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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景亲自帮着乔暮阳洗漱,帮他腿上、手臂上划伤的地方上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弄成这样,孩子呢?”
乔暮阳随意地拿着干棉布把头发擦了擦,就挽了起来,“游景……我……不能再等了。”
游景沉默着,收起金疮药瓶子,给乔暮阳披上亵衣,“阿鸿……不,主子她有着关于阿鸿的完整记忆,若没有我母亲解术,不管你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而且,如今对于主子来说,你是一个陌生人,她不会信你的。”
乔暮阳垂着眸,认真地扣着衣扣。原来,游景也不知道这傀儡术的真正解法。“你误会了。”
游景不解的望着乔暮阳,他的意思,不是要与主子说明一切吗?“那你的意思是?”
乔暮阳束好腰带,整理好衣袍,抬头认真的凝着游景, “我要在梁王身边求一席之地……我要以一男儿之身,留在她的身侧!”
以男儿之身?游景沉吟了一会儿才明白乔暮阳的意思,这倒是个两全之策,只要主子能对乔暮阳有意,那么善待乔暮阳与祈儿便在情理之中,只是……“从没有男子能近她的身,你……”
“只要你赞成,我会想办法接近她。”
游景失笑,“我自然赞成。”他们本是夫妻,他有什么资格反对?
“多谢。带我去见她吧。”
“等等……”游景有些犹疑,他该不该把主子本要杀了他乔暮阳与祈儿的事说出来?面对乔暮阳黒\沉的眼眸,游景终于笑着摇了摇头,决定把这事瞒下来。乔暮阳的样子,显然是被人设计了,也许听了他的来意,主子会改主意吧,他何必说出来让乔暮阳心伤呢。“没什么,就是提醒你,别轻易靠近主子,她十分不喜旁人的触碰。”
乔暮阳愁容的面色稍稍一霁,手指轻轻划过刚刚被启年划伤的脖颈,“我已经领教过了,你放心。”
游景讶异地盯着那道剑伤,原来,这是主子划的?原来,主子就算失去了所有关于顾元微的记忆,就算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还是没舍得下手杀他?“那就好。”这三字中,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失落。
乔暮阳望了游景一眼,才跟上他的脚步。
金鸿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剑,之所以没有砍下去,之所以对这个算得上陌生人的男子,心生怜悯之意,大约是她醉意熏然之故。是以,她在等着游景带人过来的时候,又喝了几口醒酒茶,如今,倒是真正清醒了。
“主子,人来了。”莫大听到了脚步声,便提醒道。
金鸿点了点头,“你出去候着吧,若有鬼祟者,格杀勿论。”她对杨戎对她的监视,已经不满到了极致。
“是。”
“梁王。”门外传来那道嘶哑的声音。
金鸿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皱眉,忍不住想,他是经历了怎样撕心裂肺的叫喊,才把这嗓子折腾成这样?“进。”
门,应声而开。
进来的,却只有乔暮阳一人。
游景站在门外,笑望着金鸿道,“阿鸿,我想有些事,隐郡王更想单独与你相谈,时候也不早了,我先歇下了。”他说着,便转身离去了。
乔暮阳入门之后,转身,便把门给关上了,然后回过来面对金鸿,微微一福身,行了个半礼,“梁王。”
金鸿皱了皱眉,显然对于乔暮阳自作主张关上门的举动不太满意,却没有出声阻止。她眼中微露了一丝赞赏,这个男人,刚才这般慌乱狼狈,这会儿倒是镇定自若的端起架子来了。
“坐吧。”这屋内也没下人伺候着,金鸿干脆连上茶的规矩都省了,直接道,“你金海国毁约之事,我已知晓,你深夜来访是何意,就直说了吧。”
乔暮阳端庄半垂的眸静静抬起,“与梁王做笔交易。”
金鸿低低一笑,微带嘲讽,“什么交易?”
乔暮阳面不改色,他知道,刚才他这狼狈哭闹的模样,实在是令人看不起。可正因为面对的是她,他刚才才会如此的失态。她是他的天,他不觉得有什么可惭愧的,是以,面对她的嘲讽,他丝毫不觉得难堪,“琉郡王不愿与梁王做的交易,我与梁王做。”
“哦?”金鸿讶异地上下打量了对面的男子,不信的摇着头,“你连自身都难保,令我如何信你?何况,我早有应对之策。”
这下轮到乔暮阳惊诧了,“你有对策?”
金鸿冷漠的勾唇一笑,“秦流风敢污蔑本王挟持了你与小世子,与康平帝合作,那本王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你们嫁祸给康平帝,本王倒要看看,他秦流风要如何与杀弟的仇人合作!”
“你……”乔暮阳瞪着眼睛,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金鸿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望着惊愕到做不出反应的男人,唇角的笑意变得真实了起来。奇怪,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挺喜欢打破这男人镇定的模样,“好了,既然知道了本王的想法,那你就拿出足够的好处,让本王打消这个念头吧。”
乔暮阳愣愣的站起来,不可置信的再次确认,“若我今日不来,你真的,真的会这样做?你真的……会杀了我与祈儿吗?”
金鸿想,大约每个人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不太开心,所以对于乔暮阳仿佛要天塌下来的神态,自认为能够理解。不过,她还是收起了玩笑的样子,坐正了身子,“用两条命,打破金海国与大锦朝的合作,难道你觉得不值吗?”
乔暮阳怒极反笑,“对,很值。”他深吸口气,压下差点就爆发的怒意。
金鸿挑了挑眉,对着凝视着自己的那双沉若深渊的黑眸很感兴趣,她第一次发觉,一个人的眼中可以藏着如此复杂到难以描述清楚的情绪,令她有种好奇到想去探索的欲/望。“说吧,用什么与本王交易?想清楚了再说,要知道,若没能打动本王,那么,一切就按本王刚才说的办。”她好心的提醒,话一出口,就觉得酒的余劲大约还没有过,自己恁得多话。
乔暮阳调整了心绪,平静说道,“我的妻子曾说过,人心难测,让我万事不要轻信于人。是以,这几年来,我所有的经营具是一明一暗。如今,我大哥与我决裂,明面上的一切,都被他夺走,可那暗中的部分......”他说着,黑眸一转,“梁王知道被誉为粮仓之称的黍州吧?”
金鸿听到黍州之时,眼瞳顿时一亮,“如何?”
“启字商号为我所有。”
金鸿讶异,启字商号是近几年在黍州崛起的一家商号,几乎控制了黍州近半的米粮供应。他们本也是想着与此人合作,但此人身份神秘,从未现过身,这才会想着与关系更加复杂的金海国合作。“证据?”
乔暮阳笑着摇摇头,“梁王,我来此,岂会不知是羊入虎口,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咱们还是先把交易谈妥吧。”、
“你说。”
乔暮阳缓缓站了起来,拂了拂衣袖,“我本对梁王没有如此戒备,是您之前的提议,让我不得不多考虑一层保障。”
“你欲如何?”
乔暮阳踏着步子,向着金鸿靠近。
金鸿顿时眉头一皱,“站住!刚才那一剑,没有让你长记性么?”
“不怎么痛,确实没记住。”乔暮阳说着,双手撑在金鸿所座的座椅扶手上,弯着腰,脸庞一寸寸的向着她靠近。银光一闪,他的颈间又被架上了那把长剑,乔暮阳抿着唇笑,黑眸中闪烁着神秘的光泽,语带诱惑的说道,“梁王,杀了我,你就得不到黍州那数之不尽的粮食了。”
金鸿苍白的唇,紧紧抿成一线,陌生温热的气息,直扑她的面门,呼吸交/缠的感觉,令她不悦之余,心头升起一股奇异感觉。“本王说话,一言九鼎,你若交出商号,我必保你与你的儿子安全无虞。”
“不够。”
“那你要如何?”
“听说梁王只游景一夫?”
金鸿沉着脸不说话。
“我要一个名分,一个足以保全我与孩子的名分。”
金鸿冷冷一哼,想也不想就拒绝,“本王身边,从不缺男人。”
“不过一个名分而已,梁王好像很怕?”
金鸿只觉得心不安分的胡乱跳动着,那种陌生的感觉,还真的令她有点怕,可她又不懂自己这是在怕什么。她微微走神的刹那,温热的手指就抚上了她的唇。她猛地伸手擒住,想用力的掰断,可在听到那人吃痛的抽气声后,又猛的松了开来。可她的心软,竟是放纵了这人,这回,这个男人竟然胆大包天的双手贴在了她的脸颊之上,轻轻的捧起了她的脸。
她冷酷无情的视线,在对上那双充满虔诚的祈求的黑眸时,竟然不由自主的软和了下来。
乔暮阳当然明白自己如今在做多么危险的事,这不是他熟悉的启年,这就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一声令下,能屠尽数万俘虏,冷酷残虐的上位者。可是他不得不赌一把,他实在无法容忍,她这样毫无负担的说出要杀他与祈儿这样的话。“梁王,你这是在怕我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求你的保护的男人?”
“企图靠近我的男人都得死!”
“为什么?”
“我答应过......”金鸿眼神微微一晃,她好像答应过阿景的,可那是什么时候?
“游景么?你确定你答应的是他?”乔暮阳倏然一笑,“这也无妨,我只是在寻求一个足矣保护我与孩子的名分,只是名分而已,梁王不觉得这样的交易很划算么?”
金鸿想了想,若只是名分,也许也不是不可以。她伸手,重重的推开乔暮阳。
乔暮阳被她突来的大力推得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撞到身后的桌角。
金鸿伸了手,终于还是没有去拉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撞得桌椅哗啦一响。看着他吃痛的摸样,她皱着眉,“我会与阿景商议。”
乔暮阳压着被桌角撞到的腰际,痛楚令他泪意朦胧,他紧抿着唇,默默点了点头,不让委屈的泪水落下来。
“你便在这里休息吧。”金鸿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这个男人,莫名的吸引着她的注意,令她觉得危险。她边走边晃了晃头,把刚才他泪眼婆娑,又倔强的样子从脑海里挥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