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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几分薄怒,看向我面前的曹文渊。
他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温文尔雅的样子,总归是让我稍稍安心了些,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很不舒服。
母上大人最近有些变本加厉的对曹文渊好,越看他越中意,这一次,甚至要他留宿在我的家中,明明家中还有几间空房,但母上大人各种不方便推脱着,把曹文渊塞到了我的卧室里来,曹文渊露出玩味的笑容之后,居然没有任何形式上的拒绝。
父亲也半句话都不说,跟母上大人眉来眼去的,说了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让曹文渊好好把握机会。
把握机会,机会是这么把握的么?看我和曹文渊现在不咸不淡的,就想这样子把自己女儿送出去,我当然知道为什么,父亲的织造在前期扩张的太厉害,每一年别人欠的货款,应收账款都没有及时找回,在近几年实业不景气的情况下,坏账的出现相当的频繁。
父亲也不在是当打之年了,但我现在能够参与的,只有局部经营,父亲不愿意放手,不服输,总觉得有资金就能重新当年江南织锦作为皇商一般的辉煌。
曹文渊背后的云中集团,资金涌流相当的雄厚,在各方面都有涉足,当然,不得不提的还是房地产,现在房地产行业,还真的是如日中天,根本没有办法遏制,不管你是作为什么样的公司成立,前身是做什么,要是搭上了正确的房地产开发列车,那绝对是盆满钵满。
云中集团的资金跟我们家族企业差上了百倍千倍,为有源头活水来,自然是良性循环,父亲一意孤行要在织锦上吊死,他根本不会转行业,也不会做别的事情,只会做高端定制的民族服饰。
但实际上,现在国内真的有以前那样子的旗袍,唐装或者说是古风类型的创作市场么?市场份额相当的小,明星对于旗袍确实有定制的要求,一套也能卖出几万到十几万左右的价格,但是现在这个时代,虽然旗袍与和服,在岛国和中国的历史地位上十分相似,但岛国家家户户都有和服,而现在国内女性穿旗袍的越来越少。
这是一种文化的改变和流逝,历史的浪潮一次次证明父亲的选择是错误的,这没有办法,我们往往会自以为是的去忖度未来,就像颜玉儿始终坚信江夜会要她做自己的情人一般。
有些时候,希望还真是不可理喻的江河日下变为绝望呢。
但我的父亲,他又不想做一个强硬的古代家长,不肯对我说重话,嘴上一边说着婚姻自由恋爱自由,但是心中却巴不得我现在就跟曹文渊生个大胖小子。1
我觉得有些悲哀和可怜,我既不是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也不是在天空中高飞的鸟儿,我能在方圆几里内觅食,但这方圆几里,是专门为我搭建的温室。
父亲母亲不愿意我受到伤害,不愿意我在大学里谈恋爱。
这也确实,在象牙塔里面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泡沫,那些恩恩爱爱在月上柳梢头的所谓情侣,最终基本都是劳燕分飞罢了。
他们不过是在名为青春的流年中,恰逢其会的相遇罢了。
所以比起来,曹文渊也没什么不好的,在我烛光中的剪影显得丰神如玉,对我也算是好到一定程度了,做事情认真,专注,成熟,相比起同龄人而言,优秀到无以复加。
一点都不会跟江夜那种人一样幼稚,玩世不恭,虽然想法很多,但都不会去实现。
哦,不对,听玉儿说,现在的江夜似乎在徐清影的麾下,无比认真的制作着一款游戏,而且还帮徐清影写了个电影剧本。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呢,又想到以前在茶话闲谈社,一切还没有发生变故的日子,我就不免笑出声来。
“怎么了,今儿个心情不错?”曹文渊在我的房间里尽管相当的绅士,但还是有些无所适从,我白了他一眼,“我心情好不好,与你何干呢?”
“确实,确实没关系。”曹文渊摆摆手,他是不善于和我争辩的,他现在忍让着我所有的小脾气和不太友善的脸色,实际上,我很清楚,他更清楚,按照常规的逻辑发展下去,我会成为他的新娘,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从这个事实中延伸出来到目前为止的情形,他都能够接受,这是我唯一要走的路,似乎我生下来,认识曹文渊以后,我的命运就被决定了。
我们两家互换金器和玉,彼此之间世交,于情于理,也都是双方能够接受的,门当户对,特别是在我出落的愈发美丽大气深的曹文渊一家人的欢心之后,他们都已经内定了我,作为曹家的儿媳妇。
“坐那边的沙发上去吧,我收拾下。”曹文渊站在这儿许久,几乎都没挪动步子,我心中一软,终归还是对他放松了些警惕,有些流淌下来的传统是改变不了的。
至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无能为力的,我总觉得我很矫情,在我收掉了我的衣服,让曹文渊坐下之后,我问了一句,“曹文渊,你知道易卜生的《娜拉之家》么?”
“你知道的,这种类型的书,我并不怎么喜欢看。”曹文渊笑了笑,他是典型的经管类理工系的高材生,他的一切行为准则都来自于那严丝合缝的科学管理,各种类型的哲学,厚黑学,心理分析还有御下之术。
曹文渊并不是特别的喜欢文学类型的作品,但他为了我,还是读了不少诗词歌赋,看了不少古典和现代的文存。
但若不是你自己喜欢,而是因为旁人去看的话,你总会发现,书到用时方觉少。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会去看看的。”
“不用了,我就是说说呢,你就当做是一个无聊女性想出来的无聊小把戏吧。”我有些勉强的笑笑。
“晚上我,睡地上吧?”在我和曹文渊沉默的对视了半响之后,他做出了妥协,这是理所当然的,“我帮你铺下吧,正好,橱柜里,还有一床被子。”
曹文渊自然是相当的开心,这是我对他超出规格的温柔了。
“晚上不许有其他的心思,知道么?你要是趁着夜色,做一些不轨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的。”
“嗯,我知道的。”曹文渊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稀世珍宝,他的呵护是沉默而又有力的,像山岳那般寂寥无声,但,总归是无趣了些。
在我洗澡的时候,我能很安心的不把浴室上锁,我知道曹文渊是不会冲进来的,他有自己的恪守和准则,相敬如宾?
我笑骂着自己,不知足,不懂得珍惜,但这样的他,是不是有些无趣,有些隔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