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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过去,元初寒站起身,“王八蛋。”阴沉着脸,显然这个齐王惹着她了。
柳蝶看着她,眼里却有几分笑意,“王爷不会接受的。”
“哼,鬼知道。”哼了哼,她走出矮树丛。
柳蝶跟在后面,一边道:“明知他没好意,两面三刀,王爷怎么可能会接受?更何况,削藩未成,岂能把自己搭进去。”
元初寒翻了翻眼皮,也亏得郑王没有封地没有军队,否则丰离没准儿会第一个对付郑王。
郑王唯一有的就是金子,丰离更想稳固皇权,这金子,他暂时好像不是很在乎。
到时郑王所有的金子都转入她的手中,他便是想要,也根本捞不着。
走出后门,柳蝶则远远的跟着她,不敢靠的过近。
元初寒也习惯了,其实每天都有人在后面跟着她,她知道。
丰离的保护,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
对此,她没什么可说的,她很享受。
大婚之日马上到来,元初寒也不能每天都来济世堂了,毕竟,她可是新娘子。
要顾逸笙对外说她去山村里搜寻草药了,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来了。就算是宫里想找她,这帝都周边那么多村庄,够他们翻找的。
这结婚果然不止是走走形式而已,而是真的很隆重,这是元初寒起初没想到的。
以为丰离是为了面子,刻意的大肆布置府邸,可是,需要布置的不止是府邸,还有她。
凤冠霞帔,这个世界结婚时需要的东西,铺在一楼的大厅里,好多好多。
“真红啊,连内裤都是红的。”摇头,元初寒只是叹息。华丽,漂亮,但是,真的好红,她的眼睛都被晃花了。
“这种小衣小姐您穿不惯,奴婢给改改?”香附知道元初寒的内衣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这种四角的内裤她说穿着和男人一样。
“算了,这个不要,我有红色的内衣。”她不喜欢那种内裤,这个时代的肚兜还成。只是时间久了,她觉得会下垂。
“这件好漂亮。”香附费劲的拿起那当中最华丽的外袍,七尾之凤绣在下摆,无数碎小的宝石手工缝在上面,好看极了。
“但是也很重是不是?”瞧香附拿起来的样子,元初寒就觉得分量不轻。
香附点点头,“很重。”
“那个凤冠,珍珠怎么那么奇怪?”凤冠放在铺满红绸的紫檀托盘上,上面的东西拆下来,足以养活一个小镇的人口了。不过那垂下来的珍珠帘子却很奇怪,半截?
“因为小姐您‘身体不好’,这是特意为您改的。您脸上有红疮,得遮住脸。遮住了脸,自然就不用珠帘遮面了。更何况,‘身体不适’再加上挡住视线的话,对您很残忍。”香附说的很是客气。
“呵呵,他们是担心挡住我的眼睛看不见路,一个跌倒就爬不起来了吧!不过这半截的珍珠帘子做的不错,正好挡住了我的额头。估计是怕我露出红疮,给丰离丢人现眼。”说着,她自己也心气不顺。可是谁让她‘身患奇疾’啊。
“内务局想的很周到。”香附看着元初寒的脸色,知道她不高兴。
“错,丰离要是不允的话,谁也不敢这么做。”就是他同意了。
“小姐说的是。”香附点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大婚那天你和文术都老老实实的在这儿呆着,若是出去露脸的话,以后我可不好带你们出去了。我还想着,到时将你们俩送出府去,向陆潜学习管理。”郑王给她买下那么多的医馆药房,她自是得管理才行。文术和香附是她的心腹,俩人又懂得一些医术,正合适。
“小姐,您说的是真的?”香附睁大眼睛,随后几步跑过来,小声问道。
“当然。老头给的事业不能毁在我手里,你们俩可得争气。”拍拍香附的肩膀,元初寒予以重任。
其实,她真的挺需要人才的,只是没那个笼络人才的本事。而有那个本事的人,她又不敢和他说,毕竟郑王和她说过,这是她的退路,不能让别人知道。
退路?
这还真不是她所擅长的,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走一步算一步吧。
“见过郡主。郡主,这是大婚的流程,请您过目。”大管家忽然到来,脚步匆匆。近些日子,把他们都累得够呛,眼下更是脚上踩了风火轮一般。
精美的礼单送到元初寒的手上,垂眸,一眼看到的就是金龙寺礼佛几个字。
金龙寺?还得去一趟和尚庙?
看一眼日期,是大婚前两天,也就是初十。
“为什么要去礼佛?”不解,这皇家结婚就是麻烦。
“回郡主,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皇族子嗣大婚,夫妻须得戒斋洗礼。”大管家站在一边给解释。
“戒斋?洗礼?”还是不懂,去吃斋饭,然后洗澡?
大管家点点头,“其实就是不进水米,然后听金龙寺住持讲经。在寺庙里住一晚,就成了。”
“不进水米?我‘重病缠身’,你们打算饿死我啊!”无言,这什么规矩。
瞧着元初寒不甚开心的脸,大管家立即道:“郡主与王爷只是一天不进水米,其实也不碍事。皇上的话,按照祖宗规矩,三天不能进食,只能喝一些清水。”言外之意,幸亏是嫁给王爷,若是嫁给皇上,就真的饿死了。
一听这话,元初寒心里瞬时平衡了些,“算了,我知道了。”
继续往下看,就是大婚当日的流程了。先要坐上御辇去祭祖,然后回府叩拜天地,之后是看台戏。这台戏唱的都是吉利的,一出花好月圆,一出龙凤呈祥。
然后她就可以回新房了,丰离则还要去谢礼,他是摄政王,位高权重,当日估计所有朝臣都会到场,他得费些时间了。
“我那天听说,我不用出府的。”在内务局的时候,听到那个管事姑姑说的。她‘重疾在身’,在府里等着就行了,一切丰离自己做。
大管家一诧,随后道:“王爷吩咐,郡主不能缺席。”
“哼,就知道是他。”哼了哼,她本来还想能轻轻松松的呢。
“郡主,您都了解了,那老奴告退了。”看元初寒再没有疑问,大管家准备离开。
“慢着,这下面怎么就没了?”最下面写着吉时送客,然后就没了。
大管家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道:“王爷和郡主洞房花烛,其他的事情奴才们来做。”
“洞房?”元初寒的脸以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绯红。
大管家连连点头,随后躬身退下。
元初寒靠着椅子,脑子里诸多想法,她不会真的要和丰离洞房吧?
他们之前有过约定的,她给他治病,他保她安全,也不算真的夫妻,洞房神马的应该就直接跳过了吧。
可是,依据丰离那个色狼的品性,元初寒忽然觉得,他不可能做君子。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跟他洞房吧!
想到此,元初寒的脸更红了。
香附站在一边看着心都飞走的人,她暗暗的摇头,她敢打赌,小姐现在肯定在想那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初十出发前往金龙寺,金龙寺是大齐国寺,距离帝都十六里地。
一大早的,元初寒就起来了,这阁楼她已经睡习惯了,以前的卧室被霸占,现在这阁楼就是她的卧室。
洗漱一番,换上衣服,检查了一下袖口的银针,元初寒才磨磨蹭蹭的下楼。
一楼,丰离和郑王正在说话,而且,早餐已经摆好了,可是很明显的,那只是一人份的早餐。
视线从早餐上移开,元初寒叹了口气,“这就不让吃了?早知道昨晚多吃点。”
郑王立即笑起来,“你不是说过自己消化极快,晚上不管吃了多少,第二天也变成了米田共。”这话绝对是元初寒亲口说的,他人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元初寒一哽,踏下最后一个台阶,一边嘟囔,“我情愿满肚子都是屎,这样起码不会饿。”
郑王无言的摇头,丰离也是无语,视线在她的腹部停留了一下,随后转开视线。
“郑王用早膳吧,本王与元宝这就出发。”丰离微微拱手,随后看了元初寒一眼,用眼神儿命令她现在出发。
郑王笑呵呵的点头,这丰离,他倒是越看越顺眼。
元初寒的视线在桌子上的早餐上多多停留了片刻,最后没办法的跟着丰离离开,今儿,她真的得挨饿了。
车马早就准备好,护卫二十多人,有元初寒眼熟的,也有不认识的。
踩着马凳进入马车,元初寒一屁股坐下,却发现身边有个帽子。
拿起来,帽子四周满满的黑纱,扣在脑袋上,严严实实的遮住了她的脸。
“专门给我准备的?谢了。”这帽子很合她意,她喜欢。就是有些挡自己的视线,但是挡别人的视线更成功,谁也看不见黑纱之下的脸。
“到了金龙寺,少说话。”丰离的声音从黑纱之外传进来,无波无澜。
摘下帽子放在手里摆弄,元初寒一边歪头看着他,“我要是饿了怎么办?”
丰离看向她,幽深的眸子深不见底,“忍着。”
“太残忍了,这什么破规矩啊,结婚就结婚,还得挨饿。”撇嘴,她十分不满意。
“忍得了饥饿,才能证明你的虔诚。饥饿都忍不了,如何风雨同舟不离不弃?”看着她,丰离淡淡的说着,每个字都很认真。
元初寒盯着他看,觉得他有点奇怪,这入戏也太深了吧。
风雨同舟不离不弃?好奇怪的八个字。
“那我什么时候能吃东西?”不会一直到明早吧,她会饿死的。
“过了半夜子时,就能吃了。”用很不争气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丰离闭上眼睛,和她说了几句话,他明显见疲劳。
半夜?元初寒扳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叹气,“希望我能忍到那个时候,我要是忍不住了,我就吃你。”
“胆大包天。”闭着眼睛,丰离淡淡道。
元初寒哼了哼,拿着帽子再次扣在头上,有他丰离给做靠山,她想胆小如鼠都不成。
队伍出了府,府外还有队伍在等着。
是周康带领的禁卫军,护送丰离前往金龙寺。
队伍出发,街上行人退避。出了城门,官道平坦,速度加快。
这一颠簸,元初寒渐渐觉得饿了。
对于今天来说,这才是刚刚开始,揉着肚子,她靠在车壁上,觉得应该扎自己一针,缓解一下饥饿感。
丰离闭着眼睛,坐在那里稳如山,而且腰背挺得直,没有软下来的时候。
十六里地,走官道的话其实很快,而且摄政王出行,前后禁卫军都亮着大旗,官道上来往的车辆队伍都会远远避让开来。
“不行,我得扎自己一针,又饿又渴。”实在忍不住了,元初寒决定先麻醉自己。
丰离终于睁开了眼睛,幽深的眸子没有丝毫的倦怠,证明他刚刚根本没有睡觉。
“有用么?”他还不知,银针可以缓解饥饿感。
“王爷大人也试试?”拿出卷镇,元初寒晃了晃,如果他愿意,她可以无偿提供帮助。
丰离几不可微的摇头,他不需要。抵抗饥饿感,很容易的事情。
不管他,元初寒取针,然后挽起左手的衣袖,一直挽到臂弯处。
象牙般白皙的手臂露出来,她精准的将银针打在臂弯处,针陷下去几公分长。
撑着手臂,又取出一根银针来,反手扎在了自己的头上,打针随意,好像只是随便的扎在那儿的。
丰离眉尾微扬,自己的头顶,自是看不见。她居然还能这么准,让他不惊奇也难。
“唉,舒服了。”靠着车壁,元初寒头顶着银针轻叹,脸色也好了很多。
“真的不饿了?”丰离不知,她到底扎在哪个穴位上,导致饥饿感下降。
“最起码没刚刚那么饿了。我每天都吃早饭,养成了好习惯,一下子不吃,胃都饿的疼了。现在好多了,不疼了。”她很恣意的样子,看起来比刚刚抓心挠肝儿的样子好多了。
看着她,丰离的薄唇若有似无的上扬一点点的弧度,柔化了他整张孤寒的脸。
“开心了?一大早的就摆臭脸,很影响别人心情知道么?”弯起眼睛,白皙的小脸儿灿烂如朝阳。
“一大早听见某些人说满肚子的米田共,也很影响心情。”他心情不好也是被她影响的。
笑出声,元初寒乐不可支,“王爷大人都会说米田共了,真文雅。大家都一样,这个地方都是屎。”拍拍肚子,她陈述事实。
丰离几不可微的蹙眉,又被元初寒恶心到了。
“不信?你杀过那么多人,就没把他肚子剖开瞧瞧?大肠小肠里,都是屎。”认真起来,她好似要给丰离补课一般。
“闭嘴。”听不下去,丰离皱眉在忍耐。
“好嘛好嘛,不说了。你呀,也只能做摄政王了,做其他的职业,估计会饿死。”笑起来,元初寒一边抬手拔掉臂弯和头顶的针。
“为什么?”丰离却不这样认为,他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就像我,做我这一行的话,背诵人体穴位记住各种草药药性只是小事情。更重要的是要知道人体,知道人体的个个部位。怎样才能知道人体的个个部位呢?那就需要解剖各种人体了。还要见识各种病症的状态,不管多恶心,都得上前,分析,记住。若你来做大夫的话,你会被活活恶心死的。”几分趾高气昂,元初寒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丰离已经被她说的恶心到了,转开视线看着别处,脸色孤寒。
看他那样子,元初寒笑得更开心,“好了,逗你的。王爷大人诡计多端,天生就是做摄政王的,怎么可能会做个小小的大夫。”
“辱骂本王,杖责二十。”看着她,丰离冷冷道。
元初寒丝毫不怕,笑眯眯的点头,“来吧来吧,正好没挨过打,让我尝尝鲜。”
脸上刻意的冷意褪去,丰离不再看她,可唇角却带着笑。
就知是这样,元初寒始终笑意不改。
“一会儿咱们到了寺庙里,就去听老和尚讲经是不是?他不会讲一天吧?”和尚讲经,肯定很厉害就是了。只是,她觉得她未必能坚持听下去。
“先礼佛,之后住持讲经,晌午过后就没事了。”丰离淡淡道。
“好吧,我明白了。”点点头,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队伍行驶的很快,上午过半时就抵达了金龙寺。
金龙寺是国寺,面积十分大,香火鼎盛。
九百九十九个台阶从山下一直延伸到半山,从下看去,简直无尽头一般。
山顶,一金身大佛立在山巅,在这山下看就觉得奇高,不知到了近前,人会有多渺小。
带着帽子,黑纱遮住了脸也挡住了视线,但是依稀的还是能看到山顶的大佛。元初寒赞叹连连,太厉害了。
那么高的佛,是怎么矗立到山巅上去的?这个世界的人,果然不能小看。
来来往往上山敬香的人也很多,只不过自从这队伍行至山下时,所有人都开始靠边缘行走,长阶让出来,看起来更高了。
“走吧。”丰离伸手,准确的抓住了元初寒的手,在外人看来,就是丰离在拉着她走。
元初寒的视线被黑纱所阻碍,被丰离牵着,她也免得小心翼翼了。
踏上长阶,一步一步,在这个地方,任何人都不能作假。
“好久没有跑步了,体力明显下降。”被丰离牵着,他手微凉,元初寒紧握着,一边小声道。
“坐吃等死,体力不济也在情理之中。”丰离的声音飘进耳朵,听得元初寒翻白眼儿。
“你才坐吃等死呢!你府里都是人,我没法儿跑。”主要她跑步时穿的很清凉,习惯问题,她总不能穿着长裙跑步吧!
“为什么?跑起来很难看。”丰离压低了声音,和她一句一句的说着。
元初寒手用力,捏他的手让他少说话,“不是,我的运动裤太短了。”
丰离的步子一顿,随后反手开始捏她的手,“你穿着内裤跑步?”
“什么呀?我又不是变态。运动裤,就是运动的时候穿的。算了,和你也说不清楚。”想甩开他的手,但鉴于四周人太多,她不敢有大动作。
“你这些习惯,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丰离直视前方,可是注意力却在和元初寒的对话上。
“天外高人教我的,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懂就不要问了。”哼了哼,她的习惯很好,只是这些不开化的古人不懂而已。
看了她一眼,黑纱之下的脸儿也看不清楚,但丰离绝对猜得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得意洋洋的翻着白眼儿,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
摄政王带领未婚妻元郡主前来礼佛的消息极快的在金龙寺内外传开,敬香的人退避到边缘,可仍旧是好奇的观瞧。
都听说摄政王的未婚妻是个病入膏肓之人,只是没想到居然还能自己走路呢。就是带着帽子,脸又被黑纱遮住看不清脸,不知是否如传说的那般,那张脸恍若罗刹一般骇人。
知道四周的人在看自己,元初寒不甚在意,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了,被人围观也没什么了不起。
只是可惜她没提前扎自己两针,让红疮遍布满脸。否则,她真会扯下帽子,吓吓这些好事的人。
迈上最后一个台阶,金龙寺也进入了视线当中,不愧为国寺,恢弘大气。
树木繁茂,好似将整个寺院都掩映在其中,但其实,是寺院包裹着这些树木。相辅相成,更是奇绝。
进入山门,碑廊入目,香火味儿飘荡鼻端,让人不禁的敛下心神,感受这来自佛家的宁静。
有僧人早就在等待,在进入寺院后,便带领着一行人前往大雄宝殿。
摄政王礼佛,大雄宝殿被清场,只有僧人在,没有闲杂人等。
元初寒的脸被笼罩在黑纱里,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能被丰离牵着手走。
跨过高高的门槛,一直走至蒲团前,这才停下。
紧接着,撞钟声响起,传荡出去,感觉在这山上的每个角落都听得到。
钟声响,殿内的僧人有序的盘膝坐下,敲击木鱼,开始诵经。
元初寒也不禁的紧张起来,这种场合,她还真没经历过。
小沙弥端着金盆过来,两个金盆里是清水。元初寒隔着黑纱依稀的看得见,猜想这大概是要洗手。
“净手。”丰离的声音传过来,元初寒立即抬手,伸进金盆里几分虔诚的清洗。
洗过了手,然后敬香。元初寒都是跟着丰离在做,她并不清楚应该怎样做。
大殿里,僧人诵经的声音不绝于耳,尽管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可是,却神奇的让人感觉安心。
净手,敬香,跪拜。
元初寒不知丰离是怎么样的,可是感觉他很虔诚。从来不知,他也有虔诚的时候,或许他是个虔诚的信徒,只是以前一直都不知道而已。
礼佛完毕,又听了一会儿僧人的诵经,接近晌午时,才停止。
僧人连续退下,年迈的住持出现,讲经开始。
盘膝坐在蒲团上,元初寒第一次坐的很端正,隔着黑纱看着那穿着袈裟的住持,脑子很清醒。
住持讲经,讲的不是元初寒所想象的佛经,而是在经中所悟出的夫妻之缘。
佛说,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两个人,在茫茫人海中,能够成为夫妻,携手一生,是几个轮回才修来的。
这种说法,以前也听过,只是,现在听老住持说起,她却觉得很不同。
哪里不同她不知,心底一股暖流经过,某些事情,好像真的很神奇。
隔着黑纱,元初寒看向身边的人。她神奇的来到这个世界,兜兜转转的,最后却和他要结婚了。
尽管,说好了只是表面夫妻,可是他们俩现在能一同坐在这儿,就已经很神奇了。
隔着黑纱,依稀的看到她正在看着的那个人也转过了脸,她能猜到他是什么表情,绝凛寡义,但是又很俊美。
放置在腿上的手被握住,他的手微凉,这是他的体温。
住持讲经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元初寒任丰离握着她的手,忽然发觉,发生在她身上的都很神奇。
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和一个古人坐在这里,牵着手,听着一个老和尚讲两个人能成为夫妻多么难得。
眼下发生的,其实就是住持的佛经中所讲的,所谓天下万物无色无相,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相信眼前的,不要乱想虚幻的,也要珍惜眼前的,不要祈求虚幻的。
住持讲经讲的很精彩,最起码元初寒都听进了耳朵里,好像也有所顿悟。不知她若是也皈依佛门,是不是也能成为大师。只不过,她也舍不得这俗世红尘,就让她继续的在红尘里折腾吧。
讲经完毕,终于走出了大雄宝殿。
早备好禅房,一行人移步,而丰离则与住持放慢了脚步,不知他们在聊些什么。
戴着帽子,元初寒自己行走,这周遭一个外人都没有,她倒是不用刻意的伪装。
只不过仍旧放慢了脚步,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生龙活虎。
走至禅院前,禁卫军与护卫前前后后各自的站定位置,将这禅院围的水泄不通。
走进来,元初寒便掀开了帽子,这禅院真不错。
其实这整个金龙寺都很不错,只可惜她不能尽兴的观赏,一面黑纱挡在眼前,她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进去。”身后传来丰离的声音,元初寒回头看他,他也正好走到了近前。
“丰离,你刚刚抓我手做什么?”老和尚在讲经,他就抓着她的手,当时感觉还好,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奇怪。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丰离的眸子幽深不见底,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没回答她,而是直接抬手推着她后颈,走进禅房。
被迫的前行,元初寒也用力的向后,想抵抗他的力量。但奈何力不如人,最后还是被推进了禅房里。
禅房里,两个蒲团放在地上,对面是佛龛,他们俩需要坐在这儿一直到子时之后。
香火缭绕,香炉里,那香是刚点燃的。
将元初寒推进了门,丰离终于放开了手,反手关上门,这禅房只有他们俩了。
“坐下吧。”看了一眼那左右环顾的人,丰离淡淡道。
元初寒眨眨眼,之后开始吸鼻子,很刻意的那种吸鼻子,像狗狗嗅味道一样。
丰离姿势优雅的坐下,扫了一眼元初寒,再次开口,“坐下。”
低头看他,元初寒摇头,“丰离,你有没有觉得,这味道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丰离看着她,也试探着闻闻,可是没什么不一样的。
“和刚刚大雄宝殿里的不一样,和外面的也不一样。好像,多了点什么。”说着,她绕过地上的蒲团,走向那香炉。
香炉里,香灰堆积,三炷成年人大拇指粗的香在燃着,已经燃了将近四分之一。
看了看它们,元初寒拔出中间的那根,掰掉底部的一截,香体内部中心的东西也进入了眼中。
丰离起身走至她身后,看着她手里掰断的香,“看出什么了?”
拿着那截香,元初寒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转过身送到丰离的鼻子下,“你闻闻,和普通的香有什么不一样的。”
丰离闻了下,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眸,“的确有些不一样。”
“是真的不一样,这里面有东西,针对我的。”将燃着的那头插进香灰里灭掉,元初寒拿着那截香,脑子里却千回百转。都说这帝都危机重重,以前一直没感觉,现在,真的体会到了。
“针对你的。”丰离脸色变冷,看着她手里的那截香,莫不是这里面有毒?
“我‘有病’,若是长时间吸入夜霜的话,就会被活活憋死。”也幸亏她没病,否则,她还真中招了。
丰离看着她,下一刻转身快步走出禅房。
元初寒叹口气,看着手里的半截香,现在就有人想要她的命了。
要她的命,自然是不想要她和丰离成亲。她和丰离成亲,所代表的就是丰离和郑王联盟。那么,做这种事的人她也能猜到是谁了,七成的可能是梅震南。
她一直都‘在’摄政王府,他们想找机会要她命也根本进不去。这次,来金龙寺礼佛,是个绝佳的机会,他们马上就行动了,看来他们是真的很想要她死啊。
走回蒲团上坐下,元初寒一节一节的掰断手里的香,娇俏的小脸儿也绷得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想要她死呢,这种感觉,她永远都会记住。
门打开,丰离进来了。反手关上门,他几步走至元初寒身边,撩袍坐下,满身孤绝。
扭头看着他,元初寒笑笑,“别那么紧张,我又没病,这种东西杀不死我的。”
“已经有人混进了金龙寺内,而且还懂得用这种手段杀你,他们有个懂医理又会用毒的高手。”丰离看着她,一边淡淡道。
元初寒一诧,这个她没想过啊。对方能想得到用夜霜杀她,而且是掺到了香里,神不知鬼不觉,肯定有个懂得这些东西的人在。
“你知道是谁了?”倾身凑近他,元初寒小声问道。
瞧她那模样,丰离抬手点在她脑门儿推了她一下,“齐王。”
“什么?你觉得是那个老王八蛋。”元初寒不解,他为什么要杀她呀?
“做什么骂人?”丰离略有无言,元初寒的脏话也很多。
“他不是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么?哎呀,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想杀了我的。我这个‘病秧子’占了摄政王妃的位置,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死。要是不死,他女儿来就得做小。所以,干脆杀了我算了,这样他女儿来了就能直接做王妃了。”联想到这种可能性,元初寒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丰离,都是因为他,祸水。
丰离微微眯起眼睛,抬手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
“啊,好疼。能不能不要总敲我的头,伤了我英明的大脑,你负责啊!”一手捂着脑门儿,一手挥舞的打他,元初寒仍旧觉得自己的推理没错。
“齐王比之梅震南更阴险,曾与梅震南商谈,将他的女儿嫁给司徒律。”丰离淡淡的说着,满目孤寒。
元初寒揉着脑门儿,一边睁大眼睛,“真是够不要脸的,他女儿够不够啊,嫁给小皇上一个,要嫁给司徒律一个,还要送给你一个。帝都众多的大树,他在每一棵上面都套了绳子。”
“目前为止,他也只套住了皇上那棵大树。”丰离的语气有些嘲讽。
“这么说,王爷大人没有答应喽?白送上门的,其实接收也没什么。假意和他共乘一船,不是能更清楚的知道他要搞什么鬼。”元初寒笑眯眯,也忘了脑门儿刚刚被打的事儿了。
丰离再次抬手,她立即警觉的后退,“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王爷大人英明神武,根本用不着假意配合他。可是接下来怎么办?你要收集他意欲毒杀我的证据然后灭了他么?”不知他是怎么打算的。
“你认为,能收集到他毒杀你的证据么?”既然他做了,那么肯定将后路收拾的干干净净。
“齐王?想出这招来杀我的人,肯定是孟柒了。他懂毒,擅用毒,就是他。”元初寒说这个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得人多了,她已经习惯了。
各为其主,她也不计较什么了,毕竟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有心理准备了。
“脑子里的糨糊终于少了些。”丰离看着她,说着赞赏的话,其实是恶意嘲讽。
瞪他一眼,元初寒歪头看着别处,“思考的太过用力,我又觉得饿了,还很渴。我连水都不能喝是不是?”
丰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坐在蒲团上,腰背挺得直,“没错。”
“唉,扎自己两针。”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否则她觉得自己会被饥饿感逼疯,她没那个能忍受的毅力。
拿出卷镇,取针,如同在马车里的时候,在臂弯和头上各扎一针。
“舒服了。王爷大人,我给你扎两针?”晃悠着脑袋,她头顶的那根银针也跟着颤悠悠的晃动。
瞧她那样子,丰离的唇角若有似无的扬起,“本王忍得住。”
“为了忍而忍,会变成变态的。刚刚老住持都说了,世间万物都在经历轮回,包括你吃的东西喝的水。人类能够享用它们,那也是在帮助它们轮回重生。”侃侃而谈,元初寒觉得老住持说的很有道理。
“住持讲了那么多,你只记住了这些?”丰离淡淡的看着她,虽然面色无波,可仍旧惊诧于她的理解力,很强。
“当然不是,依据老住持所说,能够成为夫妻的两个人,是经历了几世的轮回才能够在一起。咱们俩这个状态呢,我觉得咱俩前几世可能一直在回眸相望擦肩而过。看的眼睛都歪了,擦得衣服也都破开了,这辈子才会有这一段孽缘。”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所以还差了一些。
微微眯起眼睛,“孽缘?”丰离很无言。
“到底是不是孽缘我现在还不知道,反正不是常理上的姻缘。王爷大人,你不会觉得咱俩这是好姻缘吧?”睁大眼睛,元初寒倒是很想听听丰离的见解。
“依本王看,定是本王前世做了很多孽事,这辈子才会娶你。”冷冷的收回视线,丰离不再看她,侧脸孤寒一片。
元初寒一愣,之后重重冷哼,“我才是上上辈子做了孽事呢,以至于上辈子短命,这辈子又来遭受你的荼毒折磨。”
“上辈子短命?”很容易的就察觉到了她话里的问题,丰离问道。
哽住,元初寒随即摇头,“我瞎说的,别在意。”
“是么。”丰离没有再追问,可疑问已在脑中生成。
元初寒有时候确实表现的很奇怪,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一些稀奇的想法,让他不得不怀疑。
只不过,她不说他也不会追问,他很自信,总有一天她会说实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