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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悔之晚矣的闭上眼睛。一切就像霍景行分析得那样。在林清玄接到申诺的求助电话,尤其在得知钢笔失踪后,他比所有人都先怀疑上房东。
对珍宝的渴望,他压抑多年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提前一步找到申诺的房东,原本单纯的只想看一眼那只钢笔,看看钢笔里是不是藏着关于五彩舍利子的秘密。但那个又胖又愚又贪婪的女房东,以为自己真捏着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楞要他拿几十几百万来换。呵,这世上,从不乏贪得无厌的人……所以,当两个利益熏心的身体,纠缠在一起,你死我活,只能是最后的结局……
“我不想杀她……不想杀她,是她先拿出刀的……”校长一边念念有词,一边面无表情的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摸到一块大理石的镇纸,“其实,我更不想杀申老师,我真没想到会那么巧,在楼道上碰到她……”
“是。你逼不得已。你逼不得已杀死房东,逼不得已利用自己的儿子,逼不得已一次次对申老师下手,你做的这一切都是逼不得已,”霍景行讥讽的一扬嘴角,“所以,你现在准备逼不得已的对我痛下杀手了,是吗?”
校长的身体一僵,手上一滑,沉甸甸的镇纸回到桌面上。
霍景行洞穿了他的心思,笑,“如果,我从这一分钟消失,你说,最后看见我们在一起的程老师,会对警察说些什么?还有,送我来的司机一直候在外面,他刚才也应该看到你走进学校。而且……”
霍景行说着,又拿出手机,在手里胜似闲庭的把玩,“一旦我头破血流的在这里倒下,相信这段关于你的视频,马上就会出现在郑警官的手机上。”
“呵,这么说,我没得选择了吗?”校长垂头丧气,犹如一夕之间变成耄耋之年的老人。
“自首,是你唯一的选项。”霍景行冷酷无情的说完,返身要走。
“呵,”校长冷笑一声,突然打起精神,回过头,看着霍景行的目光阴谲而古怪,“景行,你刚刚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某些污点,一旦沾染上,就再也洗不干净。不过,我看这话,不但要送给你,还要送给你那位看似道貌岸然的父亲吧!”
“你说什么?”霍景行怒不可遏,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自己的父亲。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林校长把他刚才送给自己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他,“那价值至少几千万的五彩舍利子,其实是被你拿了吧!否则,归国短短几年,便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商界精英,投资界的奇才,这些光环是从哪儿来的。至于你的投资公司,真的一直在正正经经的投资古董吗?我相信你应该任何人都理解,贩卖古董和倒卖文物之间的区别吧!”
“少拿这些事来威胁我。”霍景行神态自若,不为所动。自己做过什么,他自己心里很清楚。
“那么你父亲呢?毕竟你父亲去世时,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跟在你父亲身边那么多年,学到不少东西,自然也知道,你父亲和他的学生,当年干下的那些不法勾当吧!”校长不温不火,不徐不疾。像个博弈高手,只用一小步,便轻易扭转了两人之间的局势,“想想,一个去世多年,德高望重的考古学家。突然间,被媒体掌握了证据,爆出他和他的学生,窃取了多少原本属于国家的宝藏,私下贩卖,中饱私囊……”
这些……
霍景行从小就风闻过,不过,他从来不信,从来都不相信……
但现在,看着振振有词,一脸决绝的校长,他迟疑了。
林校长不等他做出决定,又抛出反击的第三弹,“还有,你说万一让申老师知道,她的母亲曾竭心竭力的为你父亲照顾你们兄弟俩,却反被你父亲利用,利用她每个月去镇里帮学校购置用品时,帮你的父亲把窃取的文物转移出去……”
“你……你说什么?”霍景行愕然。他不相信……他绝不相信,父亲是这种诡计多端的狡诈之辈。
林校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可怜到最后,这位毫不知情的莫老师,还沦落到因为你父亲被人给害死,你说,如果让性格一向耿直的申老师知道这些,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你也知道申诺的母亲是被人……可你是怎么知道的?”霍景行问完,马上又明白,他和父亲的学生,原本就是一丘之貉。
校长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舒了口气,“说实话,我也没什么要求。我老了,就想陪在清玄身边再苟活几年。你放心,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去找申老师,只要你也管住她的那张嘴,不要让她再去警局胡说八道。”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各自陷入沉思,都很沉默。
校长在给霍景行时间,慢慢考虑。
至于霍景行,他不畏惧自己的声誉受损,却不得不顾虑父亲的名声。还有莫姨的死亡真相,以及申诺的反应……现在的确是他霍景行最大的软肋。而校长,聪明的抓住了这一点。
今天这盘棋,谁也没赢,谁也没输,平手,和局!
霍景行在离开之前,问了校长最后一个问题,“当初,你选择改行当老师,从事教育工作,是因为想金盆洗手,还是想赎罪?”
“不,是怕遭天谴。”林校长回答得很认真,“你没看到,你父亲和他的学生们都死了吗?”
如果申诺不出现,如果不让他知道那只钢笔的下落,如果他没有失手杀死女房东,他也不会在一念之差的路上越走越远。
霍景行离开校长办公室的步伐,远比他走进去时,要沉重,焦虑的多。
直到他消失在走廊尽头,校长办公室的门重新合上。一直躲在阴影里的程菁,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天哪!天哪,天哪,天哪……
她背靠墙壁,合手握在胸前,一连在心里叫了十几声“天哪”。就刚刚这短短的一个钟头,她躲在办公室外偷听到这度谈话,足以颠覆她人生过去二十几年来全部的是非观念。
校长居然是凶手,霍景行的父亲居然真像坊间传闻的一样,是个监守自盗,利欲熏心的“盗墓”。还有……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申诺的母亲,居然是被霍家的老爷子害死的。申诺知道吗?如果她知道,会怎么样?
*
申诺在医院里住了大概一个多礼拜,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医生通知,她今天出院。
但奇怪的是,霍景行也有一个多礼拜,没出现在她眼前。仅管每次在她睡醒后,都会有人告诉她,霍先生曾在她睡着时来过,只是刚巧离开。可世上,哪有每次都这么凑巧的事。
他在故意躲着自己吗?还是……在等着自己的答案?
申诺望着窗台上又一捧粉红色的蔷薇,在阳光下肆意挥霍着美丽和娇艳,忍不住从床上下来,走到鲜花前,低头嗅了嗅。
蔷薇的香味很浓,花香诱人,妙不可言。申诺以前还从未发现。
当然,还有霍景行。申诺也没发现,他就是这么一个固执己见的家伙。在她口口声声,申明不喜欢红色的花之后,照例一天一束,一尘不变,直羡煞医院里的那一帮年轻的小护士。
程菁每天都会抽空来医院看她。因为放假,她的时间变得多起来。
申诺当然很高兴能有一个人,陪她打发病床上无聊的时光。只是,她觉得程菁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时常忡怔地看着申诺,若有所思,欲言又止。可每当申诺问她想说什么时,她又像往常一样,大剌剌的嘿嘿一笑,冒出一句“没什么啦!”
申诺曾狐疑地看着她问,“我说,你该……不会是恋爱了吧!吞吞吐吐,鬼鬼祟祟的,恋上学校里的哪一位老师了?”
“是林校长。”程菁心不在蔫地答。
“啊?”申诺吓了一跳。
“不是。我……我不这个意思,哎呀,算了。”程菁真恨自己这张漏风的嘴。她一直在要不要把事实告诉申诺之间徘徊。
告诉申诺,就意味着申诺肯定会痛不欲生,万念俱灰,会和霍景行大吵大闹,甚至会上演一场为报母仇,不惜决裂撕逼的大战。可不告诉申诺,又好像太对不起她们俩这些年以来,结下的深厚的革命友谊。
当时,她在申诺的注视下,闪烁其辞,转移了话题,“成天说我。看看你自己,有个天天送花给你的男人还不够,还摆出一脸苦相,活像个怨妇似的。”
“哪有?”申诺娇态毕露,揉了几下脸,又忧心忡忡地说,“不过……我的确很多天都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程菁倒明白,这是因为霍景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吧!
“也许人家忙呢?忙着赚钱,赚买花的钱,还要忙着养活你。”
申诺笑。她觉得程菁说得有几分道理,男人事业为重,忙,很正常,可是……
这会儿,从回忆里走出来的她,伸手掬起一朵蔷薇,把鼻子凑得更近。可谁知……“哎哟。”她的手被一个没有清除干净的刺扎到,鲜血马上从指腹上涌出来。
“怎么了?”霍景行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