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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觉得这样的问法委实让人尴尬,于是换了种说法诚恳道:“今日风和日丽,你是不是特意来找我玩儿的?”
本想等他承认迷了路再派侍卫将他送回家的,却没想到奶娃娃竟然点了点头,挥舞着他那一小截金碧辉煌的衣袖,脆生生欢快道:“昨日一别,聚少离多,我知道姐姐你想我了,所以特地一大早便赶过来看望姐姐!”
青漓歪了一歪,很想告诉他聚少离多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吧,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停了下来,和蔼的蹲下身子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如湖水一般清澈,亦如她的从前。
青漓扶着他肩膀的手顿了顿,才垂下眸子漫不经心的替奶娃娃整了整跑乱的衣襟,漫不经心的用疑问的语气道:“你的意思……是特地来看望我的?”
他天真而活泼的咧嘴笑了笑,一双手又要伸出去扯青漓的衣摆。
青漓这次倒没躲开,只是隔着这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双眼睛沉沉的看清了他碧绿袍子的袖口处,绣着的同色百合花纹。
虽是对北域的商贾还不是很了解,所幸那天下第一织坊的名声实在不是一般的大,这皇城中十有*的织锦铺面都是出自他家,而且每年都是皇室御用织锦商中的魁首,原因除了那锦缎均产自雪山天蚕丝外,还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便是那天下第一织坊的绣娘手艺极好,其中最为精妙绝伦的绣品便是雪色百合。
青漓沉默了一瞬,直起身子来捶了捶腰,低头看着一脸乖巧状的奶娃娃,“你父亲他可晓得你来这里?”
“自然是晓得的,而且父亲告诉温珩,姐姐你很喜欢温珩,温珩想住多久都可以,所以今天温珩才一睁开眼睛就央着父亲带我来了,姐姐姐姐,你现在是不是很欢喜?”奶娃娃一边说着一边小胳膊小腿儿就准备往青漓身上蹭。
一抬头看见青漓面无表情的模样,他立刻包了一包泪,死抠着自己的衣领子,扁着嘴撒娇,“难道姐姐不喜欢温珩么?”
他本就生的白白胖胖,如此那水盈盈的眼睛更是惹人怜爱,像溢出了水的两颗大水蜜桃,连身旁的海棠都一脸悲苦状,恨不能自己过来将他抱上一抱。
青漓回过神来,心里暗道这小公子磨人的功夫真是一流,面上却笑着揉了揉面前奶娃娃的头发,“怎么会呢?温珩昨日救了姐姐的命,姐姐自然很是欢喜。”她似不经意的环顾了下四周,讶然道:“你父亲呢?不是他带你来的?若是宁王府怠慢了这位天下第一织坊的少主,传出去可就不好了。”
奶娃娃毫不在意的将头往院门甩了甩,“父亲大人把我送到这里就走了。”他摸摸肚子,可怜兮兮的嚷嚷:“美人姐姐,温珩肚子好像饿了。”
青漓哀叹了一声,眼见着是问不出什么了,挥手命人重新备了桌饭菜,扫了依然站在院内的万管家一眼,“万管家你先回去吧,有事的话我再吩咐人去请你。”说完就拉着奶娃娃进了屋。
万管家站在原地恭敬的回了声是,一张沉稳的脸上满是尽职尽责,可青漓却晓得,今儿她这院子里上午发生的事,最迟明日,远在苍梧江的苏言便也晓得了。
待进了屋,这奶娃娃顿时欢呼一声,蹦蹦跳跳的扯着青漓的手,十分没见过世面般的对红木架子上苏言收藏的那些瓶瓶罐罐扶额作惊叹状。青漓嘴角扯了扯,顺手拿过其中一只样子颇为喜庆的小碟塞进他手里,自己则坐在一边轻轻摇着扇子。
她向来对商贾之事并不那么热衷,若不是前一阵子偶然听侍女在外间叽叽呱呱的探讨着衣服布料,一件一件兴奋的在身上比划着——哪一家绣娘最好,哪一匹布料最价值连城,张口闭口竟全是对这天下第一织坊的倾慕,似乎这辈子若是能穿上一次那天下第一织坊所制的衫子,便死而无憾了。
青漓嗤笑一声,缩在椅子里,视线转向温珩,那奶娃娃似乎玩腻了五彩小碟,正撑着小下巴眼巴巴的等着上菜。
那少主再不食人间烟火,也不能把自己儿子饿成这个模样吧……真是可怜。低头在紫檀木案上看了看,顺手递过去一碟儿花糕,奶娃娃乐呵呵的接了,乐呵呵的“吭哧吭哧”啃了起来。
青漓认真的想了想,据说这天下第一织坊的少主可是个奇人,琴棋书画样样拔尖儿,那容貌气质也是天下少有的俊美风雅,凡是去过山庄的人,都不由得称赞他一声“第一公子”。说来也奇怪,每年来往山庄只想求见他一面的人络绎不绝,却竟没有一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隐约形容那人身姿清高傲岸,有流雪回风之美。
真的有如此音容兼美的人么?青漓来了兴趣,不禁多看了温珩两眼,此时侍女早已经备好了吃食,四菜一汤外加一小碗糯米团子,看着奶娃娃吃的高兴,青漓慢慢凑过去轻声问:“温珩温珩,你和你父亲长得像么?”
奶娃娃左手抓着鸡腿正啃得香,闻言努了努小嘴,艰难的咽下一大口鸡肉,水润润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奶声奶气回答:“美人姐姐,你觉得我父亲是不是也算个美人?”
青漓正喝着茶,闻言一口喷了出来,“美……人?”这天下第一织坊到底是个什么家风,男人女人都叫美人?
“不是么?”奶娃娃放下鸡腿,有点严肃的看着她。
青漓摆手,“我又没有见过他,只听过些关于你父亲的传言,如何知道他是美是丑?”
“哦……”奶娃娃若有所思的看着碗里的糯米团子,“那传言说父亲是美是丑呢?”
青漓笑:“自然是美的。”
奶娃娃欢呼一声,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糯米团子放进嘴里,含含糊糊的点头道:“那温珩自然是像父亲的。”
青漓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天下第一织坊的家风果真是好,教出来的小少主一个比一个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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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入夏,苍梧江的天还是有些冷。隔着灰蒙蒙的天光从江面上望过去,铁灰色的山峦直指苍穹,连绵不绝。暮野的阴影逐渐加深,夜似乎长的没有尽头。
北域的大营驻扎在苍梧江之北,这里是云城的一道天然屏障,地势东高西低,放眼望去,敌军的情形一览无余,对战况十分有利。
案前燃着两支烛火,苏言坐在大帐里,正安静的听着副将肖远奏报事情,眉心不时轻轻蹙起。
“王爷,铁衣骑驻扎在营外一直按兵不动,估计是想逼我们举先进攻,可我军若一旦离开北边,这地形的优势就不复存在了,再加上后有南楚大军包抄,我军的情形实在不为乐观。”
苏言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在地形图上反复描画着,忽然问:“粮草还能支持多久?”
肖远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愈发沉重起来,“不足七日。”
苏言点点头,眼底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低头迅速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盖上火漆印章,递给肖远,脸上的表情在昏黄的光线中明灭不定,开口道:“快马加鞭送去宁王府,务必要亲手交给万管家。”
“是,属下遵命。”肖远行了个军礼,见苏言神情有些疲惫,便拿着信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