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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照没想到父皇竟会答应自己几度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事情,就算是当初他的态度如何强硬,但是提的场合不对就完全有可能自此彻底没了希望,如今倒是剩下很多的力气,这个好消息还是要早些告诉钱云才好。
下朝之后,他因为被这些向来不怎么熟识的人给绊住了脚步,没法子,这才差了个太监替他去柳家跑一趟,说是自己过不了多久就回去了。只是这种事情向来由不得他,哪怕如今他手握大权,可是对这些打着为他庆贺名义的人,他照样不能拒绝。有句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要想在朝堂上吃的开,如今正是认人的时候,即便心里再有什么别的心思也得忍下来,在脸上扯出笑去应酬这些人。
人的目的都不单纯,其中打着什么念头只要细细的想一想就能知道,只是人总是这样,哪怕知道也要当做不知道,只为了不给自己添堵,也许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可能会有用到对方的时候,多一个人多一条道罢。
就连向来眼高于顶的三皇子也难得的对他和颜悦色,想来是顾及着身边的二哥,所以才开口道:“六弟得父皇重用,这是天大的好事,不知不觉以前的小鬼也长这么大了。今儿为你庆贺的人这么多,三哥就先不凑这个热闹了,等哪天你空了,三哥请你和你的夫人好好聚聚,咱们兄弟间可不能就这么生疏了。”
朱祥狠狠地看着他走远了,怒道:“这个混账东西,以前眼高于顶,现在知道来安抚你了。父皇也是,怎么让你在这么个尴尬的位置。”
朱照摆摆手笑道:“二哥还是慎言的好,在皇宫里耳目众多,你才受了惩罚,要是再来个大不敬之罪,只怕是……既然人家情,咱们就去吃一顿好的,以前我可是嘴馋京城天香居的吃食了,无奈实在没什么银钱,这两天本想借着钱云的光去吃一顿,如今倒是给自家人省下了。”
朱祥听着脸上的怒气全消,看着这个弟弟,忍不住笑道:“可把你给出息的,不久一顿饭?以后想吃二哥天天请你,虽说二哥现在没什么本事了,这点闲钱我还是有的。”
朱照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问道:“怎么没见着皇叔啊?他以前也向来爱凑这热闹的,只是可惜那会儿我都身份窘迫也是在没什么地方可去,只好在宫里自己支个小炉子让太监去搬些肉菜来一锅煮了,倒也吃的美滋滋。”
朱祥听得心酸,同样的兄弟,可是任何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如果自己不是有一个当皇后的娘,只怕这辈子也活得甚是艰难,叹息一声道:“许是有事忙罢,听说父皇把他给叫走了,想来是有什么话要嘱咐。你们关系好,若是这次分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我真没有想到皇叔会有这样的勇气,为了一个平民能够放弃这京城的繁华。”
朱照笑了笑说道:“二哥这就不懂了,自在逍遥也有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乐趣,无忧无虑地走在天地间,只要跟在意的人在一起,哪怕就是苦累也是甘愿的。更何况皇叔是父皇的弟弟,下面的人肯定会加以照顾的。我虽然不舍得,但是只要他过的开心我也跟着高兴。在这座皇宫里待久了,多少回闷锄病来的,人就是这样,别人想要的,与另一种人来说也不过是一种负累。还是不要计较太多了,能忘就忘记吧,那些苦痛。”
朱祥垂下头,自嘲地点头笑道:“你说的也是对的,好了,这么好的日子,这会儿就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其中冷暖,也许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自己想法子去解决就是了。”
众臣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待见着两人从里面出来,赶紧抱拳恭维,自是一派和乐的氛围。
而钱云对于宫里来人并不觉得有什么,谁知道又是不是宛贵妃让人给孩子送来的东西?这个贵妃娘娘从来不把她当人,所以她也懒得去凑热闹,她看中的也是儿子和朱照这个人罢了,至于其他的人与自己有何关系?他们愿意做什么怎么做,都随他们去就是了。她这会儿手里对着很多账本要看,实在是头大的很,不过抬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拨拉算盘子了。
谁知道外公竟然从外面进来,看着还在忙活的外孙女,笑道:“我的好孩子,你如今算是苦尽甘来,方才六皇子身边的太监来传话,说是皇上准了你和六皇子的事情了,往后你就是他正儿八经地身边人,在不用受别人的冷眼相待了。我知道你嘴硬,看着不在意,可是别人对你指指点点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受的把?往后你就是正经贵人了,再没有人能这样对你了,往后管她是谁家的小姐,你比谁都有资格管六皇子后宅的事情了。”
钱云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却是平静如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本该高兴的事情上却能表现得这么冷静,实在没什么道理,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心里头嬴荡着的感动刹那间变成了滔天的火焰,在人的身体里翻滚沸腾,让人无法不在意。
柳老爷子有些不明白地问:“丫头,这等好事,你怎么也没个表情?这会儿可让晋州的人看看,他们是如何的瞎了狗眼,当初我看在老一辈子的份上将我宝贝的闺女嫁过去,小门小户还不知道感恩,居然这么的对待我的女儿和外孙女,其实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他们不会对你娘好。孩子,你是个争气的,往后让他们后悔去罢。”
钱云点点头,这才笑道:“外公,过去的事我们还是不说了,徒惹伤悲罢了。但愿娘现在过得好就是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既然老天给了我这个运气,我就受着就是了,但是我不会就这么将过去的一切当做没有发生过,我会让他们知道,他们犯了多大的错,我都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以为那个女人死了就没事了?”
柳老爷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虽然是钱云的长辈,但这总归是钱家的事情,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重重地叹口气说道:“我也不说什么了,你如今也是大人了,你觉得怎么做合适就怎么做罢,但是外公还是希望你能活得开心些,没必要因为这些人而让自己活在痛苦中。不管什么时候外公就是你的靠,你想要什么,外公都会想进办法给你。”
钱云笑着说道:“我知道,外公会把什么好东西都给我,所以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委屈,因为您在我身后,就是我的主心骨。其实也不大好,往后只怕是不得自由了,我本来就喜欢四处跑动,如今可怎么好?晋州城的买卖断然是不能丢掉的,就算这样,我还是会回去打理的。只是我离开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情,生意做的顺还是不顺。”
钱云虽然人不在晋州城,但是王掌柜每次在出新衣的时候都会让人快马加鞭地将图纸送来,等她修改过后这才定下来,所以生意半点没落下,更受城中人的待见。不过程家的铺子因为有钱秀在,虽然比不得钱云,但是却也在晋州城站稳了脚跟,这两姐妹一时间在城中成了被人私下讨论的人,加上他们父母在年轻时候的那些事,一顿饭功夫都说不完。
虽然钱云的身份定下来,却没有再办一次婚礼的打算,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宛贵妃不答应。皇上还是第一次见到宛贵妃生这么大的气,以至于连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砸干净了,待他来看着满地狼藉的时候,忍不住扶着额头叹息:“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要把整个宫殿都给拆了吗?”
宛贵妃冷笑一声,有些歇斯底里地喊:“当初说好要挑选最好的姑娘给我们照儿的,你给了他大权,却让他娶个那般没身份的,她凭什么?恩?我的儿子是堂堂的皇子,是她那种低贱身份能配得上的吗?我不答应,我不会认这个儿媳的,你想都不要想。”
皇上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这么倔强做什么?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但是你想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了阿照,你确定不是想给他招来祸患吗?人的用心一旦表现的太明显,就很容易成了箭靶子,你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呢?我只是在保护他,你知道吗?你不要无理取闹好吗?我是做父亲的,我需要考虑的事情比你多的多,所以你不要这样,我在朝堂上平衡两边的关系已经很累了,你让我消停会儿成不成?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
宛贵妃瞬时眼眶里的泪珠子刷刷地落下来,她的心怎么就没人能够明白体谅呢?阿照不接受她这个母亲,到现在皇上也跟着这样数落她,这是为什么?难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吗?一个母亲爱自己的孩子,一心一意地盼着他好,这样也是错吗?这样不觉得过分吗?这些人,怎么能这样?恩?
皇上最看不得她掉眼泪,赶忙从瓷器渣子里走出来,将她抱在怀里安抚道:“对不住,我不该凶你,我只是听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的。阿宛,你知道吗?我觉得我现在就在为以前我的所作所为还债。今儿和弟弟说起当初的事情,真是唏嘘不已。当初我本无意与皇位之争,可是当我发现我的皇兄们私下里都想那我的性命的时候,我不得不想办法保护自己,人这一辈子,自己的亲兄弟互相残杀,这是人世间最可怕撼人心的事情了。我为了保住性命,只得想法子在当中搏斗,哪怕就是杀人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你知道吗?我不止要顾着我自己的性命,更要顾着廷文的,他是我在皇宫里唯一一个弟弟,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输。可是我现在知道,那些当初的事情就像是做梦一样重新出现在眼前。到现在,我的儿子也要经历这样的事情,你觉得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能好受吗?不管我当初是用什么样的事情和他们的母妃在一起的,可是这些孩子都是我的骨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我的儿子想造他老子的反,你让我说什么?”
宛贵妃脸上尤带着泪痕,喃喃地说道:“我,对不住,我不知道……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比我更难,可是我……是我的错,你先消消气,什么事情总是能解决的,我们先坐下来。瞧瞧这地方……来人,将这里收拾收拾,真是……”
皇上看着她满脸赔笑,笑道:“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处,是我自己撑不住气。以前什么事情都能装在心里,现在但凡有点小事就想和人说,也许就是上了年纪了。”
宫里人早看透了皇上对宛贵妃是最为宠爱的,皇宫里的其他妃子没有一个是他们主子这样的,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哪怕就是和皇上动手,也能被原谅,这种事情不管给谁听了都是让人觉得不可置信的把。
宫里的人手脚麻利,很快就将异地的狼藉给收拾干净了,宫女上了茶,宛贵妃亲手端过去,陪笑道:“皇上快别气了,我知道错了,您别这样,你想怎么着解气怎么来罢。”
皇上那次不是很的她咬牙切齿却什么都不能做,只因为这个女人已经进了他的骨子里,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再无法转开视线,为了这个女人他做什么都甘愿。正是因为她不想再在宫廷里带着,所以他生出了两人离宫纵游山水的念头。为了这个女人他已经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他的冷厉狠毒呢?大概都在岁月的流逝和她情意的浸泡中全部被驱赶走了罢?
皇上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怀里,沉声道:“真是个刁蛮不讲理的,年轻那会儿就是半点都不饶人,如今更是越发的过分了,也只有我能受着你这股脾气,要是换做旁的人,我看你怎么办。好了别闹了,这事情你就随着孩子去罢,那姑娘就是出生不好,也没什么不好的,又给阿照生了个儿子,你不是说那孩子生得很是漂亮可爱吗?看在儿子和孙子的面子上,你也不能接受她吗?你听我的劝告把,如果你要是执意给他一个好家世的姑娘,只怕连现在这点平静都没有了,不只是你,就是阿照只怕一家子都不能太平,难道你想看着小皇孙刚出生不久就经历这些事情吗?那你做皇祖母的心是得有多狠?你这样做不觉得过分吗?”
宛贵妃闷闷说道:“我也说不来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你也知道女人的另一种感觉很怪却很准,我总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想让我的儿子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我宁肯让他恨我,我也不想让他将来置身在别的危险中,这是我当娘的保护自己孩子的手段,就算所有人都骂我,我也会这样做。你和阿照都是我的命,一个出现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办?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皇帝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笑道:“放心吧,咱们的儿子都已经变得强大起来了,你还怕什么呢?我也不会让你们有一点危险,你相信我,至于那个丫头,但凡她又半点不规矩,不用你们说我直接让她见阎王。你难道不相信咱儿子的眼光?他是个男人,他想的东西能知道的东西未必就比你少,就我所知,他现在手下几集聚的都是些能人,做什么该做什么都不用你操心的,你知道吗?相信他把,他已经变得让你我刮目相看了。”
宛贵妃心里虽然很不高兴,可是现在她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被动的答应了。就算他们父子俩全都答应,但是她自己会派人盯着她的,只要她敢胡来,那么久别怪她用自己手里的权利让那个钱云得到该的的报应。
皇上笑道:“等什么时候有空了,也让他们一家三口来宫里坐坐把,老六这会儿还在宫里住着,既然是名正言顺的了,让那孩子住在外面也是不好看,你也收敛下你的脾气,别把人家给吓坏了。这柳家我倒是知道的,做的一手好买卖,歧视我觉得你是多虑了,如果他要是人品不好,你说他能将买卖做的那么大?这不是开玩笑吗?听说那孩子是柳家的独苗,往后能帮到朱照的地方不少,所以咱儿子娶她也不亏。将来很多事情都是要用到钱的,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柳家的财产,有阿照护着也好,免得便宜了别人。”
宛贵妃脸上的笑容这才多起来,既然那个女人对自己的儿子有帮助,她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两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已经到吃饭的时候了,方才的事情就像是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柳老爷子因为这件好事情特地让教钱云的几位老师傅们先回去了,笑道:“我让人给备着些好酒好菜,等他从外面回来,咱们好好的坐一下,往后咱们小曦儿就是正儿八经地嫡子了,真是什么都不用愁了,我也就放心了。孩子,这是你的造化啊,外公真替你高兴。”
钱云今儿确实有点无心生意上的东西,听到外公说也跟着笑道:“他这会儿正是得意的时候,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好的等着,外公做那么多也不见得能吃完,浪费了多不好。”
柳老爷忍不住脸上的笑意泛得更深,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有道理,不过这总归是好事,就是意思一下也成啊。咱们吃咱们的就是,今儿全府上下的人我都安排了,同庆。等过些天儿,我让全地的掌柜都来热闹热闹,一年都没见这些老伙计了,正好让他们认认主子,往后你就是他们的新主子了,柳家的生意你全管着就是了。虽说你这会儿好了,但是你总得有东西傍身才行,这样就算将来生出什么变数,你也能保得住自己,外公什么也不求,只想盼着你好,你的这辈子能把日子过好,我就放心了。”
钱云点点头,哽咽地说:“外公,我知道的,您别将这事放在心上了,我们总得往前面看才行啊,要是一直记着过去的事情,想来娘他们也会不高兴的。”
两人说了好一阵话,刚准备去看孩子,听到外面的人说六皇子回来了,钱云瞧见他满面温和并未见半点醉容,当即疑惑道:“那些人怎的这般好心?竟是不灌你酒的?倒是难得的很。”
朱照无奈地笑道:“若不是我昨儿陪着二哥喝多了,这会儿只怕是得真的横着回来了,不过幸好,我今儿才躲过这一劫难。”说着有些感慨道:“没想到等了这么久的事情就这么成了,真是觉得松了口气,往后你我总算名正言顺了,在没有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纠缠我们了。你所担心的事情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惦记着曦儿的境地,生怕他将来受了委屈,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的一切都是他的,没有任何人能够股抢的走。”
钱云羞涩地垂头,无奈地笑:“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让人听了笑话,好了,既然回来了就一起去看孩子罢,这会儿应该睡醒了,等开春了就好,他也能出来玩了。真是一晃眼的功夫,他也这么=大了,快的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
朱照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一切与他来说何尝不是梦一样?这个女人给自己带了太多的好运气来,所以能够娶到她也是自己的福气,能的她相伴他已经很高兴了。
柳老爷子看着相处的甚为随和的两人,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