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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伤未愈加上怒极攻心,需要精心调理。这便是御医们给出的症断结果。
所有人跟着舒了一口气,只有顾元微自己明白,事情并不是那么回事。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有东西在心里头咬她,又痛,又莫名的兴奋。
顾元微醒后,便于乔暮阳一同回了顾府。
郡主府外头的护卫,也在这天全部撤走了。
隔日,镇国侯杜士彬再度登门,不过这次与前次可是大有不同。
在倍感情真意切的嘘寒问暖之后,杜士彬告知顾元微,乔氏的骨灰已经送到皇城郊外的金山寺诵经超度。顾元微随时可以前去取走,或者在金山寺中供奉一个牌位,皇上都是许可的。
顾元微笑着点头,表示感谢,说她会去取回来的,她要带着乔氏的骨灰回临江府。
“郡主的意思,是会尽快回临江府?”杜士彬诧异地问道。
“是啊。”顾元微不解。
“府上乔郡王夫不是即将临盆了么?郡主这时候回临江,岂不是让宫里头的几位又要担心了?”
顾元微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哎呀,我都快忘了这事了,杜大人对我府上的事,比我还上心。”
杜士彬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宫里的主子上心,做奴才的自然要分忧。咳,天色不早了,杜某告辞了,郡主好生歇息。”
“杜大人慢走。”
乔暮阳扶着顾元微躺回卧榻,“这个孩子,你怎么打算?”
顾元微扯了扯唇角,“你看在办吧,怎么做都可以,我为你善后。”
乔暮阳一听,太阳穴青筋就猛地一抽,“你不可再胡闹了。”一场中秋宴醉酒,一场别院开棺,戏是顾元微一个人在唱,可他的魂,都快被她给吓没了。“你体内的魂蛊已有不妥,不能再闹了。如今回不去临江府,在皇城又人多眼杂,不便与游大哥联系,我实在不放心。”
顾元微轻拍乔暮阳紧捏着她的手,安抚道,“就那一瞬间有些奇怪,过了那阵子就没事了,想来也没什么。大概真是那尸气太重,给熏到了。”
“即使如此,你又何必非......”乔暮阳说到紧张处,声音不由地一提。
顾元微急忙以手盖在他唇上,见乔暮阳紧张得脸色都变了,不由地笑着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的身份,金海国主安排得如此天衣无缝,他们还不能信服,还要把棺木挖出来,带到我们面前。若我当日不是那般癫狂,让这一切化为灰烬,以皇帝的多疑,日后她再起疑,可就不好办了。”说着,不禁惋惜的轻叹,“哪怕因为你,我都会惜命,你别瞎操心。”
“可我......启年,我实在怕得很。那日你......好像暮阳真的死了一般,让你这样癫狂,这样痛不欲生。我高兴,可又痛心,若真有那一日,我宁愿你是不记得我了。”
顾元微挑了一缕乔暮阳的墨发,缠在指尖拨弄,笑着道,“你放心,真有那一日,我会忘了你。你对不起我,先我而去,我自然不会记得你。”
“我不会的,启年。我一定要活得好好的,与你一起走到老。”
“嗯。”顾元微搂着乔暮阳,视线飘到了被夕阳照得金澄澄的窗台上,时光难得如此静美。
顾元微缓缓闭上眼,暗暗叹了口气,但愿那个人,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因为他们而去的人。同样的年龄,相似的体型,服下鹤顶红而亡。当她开口,让游景为乔暮阳的空棺中安排人的时候,她的手上已经染上了鲜血,再也洗不掉。所以,那时的悲伤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而那一瞬间,她也更深刻的体会到,她再不能退了,她承受不起失去乔暮阳的打击,她只有抓紧了他,护紧了他,谁都不能再伤他。
顾元微唇边绽着笑容,如那冬日的红梅,又冷又艳。她睁开眼睛,视线越过窗台,看向窗外葱绿中夹着微黄的芭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她视线到来时候,如受惊的小兔子般躲了回去。
顾元微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到什么了?”乔暮阳疑惑地撑起身子,顺着顾元微的视线,回头望去,什么也没瞧见。
“一只怀着身孕却惴惴不安的小白兔。”
乔暮阳会意,站起身走到窗台边向着走廊处望去,见到大腹便便的乔暮轩在蝶意的搀扶下,急匆匆的离去。
“你该去见他了,郡主王夫秦氏。”
乔暮阳直到乔暮轩消失,才收回视线,垂下眸,换成秦珅的冷傲,“是啊,该去见一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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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乔暮阳逝去下葬之后,曾经他院中的人,统统被发卖走了。春迎、春柳自是不能幸免,能捡回一条小命都是万幸。
而如珠因觉得对不起顾元微,没有照顾好那乔暮阳与他的孩子,几次想要落发出家,被他的父母苦苦劝住,这时候,还留在临江自家中,带发修行。
顾元微此次入皇都,没有带着如宝,把她留在了临江府新买的铺子里,让她打点着,准备回临江府之后,重开香料铺子。如此,游景便可以调香师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的身边,施湛、吴骏也可回来相助。
本以为可以即刻回临江的,没想到,这归期要因为乔暮轩的身孕而耽搁了。
闵九娘一走,两人身边可真是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好在闵九娘特意送了两个死士给乔暮阳。
两人都是闵氏培养的人,与大部分死士不同的是,两人都是男子,平日里与普通的内宅侍人无异,长相颇为俊俏,年约十七八岁,胖瘦得宜。眉眼细长的名为可欣,眉若远山的叫做可卿。
闵九娘为怕顾元微与乔暮阳多想,认为这是她送来监视他们的人,还特意把这两人定时要服用的解药方子告诉了乔暮阳。
为表感谢,顾元微特意在今日闵九娘回程时,携了乔暮阳一同相送。
闵九娘此时正坐在顾元微的马车中,棋才下了一半,马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闵九娘笑着,把捏在手中踟蹰着没有放下的黑子扔回棋盒里,“半年不到的时间,你这棋艺进步之神速,真是令人啧啧称奇。待我回去,好好研究一番,他日相见,必杀你个片甲不留。”
顾元微忍俊不禁,连连摆手,“别别,你闵小将军这么惦记我,我会怕的。”
闵九娘仰头,豪迈地哈哈大笑,“你这嘴皮子才最是令人害怕。”说着,长臂一伸,挑起车帘,就跳下了马车,“郡主、郡王,咱们改日再聚。”
顾元微挑起车帘,伸出脑袋,“记得提醒秦大公子,早日把珅儿的嫁妆送来啊。”
乔暮阳在顾元微身后,端庄持重的点了点头,“闵大人慢走,一路小心。”
闵九娘白了顾元微一眼,跳上随从牵来的高头大马,扬了扬马鞭道,“九娘记下了。”说着,一抽马鞭,啪地一声,骏马如离弦之箭,奔腾而去。
顾元微目送闵九娘,没了人影才缩回马车,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先去趟金山寺。”
“把骨灰带回府去?”
“不,先去立个牌位,点盏长明灯吧。回临江时,直接带回临江。”顾元微拉过乔暮阳的手,在掌中摩挲,“我原是打算回临江另立府邸,后来一想,还是给父亲留点脸面吧。”
“对不起,启年,若非因为我......”
顾元微捏紧了乔暮阳的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恩与怨,从来都是算不清的,往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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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暮阳趁着顾元微午睡的时候,带着可欣、可卿逛到了乔暮轩所居的院落。
蝶意刚伺候了乔暮轩睡下,见到院门口的乔暮阳,急忙领了众人跪拜见礼。
乔暮阳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告诉乔氏,本郡王来了。”
蝶意悄悄的抬眼,瞄了乔暮阳几眼,他实在难以置信,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他踌躇了下,犹豫道,“回秦郡王夫,我家郡王夫刚刚睡下,可否......”
乔暮阳原本由可欣、可卿一左一右扶着,听着蝶意的回话,乔暮阳抬起本搭在可卿掌上的手,像是手上忽然长了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仔细地瞧了起来,勾着唇淡淡笑了起来,低沉磁性的嗓音轻轻说道,“可卿,给本郡王掌嘴。”
蝶意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啪啪两声,脸颊上又麻又辣。蝶意被这突来的两巴掌打得懵了,好一会儿才含着泪,楚楚可怜地望着乔暮阳,“秦郡王夫,奴......”
乔暮阳终于把视线从自己手上移了开来,似笑非笑地盯着蝶意,“你叫什么来着?”
“奴......奴唤作蝶意。”
“恩,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本郡王好意提醒你一句,立刻滚进去,告诉你家主子,本郡王专程来‘看望’他了。”
蝶意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跋扈得如此明目张胆的主,也不敢再多嘴逞强,赶紧提着下摆站了起来,往内屋跑去。
乔暮轩本就睡得不踏实,那清脆的巴掌声直接把他给吵醒了,本以为是蝶意在教训下人,不想紧接着是那隐郡王的声音。
他瞪着眼睛,呆呆的望着床帐。大哥,你终于来了。
蝶意捂着脸,泪眼婆娑的跑了进来,“主子,您醒了就好,那秦郡王夫非要见您。奴没用,奴拦不住。”
乔暮轩终于眨了眨没有焦距的眼睛,恢复清明,“呵,我等他很久了。”
“主子,他不是大公子,您......”
乔暮轩仿佛被人踩着尾巴的小猫,猛地坐了起来,瞪着蝶意,“他就是!”
“主子,连圣上都说不是了,您怎么......”
“他就是,他就是!你看不到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么,那么黑,像一个无底深渊......”乔暮轩说着,记忆中乔暮阳的眼睛与秦珅的重合在了一起,都是又黑又冷。
“是么,原来本郡王的眼睛,这么特别?”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开的,乔暮阳背光站在那里,颀长的身形,站在那里,仿佛可以遮天蔽日。“不好意思,今日日头大,本郡王便不请自入了。”
乔暮轩眯了眯眼,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呵,看呐,连身影都是一模一样的。为什么,就是没有人信他呢?“蝶意,你出去吧,本郡王夫要单独与秦郡王夫说说话。”
“可欣,把本郡王特意命人做的金海国特产带进来。”乔暮阳说着,兀自踱了进来,在可卿为他拉开的座上,坐了下来。
可欣放下食盒,把其中的点心碟子一一拿了出来,然后与可卿随着蝶意一同退了出去。
房门随之关上,屋内只剩下乔暮阳与乔暮轩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