墨龙去?”
“是,你要忙打仗,孩子还是由我先来带着吧,什么时候你们打完了,我再来大炎。”冷然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回医谷去,那里山清水秀,最适合孩子成长。”
慕楚的脸色立即变了一变:“万一真打了个两三年,我岂不是要几年见不到你和孩子?”
“这样才能更好的鞭笞你,让你早点将战争给结束。”冷然很是理所当然。
打仗期间,不管是墨龙还是大炎,一个京城一个王都,这两个地方都绝对不是适合孩子初期成长的,接触不到医谷的那种钟灵毓秀,怕是对心性有什么不太好的影响。
毕竟那皇宫里面,即便后宫里头没什么人,也还是个吃人的可怕存在。
他听了,咬了咬牙:“我本来就一年都没碰你了,你还忍心让我连着几年不碰你?就不怕我忍不住了找来别的女人?”
一说起这事,慕楚都是感到牙痒痒。
好歹他也是个风华正茂正值青年的男人,活了二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才开了荤,如今让他一年都吃素,这已经很是了不得了,居然还要让他继续当几年的和尚?
真是不敲打敲打冷儿就决计是对不起他吃的那一年的素。
“找别的女人,可以。”原本慕楚还以为冷然听见这话会生气的,岂料她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只要你敢找,从此以后我和孩子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省得还要和你找的女人来斗智斗勇,不定什么时候孩子还被那些女人给害了,这太不好。”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永远都是比上战场还要可怕的。
如果慕楚真的只是因为身体的生理需求,就去找别的女人,那她自认倒霉,跟了个如此的男人,分手就成了,反正还没结婚,这里若要离婚的话,写一封休书就好,也不需要去法院打官司分财产那么麻烦。
见冷然很是认真的模样,慕楚终于觉得自己那话是说错了。
他怎么就忘记了,他是和她一同进过她曾生活的世界的幻境里的,那个世界里的生活习俗,他当时多多少少也都有些上心。冷然生活在那样的世界,自然观念和这里的不同,更何况她从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的情话,也无非会直接这样理智的回答,而不是他所想象的那般柔情款款的安慰。
唉,能把冷儿追到手又生了孩子就已经是不错了,他就不要再指望那些有的没的根本不可能会实现的了。
慕楚当下就哭丧了脸,可怜巴巴道:“我绝对不会找别人!我只要冷儿一个便够了,其他女人我谁都不要。不就是两三年,难道我还忍不了,冷儿,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的坚贞。”
说着,还象征性的举手来发誓,那叫一个信誓旦旦。
冷然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居然还敢用激将法,真是给他一点好脸色就知道去开染坊了。
随后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慕楚便起身来,操着一口酸到了极点的语气道:“你目前的正牌夫君还在外面等着,我现在可没名分,才不敢和人家争宠。”
看着他好像是吃了一大桶醋的那副小样子,冷然深觉诧异。
他自己都已经把关系给扯出来讲明了,现在还好意思在她面前提名分?且知三个人里面,最丢脸的是她这个女人行吗?
许是冷然的目光太过的诡异,慕楚小意的哼了一声,扭头出去了。
过了会儿,夜离绝便是进来了。
他步伐沉稳,来到床边,垂眸看她:“好点了?”
“嗯,已经没事了。”冷然应道,旋即顿了顿,语气低沉,“夜离绝,谢谢你。”
夜离绝冷眸微微波动了下,却没有说话。
谢什么?
谢他肯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将她救出了地牢,谢他肯亲自的去带她治伤,谢他肯在夜天耀的施压之下并不追究她的逃离,谢他肯在容御设下的圈套里阻拦她一脚踏入,谢他肯违背了夜天耀的旨意放她和慕楚离开,谢他肯在华夏阁初立门户之时派人为她助势,谢他肯在当年那个极为紧张的时候娶了她做王妃,谢他肯为了她和然儿的交易并未阻止她对夜天耀的毒杀计划,谢他肯在身中蛊虫的时候还为她挡了蛊王,谢他肯在和天机子对上之时共同的陪伴在她的身旁,谢他肯不反对慕楚将他们三人之间真正的关系给挑明于世。
要谢他的太多太多,几乎从遇到他开始,一直到得如今,全都是要对他说谢谢的。
这个男人,虽冷如冰山,但那一颗心,却也是会融化的。
或许对于那位待月郡主来说,他早已变了,再不是当年那个会抱着小郡主上马的少年,但在冷然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是依旧如同当年初见,一身冰霜冷凝而肃杀,雨水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下来,却也带起了一丝冰雪融化了的柔和。
夜离绝,并非是绝决,而是离世绝俗,方才是他这般的。
这样的一个男人,能遇见他,实在是她的荣幸。
“等战争彻底开始之后,我会带着孩子们回医谷。”冷然将床里侧的两个孩子抱来给他看,小家伙们粉嘟嘟的,圆润的小脸蛋娇嫩精致,很是可爱,“那里适合孩子们成长,大陆上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了。”
“嗯,乱世是不适合孩子的成长,医谷那里,挺好。”
他说着,动作略显笨拙的接过其中的小女儿慕滟,见后者睁着琥珀色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大眼睛好像小鹿那般湿漉漉的眸子,异常的灵动。
小慕滟看着他,小嘴儿嘟成了花骨朵一样,然后“咯咯”的笑出声来,很是开心的样子。顺带还伸出了小手来,软软的手指碰了碰夜离绝的脸,笑得更加的开心了,大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一般,那琥珀色的色泽看起来也是宛如水晶一般璀璨。
冷然看了看,眼里漾起一丝笑意:“慕滟很喜欢你。”
“慕滟?”
面对着小丫头天真无邪的笑容,夜离绝也是难得的对着她回了个笑:“儿子叫什么?”
“儿子叫慕涟。”冷然将小慕涟抱到他面前,让他也看一看,“不如你给他们当干爹吧,有人罩着,干什么也都有你给擦屁股,我就不用太操心。”
夜离绝表情登时一滞。
让他给她的孩子当干爹……
就为了让他也来给以后干了坏事自己搞不定的孩子们擦一擦屁股?
让一国之君来做那事,不觉得太憋屈了点吗?
不过显然夜离绝还是事事都向着冷然的,干爹这个事儿,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两人简单的再说了两句,见天色有些暗了,差不多可以用晚饭了,夜离绝便要出去了。走前,却是深深看了一眼冷然:“好好带孩子,一切都有我在。”
说罢,毫不拖泥带水的开门走了。
冷然却是微微的笑了。她低下头来,亲了亲小慕涟的额头,后者眨巴着漆黑的眼睛瞧着她,然后居然也是嘟着小嘴巴要亲冷然的脸,和她很是亲近。
她笑着侧过脸,让儿子亲一亲。
是,一切都有他在。
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
自深秋某日,于漠城之处,墨龙与大炎联手,共同对抗天机楼开始,三方之间的征战,终于是彻底的展开了。
而随着战争在大陆之上爆发开来,随之一个重量级的消息,也是如同那战争爆发的速度一般,极为凶猛的在大陆上流传了开来。
那消息,自然便是墨龙夜帝、大炎慕帝两个男人,同墨龙皇后之间的纠葛。
这等八卦在民众之间是如何流传的,流传成了什么样的地步,自是不用多说,总之当时连着那数日的时间里,满大街小巷都是在讨论着这事儿,流传的速度如同是飓风一样,飓风过境之处,全都是在谈论着。
甚至是连天机楼的老巢,远在大漠向西的西方,也都是略有耳闻,大略的都能说出来个鼻子眼。
不过,八卦终归只是八卦,只能博得短时间内的关注。很快,三人的八卦便是缓了下去,民众们最为关心的,还是墨龙大炎同天机楼的战争。
此时的天机楼,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即便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也都是知道,天机楼是最为可恨的,在自己的地方好好的发展着,却还偏要到他们这里来,想要攻占他们的土地和国家,让他们都成为亡国奴。
于是,当初天机楼在大漠之中所造就的名声,不堪一击的便是被粉碎了,墨龙和大炎的境内,无数的青年壮年都是报名加入了军队,上了战场,好为自己的国家尽一份力。
墨龙和大炎如此的来势汹汹,天机楼自也不甘示弱。
随着战争的进一步爆发,天机楼所凭借着石油的发展,研制出来的许多在东方可谓是极为新奇的武器,全然的出动了,在最初的战场之上,简直是无往不胜,士气高到了极点。
只是很快,墨龙和大炎搬出了火炮,立即将那战局给扭转了回来。
你打我的军队是吧?那我就轰你的老窝!
如此一来,往往都是天机楼在正面的战场上赢得了不少的胜利,但回过头来一看,得,老窝被霸占了,他们没窝呆了。
可没窝回了,他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只好打游击战一般,一路打过去,打到哪就呆在哪里,极为的难缠。
就这般,三方的战事僵持了下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直到了这个时候,慕帝慕楚方才郑重的将最终武器给推了出来。那是他那名义上是别人家里的媳妇带着孩子避世前留给他的,说是如果战事僵持了,就用这个,绝对能一举攻破天机楼。
那最终武器不是别的,正是冷然千辛万苦命人做出来的升级版火炮,威力堪比现代社会里的小型导弹。
由于大陆东方的材料有限,升级版火炮的大部分材料还都是取自天机楼那边,技术又有限,冷然勉勉强强只制造出了一台来。
不过仅仅只是这一台,也已经足够了。
推出了这台火炮,果真如同冷然所说,天机楼几乎是被压着打,占领的各种城镇据点都是被墨龙大炎给夺了回去,天机子无论想出怎样的办法来抵抗,却都是无力回天。
天机楼失势!
到了这时,天机子方才真正的明白,冷然当时所说的他绝对是承受不起的代价,是什么。
是在她那所制造出来的武器的轰炸之下,让他与天机楼,都是彻底的覆灭!
冷然这个女人,当真是太过的可怕!放眼全天下,能够与她相提并论的人,怕也是只有那立于巅峰的几个男人了吧,女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太过的少见难得。
只是很显然,这个时候天机子才明白,已经是晚了。
随着天机楼的逐渐溃败,大陆之上的战火也缓缓的平息下来,墨龙和大炎开始收兵召将,集中了战力最为强大的军队,准备对天机楼进行最后的打击,同时,也在准备着对互相的戒备和警惕,以防对方突然的于后方偷袭自己,一统整个东方。
最终,已经穷途末路还被堵了回老巢路的天机楼,无奈之下,只得再度的深入了大漠,企图借着沙漠的地形和环境,能够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沙漠太过的浩瀚,踪迹难寻,墨龙和大炎也未追着进去,而是派遣了那凶名赫赫的狼族,让擅于在沙漠里生存的狼,去寻找着天机楼的踪迹,墨龙和大炎的两位皇帝,则是都心照不宣的回了各自的国家,继续了那安静表面之下的密切敌视。
而此时,距离战争开始的那日,已经是三年的时间过去了。
三年,刚出生的婴儿都长大成了小孩子,刚怀春的少女都嫁人做了他人妇。
时光飞逝,世事变迁。
这日,墨龙的南北交界之处,华城。
由于战火并未烧到这里来,华城依旧是极为的热闹,繁华依旧。然而这日上午,主街道上,不见人来人往的景象,街道两边都是被重兵把守了起来,百姓们被拦在了街边,却是丝毫没有不高兴的神色,一个个都是踮脚探头,试图能够看到自那城门口驶来的车队。
“哎,你看见没?那第一辆车,金灿灿的,就是夜帝陛下的坐辇!”
“看见了看见了!你瞧清楚里面的夜帝陛下了吗?我这被人挡住了,根本瞧不见!”
“笨啊,你换个位置不就能瞧见了?来,过来,从我这里看,看到没?里面坐着的那位,就是咱们的夜帝陛下!”
“嘿,终于见到夜帝陛下了!陛下万岁!”
诸如此类的对话屡见不鲜,当然,却也有着不同的对话,在人群之中悄悄的进行着。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穿着雪白的衣衫,从出生起就留的长发被妥帖的披在肩后,头顶小小的发髻上别着一枚精致的蝴蝶花样的玉簪。她的眼睛很是漂亮,大大的圆圆的,尤其那如同琥珀的色泽,璀璨得仿若是琉璃水晶,让人只看了那么一眼,就忍不住要被吸引了进去。
有着琥珀色眸子的小女孩约莫是三岁的年龄,个子很是娇小。此时的她,却正骑在一个人的肩头上,努力的昂着小脑袋,想要看清楚那坐在金黄坐辇里可谓是传说之中的人物。
但很可惜,被她骑在肩头上的小男孩也是个太小的个子,两个小孩子加在一起,视线还是被前面的人群都给挡住了。
小女孩嘟了嘟嘴唇:“哥哥,还是看不到,都被挡住了。”
下方的小男孩闻言沉思了一会儿:“嗯,你先下来,我有办法能让你看到。”他也是穿着同样雪白色的衣服,墨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能看得出家中教养很是不错。他的眸子却是和妹妹截然相反的黑色,漆黑的宛如是黑曜石一般,极为的耀眼。
“嗯,哥哥最好了。”
小女孩依言在他的帮助下站到地面上来,大眼睛欢欣崇拜地看向自己的哥哥。
哥哥永远都是对她这么好,最喜欢哥哥了!
不过,不知道哥哥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看到呢?
小女孩很是苦恼,她没有哥哥那么聪明,也没有哥哥懂那么多的知识。因为娘亲说,她这一辈子只需要过得开开心心就好,那些烦心事,让哥哥来处理便可。
哥哥那么聪明,肯定是个好办法!
果然,小男孩握住她的手,在前面人群的缝隙之中,见着那车队缓缓驶来了,立即就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绑架小孩子,要抓去卖钱!”
有小孩子要被绑架!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围在前面的人群立即就都望了过来,连那正在行进着的车队,也都是停了下来。那金黄的坐辇旁,更是有着公公上前去,向那坐辇里的人禀报。
谁胆敢在天子来时进行绑架,活得不耐烦了么?
在人群都是看过来的时候,那坐辇的帘子也是被掀起,里面的天子循声看过去。
却见两个精致可爱得宛如是观音娘娘身边的小仙童的小小的孩子,正都是弯着漂亮的大眼睛,笑嘻嘻道:“里面的那个人,你是不是我们的干爹呀?娘亲说,坐在第一辆车里的人,是我们的干爹!”
闻言,旁边的人群都是一下子哄笑开了。
干爹?
这天下间,谁敢认夜帝陛下为干爹,这孩子的母亲也太会妄想了吧。
希望夜帝陛下能看在这两个孩子年纪太小的份上,能够谅解这两人的过失。
却是和百姓们想的不一样,听见两人的话,那金黄坐辇里的人,竟是毫无预兆的出来了。
冰冷的面容,高贵的气质,浑身上下皆是透露出一股威严,正是夜帝夜离绝。
夜离绝出了坐辇,遥遥看着那两个孩子,冷凝的眸子里,倏然的划过一抹柔和之色,旋即,微微开口:“你们娘亲在哪?”
果真是如同当年所说的一样,战争几乎是都要结束了,方才带着孩子们出世。
“娘亲正在酒楼里喝酒!”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答道,随即便是在百姓们诧异而震惊的目光之中,朝着夜离绝跑了过去,仰头看他,天真的道,“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干爹和我们一起去找娘亲好不好?我们怕娘亲会揍我们。”
夜离绝自是点头道好。
于是在百姓们仿若是见鬼了一般的目光之中,他们威武霸气的夜帝陛下,居然是弃那贵重至极的坐辇不坐,直接是下地步行了,甚至还一边各牵了那两个孩子的小手,在孩子们的指引下,向着一家酒楼走去。
我的个亲娘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陛下怎么会相信那两个孩子的话?
陛下什么时候认了这样两个干儿子干女儿?
百姓们深感难以置信,忙不迭的都是跟着过去了,想要看看培养出了这样两个孩子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酒楼并不远,走了一条街,再拐个弯,就到了。
一眼就瞧见了那正坐在二楼靠窗喝酒的红衣女子,两个小孩子都是忍不住的缩了缩脑袋,躲到夜离绝的身后,道:“干爹,娘亲就在那……嗯,干爹记得给我们说点好话,娘亲要是生气了,好吓人的!”
夜离绝转手拍了拍两人的小脑袋瓜,然后便是在众多的视线之中,进了门,上了二楼。
两个小孩子自也是跟在后面。
他前脚刚进去,后脚便是有着士兵将酒楼给守住了,百姓们进不去,只好都围在了楼下,扬着脖子看那二楼正在自斟自饮的红衣女子。这般离得近的看,方才惊觉,那女子竟是容颜绝色,喝酒姿态极为的潇洒写意,无愧于是风华绝代。
察觉到楼下太多人的目光,那红衣女子却依旧是面不改色,再喝了一杯后,动作停了停,放下手中的小酒盅来,拿了一只新的酒盅,给斟满了酒。
那酒显然是陈酿的好酒,即便是在楼下,百姓们也都是能闻得那醉人的香味。
两只酒盅刚被满上,那领着两个孩子上楼的夜离绝,也是出现在了百姓们的视线之中。
他的目光在红衣女子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是看向那斟满的酒盅,而后二话不说,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抬手便是饮了一杯,滴酒不剩。
这才开口道:“他们两个这样冒冒失失跑出去,你也放心?”
楼下耳尖的人听见这话,当即都是诧异了,听这话,显然夜帝陛下是和那女子熟悉的,难不成,那两个孩子,当真是认了他当干爹的?
天啊,那两个孩子是谁,那女子又是谁?
居然能和夜帝陛下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
“有人在暗处跟着,能不放心么。”她答道,又给他满上了,“难得又见到你,陪我多喝几杯吧,过会儿我便是要启程了,在这里已经等了好几日了,这一走,怕是以后就真的不容易见到了。”
夜离绝自是道好,无需问原因,便是知道,她这是要去大炎了。
大炎那悬空太久的皇后之位,终于是要被她接管了。
于是,在百姓们惊异的目光之中,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偶尔说着那么一两句话,完全无视了那站在旁边嗫嗫喏喏的两个小孩子。
站了会儿,感到腿有些麻了,慕滟委委屈屈的瘪了瘪嘴:“娘亲,脚麻了,我和哥哥能坐下来吗?”
冷然眼也不抬:“我没让你们俩站着。”
两个孩子立即撒欢一样的跑到夜离绝旁边坐着,扒着桌子看他,大眼睛闪闪亮的:“干爹,你和宫凉姨姨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呢,根本就不像冰山嘛,干爹好帅的。”
夜离绝嘴角似是抽了抽:“哦,你们宫凉姨姨没说错,朕的确是冰山,比不得你们父皇。”
父、父皇?!
底下的百姓们当时就惊恐了。
这天下间,除了夜帝陛下的孩子能称他为父皇之外,也就只有大炎的慕帝陛下的孩子,才能称慕帝为父皇吧?
可慕帝至今尚未充盈后宫,一个妃嫔都未纳,哪里有的孩子?
有人立即将慕帝的八卦全给翻了出来,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个孩子,的确是慕帝的!不过,名义上却是夜帝的,那红衣的女子,也是名义上夜帝的皇后!
那是冷然!
是当年叱咤江湖的冷爷!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江湖上都是未再传出她的消息,如今这再行出世,竟是以这般的姿态!
百姓们还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当年的八卦,就听那楼上的人又说话了。
“可我们还没见过父皇呢。宫凉姨姨说,我们满月后不久就被娘亲带回了医谷,这么久以来,父皇和干爹一样,都没去医谷看过我们。”
这话显然是证实了百姓们的猜测。
那女子,果真是冷然没错!
却见夜离绝抬眸看向冷然:“慕楚真没去看过你们?”
“嗯,我不让他去医谷。”冷然云淡风轻的答道,似乎一点都不觉得三年不让孩子见自己的亲爹,不会产生一点不好的影响,“他忙着和你一起打仗,我也不想让他分心,省得一个不注意就被你给打了他的老巢,到时我去找他,他成了个亡国皇帝,我还没地方住。”
她这话说得极为的耸人听闻,夜离绝却是接话道:“怎么会。你知道朕,从未有过那种想法,甚至连这皇帝,朕也是一直都不愿意去当的,索性等将天机子杀了,找个机会,将墨龙送给慕楚好了。”
“那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不过说起天机子,我听说他躲进了大漠?最近有找到么,我这次去大炎,会经过漠城,也想进大漠里去将他给揪出来。”
“嗯,朕派了狼族去找,找了半个月了,想来过不多久,应该便能找到了。大漠就算再大,以狼族的能力,几个月的时间还是能够全都找一遍的。”
“能找到便好,记得让人通知我,我实在是想亲手杀了他。”
“朕也想亲手杀了他,慕楚恐怕也是想手刃了他。不如到时我们三人一起?”
“联手么?我记得当年我们三人联手,还是在天机主楼里吧,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两人淡淡的聊着,浑然不觉他们之间的对话,让得楼下围观的百姓们产生了多么巨大的轰动。
听听,听听!
这简直是字字珠玑句句箴言!
几乎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里头,都是包含着多少层的意思,数都要数不清了!
无愧是站在了大陆巅峰的绝世人物,那般浩大的战事,万里的江山,在他们两人的眼中,却都只是如同浮云一般的轻巧!
什么叫天地之间的至尊,这便是了!
唯有这般的强者,眼中才能装得下那盛世江山,才能有着如此辽阔的胸襟!
两壶上好的佳酿在聊天之中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完了,冷然站起身来,两个小孩子也是立即跟着从凳子上爬下来,乖乖的站到她的旁边,一人伸出一只手来,让她给牵着。
她随手扔了枚银子搁在桌上,牵了两个孩子的手,便是平静道:“那我便走了,到时大漠见。”
夜离绝颔首,随着她一同下了楼。
这时,楼前被士兵们围着的圈子之中,宫炎和宫凉已经将马车赶过来了,见到夜离绝出来,都是拱手抱了拳,简单的见了个礼。
冷然也再不废话,将孩子都给一个个抱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进去,宫炎一抽马鞭,骏马扬蹄嘶鸣了一声,便是在众多的视线之中,“踏踏”着向着出城北上的方向离去了,期间,再不多说一个字。
夜离绝目送着马车的离去,转而也是坐上了金黄的坐辇,继续南下向着京城进发。
一场酒,一席话,各奔南北。
……
最近的大炎,很是诡异。
诡异在何处?只因那自少年时期便已是声名鹊起、纵横沙场,之后更是执掌了王朝上下几乎全部的兵权,再到后来,继位登基,身披龙袍御驾亲征,同那自西方而来的天机楼,展开了正面的较量,在和墨龙的联手之下,一路将天机楼逼到了大漠深处的慕帝陛下,已是连着十几日未曾上朝了。
看清楚了,是十几日,不是几日。
若是说几日还好,许是身体抱恙正在治病,但连着十几日……
大炎的群臣们都不知道是该往好处想还是往坏处想了。
直到今日,群臣按时到了上早朝的大殿,眼看着时间早已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陛下却还是未出面,有臣子终于是沉不住气了,问向慕帝四心腹之一的慕千远。
“敢问慕大人,陛下这些日子以来,可是有着要事在操劳?否则的话,怎能接连这么久没来上朝?难道说……”
难道说,陛下病重了,还是,失踪了?
这句疑问,臣子们不敢说出来,生怕被拉下去砍头。
慕千远听了,眸子一闪,唇边扬起一个儒雅至极的笑,心中却是暗暗的算了算时间。
料想这么久了,主母也是该带着两位小主子到了王都吧?
紫汐应该也是要将人给接进宫里了吧?
还在想着,便听殿外太监高声的唱喏:“皇后娘娘到,皇长子殿下到,二公主殿下到——”
群臣一愣,哪里来的皇后皇长子和二公主?
陛下还不是一直都未曾选秀纳妃么?
这变化来得太快,群臣一时间还是没有想起三年前有关他们陛下的八卦。
却见慕千远立即跪下来,恭敬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长子殿下,二公主殿下,娘娘万安,殿下金安。”
连慕大人都是如此了,难道这皇后三人还能有假不成?便是有假,那也绝对是以假乱真!
尚还未反应过来的群臣们也是立即下跪,大呼万安。
冷然领着两个孩子袅袅行来,一路直走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行走间,面色平和,毫无一点的不适,慕涟和慕滟也都是乖巧得一如平常,丝毫不见慌乱。
待坐上了金黄的龙椅,两个孩子也是一左一右的坐在她的腿上,她才淡淡道:“众卿平身。”言语虽淡,却是满含着一股身居上位多年,方才能够拥有的威严。
下方的慕千远听了,忍不住的暗暗点头。
主母不愧是主母,仅仅是这几个字而已,便已是让人感到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
“谢娘娘。”
群臣们这才起身来,抬眼一看,当即都是大惊失色。
那,那可是只有陛下方才能够坐的龙椅,即便这三人真的是陛下的妻女,但也不该如此的亵渎皇位!
可他们岂又知道,冷然尚还在大秦之时,身居摄政王之位,小皇帝的皇权在被她为他掌控得牢实之前,那龙椅分明就是小皇帝让给她坐的,甚至于还想将皇位也让给她来,不过被她拒绝了,只因她能给他当摄政王便已是受了太后临死之前的请求,已经是极限了。
当然,冷然在大秦里的事迹,大炎这边一点都是不知情的。
于是,有着权高位重的老臣,出列来,刚想斥责冷然,便听冷然开口问道:“慕千远。慕楚人呢?”
听着她直呼陛下的名号,恪守礼教的年老大臣们,更是感到此女实在是孺子不可教也。
陛下乃是九五至尊,命定天子,身份是全天下最为高贵的存在,谁敢直呼陛下的名号?且看慕大人该如何的斥责她。
却见慕千远上前几步,恭敬回道:“启禀主母,主子这半月来,皆是不在宫中,也不在王都,确是不见了人影。”
半个月来……都是不见人影?
群臣们也顾不得对冷然如何了,都是震惊着陛下半月未曾出现,原是真的失踪了?
可为何慕大人未曾将这个消息告之于他们,反而是等到这所谓的皇后和两位殿下来了,方才说了出来?
等等,他们似乎只顾着看冷然的那些举动不合教法,倒还未仔细的去看她是谁。
不看还好,这一看,当即有着不少臣子都是被吓了一跳。
天,那不是墨龙的皇后么?!怎么会出现在他们大炎的境内,还被慕大人尊为他们大炎的皇后娘娘?!
再将往事给翻了出来,群臣这才惊觉,原来是那位被称为是杀手王者的冷爷!
这真的是他们大炎的准皇后!
知道了冷然的身份,群臣也不敢妄动了,生怕惹怒了这位祖宗,就全家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随后便听冷然竟是一点都不讶异于慕楚的失踪,只继续问道:“不见了?去了哪?”
“回主母的话,半月前,主子上朝结束回宫的路上曾遭遇暗杀,刺客有意将主子引走,自那之后,主子便是一直都未见踪影。”
暗杀?引走?
冷然思索了一下,觉得能被慕楚亲自的追过去,这世间,怕是也只有天机楼了吧。
“是天机子亲自下的命令?”她问。
这问题问得驴唇不对马嘴,慕千远却是回道:“的确是天机子。主母,主子曾言,若是主母来了大炎,不见主子,去找天机楼便可。”
果然是天机楼不想坐以待毙,便是派人想要引慕楚离宫。
不知夜离绝可是也在华城和她分手之后,遭遇了同样的事件?
她还在想着,又道:“墨龙那边,夜离绝可也被天机子给请了去?”
“主母圣明。”
于是冷然抬手揉了揉眉心,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生生被她做得风情万种,无比的魅人,看得群臣之中有年轻的臣子们,都是忍不住的眼睛看直了。早知他们大炎的准皇后那堪称是波澜壮阔极具传奇的一生里,在杀手身份被揭露之前,曾是一位绝代舞姬,美得天怒人怨,却不曾想,竟是这般的美到了极点。
真真仿若是天上来的神仙妃子,一举一动,都是无比的吸引着人的视线心神。
完全无视了下方数十道炙热的目光,冷然兀自揉着眉心,慕涟和慕滟见了,都是乖巧的从她腿上挪到龙椅上,幸而这龙椅足够宽敞,他们三人坐着也不嫌拥挤。坐下来后,两个孩子都是不约而同的给她捏胳膊捶腿,乖得一比那啥。
直看得群臣们眼角直抽,这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将这么小的孩子给教导得如此听话?真想找个机会去问一问娘娘,她是怎样教导出来这样听话的孩子的?
冷然安心的享受着,思索着天机子这是又要做什么。
天机子这是何意,将两位帝王全给引去了,和他敌对的,就差她一个了是么?
那她便过去最后的会一会他吧。
思及于此,冷然下令道:“慕千远,本宫命你,在本宫和陛下回来之前,务必将朝廷上下管理妥善,若有制造谣言危及朝政者,格杀勿论,无需留情。另外,两位殿下便也是留在宫中,务必将两位殿下照顾妥当,出了丝毫差错,本宫拿你是问。”
“谨遵主母凤喻。”慕千远立即一拜到底。
于是冷然连这龙椅还未坐热,便又起身来,出了宫,一马当先的只身前往位于王都西南的大漠。
恭送皇后娘娘离开后,群臣们这才敢仔细的看冷然离去的背影,一个个都是忍不住的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娘娘无愧是当年的冷爷,即便是在这朝堂之上,也是如此的铁血威严,雷厉风行。
……
一路直出王都,按着地图上的标示,冷然未作太多的歇息,便向着西南前行。
胯下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每到一处驿站,皆是有着早已准备好的新的马匹来供她换乘,在这般的速度之下,没过几日,她就到了大漠。
抬眸看着前方浩瀚无边的黄沙,冷然抚了抚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面纱,墨发红衣白纱,绯红色的繁华而贵重的裙摆在漫天的风沙之中高高扬起,显得无比的令人感到惊艳,尤其那一双未被面纱遮住的双眸,更是冷静淡漠如同是暗夜之中的明月,在这大漠之中美得灼灼生辉。她大概的打量了一下大漠,脚下一踢马腹,便是要继续前进。
却是又一拉缰绳,停了下来,目光直视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沙丘。
果然,在冷然的注视之下,那小沙丘后转出来几人,下马作揖道:“参见皇后娘娘。陛下命我等在此等候已经多日,请娘娘随同末将去往陛下暂住之地。”
是慕楚手下的一个将领。
冷然颔首,那几人便上了马,领着她深入了大漠。
行了不过半日,冷然等人就到了一个小绿洲,马匹换了骆驼,水囊里也是都灌满了水,带了些许的干粮,方才继续上路。
大约行了将近六七日的时间,到达了又一个绿洲之后,才是未再继续前行。冷然刚被引进那建在绿洲里的军营营门,就见里面有人迎出来,单膝跪地道:“末将赵无彦参见主母。主母日夜兼程,赶路辛苦,且先去休息片刻,稍后末将再来与主母商讨。”
冷然应下,下了骆驼就去了早为她准备好的营帐梳洗用饭。
简单的洗了个澡,看着那即便是在行路之时浑身上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但还是洗出了一身泥黄细沙的洗澡水,冷然暗暗摇头,这沙漠根本就不是人能呆的地方,环境实在是太恶劣。
用过了午饭后,赵无彦方才进来,不复刚才在将士面前严肃威严的模样,而是两眼放光,像是饿狼见到了猎物一样,嘴馋得厉害:“主母,您可来了,属下等得花都快要谢了。”
“有事快说,我没时间在这里陪你侃。”冷然丝毫不给面子。
于是赵无彦立即正了面色,上报道:“二十多日前,主子在王都被天机子派出的人给引走后,一路追引,竟是到了天机楼龟缩的地点。主母从王都启程之时,夜帝陛下也是被引来了,同主子一起在天机楼里住下了,说是天机子拿他们当人质,要和主母您进行谈判。”
这算是绑架?
心知已经是无力回天,就想利用慕楚和夜离绝来逼她放他回西方?
冷然眼里闪过一抹冰冷的光泽。
天机子,胆子当真不小,不敢动她的两个孩子,就敢动她的这两个于她而言皆是极为重要的男人?
看来真是老娘不发威,他就当她三年前那话只是说着玩玩的了!
冷然的身上立时就涌出了一股戾气,狠辣凶残嗜血至极,骇得连赵无彦这等随着慕楚南征北伐的悍将都是感到了一丝惧意。她眼里的漆黑渐渐的深了,仿佛一个漩涡一般,任何的东西被吸进去,都是会被搅得分毫不剩:“天机楼离这里多远?”
赵无彦立即回道:“不远,就算是步行,一日的时间也就够了。”
“夜离绝的狼族和军队呢?”
“回主母的话,夜帝陛下的人就在我们前方的五里之处。”
冷然听了,下令道:“和墨龙的人通知一声,用过晚饭后全军拔营,打过去救人。敢绑架我男人,看来天机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无彦听了,当即肃正军容,高声应是。
命令下达后,冷然怒哼一声,在赵无彦小心的作陪之下去了另一处主帅和将领们用来议事的营帐,去观看这片绿洲的地形,以作出攻打天机楼的作战方案。
大漠的天色暗的很快,同样的时间里,在大炎王都还是刚刚夕阳西下,这里就已经是夜幕降临,气温也变得低了。
晚饭过后,大炎的军队拔营而起,与此同时,墨龙也是提前准备好就过来了,两军汇合之后,无需多言,目光皆是停留在了那最前方红衣女子的身上。
夜风吹起冷然的墨发和衣摆,那雪白的面纱服帖在她的脸上,衬出一抹美好的线条弧度。她声音低沉,却是极为清晰的响彻在了每一个将士的耳边:“你们的皇帝都被绑架了,你们该怎么办?”
“杀过去!”两军将士想也不想的答道。
“很好。”
冷然随手拔出一把长刀来,“嗤”的一声,长刀刀锋倒竖着刺入了她脚边的地面,她面容冷凝肃杀得仿若是一尊真正的杀神,呼吸间,连那淡雅的体香,都是变得冷血一般:“那就跟着我杀过去,救不回来你们的皇帝,这刀就永远的留在这里!”
两军将士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说得登时热血沸腾,不由都是大喊道:“遵命!”
他们看着那耀眼如同是夜空星辰的女子,恍惚之中,竟觉得他们仿佛是在被各自的皇帝给带领着上阵杀敌,那等嚣张狂傲至极的姿态,并不让他们感到对她产生顶礼膜拜的心思,是有着如何不妥的。
两句话便是带动了两军的气氛,冷然再不多说,一扬马鞭,趁着夜色朝天机楼的方向进发,身后两军立即跟进。
由于这里算得上是大漠的深处,本该是满眼的黄沙,但却因着天机楼的存在,生生给创建出了不少的绿洲。因此,在以冷然为首之下,两军并未在沙丘之中前进太久,常常都是爬过几个小沙丘,就到了一处绿洲,还未到凌晨时分,依旧是夜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能看到天机楼营地的火光了。
下令原地休整片刻,冷然立于高处,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天机楼营地的地形,而后便和将领们制作了作战计划,待得将士们都歇息好了,一声令下,两军的将士们皆是嘶吼着冲了过去。
“杀!”
伴随着这字而来的,是那遥远的天边一抹乍然而出的白光,如同是谁的手撕裂了那漆黑的暗幕,带给人间耀目的光明。
这一仗可谓是打得天机楼措手不及,因为两军是以火炮开路的,像是不要钱一样的不停的发动着炮弹,一炮就轰掉了天机楼的一队士兵,挺进得极为的顺畅,将士们都是大杀四方,士气高到了极点。
随着战役的开始,天色也是渐渐的亮了。
冷然并未随着士兵们上场杀敌,而是逮了几个天机楼的人,严刑拷打问出两位皇帝的下落后,便是立即只身潜了过去。
诚如冷然所想,对待慕楚和夜离绝这两位人质,天机子不可谓不是用心的。
就见这绿洲里的一座很是难得的小山里,人工挖掘出来的山洞内,两人身着一黑一白极端对比明显色彩的衣服,正面对面坐着在下棋,神态都是极为的悠闲和闲适,甚至还在皱眉思考着下一步棋该如何的走。而将他们引来的天机子则是立于洞口,等着冷然的到来。
冷然见状也不再潜行,直接是现身出来,身后背着的红缨长枪被她拿过来后,一把就刺入了脚边的石面,枪尖深深陷入石头里,力道大得连周围的地面都是出现了不小的裂痕,可见她怒火极盛。
“砰!”
枪锋刺入地面的这一声太过响亮,将那正沉浸在下棋之中的两人给惊醒,也将天机子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显然他们三人竟是都未察觉到冷然的到来,可见冷然如今的武功内力,已经能够让得她的潜伏达至登峰造极的地步。
慕楚抬头一瞧,他家那三年不见的媳妇正俏生生立在山洞外头,一脸极为愤怒的阴郁,眼里几乎都能怒得是冒出火来,却更衬得她明眸皓齿,面容美艳到了极点。
他当下看得眼都是直了,也不再理会面前还未下完的棋局了,手肘抵在桌面上,毁了棋局,撑着下巴就感叹道:“先前每次都是我去英雄救美,如今终于也是体验了一把美救英雄,嗯,感觉还不错,真希望以后能多来几次。”
他对面的夜离绝也是抬眸看向冷然,见到后者那极为难得的一脸怒意,毫不收敛的非常怜悯的看了眼天机子:“朕还从未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
放在以前,冷然再过生气,也从没将怒意真真正正的摆在脸上过。
如今这般模样,倒是真的发大火了。
不过冷然也的确是心中怒意横生,见那两人好像没什么事儿,转眼看向天机子,唇角上扬,笑得极为的灿烂,是她从未如此的笑过的:“天机子,你有种,不通知我一声就请他们两个来做客,真不愧是从西方来的人,一点都不懂我们东方的规矩。”
天机子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了半晌,闻言才笑了笑:“客随主便,这个道理,你也该懂。”
“好一个客随主便。”
却见冷然笑得更欢畅了,眼角眉梢俱是飞扬肆意的风采,墨色的瞳仁里波光流转,本就绝美的脸容上满是风情:“那么,我今日来,你是要跟我讲道理的了?”
说着,一手将深陷石面里的长枪提起,转手握住长柄,一抖,便是震出来一个枪花。她单手持枪,枪锋直指天机子:“若是要讲道理,那想来你对东方这么了解,应该也听过一句话。”
天机子挑眉:“什么话?”
“千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落下,她倏然朝前一个跨步,长枪直攻而去,快到空气中都是留下了一连串的虚影。
她枪势极为的凌厉,且杀伐,势如破竹势不可挡一般,直刺天机子的胸膛。
天机子一个侧身,便是躲过了,刚想要开口说句什么,却见冷然这明显已经无法收回势头的长枪却猛地枪身一荡,一股极为浑厚的内力所凝成的气浪便是散开来,直奔天机子大开的前门。
察觉到危险,他抬手一拍,同样是动用了内力的掌力将那气浪给拍散,随后脚下生风,立时退开了几丈远,这才又道:“冷然,我不是要和你讲道理,也不是要和你打的。”
冷然停了攻势,一枪又是陷入了地面:“那你要干什么?和我谈条件?以他两个的命来要挟我,放你回西方?”她微微眯了眯眸子,浑身的冷意都是抑制不住的散发出来,“不过这可能么,天机子?且不说你绑了他两个来,便是你将医谷给灭门,又三番两次的想要我的命,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即便我真放过你,他两个也会放了你?天机子,不要想着回你的西方你还能东山再起几年后再攻过来,你没有这个可能的。”
说完,看了看那两个依旧是在保持着围观状态的男人,沉吟了一瞬:“你如今四面楚歌,却还如此镇定的与我对峙,他两人至今都没有任何的动作,怕是你就是借着给他两个下了毒,才敢这样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天机子沉默不语,却俨然已经是一副默认的姿态。
他天机楼的发展超脱大陆,不仅是研制出来的大型弓弩和火枪,都是超出了大陆上的认知,就连他们对毒药的制造,也是要先进了太多,他们所用的毒药,都是连慕楚这等医圣都是束手无策。
是以他很有自信。
以慕楚和夜离绝对冷然和大陆的重要性,她绝对会与他达成协议。
届时,他先退回西方去,待得实力雄厚了,再行卷土重来,这富饶美丽的东方,他一定是要牢牢掌控在手中的,也不枉那么多年前对大陆格局的控制和布局。
可冷然却再度的笑了。
笑意冰冷而讥讽。
“看来真是打仗打了三年,不仅将你给打得西方都回不去,连智商都退步了。”她松开手,退后几步,怜悯的看着他,“慕楚和我都曾出过海,这片大陆上没有的,难道另一片大陆上也就没有么?天机子,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或许慕楚的那头白发,是一直都不会变回黑色的了,因为毛囊里面被破坏了,头发的颜色只能如此。或许夜离绝那冷冰冰的心性,也是一直都不会变成待月郡主所希望的那般,因为心性使然,他已经成了这种的性格。
但天机楼其余的毒,自出海归来后,慕楚也曾是忙里偷闲,花了不少的时间来研究解药。
所以冷然才会无所顾忌的前来直攻天机楼。
所以这个时候她才会退后,将接下来的时间和空间,留给那自棋局前站起身来的两人。
“真是知我者莫若冷儿啊,心有灵犀便该是如此的吧。”慕楚叹了一声,和夜离绝并肩悠悠而来,直逼天机子。
他依旧是笑得温润如春日和风,夜离绝依旧是冷冰冰的如同一座冰山。
这副悠闲的模样,何来是中了毒的?分明早已解了。
天机子一声惨笑:“我败了。”旋即深深的看了眼冷然,“但是,冷然,我虽败犹荣,至少……”
至少,败前,他曾如此的靠近过她。
那一袭潋滟了世间的雅香啊。
冷然垂眸,再不去看他。
却是在那么一瞬间里,有晨风吹来,金色的阳光倾洒在那女子的身上,衬得她那一身张扬而飞的红衣,迎着光斑翩跹而舞,她的面纱也是随之轻微舞动着,无比的耀眼和璀璨。
这一幕太过美丽,如同烙印一般,深刻的融入谁的眉眼之中。
烙印深深。
深入骨髓。
……
数月后,大炎王朝,王都宫城。
这日,皇宫内到处都是红绸彩花,装潢得极为的喜庆,宫女们太监们也都是换了连月赶制的新装,脸上俱是扬着灿烂的笑容,前前后后的忙活着,却丝毫不觉得累。
只因今日,是他们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大喜之日!
不过清晨时分,臣子们都是携着家眷纷纷入宫来,一抬接一抬的贺礼也给驶进了宫门,向着那用来举办婚礼的御花园而去。
此时的御花园里,为了今日的婚礼,特意的清理出了一个极为宽敞的空地。在那空地之上,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桌上的糕点茶水也都是精心准备的,甚至在那茶点之中,还都摆了时下的鲜花,或白或粉或黄或红,将本就雅致的桌面给点缀的极为漂亮典雅,看得女眷们都是心中一喜,这个小细节真的是很不错。
臣子们和女眷分开来坐,却也没有隔着屏风。众人轻声的互相攀谈着,等候着那吉时的到来。
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就听公公高声唱喏:“陛下驾到,娘娘驾到——”
众人皆是立即起身下跪:“参见陛下,参见娘娘,恭祝陛下娘娘百年好合,恩爱白头……”
各种各样的恭贺词不绝于耳。
有未曾来过宫里的人悄悄的抬眼去看他们的陛下和皇后娘娘,当下就是极为震惊的看到,两人皆是身着大红的喜服,一方绣着五爪金龙,一方绣着七彩金凤,都是尊贵到了极点。
而那身穿喜服的两人,一位头戴十二珠金冕,一位头簪金凤朱钗,携手缓步行进之间,面容都是同样的美丽而耀眼,有着一股极为高贵威严的气质,自两人身上淡淡的散发出来,恍惚间,都是让人不敢直视。
在这对璧人的身后,则是跟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童,同样也是穿了大红漂亮的新衣,将那本就精致娇嫩的小脸,映衬得更加的娇艳可人了,正是皇长子殿下慕涟,与二公主殿下慕滟。
四人缓步向着前方的龙椅凤位行去,待坐定了后,慕楚方出声道:“今日是朕与皇后大喜之日,众卿无需多礼,快快平身。”
众人立即大呼万岁,这才起身来,重新的坐好。
由于册封仪式,早在婚礼举办之前便是已经举行过了,所以今日这婚礼,便只是像是寻常人家成亲的喜宴一般,臣子们将精心挑选准备好的新婚礼物都是奉上,说着各种恭贺的语话。
却在这时,只听喜宴入口处高声的唱喏:“墨龙夜帝陛下贺礼到——”
宴上立时都是微微的安静了下来,转头去看那被抬送进来的夜离绝赠的新婚贺礼。
但见那些看起来非常沉重的箱子一抬接一抬的被打开来,墨龙的使臣念道:“我国陛下恭祝夜帝陛下与皇后娘娘新婚,特送上城池十座,翡翠玉如意十对,深海夜明珠十颗……”
使者将礼物一个个的念出来,居然都是以十为单位的。
末了,使者一躬到底:“如此,便是十全十美。”
众人都是悄声赞叹,这夜帝陛下心思当真细腻,十全十美,喻意极为的不错。
慕楚自也是笑着收下,就听又一声唱喏:“大秦陛下贺礼到——”
冷然一抬眸。
小皇帝的贺礼到了。不知道那个害人精,他会送些什么给她?
但见一辆辆车行驶进来,那为首的使者念道:“我国陛下恭祝夜帝陛下与我国摄政王结为连理,特送上十年佳酿九坛,百年佳酿九坛,千年佳酿九坛……”
使者报了极长的一连串的名字和数字,居然全是美酒,且都是以九为数字。
最后,还道:“摄政王,陛下言,这车车皆是承载了九坛各色的美酒,还望摄政王慢慢品尝,陛下永久都不会忘怀摄政王对陛下的一番厚爱。”
说罢,退下了。
宴上众人却都是震惊不已。
摄政王?
他们的皇后娘娘,居然是这个邻大陆国家里的摄政王?
细想来,是了,皇后娘娘曾出海去寻药治病,想来便是在寻药之时,曾帮助过大秦的皇帝陛下,从而担任了摄政王一职吧。
这厢众人还在感慨着皇后娘娘那极具传奇的经历,作为今日婚礼主人公的冷然,却是挑了挑眉梢,看向坐在女眷之中的,已然是成了个标致大姑娘的宫凉。
宫凉正笑得脸上开了花一样,极为的灿烂,察觉到冷然望向自己的目光,她不仅没收敛,反而是笑得更加的欢乐了。
唔,和她想的一点都没有错,小皇帝果然对她当年的告密耿耿于怀,惦记着冷爷大哥哥当初从大秦回墨龙之时,将他送冷爷大哥哥的酒都转手送给了墨龙的水军,一点都没将他的心意给放在心上。
所以冷爷大哥哥成亲了,小皇帝立即就遣人渡海来送上这么多的酒。
哎呀,小皇帝真是太可爱了,等婚礼结束了,她也要跟着大秦的使者渡海去大秦看他去。
看着宫凉那笑得像偷腥了的猫一样,冷然转头道:“慕楚,我觉得我好像被坑了。怎么办?”
慕楚摸摸下巴:“那就坑回去,礼尚往来。”
“怎么坑回去?”
“不要让宫凉去大秦,赶紧给她安排相亲。”
“这主意挺好。”
冷然深觉相亲这活儿很不错,绝对能将那小皇帝给逼到大炎来。
于是,大炎皇帝与皇后的婚礼刚过,王都内便是又掀起了一阵飓风,说是皇后娘娘亲自为她的华夏阁副阁主宫凉举办相亲宴,要为她的副阁主寻一优良夫婿,要为她成家立业。而听闻了这个消息的大秦小皇帝,是如何的飞快赶来,如何的将宫凉给抢走,却是不得而知了。
眼下,面前宴席上皆是其乐融融,觥筹交错,那坐于高位上的两人,轻声的说着悄悄话,看似威严的眉宇之下,尽是隐藏着你侬我侬的深切情意。
有人细心的察觉到,都是微微的感叹。
谁说江山美人不可兼得?
这不,眼前不就是一个成功的典范,坐拥江山,怀抱美人,且有幼儿伴于膝下,人生如此,何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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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辛辛苦苦写了一个星期的结局……尼玛终于写完发出来了!泪奔,冷爷这本终于在承诺的最后一个月时间内结文了,我可以好好的休息几天,然后就要继续开新文了噗。
嗯,新文是女强玄幻爽文,比较经典的那种修炼体系,大概是十几号左右开坑,到时候会来发新书通知的,还是和君双《萌宠之天降妖妻》那本一起连载双开,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我,毕竟我觉得我坑品还是可以的,虽然咱写古言和现代异能可能真的不拿手,但写玄幻还真的是靠它来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