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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庭还有八天,黎旭和杨燕南见面很频繁。杨燕南现在还是取保候审状态,虽然恢复了部分人身自由,但他一般不出来走动,所以基本上是黎旭过去找他。
卢晖坚持要亲自送他过去,并且就在杨燕南楼下等着,黎旭待多久他就等多久。
虽然黎旭跟他解释过杨燕南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但卢晖仍旧不放心,甚至要上下楼接送。
黎旭私心里不是很想让杨燕南知道他和卢晖的关系,努力劝说才让卢晖乖乖等在楼下。
卢晖心里不乐意,表面上还是很依着他,说一句“拿你没办法”——这总让黎旭产生一种自己很任性很无理取闹的感觉。
这个月s市将有两场市民瞩目的庭审,第一场是二十八号的对连环失踪虐杀案的二号嫌疑人杨燕南的审判,一场是三十号对该虐杀案的最终判决。
这两场庭审都有黎旭参与,上一场他为被告辩护,下一场他为受害人起诉。
在邵朗向他坦白以后,通过自己的母亲来委托他当自己的起诉律师,出庭通知书在十五号发到黎旭手上,尹欢看到时有点想晕过去。
本来起诉只要条件足够,不需要请律师,但邵朗与黎旭目的达成一致,为了对付吴凯,黎旭选择出庭。
证据确凿,他对庭审也有信心,一切发展得都很顺利。
但夜里他总是做噩梦,梦见死去的父亲质问他:“黎旭,你作为律师,窝藏私心,你扪心自问,你不羞愧吗?”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一遍遍回答:对不起。
卢晖每次都在这个时候把他叫醒,问他做了什么梦。黎旭被他拥在怀里,什么也不肯说。
卢晖问:“阿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黎旭摇头。他不是想刻意瞒着卢晖,只是觉得有些事卢晖没有必要知道。
或许是他不愿意卢晖看见自己黑暗的内心。
如果卢晖知道他心里的想的东西,知道他每天都在处心积虑不惜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去谋害另一个人,恐怕就做不到这样温柔地抱住他哄他了。
所以黎旭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可以不用伪装,不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失去什么人。
比如卢晖。
“我能为您保证最大的利益,但您要坚持用那个录音的证据,您也一定会受到一定量的判刑。”
“这个我知道,我查过了,按受贿来判刑。严重的判一两年,轻一点的也得八.九个月。”
“是的。”黎旭问,“所以您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杨燕南勉强笑了笑。“这本来就是我做错的事,也是时候承担责任了。”
“只是……”杨燕南看着墙上杨启安的照片,“启安的事,又要延后了。”
黎旭也看向杨启安的照片。年轻的面孔被滤成黑白两色,嘴角严肃地抿着,神色沉静。听卢晖说,褐色当初差不多是这个人一手撑起来的,真是个能干的人,英年早逝,可惜了。
他又看向杨燕南,完全无法相信这个人会如王一山他们猜测的那样,会是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
他不仅调查别人,还暗地里调查过杨燕南。就连警方也不能查出他的毛病来,最后只能由着他被保释候审。
一个普通的医生如何做到一点蛛丝马迹也不露呢?
“我最近啊,总是在念旧。”
杨燕南站起来,背着手走向阳台。“想以前,想过去,偶尔也想想现在,想自己这大半辈子,活的空空荡荡,多失败啊。”
黎旭:“您别多想。”
“唉……怎么能不多想。现在我停职在家,医院里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看,怎么说我。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杨燕南说,“我是真喜欢这个职业的,我这后半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儿子没了,如今工作也要没了。”
黎旭心想:这难道是在向我寻求安慰?
“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
杨燕南摇头。“那是你们年轻人的说法,我已经老了,二十多年才爬上这个主任的位子。就算我回来医院还要我,我一把老骨头,还是蹲过局子的人,有什么颜面再在里面待下去?”
黎旭安慰人的水平有限,干脆也不安慰了,看着眼前杯子里的茶水发呆。
他在杨燕南家里待了足足有两个小时,而卢晖已经无聊到开始趴在方向盘上唱十八摸。
这十八摸也是改了词的,把里面的小姐姐全都换成了小哥哥,唱到第十四摸的时候,黎旭终于从楼上下来了。
“咱们现在去哪里哇小哥哥?”
黎旭斜他一眼。“先回律所,你回去,下午不用来接我,我要去医院。”
“去姐姐那儿么?”
“不。”黎旭说,“去邵朗那儿。”
“又要到处跑……你那个小助理干嘛用的?不是说律师坐坐办公室批批文件再磨磨嘴皮子就行了?”
黎旭点头表示认同。“一般情况下确实是这样,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唉唉唉——”卢晖连叹三口气,以表示强烈不满,“这特殊情况什么时候是个头?”
黎旭好笑:“你不满意什么?”
“我都快过成苦行僧了,你说我不满意什么?”
“行了。”黎旭催他,“开车吧,回去。”
杨燕南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车子慢慢开出小区,将茶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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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轻松,看着这里。”轻柔的声音从脑袋顶上传来,“看着它,听我数十个数。数完以后,你就会想起你最想见到的人。”
“十,九,八……”
尹慧珊的视线渐渐模糊,那几个来回晃动的小球弄得她眼花缭乱,思绪也慢慢被那个温柔的声音吸引。
“五,四,三……”
尹慧珊闭上了眼睛。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脑海中。
“你见到他了,他是谁?”
“他是……我的男朋友…”尹慧珊的泪水流了下来,“不,他是我的丈夫。”
“他叫什么名字,你还能够想起来吗?”
“不……”尹慧珊的眉头死死皱起来,“不……阿凯!他是阿凯!”
“很好。现在,你抬起头,开始往上看,你能够看清楚他的脸吗?”
脑海中她的视线渐渐上移,蔓延过男人的大腿,腹部,胸膛,停留在脖子下方。“我看不见……黑漆漆的,我看不见。”
“你能看见的,我给你打开了灯,他也在看着你。”温柔的声音引诱着她,轻轻哄道:“他和你的视线对上了。”
尹慧珊依言看上去,果然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那目光如同桀厉的秃鹰,死死锁住她。
她猛地尖叫出声:“啊——!”
这声尖叫把她从催眠中抽离出来,她吓得浑身发抖,嘴唇战战,喉咙里发出来可怕的气音。
“尹小姐!”周正道早有防备,把手按在她的额头上。“好了,好了,没有关系,他已经看不见你了。”
“为什么……”尹慧珊捂住胸口大哭,“我明明知道他是我的丈夫,可是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我害怕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冷静下来,尹小姐。你看着我的眼睛。”周正道半蹲下身子,两手撑着膝盖,视线与尹慧珊持平。“我数三下,你就不会再害怕,在我的范围里,你是安全的。”
尹慧珊看着他。
“三……二……一。”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尹慧珊的身体果然渐渐平复下来,她的泪痕还没有擦干,呼吸转匀,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醒来。”
“这样的治疗要弄多久?”
尹慧珊恢复清醒后问道。
周正道收起道具,笑着说:“这个要看情况,你的反应比较过激,只能慢慢突破,不能着急。”
“你真厉害。”尹慧珊有点佩服他,“就像魔术师一样,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只想跟着做。”
周正道摇头笑道:“没什么,心理暗示是我们这行的基本功课。小伎俩而已,但是很实用。”
尹慧珊由衷地感叹。“真可怕啊,如果有人学会了这个,再拿去害人,对方不就没有反抗的办法了吗?”
周正道停下动作,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想的倒挺长远。”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般的催眠,只能对付心智不坚的人。我们以前的老师曾经开玩笑说,这是妖术,就跟封建迷信是一个性质。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扶了扶眼镜。“所以能被催眠的人,一是他相信自己能够被催眠,二是他的心中有漏洞。就像我前段时间接收的那个小朋友说的,他身上有鬼。”
尹慧珊一副受教的样子。“那个小姑娘不,有时候我觉得她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嗯,她的父母都信邪教。”周正道说,“顺便一提,她才是真正的臆想症,觉得自己是所罗门的托生,能够看穿世俗罪恶,净化污浊的凡人。我第一次和她打照面,她给我宣传了半个小时的教义。”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而且她还嫌弃我没有悟性,不适合入门。”
尹慧珊:“……”
开庭前夕。
已经是晚上十点,按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沉入梦乡,为第二天的大战做好充足的精神准备。
可是他失眠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不知道内心里在焦虑什么,为什么沉不下心来。现在他的身边也空空荡荡,没有一只黏人的大型犬科动物抱着他不放。
失眠不是因为卢晖,但是卢晖可能可以治他的失眠。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穿好衣服拿起手机,匆匆锁门下楼,在小区门口不远的地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在后座坐下。
“去褐色边缘。”
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居然是当初帮他找尹慧珊的小哥。那小哥嘻嘻笑道:“好巧,又见面了啊嫂子!”
黎旭很不习惯这个称谓,张嘴想要纠正,想了想又作罢。
算了。
……
卢晖的酒吧果然在十点以后闹的很不寻常。一支摇滚乐队在忘情地演唱弹奏,台下的观众有不少随着音乐晃动,打拍子,甚至还有尖叫助威的。
黎旭挤开人群坐到卢晖的专属四号卡座前时,卢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要好好睡觉吗?”
“嗯。”黎旭拿过他手中的京妹儿特调,小尝一口,一股子辣味,呛鼻子。
卢晖笑着把酒拿回去,“这个烈,你不能喝。还没说呢,你过来干嘛?”
黎旭说:“想要一剂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