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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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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发.0142 婚约难成终身怎定, 百般爱惜到头祸出

    孙家大房昔日在扬州时, 多受林家出手相助。孙大太太与贾敏也算得密友,知道她一贯的为人。林玦又很出众,百个里挑不出一个来。孙大太太委实不知道,孙大老爷这句斩钉截铁的不成是为着什么。

    孙绍先亦不知何故,当下道:“儿与子景一贯交好, 子景素来温润,同宛纯妹妹是打小一并玩着的, 也能说一句青梅竹马。子景文采之惊才绝艳,来日决然是个前程无量的人物……”

    话未说尽,孙大老爷便抬手阻了,道:“你们的思量我都明白, 我何尝不知道林玦是个好的。只是再好, 也不是咱们配得起的人!”他扫了一旁立着伺候的丫头婆子一眼,道:“都下去罢。”

    一时众人鱼贯而出, 才听他道:“东太后所出的齐献长公主,过了生辰就十三了……”

    太上皇拢共得了七位公主, 除了嫁到外邦去的、夭折的, 如今尚在宫中的,唯有三个公主。最年长的是三公主, 封号齐孝长公主,今岁十六。因是中宫嫡出,虽年岁略长,亦不曾往外邦去和亲, 如今住在宫中。皇上已谕旨赐婚,驸马正是上届探花郎。另有一位六公主,封号阳和公主,生|母乃是昔日惠妃,今惠太妃。今岁十四,也已由太上皇赐婚于冯武将军长子冯紫英,只待公主及笄之后,再行下降[1]。

    而孙大老爷口中这位齐献长公主,乃是太上皇的七公主,是顶小的一个。因她生得娇美明艳,性子活泼,太上皇格外疼爱。

    昔日太上皇曾与东太后言:“若齐献为子,必令他承我大统。”

    足见齐献长公主受宠之甚。

    只是因着太上皇对她格外纵容,她身份又很贵重的缘故,她性子却很骄纵,连原先宠冠六宫的左太贵人,见了她也要避其锋芒。

    齐献长公主擅骑术,平日里在宫里行走,也是马鞭不离身。若有人冲撞了,动辄就要拿出鞭子来抽。偏太上皇待她实在纵容,便是今上对她略有不满,也不敢训斥于她。

    孙大老爷偏在这时候提及齐献长公主,这里头的意思,实在昭然若揭。

    孙大太太惊讶道:“莫非太上皇有意降齐献长公主至林家?”

    孙大老爷十指相互摩挲着,道:“正是前两日的事,太上皇召我过去,说了事情,又说知道我和林大人一贯交好,昔日在扬州时,绍先同林玦也常有来往。便问我,这林玦盛名之下,真有才至此否?可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老爷是怎么说的?”

    他瞥了孙大太太一眼,“不敢欺瞒太上皇,自然实话实说。”

    那林玦是个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隐瞒过去的?另又说了,满京里的人,谁又不知道林家嫡长子之文采风流,人品出众。昔日|他与合睿王并上北静王两位王爷同游重元山,与二人联诗,纵然年少,亦未落下风,才气灼灼,满京里一早传遍了,岂能掩盖?

    太上皇洞察万事,自然听过这个。问那么一句,不过是要透出两三分意思来罢了。

    现如今的驸马,如永昌公主的夫婿,在朝堂上不过领一份闲职,并不做实事。这乃是为着防他独大的缘故。

    想到此处,孙大老爷与孙绍先不约而同,为林玦一叹。

    孙绍先道:“子景昔年写过一篇治水赋,实在文采出众,用词精练。虽略显稚|嫩,到底能显出实干之才来。如今却是……”

    便是林玦今次考中了状元,也再没用了。不过是领着银子度日,享一份虚的光辉,再不能凭着自身做出些什么来。

    孙大老爷叹了一回,便与孙大太太道:“趁早消了这年头,再为宛纯择一门好亲事。”

    孙大太太苦笑道:“咱们离家多年了,京里原先认识的,如今多半瞧我们不起。便是又要攀附我们的,嫁过去,又恐人品相貌不好,委屈了宛纯。只怕要细细拣择起来了,倒难得很。”

    只可惜了,林家第二个儿子才养出来。若不然,便是小上一两岁,也还使得。

    孙绍先回了载盈院,坐在书桌前想了一时,便命翠箔研墨。自摊开一张澄心堂纸,取笔蘸墨,只手顿在空中,竟久久不敢落下。

    光摇恐他费眼睛,捧着一盏罩灯过来,摆在桌上,口中道:“好好地,又弄这个做什么。身子才好,大|爷也不怕熬坏了。”

    他道:“我自个儿的身子,我自个儿知道就是了。”

    这话说罢了,才落下笔来。只堪堪几行字,并不曾多写。末了落款,待墨迹干了,便折起装入信封中,在信封上写“林玦亲启”四字,便摆在桌上,以镇纸压了一角,吩咐光摇:“明儿一早就送出去。”

    光摇领了命,孙绍先这才长长叹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又凝思了一刻,才道:“抬水进来罢。”

    水抬进来,他打发光摇他们出去,自洗了澡,又穿了中衣,这才明他们进来。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才闭上眼睛。

    孙府诸事,亦是后话了,今后如何,暂且不提。

    又说至苏州沧浪亭,慕容以致这一处。

    却说慕容以致来这一遭,便是察出珠珰被卖得这样远,其中肯定有人动了手脚。他又问了林玦,珠珰是从哪里买来,林玦只说不知道,那时年岁太小,竟记不得了。

    所幸有个林府的老人,一路从苏州跟到扬州,又从京城跟回了苏州。林玦回了府第二日才想着,便命霍处家的过来。

    霍处家的昨日多吃了两杯酒,今日晨起便被人拉起来,说是大|爷要见她,当下清醒了一半。跌跌撞撞跟着已改名叫云瑶的瑶儿过去,一面拉着云瑶的袖子道:“大|爷可说是什么事?”

    “不知道,是温柔姐姐使我来的,我并不曾在里屋伺候。”说话间已到了房门口,云瑶领着霍处家的进了房,隔着帘子道:“温柔姐姐。”

    帘子轻动,出来的却不是温柔,而是有嬗。她道:“温柔往外去了,霍妈妈来了就请进来罢,大|爷等了许久了。”

    那里屋,温柔并上有嬗不发话,云瑶并上空碧是不好进去的。当下云瑶往外退了两步,仍在外屋候着,霍处家的跟着有嬗进去。

    林玦前些时候因着舟车劳顿,便很没精神,近些时候倒很好了。大抵是故土养人的缘故,近两日林玦竟越发光彩照人起了。霍处家的一进来,只觉坐在软榻上的林玦面如冠玉、皎然如月,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亮有神,只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也气韵绝佳,远超众人。

    霍处家的心道,都说儿子像父亲。这位玦大|爷虽眉目间有几分像老爷,现如今瞧着,却比老爷更出众俊秀一些,只怕百个里也挑不出一个能及他半分的。

    心里这样想,动作却不停,上前与林玦见了礼,林玦叫免了。有嬗搬了一个脚踏来给,她在上头坐了,才笑道:“昨夜贪吃了几杯酒,今儿起迟了,倒叫大|爷等我,是我的不是,我过会子就往角门外去领罚。”

    林玦淡笑道:“妈妈是老人了,又不是上夜的人。夜间坐在屋子里,百无聊赖,略吃两杯酒,这也没什么,并不值当罚。原说要罚,不过是怕那些上夜的婆子躲懒,妈妈原不在此列。”他拢了拢衣袖,坐直了身子,倾身往前,问到:“今日请妈妈过来,是我有一件事要问。”

    霍处家的忙道:“大|爷只管发话就是了,我有什么知道的,一定不敢瞒着。”

    他便道:“我们太太房里原先有个珠珰,后来一病死了,妈妈大概知道这个?”

    珠珰死得不光彩,对外只说是病死了。不巧霍妈妈正是当年照料珠珰的婆子,因眼错没瞧好,贪睡睡迷了,这才令珠珰出了事故。自这事后,霍处家的便不常在林家主子面前伺候,进了京也只跟霍处在庄子上守着。霍处家的原先有个女儿,一早病死了,故霍处家的待珠珰便如亲生女儿一般。当日珠珰为奸人所害,霍处家的哭得不知怎么,便是她丈夫一个大男人,也落了一回泪。当日在庄子上,涂雨被人逼|奸致死,霍处家的正是为着珠珰一事,才拼死要领着涂雨往贾敏面前去喊冤。便是涂雨死了,她自也去了,绝不肯让人白死。

    此时林玦提及珠珰,无疑令她伤上加伤,将刀疤揭开了再划一刀,何等疼痛。

    霍处家的强笑道:“自然记得。老奴老年也是服侍过珠珰姑娘的。”珠珰说是丫头,实则是贾敏当做干女儿养着的。既是副小姐,自然要有人服侍。原先的璎珞、玲珑如此,霍处家的也是如此。“珠珰姑娘是个温柔细腻的人。”

    林玦颔首道:“我母亲因想着,她早早死了,也不知道原先是何方人士。赶巧今次回苏州来,便叫我查一查,珠珰姐姐是不是苏州的人。若是,便让她早早落叶归根,回原本家去。若不是,也查查她是哪里的人。她没上咱们族谱,不能葬入林家祖坟。如今孤零零地在扬州,实在叫人心生不忍。”

    作者有话要说:  下降[1]:公主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