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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四合,谢长宁用过晚饭后正巧撞见侍从去内阁给杨卿生送饭。
他双手伤了不能活动,吃饭须得旁人帮忙。
谢长宁想了想接过了食盒和这个差事。
自从被救回来后她还没去见杨卿生,按理说醒来就该去看看的。
但她竟有些心怯。
如袁谌那般,不动真心逢场作戏,她自然理所当然。
可杨卿生......
【等等,谁说只有杨卿生动真心了?】
谢长宁问号脸。
【袁谌也喜欢你啊,只喜欢你。只不过鱼与熊掌若不可兼得,他选择的不是你而已。】
【杨卿生嘛,不需要做这种选择。】
“怎么突然帮谌哥说话?”
【小海棠希望你不要因为杨卿生动真心而愧疚并且转为心动。】
“真狡猾啊,小海棠。”
【男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一棵树上吊死?左拥右抱多爽!】
【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在合欢宫长大,居然那么纯爱,耳濡目染也不应该啊!】
谢长宁微笑:“就是因为在合欢宫长大,宫中的每个人都有过不止一个男人,可是几乎没有是两情相悦的。”
男人对合欢宫弟子来说就是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狗。
不被当做人看,不过是利用的工具,露水姻缘,春宵一夜,若是喜欢则会留在身边一段时日。
若是不喜,睡在枕边的男子怕是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看惯了这些,她反而向往不一样的关系。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她到底还是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合欢宫弟子。
说话间到了内阁,她敲了敲门入内。
杨卿生醒着,并且把她当成了侍从,直到她走到床边,四目相对后看到是她,他柔和了目光。
他气色不算好,憔悴的谢长宁都心疼了。
她取出饭菜在床边忙活,他就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她。
这般岁月静好,视野中有她在,是一种他不曾体会的幸福与满足。
“手伤还疼吗?”她关怀地问了一句。
他抬手瞧了瞧,应了一声:“嗯。”
伤的那么重,萧殊同虽是神医,但也不可能说灵丹妙药一用他就一点不疼了。
谢长宁犯了难,在想怎么样能让他好受些。
思前想后,遇事不决还是先吃饭吧!
转移注意力!
谢长宁端着饭碗夹菜一口一口递到他唇边喂他。
杨卿生有伤在身话更少了,显得十分乖巧,她喂什么他吃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吃得很优雅。
谢长宁看着他忍不住感慨,就连病弱都这么好看......
不如说,病弱时别有一番风情?
本就是清冷禁欲的类型,现在羸弱不经摧折的模样很难不让人心生绮念。
想着,她递出的筷子抵在他唇边没有及时收回,杨卿生不解地看来见她走神。
他轻咬了一口筷尖,拉扯的力道从手上传来,谢长宁醒神,小脸一热。
“唔......”
“怎么了?”
她羞赧地哼哼道:“美色误人。”
“......”这话一出口,杨卿生亦是耳尖泛红。
【要不你们成婚吧!!!】
谢长宁:“你变了小海棠!来之前还说让我不能动心的?”
【他真好看。】
“确实。”
【确实个鬼啊!!你清醒一点!】
“你凶我嘛?”
【......对不起。】
小海棠惹不起她果断匿了。
杨卿生用过饭后拉着谢长宁的手不让她离开,明明手上受了伤,可握着她手的动作十分坚持。
他甚至眼也不眨。
对上目光,谢长宁歪了头。
杨卿生淡淡地说:“手,疼。”
谢长宁瞪圆了眼:“那你还拉着我?”
“这样会不疼。”他说着,指尖力道收拢。
不想放开她、不想让她离开视线范围。
谢长宁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弯着眼倾身凑近,笑容狡黠地问:“你是在撒娇吗?卿卿?”
像是在揶揄打趣他,又像是想看他窘迫而捉弄他。
杨卿生红着耳朵有几分局促,但坦诚地点头:“嗯。”
坦率的让她措手不及。
她败了,败给他了。
谢长宁索性脱下鞋子爬上了床,本想去里侧陪他休息一会儿,没想到被他轻轻一拽拉入了怀中。
她下意识扶住他的肩头坐在他腿上,盯着他瞧。
他黑沉的眼眸中隐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直直望来叫她心中微荡。
只听他嗓音淡淡:“手疼......”
谢长宁抿着唇:“不是握着不疼了吗?”
近在咫尺,他的呼吸真实令她心安。
他凝着她:“嗯,但那是方才......”
谢长宁脸上发热,搭在他肩头的手指不安分地轻触他的耳垂,若即若离的触碰像一种无意识的撩拨。
她忽然觉得她的卿卿也是只狐狸......
这般想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她顺着他的话问了出来。
“那......现在呢?”
杨卿生手臂环在她的腰间,臂弯稍微用力,她顺势贴进了他的胸膛,近在咫尺的距离鼻尖触碰。
他深邃的眸光中染上了呼之欲出的欲念,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
“现在......想要更多。”
谢长宁:“......”
果然是只小狐狸呀。
她红着脸颊,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一吻落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房中安静的只有不规律的喘息,此起彼伏,叫人浮想联翩。
谢长宁软了腰伏在他肩头,轻软的声音弱弱低喃:“你受伤了呀......”
欲拒还迎。
“宁宁。”
“嗯?”
“我是你的?”
“......”谢长宁抱紧他,闷声应着,“嗯......”
耳边是他温柔的轻笑声,她不争气的酥软了身子。
如他,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存在一次次产生怀疑,一次次的厌恶自己来到这个世上。
可如今他真真切切地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被需要、被拥有。
他不再是一个人,他千疮百孔的心在飘零了数十年后终究是有了归处。
“看着我?”
他温柔的声音有一种让她无法拒绝的魅力,谢长宁抬头瞧他。
他又问道:“手伤不碍事,可以吗?”
谢长宁撇过头,脸颊粉红娇艳欲滴,可爱极了。
哪里拒绝得了他这么深情的询问......
她没出息,她若是君王,只怕是轻而易举就能被美色迷惑的昏君,家国朝夕可亡。
意乱情迷时,他仿佛在耳边虔诚地问着什么。
谢长宁无心分神,又或者自动忽视了他的问话。
最终夜雨纷然而至,春日里的第一场雨落在杨柳枝头,凉意打得枝叶颤巍巍直抖,发出簌簌悦耳的乐曲。
她沉沉地睡去,他掌心的绷带沁了红,明日若是被萧殊同瞧见,他又会暴跳如雷了吧。
雨声淅淅沥沥,杨花阁内烟雨朦胧,寂静无声。
人去楼空,数道人影在雨夜悄然候在朱红色的宫墙外。
是夜,暗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