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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rk立刻就发现了叶真表情不太对,他看了一眼叶真不断震动的手机上的号码皱眉说:“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骚扰电话。”
spark拿过来手机说:“我来吧。”
叶真一声不吭的坐在床上,看着spark按了接通键说:“喂,哪位啊,怎么老打错啊,我拉黑了啊。”
话说完spark立刻按死了电话,并且对叶真说:“你遇到这种骚扰电话拉黑就行了,干嘛老是等着对方说话,现在私生饭可疯狂喽,还是小心点呀。”
spark要拉黑这个号码,叶真阻止他说道:“你先别这样。”
spark咦了一声,说道:“干嘛呀,留着发情书吗。”
叶真犹豫地说道:“我总觉得,电话那头是我爸,也许是第六感,又或许是我听出来了我爸的呼吸声,反正我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spark眉头皱的更深,说道:“崽儿,你是心结解不开吧,这都失踪多少年的人口了,但凡有一点儿愧疚之心,都不会来找你的。”
他话音刚落,叶真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又是同一个号码,spark翻了个白眼准备拿起来手机走到窗台附近准备开骂,然而这一次对方却先讲了话:“喂,叶真哥哥吗?”
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的声音,可能有十三四岁,spark开了免提,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哥哥,我叫叶落,你可能没见过我,但你应该认识我爸爸,”
“我爸爸叫叶全。”
叶真听到“叶全”两个字的一刹那,猛地抬头看向了手机的方向,他的眼神一瞬间亮了起来又逐渐的黯淡下去,最后他低着头在床边撑着床缓慢地站了起来,各种复杂的心情在叶真心头反反复复的戳着他最柔软的心窝,就像是猛然抽走了他的生命力一样、叶真的精神顿时变得颓靡。
叶全曾经是军人,高大英俊,叶真童年时他就是叶真的憧憬,那时候他们全家还会一起出游,叶全还会带叶真去游泳。
可是后来,叶全转业做生意之后,一切变了。起初的几年他赚了钱,家里条件足够好到让叶真去学音乐,但后来叶全被狐狸精迷住了心窍,开始不顾家,甚至最后抛弃了叶真。
该不该吭声、该怎样面对这样一个背叛妻子和儿子的父亲,都成了叶真人生的一道考题。
这一切都被叶真的挚友spark收入了眼底,叶真的事情spark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他给了叶真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让他先不要说话。
小女孩继续说道:“爸爸他得了胃癌,需要手术,但是家里没那么多钱了,我们想过很多办法,现在走投无路了……你不要误会,爸爸没有想要你钱,他已经下不了床了,他最近给你打电话只是为了听听你的声音,他很想你……真的……他知道自己错了……前几年哥你每一场电影爸爸都会去影院反复看,后来我家经济就不好了……是我自己偷偷的拿了爸爸的电话给你打的,哥哥,虽然我知道你应该很恨我们,但是求你,求你救救他吧!我可以给你地址的,我没有说假话,你可以自己来看看!我们现在就在绍兴住,绍兴xx医院xx病房!求你了!”
“我姓裴,小姑娘。”spark冷冷说,“我不是叶真,挂了啊。”
spark心情复杂地挂了电话,说道:“不想去的话,就当没听到就好。而且谁知道真的假的,毕竟现在骗子这么多。你说是吧。”
叶真没什么表情,只是坐在床边呆呆的不说话。spark打起笑脸平常地走过去揉了揉叶真的头发,说道:“睡觉吧爱妃。”
叶真恩了一声说道:“我想去看看他,骂他一顿也好,也许就不会那么恨了。”
“恩……也可以。”
叶真从小就是个心事儿重的孩子,或许因为他太懂事了,他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就算是难受也不会轻易的说出来。十几岁的时候他放学发现自己爸爸和陌生女人在家里发生关系,再看母亲劳累工作赚钱、父亲拿钱花天酒地,他又气又恨,恨父亲不负责任,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叶真并不惊讶父亲会抛弃他和母亲,因为他早就和那个女人在外面生了一个女孩儿。叶真很多地方长得像妈妈,叶母年轻也是个标致的江南美人,但却已经被家庭生活折磨成了黄脸婆。而那个小三儿只不过比妈妈多了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让一个曾经是军人的父亲变心。
叶真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变得无比强大,强大到能保护好自己温柔贤惠的妈妈。至少,不要让她在还美好的年华里几年都穿着一条同样的旧裙子做工,为了供叶真读书和学习音乐,叶母卖了房子、一天打三份工,叶真深知母亲的不易,也学的十分努力。他文化课学不好,只能在音乐上拼命,那时候艺校里还有表演课、形体课,叶真只要有时间全部去蹭着上,老师看他勤奋也都默许了。但即使这样,叶真追逐梦想的脚步也没能赶得上母亲离去的步伐,叶母得了乳腺癌,去世的时候四十三岁,人只有八十几斤了。
也是因为母亲的死,他更加的怨恨父亲,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但只要提起来“叶全”这个名字,叶真就会愤怒。
母亲去世的时候叶真二十岁,他在那个年纪对于母亲的死很自责。他想,如果自己不学音乐好好学习、如果自己能考上名牌大学母亲就不会累的病倒了,为什么要在一条看不到未来的路上为自己投资?为什么即使看不到希望也要坚持着鼓励自己去闯荡?
那天叶真握着病重母亲的双手,一遍遍的向母亲道歉,说道:“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你有什么不对的呀,”母亲的另一只手缓缓的抚摸着叶真的头发,“你一直这么懂事、又努力,没什么对不起妈妈的,叶真呐,你是妈妈的骄傲、你会成功的。”
“……妈妈……”
“从很久之前,妈妈看到的未来就是你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的未来。生死有命,妈妈永远爱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叶母远远地从窗户望了一眼病房外邓云楼的背影,正好和回过头来的邓云楼四目相对,两个人目光相触,叶母冲邓云楼笑了笑,邓云楼冲叶母点了点头。
这个眼神,是一个托付,叶真不知道,那时候母亲就明白了比他想的更多的东西。
在那天之前,不管有多么地痛苦,叶真都从未哭泣。母亲撒手离去之后叶真哭成了个孩子,他跪在地上拉着母亲的手不撒手,哭的几乎要虚脱。邓云楼抱着他一遍遍的亲吻他的额头,说道:“没事,没事,叶真,你还有我啊。”
那是叶真最脆弱的时候了,那之后和那之前,他都坚强的不可思议。当时他并没有把邓云楼的话当做安慰,而现在,邓云楼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对叶真的爱。
叶真在黑暗里回忆着往事,不知不觉已经湿了眼眶,当初丧母他受了巨大的打击,这些年多亏了邓云楼的陪伴,他才能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要钱这事儿叶真不敢告诉邓云楼,以邓云楼的性格,叶真觉得他能直接把病危的叶全送进地狱。
但即便如此,叶真想,叶全他欠了妈妈一个对不起,也欠了自己一个对不起,他该去见见他。有的错误犯了之后可以靠着道歉去弥补,有的错误却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错,叶全的错误并非一个对不起就能得到原谅。
至于钱,他不会当面给。叶真想,自己每年都会给陌生人捐助,他如今也把叶全当做陌生人来对待,他不会以叶真的名义去给叶全钱,但他会在背后默默的转账给医院。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是最讨厌的女人的女儿,他希望叶全在做这个女孩儿的父亲的时候能称职一点。
恨之入骨、但不愿他死去,就是这样复杂的感情。
spark一直在一旁听着叶真的呼吸,有些担心的问道:“爱妃,你还不睡吗?”
叶真恩了一声说道:“我马上睡了。”
房间里冷气开的很足,spark给他拉了拉被子,说道:“你要是还不高兴,我可以陪你喝几杯。”
叶真笑了笑说道:“不用了,我想自己静静。喝酒只是逃避的一种方法而已,本来想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人突然有了音讯,我在想啊不见他我以后会后悔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冰释前嫌、和他搞什么失散父子相认这种苦情片,我就是单纯的想去看一眼。”
叶真瞪着天花板缓缓的说道:“虽然法律上我们还是父子关系,但从他抛弃我那刻,从道德上我就不认他这个爹了。”
spark虽然心疼叶真,但别人家庭的事情局外人都无法掺和,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如何做决定都是当事人的权利。叶真第二天起来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的和spark谈笑风生去趁早去练歌儿,练完歌儿去拍戏,拍戏之后又去练歌儿。
连总昨天晚上想来想去觉得老婆似乎是很生气了,又查了几句甜言蜜语发来哄,结果适得其反。
spark气的在练习室里拍桌子,说道:“怎么会有这么木讷的男人……难怪二十五还是处男……”
叶真看他这个样子哈哈笑着说道:“那叫重感情不随便,是纯情啊。”
“我呸,他丫的纯情还跟我上床。”spark小金毛气的都在颤动,“惹急了我要搬到你的鬼屋里住一阵子,我才不跟他睡一间房。”
叶真很认真的说:“哦,你不怕里面大家开party,吓着你啊。”
“啥啊?”spark没反应过来。
“贞子啊、笔仙啊、伽椰子啊好多大姐啊,哈哈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家都长蜘蛛网了,”叶真掰指头数了数,“而且你就算是到了天涯海角连总也能把你抓回去。你在家也和他这么吵架吗?”
“我跟他吵不起来,他总是保持沉默。我更气得慌。”
“然后你们怎么和好的?”叶真看spark收到了最新一条短信之后红了脸的样子,心想甜言蜜语还是有作用的嘛,他凑过去调侃他道,“是不是连总就用舌头狂甩你的嘴唇?”
“我天,叶真,你真人不露相啊。亏我觉得你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阿爸对你非常失望!”
叶真拿着手里的谱子拍了spark一把,说道:“不是要指导我唱歌,专心专心!”
叶真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的又过了两天,直到他周道地送走了spark,从不请假的叶真和导演请了一天假期去绍兴。
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觉得该有个了结了。
他以为他把自己的伤心隐藏的很深的,但是邓云楼和他通话的时候还是发现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同。叶真想藏住事情的时候几乎是一丝不漏,但邓云楼威逼利诱着spark招了,spark心里想着也是为了叶真好,多一个来分担也是不错的。
于是叶真要从横店离开去绍兴的那天早上,他在出门的时候看到了邓云楼。
邓云楼穿的很正式,在不远处笑意盈盈的看着叶真。
叶真被他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说:“你怎么来了啊。”
邓云楼说:“我来看看我的宝贝儿为什么不高兴。”
叶真一下子就明白spark和邓云楼通气儿了,他无奈的笑笑说:“那你不要太激动啊。”
“不,我尊重你的决定。”邓云楼说道,“我只是想陪你。别担心。”
叶真轻轻的笑了,这是他这几日来最轻松的、最开心的笑,在见到邓云楼那刻,他心就定了。cherry看了之后也放了心,本来她要载着叶真去绍兴,现在交班儿给了邓云楼,cherry还嘱咐邓云楼道:“你们小心别被拍到,特别是在医院。”
邓云楼恩了一声,看着全副武装的叶真说:“只是不知道叶全那个新的相好儿什么德行。走吧心肝儿,上车。”
窗外的风景飞速的逝去,叶真吸了一口气,十几年过去,早就物是人非。
但他如今已不是一个人,能与他共同面对一切的人,他已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