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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乐来兮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所有的人仿佛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乐来兮不停地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
“夫人。”飞儿低头走了进来,“正妃娘娘打发人来……”
“去回本宫的话,就说有消息了本宫亲自去向正妃禀告。”乐来兮直接打断了飞儿的话。
飞儿点头福身,走了出去。
“怎么这么热?”乐来兮将妆缎狐肷褶子大披揭下,扔在软榻上,拿巾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举动看的小银狐瞪圆了黑溜溜的眼睛,那惊讶的神情仿佛在说,主人,现在是寒冬……
她知道江蒂娥急,无论真急还是假急,总之,她是真的急!
一天两天就罢了,可是如今转眼到了第三天,再淡定的人,也坐不住了。
“夫人!夫人!!”殿外一声比一声高昂,又是飞儿,江蒂娥又说什么了吗?
乐来兮扒开帘子,走入大殿,“何事?”
“您看谁回来了!”飞儿拿手一指,乐来兮朝门外望去……
门里一个,门外两个,皆愣住了。
乐来兮别过头去,收住忍不下的眼泪,笑道:“哪里来的小乞丐?”
但见门外的两人衣衫褴褛,破破烂烂,浑身到处是伤,脸上被锅底灰抹的黑黑的,混着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的东西,成一团乌,低头瞧去,两双小脚踢踏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鞋,前头露着几个大大小小的洞,几根脚趾果露在外,又红又肿。
二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夫人……”
乐来兮踉跄着身子,奔出门外,将二人抱在怀里,低声责道:“死丫头,你们终于回来了!”
那情形,看的在旁的婢女落泪纷纷。
抱着两具冰凉的身子,乐来兮心疼至极,赶忙命人弄了两桶热水,让二人洗个热水澡。
而后,为二人准备棉衣、暖靴、手炉、姜汤……各种跌打损伤、刀伤药。
当二人上了药,浑身暖融融的坐在小榻上,手里捧着小手炉时,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厨房正弄着饭菜,一会儿就好。”乐来兮摸摸这个,捏捏那个,倒抽了几口冷气,“别哭了,到家了,一切都过去了。”
乐来兮说的柔软,二人却哭的更甚了。
飞霞边笑边哭,“夫人,婢子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怎料竟还有这样的机会,见您好好的,婢子就是死了也值了!”
“你胡说什么呢?”乐来兮喝道:“说什么死呀活呀的,告诉你们,从现在起,你们都要好好的活着,这是命令!”
乐来兮说的急,语气十分严厉,吼的似锦顿时停止了哭泣,小脸儿挂着泪珠。飞霞更是低头不语。
“现在,你们要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见她说的认真,飞霞开口道:“夫人还记得么?咱们主仆三人突然被一群人分散扛起……后来,婢子和南荣夫人又被摔在地上,独孤先生等人赶了来,与他们厮打了一会儿,那批黑衣人突然撤退。
就在我们都很惊讶时,突然发现不见了您的踪影,独孤先生分析您定是被黑衣人掳了去,于是他当即下令去追。就在那时,忽然又来了一批人,十分凶残,见人就杀!”
听到这儿,乐来兮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她和惊风说的很像,看来,第一批和第三批杀手果然同源,接受了同一个指令。
飞霞满脸都是泪水,继续道:“安乐、安康……被一刀毙了命……南荣夫人发疯似的护着她们的尸体不肯走……独孤先生强行拖走了她……
在几个卫护的掩护下我们逃了出去,一路往回走,后来,小路突现岔道,为了安全,我们分开了跑。婢子和似锦没方向的乱窜,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后来就饿晕了。”
“那你们是怎么走出峡谷的?”
飞霞、似锦默默相望,皆摇头。
见乐来兮皱眉,飞霞又道:“夫人,我们真的不知,等我们醒来时,人已经在茂城,还变成了小乞丐的打扮……”
乐来兮懂了,是有人救了她们,然后将她们送到了茂城。
听到安乐、安康几个字,似锦紧绷的小脸儿突然一皱,再次嘤嘤哭了起来,飞霞含泪抱住她,那晚安乐、安康就倒在俩人面前,那情形让人揪心的一生也不会忘掉!
乐来兮努力哈着气,不让自己的眼泪下落,这时,饭菜已摆好,乐来兮起身拉着二人柔声道:“快,吃饭吧!看,都瘦成这样了……”乐来兮握着二人的小手,满眼心疼。
飞霞摇头,咧嘴笑道::“夫人,救我们的那人还给我们留了两个布袋,里面有很多干粮,还有腊肉!”
她说的很轻松,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一副我们没有吃苦的样子。
乐来兮含笑点头,刹那间,整颗心痛的难忍。暗道:“你们放心,无论是谁让你们吃苦、受伤、丧命,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他加倍的还回来!!”
饭后,乐来兮又问了她们几个问题,可是,仍旧没有南荣富娴的消息,暗门这边也是悄然,一时间,乐来兮陷入无比的迷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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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茂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里,南荣富娴已经昏迷了十多天。
独孤穹租下了一家农舍,每日里奔忙于农舍与山林之间,采药、熬药……
南荣富娴身上多处受伤,除了手腕,左肩与后背处也受了刀上,虽然伤口不深,可是每一处都很长。除此之外,额头还有淤青。
当然,最大的伤,要数心里的伤了,无论昏迷与清醒,安乐、安康的死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门吱儿的一声开了,独孤穹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望着仍躺在炕上动也不动的人儿,独孤穹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本娇美红润的小脸儿,此时苍白无比。
放下托盘,独孤穹在土炕的一旁坐下,从盘里拿出一根白布条,将自己的眼睛遮上。而后,小心的摸索着将她的搀起,解下她的锦袍,开始为她上药。
十多天里,他已经熟悉了每一个动作,从最初的慌慌张张,将药瓶打翻,到现在的步步有序,头头是道。虽然,在碰触到她的肌肤时,他的指仍会颤抖。
他小心的摸索到后背,伤口浅处已经结痂了。
独孤穹很是欣喜,轻笑一声,伸手去拿药碗,他新下配了一种药,效果比之前的更好。
只是,在他的手还没有碰触到药碗的时候,他突然感到怀里的人儿好似动了一下,他心里一惊,停下所有的动作,倏尔,他将眼前的白布扯掉,低头看去时,一双明亮漆黑的大眼睛正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夫人……”他低叫了一声,而后,慌乱的像个正在偷东西时被主家发现的窃贼,一时手忙脚乱,面红耳赤,仿佛做了令人不齿的事情。
他慌乱的将锦袍与她套上,单膝跪在她面前,“夫人,您,您受了伤,臣,臣……”
“出去!”南荣富娴闭上了眼睛,低沉一声,重重的打在独孤穹的心上。
独孤穹只觉心被堵的难受,慢慢放下手中的药瓶,迈着艰难的步子走了出去。
寒风一吹,站在门外的他,脑子突然醒了。
隔着小木门,独孤穹朝里道:“夫人,您的伤口还没愈合,必须要上药……未免泄露行踪,臣只能对农家说您是臣的妻子,出门探亲走到半路生了重病……臣不得已才与您上药,可是臣一直蒙着眼睛……臣知道冒犯了夫人,等您伤好之后,臣任凭您处置,可是现在,您必须得上药!”
独孤穹站在门外说了半天,里面仍没有任何动静。
独孤穹急的满头大汗,不知所措。
“先生为何站在门外?”一个十几岁的小子端着一个大黑碗走进院门,冲独孤穹喊道。
独孤穹惊的回头,原来是租给他房子的主家小儿,名叫阿智的孩子。
“哦,没,我正要进去。”独孤穹笑的有些讪讪,随后看着他的大黑碗,笑道:“阿智端的什么?”
名唤阿智的小子咧嘴笑道:“阿爹昨日上山打了两只野兔,今日炖了,娘差我送来,与夫人补补身子。”
独孤穹忙接下碗,将一块碎银递于他,“多谢!”
阿智连连摇头,后退两步,一转身,脚底抹油似的跑了。独孤穹端着大黑碗,望着院门,一时有些失神。
仿佛有了新的理由,独孤穹又朝小木门里道:“夫人,主家送了些兔肉,很香的……夫人,臣进去了……”
门再次吱儿的一声开了,独孤穹端着兔肉小心的走进屋里。
当他再望向南荣富娴的时候,心突然被抽了又抽。
那张小脸儿水涔涔的,汗水与泪水混在一块儿,她哭的无声无息。
见独孤穹走近,南荣富娴忙将头别到一旁,独孤穹这才发现,她头下的棉枕都湿透了。
“夫人,是臣该死,没有保护好安乐、安康……”独孤穹倍感挫败,从来没有哪个时刻,让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
那两个丫头自小就跟着南荣富娴,骨子里,她已经把她们当成亲妹妹。如今,一下子失去两个,没有哪个人能承受的住!
可是,她不能再哭了!独孤穹蹙着眉头,望着眼前的人儿,走上前道:“可是夫人,东极夫人目前仍下落不明,她在等您去救她,还有安乐、安康以及上百兄弟的仇,这些都需夫人去做,所以您必须振作!!”
一句“东极夫人”起了作用,一句“报仇”让她得了信念,南荣富娴立刻停止了哭泣,慢慢转过头来。
独孤穹见状,忙将她搀起,她很配合的依靠在墙上。
独孤穹点头不语,端起大黑碗,舀了一勺汤汁儿递到她嘴边……
很快,一碗肉她吃了小半,独孤穹再喂她时,南荣富娴开始摇头。
独孤穹已经很欣慰了,长长的松了口气,刚要走时却被她一把拽住,“先生,与我上药!”
她的目光很坚定,透着马上要康复的渴望。
独孤穹点点头,将托盘端过,再次拿起了那根布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