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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外往西南方向三十里,就是天越关了,天越关建在素云山与天山山脉之间的天越大峡谷,天山山脉向东北方向绵延千里乃是天蛰屏障,西侧素云山高千丈,所以天越关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不过,素云山再往西就只一条从远处昆山上发源的渭水和西胡生活的大草原相隔了,过了渭水,是几座低矮的山丘,武牧岗、小巫山,还有一片不大不小的荆树林。而西北大军,就建立在小巫山以西,渭水以东的一片草原上,营帐绵延千里,三十万大军距渭水七八里外连称一片。
若是往年,以渭水之急,加上虽然昆山山脉的山脚,地势也颇复杂,西胡也许还会考虑再三,可是如今,经过连续两年的干旱,今年春季竟又是旱,西胡游牧之人早已生活困顿不堪,加上渭水……到了今年渭水水位出奇地低,战争,也就出人意料而又情理之中的到来了。
此时,渭水东岸一年轻的将军策马立枪,遥望着对岸一望无际地大草原。远处,几个骑兵默不作声地立着,除了风声就只有马儿嘶嘶的叫声,马蹄在原地踏来踏去,时而低头吃几口干枯的草。
“文昱!”远处一匹快马而来,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在西北的黄沙下闪着凄冷的寒光。
年轻的将军回头,浓浓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漆黑的眸子如一汪深潭,嘴唇紧抿,看到来人,神色微动,眸中带了一丝无奈。
等罗明然走进,他才回过身,继续眺望着河的对岸。
“我说你这才下了床怎么就跑来这里了?这里风沙大,伤口不能串了风的。”罗明然勒马站定在七皇子身侧,略带责怪的开口。
“明然,你看!”七皇子抬手指向渭水西岸。
罗明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黄沙漫天,宽广的河对岸,枯黄的杂草在夕阳的余晖下更加没精打采,一眼万里,荒芜人际。他的眼睛也暗了暗,叹口气:“别想了,斥候已经来报,西胡王亲自率领十万铁骑正在东进,先发部队已经到了百里之外,战事……已经不可避免。”
“其实,这次战乱无关人祸,只是天灾,现在的西胡王也算雄才伟略,这些年将西胡治理的井井有条,不然不可能旱灾两年都能坚持渡过,若不是今年又是大旱,掏空了草原,想来他也不会妄动干戈。”七皇子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战乱起,我们大夏又能赢得什么?更何况,西胡也是无辜的,苍天无情。”
罗明然沉默,苍天无情,百姓为刍狗。
“好了,快点儿回去,”罗明然提起精神,不去想那些无用的,拍了拍马头,一拉缰绳,调转了马头,看向七皇子。
七皇子点点头,也没有说话,回马行去。
“两位,罗将军之前寻你们呢,刚斥候回来了,似乎有情况,你们快去吧。”始一进军营,就看到候在营地大门处的陶子默,他接过二人手中的缰绳,沉声说道。
七皇子和罗明然对视一眼,均是脸色一正,冲陶子默点点头,将手中的缰绳递去,快步向主帐方向而去。陶子默看着两人的背影,默默站了一会儿,就牵着马儿走开了。
转眼就到了七月十八,大夏京都原阳城还是一片歌舞升平,朱雀大街店铺林立,街摊小贩游走吆喝,夏日的到来,使得阳光都毒烈了几分。
突然从西边城门处飞来一骑快马,只见一个卫兵,发髻歪斜,紧抿着嘴,目视前方,身上的布甲都被尘土蒙了厚厚的一层,马鞍后边是一面插着一面黄色镶红旗,上面绣着一个黑色的“令”字。
路经朱雀大街,热闹的人群先是一阵慌乱,看清了这骑快马上的旗子后,都安静下来,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
安静过后,朱雀大街又陷入嘈杂的人声中,不过这次隐隐能听到边关、西胡、战争这些字眼,人们也没了刚才的悠然,有些甚至匆匆离开了大街,往自己家赶去。
快马在神威门检验了身份后,并没有下马,直奔金銮大殿的方向去了。在大殿外的宫墙处下了马,一路小跑来到大殿前,早有得了信儿的太监上前,引着他去了后庭御书房。
高宗皇帝沉着面容,看着走进来的传令兵,放下手中镶金楠木制成的御笔,坐正了身子,等传令兵跪下呼了万岁,方才开口:“说!”
皇帝威严的声音传来,传令兵却顾不得紧张,抿了下干裂的嘴唇朗声回道:“回圣上,六月十三,七皇子从凉州城去往西北军营时在小巫山遇到西胡渡渭水而冒进的斥候,斥候凶残,七皇子左腹中箭,受了伤,但已无大碍,后罗将军派出斥候深入打探,西胡王领兵十五万已经冒进,另有五万骑兵先行军压境,罗将军依渭水而拒,西胡此次来势汹汹,恳请京师做好备战准备。”
传令兵将背上的竹筒去下,双手举在头顶,快速地讲完后跪在地上。总管李海英取来竹筒打开,抽出里面的奏章书帛,展开来递给皇帝。
奏章除了罗将军写的客观情况外,还附有一份七皇子的折子,皇帝打开看了,浓浓的眉毛微微一挑,笑了笑,对李英海说:“召罗元帅、杜预、王浑进宫,”
说着,又对跪在地上的传令兵说:“你也退下休息吧。”
“是,陛下!”李公公领了命令,躬身后退,离开了御书房。
“末将告退。”传令兵也退了下去。
皇帝又拿起罗庆涛和七皇子的奏章细细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七皇子的奏章上,脑海中浮现出七皇子倔强而有执着的神情,已经显出苍老的面容上浮现温柔慈祥的笑容,这个皇子,除了眉毛像自己,其他的都像极了当时的兰妃,尤其是这性子。
高宗皇帝起身,来到书架旁,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一卷画。他轻轻地抚摸画卷,小心地样子似乎怕极了损伤到画卷。
画卷被打开,画中是个美人,一身蓝色及地宫装,发髻高挽,斜插双凤戏珠步摇,眉眼清丽,嘴角微掀,一抹淡然而又自信的笑容栩栩如生。
“兰儿,昱儿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朕,都拘不住他了,当年朕千方百计不希望他涉足军中,可是他却一心向之,若他只是个莽夫也就罢了,朕给他寻个军师还能正确指引着他,可偏偏,他还继承了你的聪慧与仁心。”
高宗皇帝的声音有些疲惫,也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自己是老了,许多事情,竟然力不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