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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腾腾的菜被从锅里赶到青釉盘中,呲呲地借着油水发出最后的呐喊。
四四方方的木桌上摆满了各型各色的菜肴,有凉菜有汤。沈清言可是把原本打算做两到三顿的菜都用上了,可谓用心良苦。
杜冰接过碗筷,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一条腿弯曲架在上面,夹了些青菜吃,又舀了排骨汤喝了几口,撇嘴用刻意刻薄的语气说:“一个淡了,一个咸了,沈清言,你这个厨艺,没长进啊。”她摇了摇头,叹气着拍了拍沈卓的脑袋,“辛苦包子了,吃了这么多年的粗茶淡饭。”
沈清言砸吧了下嘴,用筷子敲了敲杜冰的头:“得,就你话多。别人怎么不嫌弃。”
“别人?谁啊?你男人?哦不,你前男人?”杜冰含着筷子,一脸兴趣高涨的样子。
沈清言选择性无视她后面的几个字,把沈卓一提,举到她面前:“菜包就不嫌弃。”
杜冰翻了个白眼:“啧啧。厚脸皮。”
两个人互相调侃得正欢,杜冰的手机铃响了,来电显示楚唐。
杜冰呛了口汤水,表情不耐烦地接了起来:“喂。”
沈清言听不到那边的声音,但从杜冰的回答里大致可以猜出是“到了么”、“吃饭了么”和“注意安全”。
等她挂了电话,沈清言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一句:“楚唐对你是真的好。”
杜冰一边把手机放开,一边抬眼弯了弯嘴角,看起来很是不经意:“他太好了。你知道‘太’和‘很’的区别么?”
“太”对她来说是过度,是负担。
像是不能让她们吃一顿安生的饭一样,刚归于宁静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只有电话号码而没有名字。
杜冰用狐疑的语气开口:“喂?”
“你被录取了。”对方的第一句话很没头没脑,要不是听出了周闻的声线,杜冰还以为是诈骗电话。
杜冰意味深长的轻笑了几声,眼神往沈清言的方向瞟,阴阴地笑了几声。她这个后门开得很稳妥,这才刚来沈清言家,某人就给她工作了。她掐指一算,周闻可能压根没看那份履历。
“谢谢老板了。”
她挂下电话,对着沈清言做了个拱手的姿势:“托沈清言的福,我这个后门,走得非常成功。”
沈清言状似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眉毛挑起,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
总有一种,身边要出叛徒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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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周,沈清言背着小挎包走进办公室,感觉空气里都冒着粉泡泡,特别欢乐。尤其是那几个男同事,像割了缰绳的野马一个个小碎步雀跃得飞起,给几个漂亮的女同事端茶倒水的。
沈清言发愣地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敲了敲隔壁苏晨的桌子。
“什么情况?”
苏晨凑过来,乐呵地嘻嘻一笑:“咱经理出去谈合作案,没人整天叨叨我们偷懒了。”末了她又补上一句解释,“以前可轮不到他亲自出动,这次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指名道姓地要求他去谈。他关系再硬,也得舔着脸去咯。”
“大生意?”
苏晨摆了摆手:“不大,我们倒是想来笔大的,人家不肯有什么办法。”
与此同时,和公司大楼隔着三条街的咖啡馆里,陈严斌西装革履加身,正襟危坐。
“贵公司虽然在国内市场立足不到五年,推出的门户网站日浏览量却能在国内排的上前五,在业界实则是段佳话。想和贵公司合作的同行不计可数,远成能有这个机会我们很荣幸。”
坐在他面前的人,是业界后起之秀“言门”的负责人。他不苟言笑,穿着白色的衬衣,铅灰色的西裤,以一种高姿态的样子靠在沙发背上。他端起桌上小巧精致的咖啡杯,捏着杯柄的手指有规律的从食指开始抬起又碰撞杯身,像游走在黑白钢琴键上。
陈严斌看他没有什么表示,正打算接着再拍上几句马屁,对方就已经打断了他。
“言门的情况,我比你了解,不需要你来赘述。”
“啊是是。”陈严斌脸上堆砌的笑容高得他两颊发酸,额角分泌出细细的汗珠。他实在无法理解言门为什么要派老大来谈这一桩不算大的合作案,还偏偏要他陈严斌这个只想安生混混经理职位的人来谈。
“以言门门户网站的知名程度,任何一家与其联手的网站都可以得到极高的回报率……”
“远成的yc,eyc项目联合了多家知名购物类网站和境外搜索引擎,将推出以视频销售方式为重心,图片为辅的市民与市民之间快速等价或补价的销售和购买……”
“此项目在境外已经得到了极高的关注度,我们认为只要在国内再价值推广,一定能成为……”
陈严斌像念稿子一般,平铺直叙地把项目和远程的利益拉扯了一遍,从北讲到南,好似能吹上一年。
他对面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很是兴趣缺缺,他放下杯子,瓷器碰撞音声声在耳。
陈严斌下意识地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僵着笑容生怕得罪:“周总?”
周闻松了松领带,把领带解下摆到桌上,垂着眸语气冷冷:“陈经理的意思似乎是,项目很优秀,而远成当下必要的只是借言门一手,以顺利打入广内市场。”
“是是。”陈严斌觉得周闻很好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不禁自我感觉良好。
“那也就是说,这桩合作案,对言门来说没有利益可得。”
他说这话说得自在,英朗的脸孔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陈严斌一愣,回想自己是否哪里说错了话:“不不不,周总您误会了。远成想和言门保持长远的友好合作关系,双双盈利,周总您可以仔细看看这份合约。”
他翻开合约书,打开最重要的一页双手呈到周闻面前。
周闻低头瞥了一眼布满印刷体的白纸,右手画着耳后的轮廓,慢悠悠地问道:“听说陈经理的舅舅是教育局的?”他眼睛仍游移在纸上,未曾抬眼。
这突变的话题走向让陈严斌满嘴的话一时吃了瘪,对于这画风清奇的套近乎模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侧头缩在颈部,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也没转明白,看着周闻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心里实在没底。
“是……”他声音有些打飘,实中带虚。
周闻定定地看向他:“人际关系也是一种实力,陈经理年轻有为。”
陈严斌没头没脑地被夸了有点懵,把这句话反复品了一下,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又辣又酸。他的小眼睛上下来回瞟过周闻端坐的身姿,心里暗暗吐槽。说实在的,言门也就是个新公司,靠着几个博眼球的创意和成功的宣传方法走入大众视野。究其根底,也就是个根基都没建稳的新生儿。偏偏大众决定市场走向,这些在他眼里乱花迷眼的小年轻的东西却受到了追捧。他挺了挺背,自己虽然比周闻只年长几岁,可他觉得自己要成熟很多,周闻只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屁孩,毕业也不过多少年,能有什么大作为。他就不信,远成这样大公司的合作机会,言门会不抓紧。
他收拾了表情,机器人一样微笑:“那么周总对合作的看法是?”
周闻望着窗外宽阔的双向道,面带微笑,对陈严斌的提问敷衍地点了点头:“尚可。”他手一拍合上了合约书,眼神回到陈严斌的身上,“我听说,贵部门请到了海归的if员工?”
“咳——”陈严斌估计没料到他会对一桩小事有所了解,更没想到他还有兴趣拿到工作的时候来问,摆手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个小翻译,长得倒挺漂亮。”
周闻盯着瓷杯,笑意淡淡,抓住了重点的二字:“很漂亮?”
陈严斌的屁股一半一半地挪了挪,人往桌子靠了靠,揣摩了以往一些大老板的喜好,没脸没皮地说:“前|凸后|翘那种,就是生过孩子了,总有点变味。”
“生过孩子……”周闻勾着唇角咬着这几个字。
“我听她说,孩子的爸爸是hk分公司经理,谁知道真假。”
“k?”
陈严斌全然没发现话题已经跑偏:“对,就那个hk。咳,不过谁管她男人是谁,两个人隔着个太平洋,说变就变的。”他咀嚼了一下这段对话,头一偏,“怎么,周总感兴趣?”
周闻往后靠了靠,脸上的笑有几分胜券在握的意味:“听说if出来的都是人才,没想到只是个小小翻译。”
“花瓶,能有啥。”
周闻轻笑,理了理衣褶站了起来,神情淡然地拍案,把合约书交还给陈严斌。陈严斌困惑,难道刚才聊得还不够称他意?
“合同我会派人到远成详谈,陈经理今天辛苦了。我还有事,不奉陪了。”他刷卡结了单,走了出去。
徒留陈严斌怔在原地。
今天难道不就是来详谈合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