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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内容开始--> 沐华宫里,?偶烛施明,偌大的前厅里却只有两个人,一个跪着,一个站着。
刘默背对着房门,负手而握微微扬起面颊,静静地观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写着“心如止水”四个大字的字画。
“太子爷,白天有两名村子里的妇道人家来找过皇上,口口声声说太子妃长得和她们失踪了多年的侄女极其相似,皇上自不会听信谗言,只是派人将那两名妇人给打发了,可是没过多久,前来迎接的副都统便是和皇上窃窃私语,当时奴才想不明白,但现在奴才想明白了,副都统说的应该就是孙尚钦孙大人主动认罪一事。”
福禄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如果要是知道这事如此的严重,就算是冒着被灭口有的风险也是要提前告诉给太子爷的啊。
“是奴才愚钝,如果奴才能一早想明白的话……”
“若是连你都能想明白,宫里的主子就都成了奴才了。”刘默淡淡地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转过身来。
“既然能买通当地的村民,就证明是早已预谋,想来泥石流也并非是天灾而是人祸了,与此同时让孙尚钦在宫里畏罪自首,主动去刑部画押招供,如此的暗度陈仓只为了出奇制胜,还真是辛苦他了。”
他目色平平,漫不经心的笑容下是以往的从容不迫,似乎被陷害牵连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太子爷……”福禄知道这个口中的‘他’说的是谁,也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才更加担忧,“五王爷如此的费劲心思说太子妃是假的,说太子爷和太子妃联手欺君罔上,如此的信誓旦旦,必定手中还捏着什么主要的证据才是啊!”
皇上不是傻子,断不可能凭借几个人的指认便下结论。
刘默垂眼看着福禄,幽深难测的光芒在狭长的双眸里忽闪忽现:“就是因为还摸不清楚他手中到底捏着的是什么,所以暂时只能按兵不动。”
他说着,忽然露出了几分懊恼的神色。
皇上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还是偏向他这一边,说白了,饶是皇上现在真的对他起了疑心,撑死也不过是软禁沐华宫。
只是如此一来便是苦了另外一个人,不知道她在天牢要如何挨过这段光阴。
想起那个总是对自己装腔作势的人,明明怒火中烧却咬牙切齿喊着自己“爷”的那个女子,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沉了沉。
为何……自己这个时候会想起她?
“太子爷,皇上传您速速前往朗坤殿。”门外,响起了宫中侍卫长的声音。
刘默心思念转,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个阴寒的笑容,轻轻拂了拂自己的银边阔袖,忽而扬起面颊朝着门外迈出了脚步。
福禄眼看着刘默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凉风扫过他的面颊,满心的担忧无处诉说。
这个时候皇上召见,应该不是审问就是对峙吧……
夜半,朗坤殿。
与浓浓的夜色相比,朗坤殿的灯火通明尤其的刺眼,院子里的宫女和太监均是心惊胆战的缩着脖子躲在一边,看着堆满院子的持刀侍卫目露畏惧。
正厅房门紧闭,皇上坐在正前方的高坐上,几名一品大臣分别站在皇上的左右,刘熙则是坐在下方的太师椅上轻抿温茶。
“儿臣给父皇请安。”刘默孤身一人走了进来,垂眸跪下了身子。
“坐吧。”皇上轻轻地摆了摆手。
这个太子是他一向喜爱和寄予厚望的,虽然不是在他的身边由着他看着长大,但也算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如今罪名还未曾定,他自不会像是审犯人一样的审问。
况且,这里还站着些许的大臣,他可以重责太子,但断不能让朝中官员看轻了太子,建立威信可能需要三年五载甚至是更长,但若是想要毁了威信,只需三言两语。
刘默颔首,慢慢站起了身子,转身坐在了另一侧的太师椅上,与刘熙对面而望。
皇上轻轻一叹,淡淡地开了口:“对于太子妃的事情,太子可有什么想说的么?”
刘熙不自觉的捏紧了茶杯,一丝怨恨闪过双眸,他就知道,到了现在父皇还是偏心于刘默,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竟不是质问而是主动询问。
刘默目光淡淡,扫过眼底酿着仇丝的刘熙:“儿臣只道太子妃是从瑶蓝前来和亲的太平郡主。”
刘熙听了这话,笑了:“四哥这话说得有意思,太子妃应该是在未央宫,而不是在刑部的天牢,难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四哥还打算帮着包庇不成?”
刘默不置可否的轻扬眉梢,唇角含笑:“五弟如何以为太子妃就不是被人冤枉的呢?”他说着,一双眼直透着刘熙,“还是说五弟很有把握指认太子妃不是被冤枉的。”
刘熙目光狠了又狠。
太子妃被抓,所有证据都指责他的欺君罔上,可他为何还能笑的这般躇定?
皇上和大臣见刘熙迟迟不作答,纷纷狐疑的拧眉。
刘熙一愣,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没想到自己被将了一军,面上显出了讪色:“四哥真是会开玩笑,事出突然,五弟也是惊讶连连。”
差一点就着了刘默的道,这事虽是他一手策划,但他却从未露面也不能露面,不然不管能不能拉刘默下水,父皇都会怀疑他的居心叵测。
手心不知道何时冒出了虚汗,有些握不住茶杯,如果他反应再慢一些,或者是刚刚卡顿的时间再长一点,肯定会惹人起疑。
抬眼,见皇上仍旧看着他愁眉不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刘熙双眼一转,赶紧又道:“父皇若是着实担心此事,不如先传刑部的人来问问,看审出了什么个结果。”
皇上静默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站在皇上左右的一品朝臣里,有几个是刘熙身边的人,如今见皇上迟迟不肯开口,不禁纷纷进言相劝。
半晌过后,皇上终于从刘熙的身上抽回了目光,对着门外喊道:“传刑部丁尚书。”
刘熙松了口气,绷紧的面色缓和了下来,抓起身边的茶水抿了几口。
他提前交代过丁自闵严加审问花月满,如今一天已经过去,想来就算是强行逼供也应该完事了,一个女人而已,就算是再倔强,又哪里禁得住刑部的那些个酷刑?
就算她当真是个宁死不屈的主,也总有昏迷的时候,丁自闵只要拎着她的手指在那供词上一按,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半晌的功夫,丁自闵也就是那个对花月满用刑的朝服男子匆匆迈过了门槛,跪在了前厅的中央。
“微臣给皇上请安,见过太子爷,五王爷,各位大人。”
皇上点了点头,直奔主题:“人关押在刑部一天,你可问出了什么?”
丁自闵偷偷瞄了一眼刘熙,又抬头看了看皇上,声音轻如蚊虫:“回,回皇上的话,并不曾。”
废物!刘熙刚刚放松下来的面颊再次绷紧了起来。
刑部加起来上百样的刑具,一个刑部尚书带着一群的刑部侍卫,竟然连一个女子都搞不定!
丁自闵察觉到了刘熙怒瞪自己的目光,浑身一颤,有苦说不出。
皇上倒是并不惊讶,如今花月满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太子妃还是个未知数,想来刑部也不敢用刑逼供,不过是口头询问。
刘默平静的面色不变,但心里却并不和皇上的想法相同。
刘熙既主动找来了丁自闵,自然是有几分把握花月满已经画押,刑部是什么地方?进去的犯人就算能活着出来也是被剥了一层的皮。
丁自闵是刘熙的人,刘熙既敢咬定花月满不是太子妃,又怎么还会有所顾忌?如今花月满不缺胳膊少腿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朕听闻孙尚钦已经立了一份口供,并且签字画押,你拿来给朕瞧瞧。”蓦地,皇上忽然开了口。
丁自闵听了这话,浑身又是一颤,捏着自己的袖子,大有一种死不撒手的味道。
刘熙见此是真的急了,就算花月满没画押,但孙尚钦的口供是他亲自写的,上可是言之凿凿的将所有的罪证指向了刘默,虽然一个人的口供说明不了什么,但给皇上看看也是好的。
如此想着,刘熙再是忍不住:“丁尚书是没听见皇上的话么?”
丁自闵咽了咽口水,有些悲催的看了看刘熙,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了那份皱皱巴巴的供词,慢慢站起了身子。
然,不知道他是害怕还是心虚,刚走出一步手便是一抖,手中的供词飘落在了地上,白纸黑字落进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丁自闵见此,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脸上,恨不得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先给埋了,根本不敢去看刘熙的脸色,只是一味的在心里哀叹,这次可是真完了。
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如蚂蚁一般让所有人皱眉,因为看着比较吃力,倒是供词后面最后的那几个大字很是引人注目。
只见在供词的最下面,本该是花月满签名字按手印的地方,洋洋洒洒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
——臭蛇精,吃屎吧你!
“咔嚓!”一声脆响,刘熙捏碎了手中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