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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姜妙之已走至前院,淳于妙绣远远望见她,自然是愈发惶恐,怔怔的站在锦鲤池边险些没站稳,幸得碧池眼疾手快搀扶住。
姜妙之走到前院来,朝右一瞥,亦是望见了淳于妙绣,远远望着她时,一副很是惊慌的样子,脸色刷白,姜妙之便不由得有些发笑,怎么?怕了?
淳于妙绮也站在那里,就站在淳于妙绣身旁,姜妙之与她对视一眼,却似乎在她目中看到了几分惊诧,却仅仅只在那一瞬间,姜妙之并未多想,也无暇多想,只当是看错了。
姜妙之朝她们姊妹二人走近,眼看着就要走到她们二人跟前,淳于妙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步伐虽极小,可姜妙之却也有所察觉。
淳于妙绮倒是临危不乱的,毕竟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姜妙之首先转向她,面带笑意的唤道:“妙绮姐姐。”
淳于妙绮点点头,而后问道:“妙之妹妹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辛苦了,此去营丘觉得如何?”
淳于妙绣听言异常紧张,生怕姜妙之说她根本就没有去营丘,又将她与姜岐的事情全盘抖露出来,可姜妙之却是回道:“劳烦姐姐关心,此行虽一路舟车劳顿,可路上的景致美不胜收,着实叫人赏心悦目,也不枉我跑这一趟,再说,这一趟回去祭拜祭拜咱们淳于家列祖列宗,也算是尽孝了。”
淳于妙绮微微颔首,言道:“你也真是有心了。”
淳于妙绣听罢却是愈发忐忑,虽说听闻姜妙之并未将她与姜岐的丑事抖露出来,确实是件好事,可适才她听淳于妙绮说起去营丘祖宅的事情,她居然丝毫没有诧异与狐疑,分明像是从一开始便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似的,如此一来,淳于妙绣便愈加认定了她是化为厉鬼回来找她索命的。
姜妙之未再回应淳于妙绮,而是转向淳于妙绣,依然是满脸笑意,故意说道:“妙绣姐姐,许久不见,近来可还安好?”
淳于妙绣听得很是恐惧,又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姜妙之而后便道:“姐姐怎么了?怎么好像在躲着我似的?”
“你……你……”淳于妙绣将她从头到尾都粗略的打量了一眼,而后吞吞吐吐的问道:“你到底……”
姜妙之自知她想要问的是什么,便出言打断她的话,反而自己接上了话,说道:“我到底是人是鬼?”
淳于妙绣怔怔的不敢说话,满目惊惧的望着姜妙之。
姜妙之笑出声来,言道:“姐姐怎么会这样想,我可是你妹妹啊,即便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身上流的好歹也都是父亲的血,我今儿回来,姐姐非但不欢迎我,竟还处处都躲着我,难道我还真是什么厉鬼,会吃人不成?”
淳于妙绣哑口无言,张口结舌道:“你……你……”
姜妙之又朝她走近一步,面带笑意的说道:“好姐姐,我知道,咱们之间一直都有些误会,可咱们毕竟是姐妹,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既然咱们是一家人,还有什么矛盾是不能解决的?不如趁着今天,咱们姐妹二人化干戈为玉帛,日后和睦相处,姐姐觉得如何?”
她说完,故意伸手去握住淳于妙绣的手,淳于妙绣被那双冰块儿似的手握住双手,当即是一惊,连忙缩回手,惶恐道:“你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姜妙之摸摸自己的手,言道:“姐姐这叫什么话,我的手一向都是凉的啊,姐姐不知道么?”
淳于妙绣满目惊惶,听闻姜妙之此言一时间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她到底是人是鬼。
正当此时,忽然有家奴跑来,跑到姜妙之身后,唤:“六姑娘。”
姜妙之听唤转向来人,只见是淳于越身边的随从,看样子,她与此人向来没什么交集,而今他过来找她了,,看样子,是淳于越打发他来的。
“什么事?”
那家奴禀道:“姥爷唤姑娘去书房一趟。”
果然不假。
这个淳于越,消息果真灵通,她这才刚回来,和淳于妙绮淳于妙绣姐妹俩说话的一会儿功夫,他便已经得知她回来的消息了。
呃……也兴许是守门那货嗓门儿太大了……
“知道了,”姜妙之应了一声,而后回身拜别淳于妙绮与淳于妙绣,这便跟随那家奴往淳于越的书房走去。
到了淳于越的书房外,那家奴被留在外面,姜妙之独自进了去,只见淳于越正负手而立,站在书房的后窗前,姜妙之一向有随手关门的习惯,关上门走到淳于越身后左侧,福身唤:“父亲。”
淳于越仍记着那会儿在集市上遇到公子扶苏之时,公子扶苏临走那一瞬间满脸的慌张,和口中无意唤出的“妙之”二字,是以这会儿唤姜妙之过来,便是想询问她与公子扶苏之间是否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若当真有什么,那他定然要极力阻止,毕竟,姜妙之仅仅只是他名义上的女儿,这倒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淳于妙绮。
只是……倘若一开口便提及公子扶苏,怕是也不大好。
淳于越想了想,还是问道:“此去营丘做了什么?”
姜妙之道:“此去营丘祖宅,虽说只是想静静心,可最主要的还是去各位列祖列宗的坟上烧些纸钱,求列祖列宗保父亲仕途顺利,官运亨通,保淳于家子嗣绵延,人丁兴旺。”
“嗯,”淳于越满意的点点头,言道:“难得你有如此孝心。”
姜妙之笑而不语。
淳于越而后便切入正题,问道:“妙之啊,为父有一事问你。”
姜妙之早料到淳于越唤她过来绝非只是询问营丘之行的事,而今看来果然如此。
“什么事?父亲直说便是。”
淳于越这便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与公子扶苏……有何瓜葛?”
姜妙之微微一愣,公子扶苏?是何瓜葛?没什么瓜葛啊……她压根儿就不认得他,虽然吧,这个公子扶苏确实是她挺喜欢的一个历史人物,不过呢……男神和男朋友不能相提并论的。
“公子扶苏?”姜妙之回道:“父亲这是什么话,我与公子扶苏素不相识,何来瓜葛?”
淳于越听言也是一愣,而后兀自思忖着,他兴许是听错了,又或者,当时公子扶苏口中提及的“妙之”二字只是同名同姓罢了。
淳于越放心道:“没有最好,要知道,他可是你日后的姐夫。”
姐夫?他与淳于妙绮定亲了?似乎没有,啧啧啧,淳于越竟这么自信?
这话姜妙之也只是想想,而后便应道:“女儿知道。”
说完便作揖退下。
姜妙之从淳于越的书房里头出来,走了没几步便看见淳于妙绣站在前面的院子里,背对着她,虽双脚一直都在微微的挪动着步子,可却是始终在左右徘徊,是以看着也丝毫没有变换所站的位置,看得出来,她是在等人。
至于等的是谁,姜妙之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必然是在等她。
淳于妙绣独自一人站在这里等她,想来是有什么秘密之事要与她说的,却没想到她居然连碧池这般的心腹都给支走了,姜妙之思忖着,碧池莫不是不知道她之前那些鬼把戏?
如若不然,她大可以不必特意将碧池支走啊。
姜妙之从淳于越的书房里出来,淳于妙绣此时尚不知情,始终背对着她,站在那里等着,姜妙之便想着何不吓她一吓?
于是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冰凉的两手搭在她肩头,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的问道:“姐姐是在等我?”
如今正当夏季,淳于妙绣衣衫单薄,姜妙之冰块似的两手隔着那一层轻纱搭在她肩上,依然很是冰凉,淳于妙绣心中有鬼,便也觉得姜妙之便是鬼,加之姜妙之的手又极是冰凉,她一时间便是毛骨悚然,诚惶诚恐的偏过头来瞥着姜妙之,颤抖着问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姜妙之每听此言便不由自主的发笑,而今自然也不例外,是以冷笑一声,却是并不回答她,反而是反问道:“姐姐觉得呢?”
淳于妙绣怔怔的杵着,实在是不敢说话。
姜妙之见她如此,也委实不愿再与她这样耗下去,于是一只手伸到前面去轻抚淳于妙绣的脸颊,小嘴贴在她耳边,吐了一口温热的气息,而后低语道:“好姐姐,咱们身上流的,可都是淳于家的血呀。”
淳于妙绣经她这么一说,竟是愈发恐惧了,连忙推脱道:“妙之,妙之……你听姐姐说,之前的事,全部都是你姜岐表哥的意思,实在……实在是与我无关哪!”
姜妙之听得是越发觉得可笑得很,于是不由自主的收回两只手,踱步走到淳于妙绣左手边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说得果然不假,想当初一夜风流,姐姐当真丝毫没有念着他的温情脉脉?还是说,为了苟且偷生,可以出卖任何一个人?”
淳于妙绣听得倍感羞耻,当日那一夜风流,于她而言从来都不是真正的“风流”,仅仅只是她人生当中的一个污点,一个莫大的耻辱!
最是耻辱的,还属她那晚,竟是心甘情愿与姜岐行那一番云雨!
淳于妙绣听言停顿了好一会儿,方才反驳道:“那晚并非我心甘情愿,都是他强迫我!后来……后来被你发现了,我本想好言恳求你替我隐瞒那件事,没想到姜岐居然对你起了杀心,硬是要杀你灭口,我替你向他求饶,求他放你一条生路,却没想到他居然动手打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没能阻止他。”
“哦?是么?那这么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姐姐当初替我求饶?”姜妙之又踱步走到淳于妙绣跟前来,一双眸子直勾勾的注视着她,可淳于妙绣却始终微微垂眸,不敢与姜妙之对视。
淳于妙绣默然不语,姜妙之却又说道:“出身书香世家,又是大家闺秀,本该品行端正,没想到读了十几年的书,姐姐就只学会了如何撒谎骗人?”
姜妙之此言一阵见血,惹得淳于妙绣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只得向她求饶,两只手拉扯着姜妙之的衣袖,言道:“妙之……妙之,姐姐求你了,这些事情,你不要告诉父亲好不好?不要说出来?今后你要姐姐做什么,姐姐都答应你,好不好啊?妙之,算姐姐求你了……”
姜妙之冷笑出声,言道:“当初姐姐为了不败露丑事,有心杀我灭口,可谁知道姐姐日后,会不会再对我下狠手?”
淳于妙绣连忙握住姜妙之的手,言道:“妙之,你相信姐姐,姐姐已经知错了,姐姐日后定好好儿护着你,绝不会害你。”
她说完,陡然察觉自己正握着姜妙之的手,握着那双如同寒冰一般的手,心里头本能的有些排斥,于是不着痕迹的松开,姜妙之自然已经有所察觉,也知道她为什么会松开她的手,只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放心,只要姐姐日后行事不威胁到妹妹,妹妹也绝不会威胁到姐姐。”
淳于妙绣听罢微微一愣,她原以为姜妙之此次回来定然不会对付,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便答应她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她虽愚蠢,却总归不至于到了什么事都不懂的地步,而今见姜妙之如此轻易的答应她,第一反应便觉得此事定然有诈,可眼下为了赶紧将姜妙之应付过去,也并未直白的追问姜妙之是不是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是以赶紧应道:“好,姐姐日后定是什么事都顺着你,断断不会再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姜妙之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而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淳于妙绣素来对姜妙之心存戒备,而今姜妙之手上捏着她的把柄,她何尝不想赶紧杀掉姜妙之灭口,所以方才那一番话,压根儿就没一句是真的,她断断不会去相信姜妙之说的每一句话,就像姜妙之,也从不会相信她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