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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崇武苑外进来四人,前两人昂首挺胸,第三人低垂着头,以青巾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最后一人却脸色煞白,目光呆滞,步履沉重。四人前后走将过来,苏执、陆离皆是心头大震,原来为首的正是左天佑,紧随其后的青年男子颇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陆离低声说道:“第二个便是在夹山冲暗算你和宫伯伯的那人。”苏执方才醒悟,夹山冲数户人家尽遭屠戮,无一幸存,想必便是此人下的毒手。此时堂中新人结拜已然完毕,孙守圭、胡月儿与卢刺史等人正在座中休憩,闻得来人自报家门,皆是一怔,三镇节度使安禄山深得皇帝恩宠,手握重兵,威震边陲,天下无人不知谁人不晓?竟也前来登门拜贺,在场宾客无不为之震粟,一时皆噤声无语,齐刷刷地看着四人进来。卢刺史赶忙迎将出去,满脸堆笑地说道:“安将军遣使光临敝州,如何不事前知会下官一声?”左天佑掏出文书来递给卢刺史,口中甚是客气:“临行前将军特地吩咐,不可惊扰诸位大人。”卢刺史道:“原来是左先生大驾光临!”说罢便将左天佑等三人迎进大堂。
陆离朝苏执低声说道:“下去看看再说。”说罢拉起苏执从后面跳下阁楼,苏执全无主意,便只跟着她转到后院,数十个下人正在忙碌着准备酒席,陆离趁人不备,伸手抓了一把炭灰,往苏执脸上、脖颈上抹了几把,顿时令他面目全非。苏执也要如法炮制,陆离扭腰躲过,笑嘻嘻地说道:“你甚么时候见过侍女做这般粗活的?”说罢便转到屋后没了踪影,未过片刻,便一身粗布衣裳、女做男装地出现在苏执面前。苏执知她机灵,也不多问,两人便来到华堂附近,混入人群当中。但见左天佑已在堂中坐下,那青年男子和蒙面人在他身后侍立左右,另一人却远远站着。但闻孙守圭瓮声瓮气地说道:“安大人如何得知今日犬子新婚?”左天佑微微一笑道:“安将军远在千里之外,自不知令郎喜事,是在下知孙国公德高望重,天下志士无不敬仰,故而擅作主张,以安将军之名前来拜贺。”孙守圭闻言大喜,苏执心道,原来这孙守圭得封国公,难怪家世如此显赫。胡月儿却冷冷说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左先生说天下志士敬仰一个糟老头子,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孙守圭转过头去,对她怒目而视,胡月儿却毫不示弱还之以色。左天佑笑道:“孙夫人此言差矣。安将军昔日每提起孙老爷子,皆是羡慕不已。”胡月儿道:“羡慕甚么?”左天佑淡然道:“安将军曾亲口对左某说,‘孙国公乃是国之柱石,百十年来天子封赏既厚,大小官吏亦是有口皆碑,但却从未见疑于天下诸公。今我功不及国公之伟,封赏亦大有不如,却屡遭朝中小人嫉恨,实是德行远逊国公的缘故’。卢刺史,却不知安将军此话说得对也不对?”那卢刺史一惊,慌忙站起身来行了个礼,说道:“下官未在长安为官,朝中之事原也不甚清楚。只不过当今皇上乃英察之主,心中必自有定夺。”左天佑道:“卢刺史言之有理,若不是圣上明察秋毫,安将军如何能以三镇节度使之职侍奉皇上?”
孙守圭不悦道:“崇文苑中素来不言朝中政事,左先生今日贺喜之意老夫便心领了。”胡月儿翻了个白眼道:“这儿不是崇文苑,却没那多臭规矩,左先生尽管说。”孙守圭气得一拍桌子,半天说不出话来。胡月儿得意洋洋地说道:“旁人有天大的委屈,还不许说话了么?”左天佑道:“孙夫人身处江湖心忧天下……”胡月儿打断他说道:“你也别忙奉承我,我没有他人脸皮厚。”左天佑一呆,讪讪地说道:“安将军……”胡月儿眼睛瞧着别处,不耐烦地说道:“你左一个安将军,又一个安将军,此人究竟是谁?在哪儿做官?”她原本就只为了挤兑孙守圭,哪有甚么心思听人议论朝政,此话一出,孙守圭忍不住哈哈一笑,那卢刺史亦是强忍住笑。左天佑大是尴尬,暗暗奎怒不已。卢刺史赶忙圆场道:“今日国公大喜,左先生何必为俗事烦忧?”孙守圭道:“正是!正是!崇文苑备薄酒一杯,请与诸位一醉方休。”胡月儿又道:“此话却又有些不对。”孙守圭怒道:“如何又不对了?”胡月儿说道:“第一,是儿子娶的是崇武苑的女子,关你何事?第二,酒席也是我备的,却不是崇文苑。第三,既要一醉方休,怎么会是薄酒?你的是薄酒,我的却是厚酒。”她每说一句便伸出一根指头,几乎要指到孙守圭的额上去了。孙守圭为之气结,当着众人之面又不好发作,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愤愤说道:“懒得与你理论,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胡月儿大是得意,又道:“我自与儿子娶亲,你却来凑热闹。早先你若是破了那石阵,算你英雄了得,我自会请你来喝一杯,我家秦姑娘自己出阵,也是买了你一张老脸,却也不知羞于不羞。”孙守圭大怒,桌子一拍,大声叫道:“区区小阵,老夫不消得破。若是当真与你计较,怎待今日?”孙守圭心中有鬼,胆气不壮,这几句话声音虽大,但明显气势全无。胡月儿嘻嘻一笑:“既然如此,却又令人来偷破阵图,昨日那小子被我捉住,却又如何?”孙守圭大怒:“谁使人来偷甚么劳什子破阵图了?”苏执一惊,心下暗暗叫苦。孙守圭、胡月儿声音越来越大,堂中乱作一团。孙语迟、孙含烟见势不妙,也忙上去相劝。
忽闻左天佑道:“夫人武功智慧皆是不同凡响,在下早有耳闻,只不过这石阵并无出奇之处,要说国公破解不了却未免言过其实。只怕是……”孙守圭见他为自己说话,自然大是欢喜。胡月儿听她轻视于己,怒道:“只怕是甚么?”左天佑道:“只怕是国公胸怀宽大,礼让于夫人。”此言大合孙守圭之心,连连说道:“不错,不错!”胡月儿怒道:“既然如此,老兔……不怕出丑,你便再去闯阵看看。”她一急之下,“老兔崽子”四字差点就脱口而出。孙守圭一听,顿时住口,不敢逞强。左天佑却道:“国公千金之躯,如何能在众多下人面前逞能?如若今日不是令郎大喜之日,左某倒真想与夫人切磋一下,改日……”胡月儿霍然道:“便在今日,有何不可?”左天佑沉思片刻,摇头说道:“老夫决计不敢造次,这样罢,老夫有两个不成器的手下,一个会点武功,一个恰好也略通阵法,虽皆不敢与孙夫人一争高下,但合二人之力,倘若侥幸胜了夫人一星半点,也算是国公闯阵功成,如何?”胡月儿勃然大怒,说道:“便依你,如何比法?”左天佑微微一笑,说道:“孙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胡月儿怒道:“废话少说!”一边走出华堂一边捋起衣袖便要动手。左天佑对身后两人说道:“韩云,你去领教夫人武功,却不许伤着夫人。”那青年男子应声而出,苏执心道,原来此人唤作韩云,如日后有逢,必为夹山冲之人讨回公道。左天佑又道:“尹老弟,你去破阵,韩云与夫人比试无论输赢,一经结束便须往来于石阵。”那蒙面人不作声,只朝左天佑欠一欠身。左天佑又道:“夫人高才,你二人只需赢得一阵,便算功劳,我定当禀报安将军予以赏赐。”
胡月儿哼了一声,也不见她如何动作,身子一摆,便纵身跃起,越过人群落在高台之上。她身着华服,体态轻盈,姿势极是好看,登时惹得人群中一阵叫好之声。左天佑手下二人亦双双走出华堂,韩云一步步登上高台,比之胡月儿的气势自是远有不如,只是此人身材虽算不上魁梧,但每走一步却发出“咚”的一声响,周围人群皆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咚、咚、咚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苏执心道:韩云内外功夫皆是不凡,胡月儿恐非其对手,此人心狠手辣,倘若对胡月儿下毒手,却也顾不得许多要要救人为先了。陆离忽低声道:“执弟,崇文苑今日之事大概因我们而起,若有危难,我们也自不可视而不管。”苏执点点头道:“正当如此。”心中暗道:“陆姐姐知我不会坐视,却先以言辞开脱,当真善解我意。陆离又道:“如今左天佑尚不知我们藏身于此,夹山冲的公道自须讨要,但现下并非其时,你万万不可伤他以暴露身份,待此事一毕我们便速离去,免得牵连此间诸人。”苏执点点头。
但见韩云朝胡月儿拱手道:“请夫人出招。”胡月儿也不客气,飞身而上,双掌飘飘朝韩云面门拍去。韩云站立不动,上身一晃,堪堪避开,胡月儿身形闪过,人已到了韩云身后,她反应甚是迅捷,双掌尚未收回,反手便朝韩云后胸拍去,韩云闻得风声,上身又向前一弯,轻巧巧地又躲过这一招。胡月儿道:“你为何不还手?”韩云道:“奉左先生之命,让夫人三招。”胡月儿怒道:“不必。”话音未落,身子跃起,双掌飘飘朝韩云急攻。胡月儿出身武林世家,祖传“拂花手”专为女子习练,她自小便厌文喜武,对“拂花手”研习已久,这二十年来又几同独居,日息勤习不辍,武功修为实已远超其祖上。当下但见她双掌忽忽然捉摸不定,上而下之,左而右之,尽显拂花手奇巧飘摇之妙。韩云但觉眼前尽是手掌,倒也并不惊慌,将双臂抱圆,各自向外挥出,呼地一声风向,将胡月儿来势尽皆化解,正是以拙御巧的打法。韩云双脚仍是不动,此举甚是托大,但亦足见他内力修为远胜胡月儿。胡月儿一声轻笑,褪尽掌影,右臂似是陡然伸长半尺,原来她以拂花手的妙招掩饰后着,右臂长驱直入,手掌拍在韩云咽喉处,韩云虽内外功夫高深,但此处却最是柔软,当即抵挡不住,连连后退,喉头哽住说不出话来。胡月儿笑道:“早叫你不必想让。”韩云面沉如水,双目中精光一现,说道:“得罪了。”双掌自相击打,发出沉闷的“啪啪”声,双脚一蹬,猱身而上,甚是快捷。胡月儿自知方才得手全出于对方轻敌相让,当下不敢大意,将拂花手施展开来,与韩云都在一处。
苏执正在观望,忽闻陆离轻轻碰了碰他,低声说道:“你看那人。”苏执转头过头去,见那蒙面人站在石阵前如神游太虚,身子一动不动,忽而眼观石阵,忽而闭目沉思,有时右手五指伸出凭空比画,有时却微微抬起脚掌拍打地面,对周遭动静不闻不问,显得极是专注。苏执见他如此为难,低声问陆离道:“这区区石阵难道当真能令人寸步难行么?”陆离道:“此中道理令人费解,我亦说得不甚清楚,石堆虽是死物,但设置摆放却大有讲究,其中蕴藏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有生门死门和阴阳数算之说,深明其理之人自然出入无碍,但若是贸贸然闯入阵中,胡乱落脚,却又是举步艰难,有若陷泥泞沼泽,若临万丈悬崖,若逢飞禽猛曽之感,幻视幻听,无所不有。据传本朝大将军李靖李药师便是此中高手,昔日征战四边,纵横天下,攻无不取,战无不胜,便是精通此术而用之于排兵布阵。沈宗汝说他曾读过李药师所著的《六军镜》,里面记述的尽是奇门阵法。这一石阵录在《六军镜》中第一篇的首回,乃是李药师早年所创,阵势颇为简单,故而我也勉强从沈先生那处学得一些。”苏执道:“陆姐姐武功既高,又通阵法,只怕日后……。”陆离奇道:“日后怎地?”苏执微微一笑说道:“日后便如这胡月儿一般,欺凌夫君不在话下。“陆离啐了他一口,说道:“如何也学得这般油嘴滑舌了。你是宇文谷主的得意弟子,武功胜我百倍呢!”她信口说来,自是全凭真心,但此言一出便知失言,芳心砰砰直跳,粉面倏然通红,哪还敢再看苏执一眼?苏执亦是心中一动,转眼往孙守奎望去,却见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胡月儿,满脸紧张担忧的神色。苏执心道:“这二人数十年来针锋相对,实则还是夫妻情重,牵挂颇深。”
苏、陆二人对话之时,台上韩云、胡月儿争斗正急。韩云内力深厚,拳掌挥出之际呼呼作响,足见势大力沉,招式亦是拙中见巧,步步紧逼,而胡月儿则轻盈灵动得多,在高台上往来如风,但她内力修为远逊对方,拂花手虽占了奇巧之优,但每触及韩云衣衫,便即弹回,有如蜻蜓点水一般,二人拳掌少有接实,虽偶有击中韩云,但亦是力道轻盈,对他全无威胁,如此一来便高下立现。只是众人见胡月儿动若脱兔,惊鸿掠影,比之韩云的沉稳要美观得多,叫好之声此起彼伏,而以苏执观之,若不是胡月儿身法快捷,只怕早已败下阵来。不觉一炷香工夫过去,二人你来我往已交手数十招,苏执忍不住偷偷瞄了左天佑一眼,却见他正与卢刺史一边饮茶,一边交谈甚欢,全然没有看那韩云和蒙面人一眼,似乎手下比武、破阵与他全无干系,而那卢刺史则唯唯诺诺,神态极是卑微,须知卢刺史乃天子任命的一州之长,却对区区武夫如此恭谨,安禄山威势之盛可想而知。苏执深知左天佑御下极严,丝毫不将手下生死放在心上,不由得想起当日厮杀惨状。正当此时,左天佑转头朝韩云看去,凌厉目光稍瞬即逝,苏执瞧在眼里,身躯微微一震,背脊没由来地一阵发凉。此时韩云已将胡月儿逼至高台一侧,胡月儿虽仍是闪躲腾挪,但已无法来去自如,左支右拙,颓势大现。忽闻那韩云大喝一声,纵身高高跃起,双拳如狂风暴雨般将胡月儿笼罩起来,胡月儿见他如此威势,心下顿时一慌,步法微滞,又不敢硬接,眼睁睁看着对方拳脚朝自己周身奔袭而来。苏执大惊,他知韩云屠杀夹山冲数十居民的兽行在先,心肠之狠毒自不必说,此时要杀伤胡月儿也只在须臾之间。
当下苏执再不犹豫,身形一晃,已跃上高台,势若流星般从韩云拳脚当中穿插而入,挡在胡月儿身前。韩云只觉人影一闪,眼前便已多了个人,不由得稍稍一怔,但他招式已发,犹如出弦之箭,仍是朝面前二人横扫而去。苏执看个真切,身躯一震,浑厚的内力勃然而发,继而右臂伸出,穿过韩云拳脚之间的空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胸前按去。韩云只觉双臂尚未触及对手身躯,便如陷泥泞,如击败絮,浑身力道登时烟消云散,而对方右掌飘飘忽忽,倏忽之间便已按在自己胸口。韩云大骇之下,疾速后退,苏执本欲发力将其毙于掌下,为夹山冲村民报仇雪恨,却忽地想起陆离嘱咐,当即收回八成掌力,又故作中了对方重拳,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低声朝胡月儿说道:“夫人快退下。”胡月儿一愣,自知不是韩云对手,再战无益,便铁青着脸纵身跃下高台,苏执亦紧随其后跃下,退入人群当中。他一身小厮装扮,面上黑呼呼的,谁也没有瞧出其真容来。台下众人见韩云、胡月儿并未分出高下,但最后是苏执挺身而上,替胡月儿挡了一招,却是皆是看得明白无疑,以此观之,应是韩云胜出。孙守圭本也是提心吊胆,见胡月儿安然下台,急忙迎了上去,刚说了个“你”字,胡月儿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孙守圭老大没趣,尴尬地退回座上。两人正当急忙之间,谁也没有注意苏执来历。
台上韩云呆了一呆,也飞身而下来到左天佑身边,左天佑正在与卢刺史交谈,似是全未瞧见台上动静。见他进来,便问道:“韩云已见识过孙夫人高招,却不知胜负如何?”韩云不知如何回答,只说道:“不胜不败。”胡月儿怒道:“甚么不胜不败?我武功远不如你。”左天佑哈哈大笑,说道:“夫人谦逊,左某佩服,崇文苑的区区小厮竟能舍命救人,孙老爷子当真深藏不露啊!”崇武苑中尽是侍女,并无男子,苏执一身小厮装扮,自是老兔崽子手下无疑了,胡月儿“哼”了一声,脸上却露出迷惑的神色来。孙守圭一愣,也方才想起苏执来,心道崇文苑中竟有这等身手之人,自己却全然不知,当真奇哉怪也,但死老婆子平日欺老夫不会武功,动辄出口相讥,万没想到却被崇文苑的小厮救了一回,也算是大大地挣了脸面。想到此节,孙守圭便又颇为得意。
左天佑又道:“尹老弟,你却如何?”那蒙面人正在沉思之中,见左天佑问话,便转过身来,只微微欠身点头。左天佑将手一摆,说道:“去罢。”蒙面人并不发一言,跨步迈入阵中,但见他也如陆离一般左一弯右一转,毫无阻滞,片刻之后便已到阵中亭里。而出阵之时却忽地身子一晃,脚下生风,如一流轻烟般转出阵来,极是潇洒率意,苏执、陆离见状,几乎同时低声惊呼来:“是他!”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大惑不解。原来此人步法奇巧,在石阵中绕来绕去,快捷绝伦,令人目不暇给,赫然正是当日在兰庭轩中曾与苏执交过手的贺兰山!其时苏执施展四招拨云剑法,令其暂时无从还手,使的便是这等奇妙的步法。此人明明与铁真大师去了雍丘,却以青巾蒙面,又与左天佑一同在此地出现,而左天佑称之为“尹老弟”,其中关节却是为人所不知了。
却说贺兰山出得阵来,朝左天佑鞠了一躬,仍是一言不发地侍立其后。韩云与胡月儿交手不过半个时辰功夫,他便破解阵法,其聪明睿智固是令人叹服,在场诸人虽大多领会不到,但此人入阵、出阵犹若行云流水,身法之快却是有目共睹的,不待贺兰山站定,众人无不大声喝起彩来。左天佑微微一笑道:“你二人今日有幸得孙夫人指点,实是不甚之喜,何不再谢夫人?”韩云与贺兰山应声而出,齐向胡月儿鞠了一躬道:“谢孙夫人。”胡月儿比武不敌,阵法又为人所破,心中大是恼怒,孙守圭见她脸色难看,心中也颇为不忍,便上前去扶她。胡月儿哼了一声,朝他白眼一翻,手臂一甩,复又回到座位坐下。
卢刺史见状,忙说道:“孙夫人文韬武略,令人为之叹服,左先生手下人才济济,下官亦是眼界大开。只是今日乃是孙公子大喜之日,还是饮酒作乐要紧。”孙守圭今日一煞夫人威风,自是心情畅快,但见胡月儿被外人降服而失落伤神,又有些不忍,当下呵呵笑道:“正是!正是!老婆子,快引诸位宾客于席间就座。”左天佑一摆手,说道:“先且不忙,在下今日拜访孙国公,原是有三件事情禀报,贺孙公子新婚之喜自是头等大事,待左某禀报其余两件完毕后,再去饮酒却也不迟。”众人闻言,皆是一怔,苏、陆二人在外听得,亦是吃惊。左天佑不请而至,虽自现身时起,言语间固是极为客气,但说到拜贺孙忘言新婚之喜,却又并未呈上礼单,显是空手而来。坐下方才半个时辰,手下两名高手便各显身手震慑众人,于是皆暗自心道,只怕此人贺喜是假,而另两件事方才是正事。孙守圭又如何不知?当下面色一沉,说道:“不知左先生还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