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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妙绸带着与姜妙之姊妹二人临摹好的竹简回了咸阳宫,一进宫门便直奔秦始皇的寝宫去,她知道秦始皇今晚出宫去抓公子衍与项燕之孙了,不知这会儿有没有回来,总之,她必定要快些将竹简送过去。
到了秦始皇的寝宫外,进殿依然未见秦始皇的身影,殿内的寺人望见她进去,齐齐行礼,唤:“淳于夫人。”
淳于妙绸直奔书案走去,只见书案上一切都未曾动过,她临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而今回来还是什么样子。
站在书案一旁的还是那个寺人,淳于妙绸问道:“陛下可曾回来过?”
寺人低头回道:“回淳于夫人,陛下不曾回来。”
淳于妙绸听言,随即四下扫视一眼,见众人皆未曾看过来,便自袖中取出那只竹简,随手放在书案上,又迅速将原本摊开摆放在书案正中的竹简卷起来放在书案一角堆放的一堆竹简之上,而后便将自己带来的竹简摊开,放在书案正中央。
完事后便转身欲要离开,正朝殿门口走去,岂知走至殿门口,却正巧望见秦始皇与赵高回来。
秦始皇绷着脸,赵高则是始终弯着腰跟在他身后。
淳于妙绸见秦始皇的脸色,不禁有些狐疑,怎么,莫不是没抓到公子衍和项燕之孙?
远远望见秦始皇走过来,淳于妙绸早早的福身接驾。
秦始皇却始终板着脸,一路走来目不斜视,直至进了殿也未曾看见淳于妙绸在此。
淳于妙绸见他已进殿,这才直起身子,自行退下。
秦始皇直奔书案走去,坐在书案前,赵高跟着走至大殿正中央便未再跟随,反倒是倒头跪下,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秦始皇望着他,斥道:“赵高,你不是说今晚必能抓到乱党吗?怎么?人呢!人在哪儿!乱党在哪儿!你倒是给朕一个说法!”
赵高仍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是惶恐道:“陛下,今日确是老奴失策,老奴没想到,那些乱党,他们竟这般狡猾,料到陛下已在雅舍附近布下陷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便不敢再行动,如若不然,今日必定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话音刚落,秦始皇怒哼一声,骂道:“如若不然!如若不然!真是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奴才!枉朕这么信任你,跟着你一同出去拿人,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赵高啊赵高,可笑朕竟还许你立此大功后便擢升你为掌玺令,而今看来,朕这话怕是多余了!”
赵高听言万般懊恼,气得脸色铁青,却依然不敢多说什么,只道:“陛下,老奴还有一计……”
不等赵高言语,秦始皇便一口打断,斥道:“你出的主意都是些没用的!你以为朕还会信你?”
“陛下!”赵高求饶道:“且听老奴说完哪!”
秦始皇不语,这便是默许赵高献计了,赵高近几次虽连连失利,可他却也并非一无是处,这一点,秦始皇还是清楚的。
赵高赶忙言道:“陛下,据老奴所知,那些乱党,他们都并非咸阳人,他们既是外来人士,陛下何不命老奴带人全城盘查所有外来人士的验传符,到时要想抓到乱党,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赵高自以为秦始皇听罢必然会采纳他的建议,又岂知秦始皇听罢竟勃然大怒,言道:“还查验传符!查什么验传符!你早做什么人去了!你这猪脑子能想到的,那些乱党难道就想不到了?他们自知咸阳待不住,还不是赶紧跑了?”
赵高听言一时惊慌,不敢言语,秦始皇气急败坏,竟顺手抄起堆积在书案一角道竹简,一个接着一个的拿起来朝赵高砸去,骂道:“混账东西!滚!你给朕滚!滚!”
说着,不断砸来竹简。
赵高被砸破了脑袋,一时间头破血流,连忙应道:“诺,老奴告退。”
说罢赶紧调头往殿外去,却是连站都不敢站起来,始终匍匐在地上,竟是爬着往外走的。
秦始皇仍不停的砸竹简,砸到堆积在书案一角的竹简已经砸完,还是不解气,见跟前还摊着一只竹简,这便要拿起来继续砸,可一低头,却见这竹简上写的,乃是淳于越状告上郡郡守褚介余欺凌幼女淳于妙之,且擅自封城等诸多罪责。
想起这上郡郡守褚介余,似乎还与赵高有些关系。
抬眼望见赵高还未爬出去,正巧爬到了大殿门口,便冷冷呼道:“等等!”
赵高听言以为秦始皇回心转意,采纳了他的建议,一时欣喜当即调头,伏在地上,唤:“陛下。”
岂知秦始皇竟莫名其妙的问道:“赵高,上郡郡守褚介余是你什么人?”
赵高闻言不免狐疑,顿时起了防备之心,料到必定不是什么好事,赶紧与褚介余撇清关系,言道:“他是老奴隔了三代的远房侄儿,早些年还有些交集,自打老奴二十年前进了宫,便再没有来往过。”
秦始皇居然信了!
想起公子扶苏初三去了上郡,前几日传来书信说就快回咸阳复命,便问:“扶苏可是明日回来?”
赵高顿了顿,道:“回陛下,大公子前几日传来书信说已启程回咸阳,最晚,明日也该到了。”
秦始皇深吸了一口气,要查褚介余,正好扶苏从上郡回来,到时一问便可知淳于越所述到底是真是假。
“你退下!”
“诺。”
翌日午后,公子扶苏果然到咸阳了,且回到咸阳并未先回公子府,反倒直接进宫复命去了。
见着秦始皇,言明了整个上郡的情况,待他禀报完,秦始皇便问:“扶苏,朕昨晚偶然听闻上郡郡守褚介余,为抓乱党丁复,擅自封锁肤施城三日有余,不准百姓出入,此事可当真?”
公子扶苏闻言起先是微微一愣,思忖着褚介余封城之事并未闹得沸沸扬扬,何以此事都传到父皇耳中了,对了,妙之在他前一日回咸阳,若路上没有耽搁,想必昨日元宵之时便回来了,她在上郡吃了苦,莫不是她与人谈及此事?
而后一传十,十传百,此事便传到了父皇耳中?
公子扶苏应道:“确有此事。”
秦始皇板着脸,轻斥:“那你为何没有阻止?”
公子扶苏倒是不慌张,搪塞道:“儿臣去往上郡,并未逗留肤施太久,是以起先并不知此事,也不知肤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初七早上去肤施之时,进城方知褚介余擅自封城,儿臣当时便已去郡守府警告过他,随后便又离开肤施,去往下一处了。”
秦始皇听着半信半疑,扶苏初七早上去了肤施,淳于越也说淳于妙之是初七一早进城之时被拦住,而后得了扶苏特许方能进城,此二者相符合,看来确有封城之事!
“那你可曾遇到淳于家的女儿?”
公子扶苏听言暗悻,果然是妙之说的。
“遇到了,儿臣那日去往肤施,进城之时正好遇见她被拦在城外,儿臣念她是淳于先生的幺女,便斗胆特许她出入肤施不必受限。”
“那你可知,淳于妙之进城后被误当作乱党丁复的同伙,褚介余不分青红皂白让她吃了一顿牢狱之苦?”
公子扶苏故意顿了顿,佯装斟酌,言道:“此一事儿臣略有耳闻。”
秦始皇愈听愈来气,将淳于越的竹简扔到公子扶苏跟前,道:“这么说,淳于越上疏之事都是真的?”
公子扶苏站在大殿之上,竹简落地,正好摊在他脚边,他垂眸看了一遍,而后抬眼望着秦始皇,回道:“八九不离十。”
不敢说分毫不差,那样难免会露出马脚,八九不离十,却是恰到好处的。
秦始皇大怒,拍案冷哼一声,侧首看着赵高,怒道:“赵高,传朕旨意,将上郡郡守褚介余革职查办!”
赵高诚惶诚恐,躬身应道:“诺。”
秦始皇虽是个暴君,却总归不至于昏庸无能,对待臣子徇私枉法之事,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