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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黑店,但这驿站谋财的行径更多的也不过是地痞流氓般的无赖手段,目标也只敢找些没什么权势的寻常百姓,便是*香蒙汗药之类,也不过是为了让住下的来客睡得更死不至被抓到现行,几个寻常的杂役小吏也确实是没有为财害命的胆量。
因此等的辛末锦染几个人赃并获的将两个杂役拿下后,闻讯赶来的驿站管事虽诧异丑事败露,但却也并不如何惊慌,只是打着官腔,声称这两个杂役自然会上报上官处置,你们既然没什么事,便尽早上路,后事只由官驿这边来管,若是不着急,那就少不得要请几位一起去最近的衙门禀明详情,出面作证了。
这话前面还算是靠谱,到最后就已完全算是威胁恐吓了,不说真去府衙上告作证之后能不能让其认罪伏法,便只说寻常赶路的百姓,又有谁愿意去干这样吃力不讨好、只是耽误功夫的麻烦事?也难怪驿站的几人这般肆无忌惮。
事实上锦染本也就没有定要嫉恶如仇的让他们必须认罪伏法的打算,但即便如此,因着那驿站官吏嚣张的态度,锦染心中也觉得阵阵憋闷,强自忍耐的与其辩论了半晌,最终也只是免了住宿房钱的赔偿,连一句道歉的好话都未曾听到。甚至连这样的结果,多半都是看在了辛末有秀才功名的份上,否则,更是指不定会如何。
因着这般缘故,直到再次上路,锦染心中依旧很是忿忿,面上总有些闷闷不乐。
以辛末对锦染情绪的关心与敏感,自然不会看不出锦染的心情不佳,但他既不通巧言解语宽慰锦染愁绪,又不怎么擅长插科打诨另锦染转嗔为喜,在旁紧皱着眉头思索良久后,却终是极其认真的开口劝道:“染妹既是这般在意,不若让我回去一趟,定会让那驿馆的几人知道教训。”
锦染闻言还有些没回过神一般:“什么,教训?”
“只要……”辛末张张口,却又顾及着什么一般没有说出话来,沉默了片刻后,只是以一种很是随意的语气简洁说道:“总是……会让他们三人日后再不敢做出这般行径。”
锦染这才心头一跳,手下连忙抓住了辛末臂膀,仿佛他下一刻就要掉头去打架一般:“可别!你不能用内力!”
“那两个杂役伤势定然还未好,只那老头一个,根本就无需内力。”辛末信心满满的说罢,见锦染面上依然满是震惊与不赞同的神色,不由的又垂眸想了想,接着带些恍然的开口说道:“我可在驿站外,等到夜间伏击,只需布巾蒙面,不会让他认出添麻烦的,若还不放心,还可变装,”
“谁跟你说那个啊!”锦染又好气又好笑,还带了些感动的将辛末的胳膊甩到了一边,也不解释了,只是干径直拒绝道:“不行!总之你不许去,会有危险的!”
锦染说罢见辛末张口似想反驳,便又很是干脆的直接说道:“一点可能也不行,为了这样的事太不值得了,你得记得你的字!‘安之,’那就是要平平安安,稳稳当当的才行!”
提起“安之”这字,辛末面上便立刻明显的温柔了起来,回得毫不犹豫:“好,你不许,我自然不会去。”
锦染闻言歪歪头,满意的点着头笑道:“这样才对嘛,虽然那几个家伙确实是气人的很,不过我们得大人大量,不和他们那种小人一般见识才行!”
辛末自然配合的答应,但抬眸看着锦染面似乐天知命、一派喜乐的神色,心中又何尝不清楚,这样的不在意,也只是无计可施下唯一的选择罢了,若是可以,谁又不乐意真正的快意恩仇,逍遥自在呢?她当初遇到的若是真的太子,此刻极有可能已是人上之人,奴仆成群。可是与他在一处,这样的事便不知什么时候总会发生,到那时,染妹是不是也只能如此刻一般,只能无可奈何的“豁达大度”呢?
想到这的辛末心头不禁一黯,在庸凉时曾在心头偶尔闪过的念头不经意间又浮现了出来。在心内沉吟许久了后,辛末很是小心的慢慢开了口:“染妹,你觉得,我日后若是试试考科举求功名,如何?”
“哎?可你现在不已经是秀才了嘛?接着往上考吗?可是为了出关,在庸凉城那连官学都退了,无故自退是没法再进的……”锦染一愣之后,除了诧异,又难免得有些担忧与怀疑,生员秀才之上便是举人贡员了,若说秀才这功名还算好求的话,看似只是又上了一级的举人就真的是万里挑一,其考中的概率可比锦染上辈子时重点大学的录取率要低的多,陶国各州府的官学生员,每年能考中的也不过几十余个,更莫提连官学都没进,全凭自学苦读的读书人了。
而从这些日子的接触,与辛末的过往来看……辛末好像又并非那般博学多才的文人,与其考文举,倒不如等武功恢复之后试试武举来的靠谱些。
“不必入官学。我自己来便是。”辛末闻言立即摇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的样子。事实上,难进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若进了府学县学,他就必得日日去学里读书上课,十日才有一休,就更莫提按大陶律法规定,所有生员若想入官学除了要通过考试外还都必在户籍本地,也是就是说,必需得重回庸凉城这一点就已足够辛末拒绝了,锦染曾经说过,想去四季如春,风景如画的康州锦城定居的话,他还一直记在心里的,若是回到了庸凉,锦染的愿望自然便无法实现了。
锦染闻言越发瞪大了眼睛,她自然不会直接说出类似“这怎么可能的”话,但心中的怀疑之色却是已经按捺不住的显到了脸上。
辛末这次终是看了出来,只是轻轻笑笑、柔声解释道:“做替身时,我可不仅仅是装装样子,便是代太子上课温书的事我也做过许多次,当朝大儒的授课自是比这些寻常官学上的教授强的多。”
的确,事实上除了习武之外,辛末花在对圣贤之道的钻研上的时间也绝对不少,在王府时,那时还是世子的太子病症最厉害的一段时日,近半年的时光都是由他三五日一次的代替世子上课的。
对陶国的读书人来说,老师教授、古籍书本,本也就是贫寒士子们轻易无法触碰的东西。尽管最初只是为了不被发现身份匆忙赶记了书中内容,但小半年功夫下来,他在对方不自知的情况下,却也是在实际上成为了那几位当朝大儒们的用心教导的弟子,只不过因为不需展露,锦染都没有怎么在意过罢了。
但锦染此刻倒也并不如何在意,初时的惊讶过后,想着读书也不错,既是正经事又没什么危险,就算考不中也没没什么妨碍,权当是找个事做了。
这么想着锦染便也笑着点着头:“好啊,你喜欢就好,正好辛子安这名字也适合读书人的!”
没有解释读书这事并非是自己喜好,辛末闻言只是又看向了前路,有些僵硬般忽的提起了另一件事:“染妹,你如今,是男装……”
“哎?是啊!”锦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还不甚明白的又抬头说道:“穿男装方便多了,怎么了?”
辛末微微扭头,说什么大事般的面容严肃,:“我们又都是读书人打扮,陶国,通常,同窗好友之间,都是以字号互称的。”
锦染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有些犹豫的叫了一声:“噢……子安?”
“恩!”辛末闻言后双眸一亮,立即点头答应了一声,面色依旧正经,但嘴角的弧度却是无论如何也掩不下去。
锦染见状心内恍然,偷笑中又有些莫名的心疼,不由的伸手抱住了辛末左臂,向右微倾轻轻靠到了他的肩头,声音轻缓温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呓语:“子安……”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