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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醉湖轩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月亮亮亮地照着大地,想要照清楚一切角落。
“你不要跟着我好不好?”邬铃都快给小狐狸跪下了,“求你了,不要跟着我了,真的不是我救的你,是他,你跟着他吧,求你了。”邬铃指着一直在前面走的贺连。
贺连一直在前面走,是为了不在下风口。
小狐狸抖了抖毛,邬铃都快晕过去了,这也……太臭了。
贺连想来也是被熏得够呛:“你别跑了,咱们在这站一下,让它洗个澡。”
见他们站住了,小狐狸噗通跳进了西湖,月影之下,狐狸白色的小身躯在水里上上下下几个来回,再跳上来时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水,溅了邬铃一身。
还真是不臭了,邬铃看了看颜值颇高的小狐狸,一只狐狸不臭其实也是不科学的:“行了,你快回山里去吧,我是收魂师,不捉妖。”
小狐狸摇了摇头,“嗖”地一下跳到了邬铃怀里,被吓了一跳邬铃下意识地抱住了它。小狐狸开心地冲着她露出两排小白牙,邬铃被逗得咯咯直笑,低头亲了一下狐狸的头。
“这样不行!”贺连一脸严肃,用手按住狐狸的脑袋,“要保持距离。”
小狐狸放出了个无辜的眼神。
邬铃抱着狐狸一闪身:“为什么啊?多可爱啊,我要抱着它。”
拗不过邬铃,贺连最后同意,最多只能抱着,不能亲。
邬铃和小狐狸相视一笑,邬铃又偷偷亲了一下狐狸。
刚才,贺连和邬铃都醉了,当然这是为了配合送塘生下迷药,摇摇晃晃出了醉湖轩,宋塘生目送他们离开……邬铃回身钻进了小二的身体,指挥他从笼子里偷出了小狐狸,然后用白萝卜变了一直狐狸放进去。
等宋塘生回到厨下熬汤的时候,“小狐狸”已经被脱干净了毛,扔进滚水里了。狐狸羹端上桌的时候,大家都觉得鲜美异常,并极赋顺气之功效。
邬铃挺开心做了好事,但是小狐狸自从被救,就一直跟着她,臭味飘出了好几里地。好在现在不臭了,邬铃心满意足地抱着不肯回山的狐狸回家,这宠物太高大上了,至少是个20级以上的宝宝。
恩鱼堂,没有亮着灯,南杨迎了出来。
小狐狸在邬铃怀里,有些不安。
“别怕,他们碰不到你,不用害怕。”邬铃以为小狐狸看到了来往的“人”。
贺连看了看南杨:“去睡吧,晚上我在前面便好。”
南杨一向很听师傅的,忙答应,回头好奇地看了看邬铃怀里的狐狸,狐狸打了个冷颤。
南杨回房以后,狐狸抖了抖毛,安安稳稳趴在了邬铃的胳膊上,有些迷蒙。
“你把他放下吧。”贺连的语气很正式。
邬铃想把狐狸放在贺连经常坐的椅子上,又觉得不妥,便把它放在了一旁的竹塌上,由着它自己蜷缩了一下,睡着了。
“累吗?”等一切都安静下来,贺连看着眼眸有些惺忪的邬铃。窗外,柳叶在风中飞,深秋了,是到了落叶的时候。
邬铃用手抚摸着狐狸光泽的毛,眼中露出柔和又疲惫的光:“一天发生了好多事,累的。”
贺连一笑:“想去睡吗?”
邬铃摇了摇头。
“累了去睡吧,你醒了,它还会在这儿。”贺连道。
“不是因为它。”半晌……邬铃没有抬起头,仍旧看着狐狸,“我想在这儿,和师傅待一会儿。”
有一瞬间的安静。
邬铃抬头,以为会碰到贺连温暖的目光。哎?人呢?贺连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这……这和一般的言情线不符啊,人呢?
“师……”邬铃刚想喊。
“给。”贺连递过来一杯茶,有优昙的香气徐徐而出。
“哦。”邬铃接过茶犹在想,自己鼓了半天勇气说的想在这和师傅待一会儿的话,他听到没有。
小狐狸大概是睡得舒服,翻了个身,露出一块儿粉白色的小肚皮。
邬铃实在受不了这个萌萌的家伙这样的动作,伸出一个手指想去触摸一下。
“你别总是碰他。”贺连皱眉道。
邬铃没听见贺连说什么,她的注意力全在狐狸身上,手指就要碰到狐狸了。一抹光亮,淅淅沥沥全数洒在了狐狸身上,狐狸月牙一样的眼睛缓缓睁开来。
邬铃当然知道这是她师傅干的,忙回头打算怒目而视一下。贺连一脸坦然,冲着狐狸抬了抬下巴。
邬铃有点埋怨,它师傅好像对自己和狐狸的友情总是抱有戒心的,为什么啊等邬铃回过头来,她彻底明白了,不只明白了,现在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的,恐怕最后是绿色的。
竹榻上,也就是狐狸睡觉的地方,现在坐着一个男人。一身白衣,脸也白得……怎么形容呢?不能说不太正常,应该说不太像人。邬铃被自己惊人的观察力吓着了,可不,他本来就不是人,它是个——狐狸精!
“哎呀,还有男狐狸精?”邬铃回头看她师傅。
贺连表情有点嫌弃:“谁规定公狐狸不能成精的?”
邬铃诚恳的点头。
与贺连有时不刮胡子,带着微微胡茬的脸不太一样,眼前的分明是个男人,却似乎看不出半点阳刚之气,但是……也不是娘~~这个范畴的!想了半天用什么词儿形容也想不出来,邬铃觉这是一个理科生的悲哀。
刚刚还在睡,此时狐狸精醒了,无力地靠在榻上,慵懒的雅态便是女子亦有不及:“为什么不让我多睡一会儿?醉湖轩的后厨太吵了,我好多天没睡好了。”
贺连一笑。
“刚才那个人会不会出来?”狐狸精问。
“你说谁?”邬铃努力掩饰刚才又亲又抱的尴尬。
“刚才那个人,很高的那个。”狐狸精道,他说的是南杨。
“不会,他睡了。”贺连道,“你喝茶吗?辜老板。”
“你……你,你你你。”邬铃现在知道他是谁了,因为这个姓氏太特殊了!
“我是辜敬尘。”辜敬尘微微一笑,这要命的微笑。
邬铃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然后急了:“你什么意思啊?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你,你是个男人,刚才干嘛跟我……”
辜敬尘本来苍白迷人的脸上现在倒是有几分尴尬:“姑娘姑娘,别着急,我只是腿折了,自己走路实在吃力。”
“那也不能……”邬铃心里数着,一路上她亲了狐狸多少口。
贺连看着窗户外面,邬铃想他没盯着自己不断变色的脸是不是就算是厚道了,还没想完,贺连转过头看着她,认真看着。厚道?那就是浮云。
“邬铃姑娘不必介怀,只是小狐原形而已,并非敬尘人身,给姑娘赔礼了。”辜敬尘说着已施施然拜了下去,脚下一个踉跄。
邬铃从余光里看到,他的腿确实是受伤了。
“你的腿怎么回事?”邬铃看着眼前这个有点羸弱的年轻人,他是辜敬尘?辜敬尘不是死了吗?烧死了。
“我来帮他看看腿,去帮我们烧一壶茶吧,用接骨木精。”贺连道。
邬铃点了点头。
接骨木是一种草药,接骨木精是草药成精,这个小家伙跑来偷吃面包,被南杨捉住,由邬铃出面讹了人家身上一根树枝子,现在派上了用场。
有奇异的花香从茶壶里飘出,和一般的接骨木不一样的味道,好像有草露的芳香,又似乎有着些许血气,但是不腥。
“这能不能喝啊师傅就让用它煮茶!”邬铃不怀疑贺连,但是就是喜欢嘀咕有关她师傅的各种判断。
“师姐。”有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怎么醒了?吵到你啦?”邬铃一笑,身后是雀薇。
“是接骨木精茶的香气扰到我了,特别想来讨杯茶喝。”雀薇披着一件鹅黄色的轻纱,在秋夜里有些单薄。
“穿得这么少。”邬铃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雀薇。
“你穿着,别着凉。”雀薇按了她的手,“别让师傅担心。”
“师傅会担心我?!”邬铃叹了口气,“他现在正与一名男狐狸精相谈甚欢!想不起我的。”不知道邬铃脑补了个什么,自己咯咯而笑。
雀薇一笑:“怪不得要煮接骨木精的茶,狐狸受伤了?”
邬铃努力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雀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也不是很难吧?接骨木之所以叫接骨木是因为有生肌续骨之效,治疗一般的人可以,鬼狐之类自然不行,但是接骨木精就可以啊。”雀薇甜甜一笑。
“哦……原来是这样,但是雀薇,你有一点没说对。”邬铃道。
雀薇诧异。
“师傅不止是为了辜敬尘。”邬铃眼睛之中忽然一抹雪亮。
“还为了什么?”雀薇纳闷道。
“你跟我来。”邬铃端起已经煮好的茶,稳稳当当走到了前面。
贺连和辜敬尘还在说话。
“师傅……”雀薇行了个礼。
贺连点头。
邬铃回身看着雀薇,挤了个眼睛。
接骨木花带着奇异的香气端在辜敬尘嶙瘦而白得刺眼的手中,缓缓被喝了下去。
邬铃盯着辜敬尘的腿,透过衣衫,她和雀薇都能看到,骨伤自断裂处在一点点的愈合。
“不就是这个原因吗?”雀薇推邬铃。
“你看着外面的天空,仔细盯着哦。”邬铃的表情越发神秘。
天空中,闪电忽过,直将夜幕划裂开来。
“渡劫?”雀薇睁大眼睛道,“有异类功德圆满了。”
贺连和邬铃都是一笑。
雀薇眼中都是光彩:“是……是那棵小小的接骨木花精?”
邬铃笑得一点不腼腆。
半晌……“可是师姐,你怎么会知道这其中玄机的,怎么会知道接骨木精就差这一件血肉善事未得圆满的?难道……”雀薇被自己的发现惊呆了,抬头看她们师傅,“师姐的三魂七魄已满?”
贺连依旧风轻云淡得像要睡着了:“是。”
“师傅,师傅您没受伤吧?”雀薇的第一反应是冲过来查看贺连。
贺连笑了:“尚好。”
雀薇咽了咽口水:“那,那我去睡了,晚安师傅,晚安。”
看着都没和自己打招呼的雀薇匆匆而走,邬铃脑袋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肿么这个反应?我的三魂七魄归位,她干嘛查看师傅有没有受伤,然后还一溜烟跑了?
“你来坐下,天一亮咱们就要去办事了,现在不早了,该和你说说正经事。”贺连对着邬铃道。
后来,邬铃想,那天晚上他师傅给她讲的这个故事大概把她才完整了的三魂七魄又一起吓跑了……不然何以自己一直处于半傻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