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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发.0132 各有心思房中添人, 四处小心细问上夜
林玦往苏州来, 虽只是一人过来,到底物件多。温柔并上有嬗等先进了垂花门,便急急地忙着收拾物件。屋子虽有在这里的人一早拾掇好了,到底要自个儿重新归置一番才是。
霍处家的忙着里里外外地布置下人交代人手,琛琲也忙着在院子里盯着下头人做事。温柔并上有嬗一贯是在林玦房里伺候的, 故现下便仍在房中。
除了他们几个,林玦并不曾多带侍婢。那何艾也赶紧地挑了一些外间扫洒的粗使丫头, 就在林玦院子里等着伺候。另又精挑细选了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以备不时之需。
温柔并上有嬗都是能干的人,不多时便将屋子里头拾掇齐整,至于外头的, 一时半刻却不不能够了。
有嬗拿掸子将桌子扫了一回, 便与温柔道:“原在路上就累得慌,偏来了还要收拾屋子, 委实叫人受累。里里外外的事情又尚且不曾上头,倒很拘束。姐姐先坐, 我去外头问一问茶房在哪里, 要一壶热茶来吃。”
这话才落,就听见外头有人声传过来:“两位姐姐都不忙, 我们把茶拿来了,姐姐坐着热热地吃一盏热茶才是。”说着,便有两个皆穿湖青衣裳的丫头进来,瞧着十五|六模样, 生得如水葱两段,白净俏|丽,黛眉亮眼的,又满脸的笑,瞧着便叫人欢喜了两分。
其中一个插山茶花银簪子的手里果然捧着漆盘,里头摆着一个茶壶,两钟茶。她将漆盘在桌上放了,拿起一盏茶,先送到温柔面前,笑道:“姐姐请吃茶。我原是在外头的,里头有些事做的不好,往后要请姐姐提点着我。若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姐姐只管狠狠的骂我,别留情面。”
温柔接了茶,吃了半钟,方道:“我们都是伺候人的人,我原没什么能教你的。”又问:“你唤作什么?”
那丫头道:“奴婢碧儿,给姐姐们请安了。”
温柔又看向另一个丫头,她手里也捧着一个漆盘,里头托着两碗鸡汤面,上头飘着葱花。
有嬗笑:“亏你们怎么想到这个,我原不觉着,瞧见这个,倒真有些饿了。”
那丫头将漆盘放了,屈膝见礼,又将两碗面捧到二人面前,这才道:“奴婢瑶儿。想着姐姐们舟车劳顿,想必是饿了,便下厨做了两碗鸡汤面过来。又想着姐姐们是吃好东西的,坐了一路,或想用些清淡的,便不曾放旁的,只清汤寡水便端上来。姐姐们好歹吃了一口,就是给我情面了。”
这两个丫头都是会说话的,温柔、有嬗二人吃了面,便要洗手。有嬗一面洗手一面问:“你们两个的名,是谁给取的?”
碧儿道:“都是我妈给取的。”
有嬗问:“你|妈是谁?”
正巧外头霍处家的进来,碧儿不及回话,便唤了一声:“霍妈妈。”霍处家的是林家的老人了,碧儿竟认得她,想必是打小就在这处做事的。
果然下一刻便听霍处家的道:“两位姑娘不曾来过祖宅,自然不知道里头的事。这碧儿的妈是林家老管事何艾的儿子媳妇,碧儿她爹是在前院伺候的,园子里的果树竹子,也是他采买进来的。碧儿的妈是管着林家后院里的婆子,也是人能干的人。里里外外整顿得很有条理,我们来了,也不必费事,只消问一问,就能上手了。瑶儿倒是后来进来的,同原先太太房里的珠珰是一并买进来的,只是太太在祖宅住的日子不长,祭祖罢了便去了。因那时瑶儿年岁实在是小,珠珰大些,便带了珠珰去扬州,瑶儿留下来。”
谁又能想到太太那样心疼珠珰,当半个女儿一般爱护着,末了珠珰竟死得那样凄惨。
霍处家的不晓得,温柔他们却都是知道的。那珠珰虽说是贾敏身侧的丫头,实则是舒郡王府的大姑娘苏归盈。正正经经的金枝玉叶,皇亲国戚。原是压在心里的,现如今又提起来,倒叫人伤感。
温柔与有嬗对视一眼,不由在心底叹过一回。
过了一时,温柔又问:“这是指过来伺候大|爷的?”
霍处家的笑道:“正是呢,虽说大|爷带了二位姑娘过来,太太又指了琛琲跟着过来,到底只有三个伺候房里的事,是不能够的。”
却另有一层不曾往外说。琛琲是太太赐下来的,年岁也略大了些,生得也并不十分出众,太太想必并没有叫大|爷收房的意思。只是大|爷再过些时候就到生辰了,届时及冠便是长成,身边没一个伺候的人,到底说不过去。这碧儿并上瑶儿的姿容在林家祖宅里也能算上数一数二,叫他们过来伺候着,指不定大|爷什么时候就要用的。这温柔并上有嬗虽然是好,却不是林家的奴才。太太临行前交代了,他们不是做那事的人。既这样说了,霍处家的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温柔颔首,道:“大|爷现下尚且不曾回来,等回来了,我领着他们两个见过大|爷,再看大|爷的意思,是不是要给改个名。”
但凡丫头跟了新主子,便要改个名,以示今后是旁人的丫头了,这是规矩。
霍处家的笑道:“应当的。这祖宅里头倒是我和琛琲还熟悉些,二位姑娘有什么要交代的,只管让我去做。”琛琲却是太太赐下来的,轻易不好使唤她。“尚有一桩事,要请姑娘等大|爷回来了,禀一句。”
林玦千里迢迢从京城回来,自然这宅子里也有许多事,要他一一过目的。若他娶了正妻能主事的,这些事便尽数交给奶奶了。偏就是没有,少不得要林玦一一过目了。
温柔与有嬗坐下了,将林玦惯吃的茶叶从包袱里拿出来,将油纸包拆了,一一倒入青花瓷的小瓷瓶里头。因听霍处家的说了,便问:“什么事?”
霍处家的道:“太太一贯不在祖宅里头,祖宅后宅里头的事,便叫碧儿她爹妈暂理着。碧儿她爹是管事何艾的大儿子,唤作何期潭。何大家的知道大|爷回来,早早便将近些年祖宅里进出银子的簿子都理了出来,只等着大|爷回来了看呢。只是不知道大|爷什么时候有工夫,能见见她,现下她正在一旁下房里等着呢。”
温柔将茶叶罐子摆到十锦格子上头,回头将一架双面璎珞苏绣的小摆件拿下来,放到一旁小桌上,口中道:“叫她先回去,今明二日想必都不得空见她,等大|爷将事情整顿好,就使人去叫她。”
霍处家的应了是,便要出去。坐在绣凳上的有嬗却将她喊住:“妈妈等一等。”
“有嬗姑娘还有什么话?”她站住了,转过头来。
有嬗挥手与碧儿、瑶儿道:“你们都先下去罢。”等他们两个出去了,才与霍处家的道:“妈妈也坐,趁着大|爷不曾回来,我倒有些事想与妈妈说。”
霍处家的只在一旁小杌子上坐了,笑道:“姑娘有什么事只管说,我听太太说了,两位姑娘很有主见,行为做事也都是思前想后的,我都听姑娘们的。”
有嬗便道:“我们才来祖宅,家里的事许多都不知道,这也罢了,慢慢地上手就是了。只是有一样,大|爷是爱清净的,近来要乡试了,常常要读书到晚上。别有那些腌臜的人,想着后院里没主子奶奶,就往大|爷跟前凑,想着讨好处。也别当着院里只有大|爷一个,便放不三不四的人进来。这上夜守门的人,一定要足够。”
温柔原不曾想到这个,听有嬗提起来,这才添了一句,道:“这原是应当的,若非有嬗说起,我倒不曾想到。”
“姑娘心思细。”霍处家的道,“我里里外外的都瞧过了,倒不曾想到这一茬,是该好好细致地问一问。赶巧那何大家的就在这里,我出去了就问她。”
“这倒又是做两趟工夫了。”温柔坐在官帽椅上,将桌上那钟茶取了来吃,口中道:“不必这么麻烦,你现下就出去,叫她进来,另请琛琲姐姐也进来,咱们都在这处,清清楚楚地说了,岂不方便?”
她想着正是这个道理,便应了下来,起身往外去唤何大家的。何大家的在下房吃了一肚子茶,早坐不住了。见霍处家的进来,忙上前将她一把抓|住:“老姐姐,你告诉我一声,大|爷究竟见我不见?若是不见我,我外头还有事,一刻也缺不了人,现下便出去了。”
霍处家的抽手回来,道:“你是天王老子不成,一刻也等不得了?大|爷尚不曾进后院来,想必是在前院有事……”
话不曾说尽,那何大家的便道:“既不在,怎么叫我在这里白白等了许久,这是什么道理?罢了,我这就回去了。总是不该来,倒该等大|爷去唤我。”
霍处家的不由冷笑道:“青天白日的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你是什么东西,要叫大|爷去唤你。我因在里头与大|爷屋里的温柔姑娘并上有嬗姑娘说了一些话,才出来迟了,倒惹你这样多牢骚。难怪,后宅的管事媳妇做久了,说话口气是该大些。不论什么,你先别走,且跟我来,温柔姑娘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