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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灿定罪的消息很快在巴陵传开。
这对于市井百姓来说,或许连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算不上,徐灿是谁?没人知道,只知道这厮做了一件好事,杀了赵班头。
他们关心的也仅限于此,人情冷暖,怕也不过如此,他们不会去关心徐灿的生死,以及他是否被冤枉的。
但有些人会关心,比如李红拂。
当听闻徐灿被定罪后,她一夜未眠,三番四次的求自己的老爹去衙门找些关系。
她是斗升小民,公家的大门或许都进不去,更不要谈救徐灿,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在衙门内有些关系的老爹。
所谓青天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其实这句话还不对,有了钱,你还得有关系,不然即便你凑够了钱,也是进不去的。
李四六哪里能不知道徐灿是被冤枉的,可是这事他解决不了,他仅仅是衙门厨房内的帮工,别说见青天老爷,就是见了那马捕头怕都是说话不利索。
可耐不住李红拂的蛮缠,便答应去试试,他凑了一笔钱,其实不多,也只有十两左右,趁着晚饭的时候,惴惴不安的找到了马捕头。
马捕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李四六,便知道所为何事,他夹了一口菜,在嘴中咀嚼了一会儿道:“做菜和做人其实是一个道理,菜做的好了,食客便会夸奖厨师,人做的好了上面便会夸赞下面,你可知如何才算得上会做人?”
马捕头说话的气势不强,但是对于平民百姓已经足够了。他掌管刑法,本身身上就带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只是淡淡的几句话,却李四六有点儿喘不过气的感觉来。
李四六吞吞吐吐的道:“不……不知道。”
“在其位谋其事,安心的做你的菜,不该说的不要说,这份工作得来的不易,当好好珍惜。”马捕头淡淡的道。
“额……好好。”李四六哪里还能不知道马捕头指的什么意思,迫于马捕头那强悍的气势,恨不得立马就出去。
“等等,这钱你拿回去,你赚个钱也不容易,不要想着这些歪门邪道。”马捕头指了指桌子上那十两银子道。
李四六拿起桌子上那十两银子,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中,李老爹自然不会和李红拂说自己那很搓的样子,只是说这事衙门定下来了,谁也改不了。
可这话让李红拂听后,顿时像失了主心骨一般,整个人花容失色,脸色煞白,喃喃的道:“都是我,都是因为我,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怎么。”
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如果人生可以设想,李红拂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虽然才见过几面,但却像是认识许多年一般,徐灿是个好人,都说好人不长命,真的应验了,老天,你为何这么的不开眼!
人生会经历很多事,你经过过的,你没有经历过的,你可以承受的,你承受不了的,平稳发展的,戏剧性的等等。
这些事情李红拂都曾想过,对以后未来也有过规划,可她真的没有想到,沧海变桑田,仅仅一瞬间,它不会给你哪怕一点点心理准备,好让你有承受的能力。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但有些人心中却像明镜一般,比如此刻正在孔明河食为先客栈喝酒的陆离师兄妹二人。
食为先是巴陵城数一数二的高档酒楼,分三层,前临临河街,后倚孔明河,三楼上能观孔明河全貌,四周窗户全都敞开后,十分的通风凉爽。
一叠精致的酱牛肉,一叠青绿的小炒青菜,一壶花雕,两个人,夕阳西下,别有一番风味。
“听说那个叫徐灿的男子被抓住定罪了。”
显然两人已经聊了很久了,只是话题所至,到没有刻意的谈论徐灿的事。
陆离点了点头:“死者显然是被高手所杀,衙门不是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那徐灿倒是做了个冤死鬼。”
“衙门既然知晓为何还要定此人的罪?”
“呵,政绩。杨县令九年秩满未能升迁,第十个年头若不做出点什么来,怕一辈子只能做个县令终老了。”
“真是个青天衙门!”杨紫凝脸上带有一丝讽刺,“倒是那徐灿,白白的被冤枉了,师兄,我们可不可以……”
“不可以!”杨紫凝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陆离制止了,“师妹,你就是性子太过善良,我们这次来巴陵有任务在身,不要节外生枝。”
与此同时,二楼靠近窗子边,同样也有人叫了一碟精致的酱牛肉和一壶花雕,那一盘牛肉却丝毫未动,一壶酒却快要被喝完了。
就在前两日,也有人带她来这里大吃一顿,一盘酱牛肉三口便被那厮吃光了,吃完了还不忘朝自己碗中夹自己吃剩下的,那时候她还笑骂他小气,明明赚了那么多钱,却只点了一盘牛肉。
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练红缨性子淡了许多,开朗了许多,只是这时她才明白,这个社会不会因为谁改变,是黑暗的还是黑暗。
夹了一口那酱牛肉,学着徐灿的样子醮了一点辣汁,缓缓的朝樱桃小嘴送去。
她不喜欢吃辣椒,可这时却不知为何,或许是受了那厮的影响。
她一点一点的咀嚼着牛肉,片刻后脸上便出了汗,只是她仍旧在咀嚼,没有停下来,好半响才艰难的吃完,然后喝了一壶酒,看着窗外孔明河上来往的船只,口中喃喃的念道:“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呵,好一派盛世的模样!”
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讽刺。
就这样,一直坐到天完全黑下来,然后结了帐,缓缓的朝衙门走去。
衙门牢房内,徐灿只觉得晦气,妈的,老子招谁惹谁了?竟被说成杀人犯,而且还是强制被定罪的。
徐灿也大致知道了自己被定罪的缘由,怕是那赵班头的案子衙门破不了,或者他们惹不起那杀人之人,所以才挑了个软柿子捏,******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被抓抓进来的时候徐灿记住了道路,以及沿路的布防,衙门本就人手少,所以这看守牢狱的也只有两个年迈的老家伙。
属于风一吹就倒的那种老家伙。资产阶级啊,这就是剥削,就算做做样子,也弄两个年轻力壮的来啊。
所以所有的屏障就在这牢房的大锁上了。
这锁呈黝黑色,玄铁造成,虽然在守卫兵力上县衙没有用心,但是这锁却绝对用心了。
徐灿伸手摸了摸脚下的长靴,心中一阵祈祷,智障大和尚,你千万别给我弄什么虚头巴脑的,不然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掏出藏在靴子中那叫天离的匕首,匕首在幽暗的牢房内泛着翠绿的寒光,像饿狼的眼睛一样凶狠,那匕首被亮出之后顿时有种跃跃欲试的不安分,只等着主人将它释放一般。
“天离啊天离,你发光发亮的时候到了,为了三个代表、为了社会主义现代化、为了……先为了这么多吧。”徐灿一阵词穷。
徐灿是个不认命的人,同时也是个对未知十分好奇的人,不然也不会接受那个穿越的实验。
虽然实验有点失败,现在回去有点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徐灿绝不会坐以待毙就这样白白的死去。
拿着天离匕首一步步的靠近牢房门锁,右手紧紧的握住天离,提气,放!
日,砍偏了。
只听到铁栏杆和匕首相碰撞后清脆的响声,徐灿心疼的看了看那翠绿匕首,匕首上依旧泛着寒光,显得很是兴奋。
这么好的一把匕首,要是砍出个口子可就不值钱了啊。
嘿,这想法若是被智障那臭和尚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正思绪乱飞的时候,就听到金属破碎的声音,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栏杆,顿时嘴张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断了!
那比徐灿手臂还粗的铁栏杆断了!
徐灿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天离,天离依旧发着寒光,好像是在对徐灿得意的笑一般,笑容中仿佛还带着一抹鄙视:乡巴佬,没见过吧。
我靠,智障和尚终于靠谱了一把,果真没有骗自己,果然是一把好匕首,所谓“天离匕首在我手,皇宫地牢随意走,炸天啦!”
此刻徐灿再看那牢房上的玄铁锁,那么的不屑一顾,要不是这里是牢房,他真想高呼“换个大锁来!”
手臂粗的玄铁说断就断,就像闹着玩一样,这一把破锁,呵呵……
徐灿举起匕首准备砍下去,可就在这时,牢房外边的大门打开了,徐灿急忙将匕首收起来,若无其事的坐着。
进来的是徐灿先前见过的马捕头,他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徐灿,然后淡淡的道:“你可以出去了。”
“什么?这就要走了?”
“呵,还不情愿,你这两天吃了五只鸡、喝了六壶上好花雕酒,本说人之将死,这些事也就算了,能将牢房过得这么舒坦的,你是第一个,现在既然确定你无罪,难不成还想赖在牢房?”
不过话说回来,这马捕头说的倒是不错,这突然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回头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道:“永别了,有缘在见。”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他身后的马捕头面皮止不住一阵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