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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宓自己是重生的不假,苏樱却不是;因此上韩宓虽说了这番话,也没指望对方彻底听懂。
即便如此,等她这番话落进苏樱耳朵里之后,也还是令苏樱又一次颇为嘲讽的笑起来,笑她说得轻松、做起来难。
好在苏樱也明白,她和韩宓既不是至交好友,眼下马车又眼瞧着就要到苏家老宅的胡同口了,她也犯意不上再与对方多说什么,做那徒劳的扯皮之事。
别看韩宓说得好听,仿佛处处都在为她悄悄离家一事着想,连说辞都帮她编好了,还替她准备了哄人的绣线;一旦叫韩宓出现在苏家老宅门口,谁知这人是否会变卦,继而翻脸不认人?
她苏樱今日已经做过一次傻事了,难道还会犯那引狼入室的错,再叫韩宓在她祖母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不成?
她就沉声唤停了马车,拿着装满绣线的小包袱便跳下了车,再也没留下半个字便匆匆朝苏家跑去。
青芽不由得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直到马车调转了头又重新上了路,她这才颇为不解道,别看这位苏姑娘有点儿胖,又在咱们院子里摔了个跟头,跑起来还真是飞快。
韩宓便笑出声来:“她能不飞快么?她这根本就是怕我们主仆非得将她送回苏家后院去,再惹出什么事端来呢。”
见青芽分明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韩宓越发笑得不行,笑罢了才给青芽解释道,这位苏姑娘根本就不信我们是真好心。
“万一我这一路只是为了糊弄她安抚她,实则却想去苏家老太太面前给她和她娘告一状呢?她这是不想上我的当。”
青芽立刻撇了撇嘴,直道这人还真是歪心眼儿不少,全然将大姑娘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单只说大姑娘若真想跟她计较,在韩家时便叫人将她送去衙门了不是么?
只不过青芽也知道,还是眼下这个结果更好,自家大姑娘将来可是要做温靖侯世子夫人的人,动辄便送人去衙门算怎么回事。
主仆二人也就抛开苏樱再也不提,坐着马车一路说笑着回了韩家;到了后宅后,青芽先将韩宓送到了正房,便回到东小院去替自家大姑娘收拾行李,以备后日一早离京前往通州。
怎知等韩宓进了西次间,何氏就笑问她,你方才明明已经到家了,怎么又出去了一趟。
韩宓便忍不住偏头瞟了薄荷一眼,分明是在责怪她娘身边的人,怎么什么话都往太太跟前说。
要知道她早就发了话,太太是需要养胎的,不论前院后院的大事小情,等闲都不许送到太太面前烦扰她。
只是她也断然不会当着她娘的面前责罚哪个,或是刨根问底罢了,她就笑回何氏道,是庄媛头午送她的绣线她忘了拿:“那绣线可是从苏州进回来的,我和千红姐姐每人才分了一小包。”
“离开温靖侯府时我却忘了从千红姐姐的马车上拿下来,等我到家了才想起来,便追她要去了。”
何氏也只知道韩宓才到家便又坐着马车出去了,她哪里知道是苏樱找上自家门前来?
她便笑着摇头道,你这孩子还真是个急性子:“你千红姐姐又不会昧下你的绣线,随便指个下人替你去取一趟不就成了,哪里就值得你巴巴的追了过去?”
这也多亏千红那丫头是个好孩子,等闲不会多想,又不是个多嘴多舌的性子,否则岂不得叫人家以为韩家小气了。
韩宓连连笑着点头,说道娘说得对:“……只是娘还不知道,我表姨母后日要带着我们去通州庄子上看梨花呢。”
“我便想着趁我还没走,若能早些将绣线拿回来,也好趁着离京之前替小弟弟将那肚兜做好。”
何氏不禁又笑起来:“你还好意思提那个肚兜!那明明就是个小活计,用不了三天就做得完的,你都做了七八日了吧!”
韩宓连声求饶,直道娘可别再奚落女儿了:“您明知宓姐儿向来手慢,就别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吧!”
……这般等她又陪着她娘闲聊了片刻,她这才找了借口出了正房,喊来王妈妈询问起来,究竟是谁将她才到了家又离开的事儿捅到太太跟前去的。
“若我真的只是去拿绣线也就算了,可是孙氏的女儿都找到咱们门口来了,这等大事也能叫太太知道,岂不是成心给太太添堵?”
王妈妈却是半下午都不在正房里头贴身服侍的,大厨房今日才刚采买回了米面和菜油,她一直忙着在那边看着入库呢,她又哪里知道是哪个嘴快的犯了错?
她便忙说等她先去挨个儿问问,待责问清楚了再来给大姑娘回话。
这时薄荷也从正房出来了,她本就是特地来找韩宓说话儿的,见状便笑着叫王妈妈尽管忙她的事儿去。
“给太太跟前递话的人我知道是谁,我跟大姑娘说说便好。”
待王妈妈应声走了,薄荷这才悄悄告诉韩宓,太太午睡醒了后,若蘅和若芷便来请安了:“两人还带了不少的针黹活计,都是给太太做的鞋袜,又陪着太太说了半刻钟的话这才走了。”
“这中间服侍那若蘅的一个小丫头来了一趟,那小丫头又是个嘴快的,张口便说大姑娘回来了,却不知为何又走了。”
韩宓便眯眼笑了:“原来如此……这是丁香才被送去庄子上没几日,就有人迫不及待又要学丁香呢?”
只是这若蘅看起来还比丁香聪明些?
既不明里跟太太挑衅,却懂得背地里使绊子了,还借助的是个小丫头的嘴,如此哪怕她韩宓要发威,也有那小丫头顶罪?
可惜若蘅终归是打错了算盘,她们只瞧得见贼吃肉,就没瞧见贼挨打——丁香是已怀上了身孕不假,可她也被送到庄子上去了,这辈子再也未必回得来。
只要这韩家有她韩宓在,那母以子贵的念头搁到丁香和若蘅这等人身上,也终归是白白做个梦罢了。
韩宓也便叮嘱薄荷,只管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依旧回房服侍太太去便好:“等我晚上回了东小院,再处置这点子小事儿也不迟。”
谁知等天擦了黑之后,韩宓才刚陪她娘用了晚膳不一会儿,也还没来得及跟她娘告退,芳姑姑便脚步略带匆忙的进了正房,又频频背着何氏给韩宓使起了眼色。
韩宓就笑着叫她娘早些歇着:“青芽回来后便替我收拾后日的行李去了,我去看看她们几个收拾成什么样儿了。”
何氏也是巴不得女儿跟着袁氏出去松快几日呢,否则温先生还需要养几日的伤,宓姐儿又上不了学,就叫她天天在后宅打理中馈不成?
虽说这中馈是女孩儿家必须学的,她的宓姐儿哪里还用学,有那空儿还不如多消散消散,也省得将来到了婆家再也没这等轻松的好日子。
她就笑着摆手叫韩宓快走:“别忘了叫青芽和你芸姑姑给你带上几件夹衣,再带上一件油衣,梨花开时雨水最多了。”
韩宓便给何氏屈膝告了退,又假做喊着芳姑姑给她帮手;待两人出了正房又出了院门,芳姑姑这才笑着指了指西小院,说是若蘅和若芷打起来了。
“那若蘅也真是个泼辣货,她先是发落了自己身边那个小丫头叫翠翠的,足足给了翠翠五六个大嘴巴,又将人拽着去了若芷的屋里,如今正逼着翠翠指认若芷呢。”
韩宓这才知道芳姑姑为何频频给她使眼色,神色却不那么着急,还颇带了些幸灾乐祸的笑容。
想当初她之所以瞧见她娘将若蘅和若芷都买了下来,便笑夸她娘这一手儿极妙,还不是早就想到了,就算丁香被这两人合伙儿祸害得不成了,若蘅与若芷也还能对立一阵子?
只是她也没想到,如今看来那若蘅在给她娘耳朵边递话的事情里竟像个无辜的,始作俑者倒是那个叫若芷的。
如果这都是真的,别看那若芷向来都一副柔弱样子,还真应了“会咬人的狗不叫”那句话呢。
她就笑着招呼芳姑姑随她先去她的东小院坐一会儿:“等那边打出了一个孰高孰低,姑姑再替我去处置也不迟。”
话虽是如此说,既是芳姑姑被她留下了,西小院那边也不能没有人看着,等韩宓回了自己的东小院,便打发青芽去替芳姑姑瞧着。
丁香既是不在了,若蘅和若芷以后便是这个后院仅余的两个祸害,虽说并不怕两个奴才真能翻天,她韩宓也是时候好好查考查考这两人各自的心性儿了不是?
青芽本来就是个既爱看热闹又爱学舌的,闻言便高高兴兴领了命走了;不过两刻来钟后,这丫头便笑着跑了回来,说是老爷回来了,事情也已经有了分晓。
“那个叫翠翠的小丫头先还不认,若芷又一直不停的掉眼泪,直说若蘅要想害她也该找个更好的法子,而不是毫无证据便要叫她背黑锅。”
“那翠翠见状便越发不认了,反而一口咬定她并不是有意在太太跟前说那句话的,如今若蘅非得说她受了若芷收买,还不如直说想拿她这条贱命拉若芷一起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