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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若倾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细碎的步子前往朱氏居住的雅秀苑。
镇戎将军府不大也不奢华,里面的景致和建筑简洁不失秀气,别有番味道。
路面积雪厚,颜若倾行得不易,好几次差点摔倒。她的身子十三年没有活动,十分虚弱,走在雪地里摇摇晃晃,好在穿得还算暖和,行几步路后,双颊渐渐泛红,多了些血色。
来到雅秀苑,守门的朱嬷嬷惊诧地打量颜若倾。
她低首颔眉,姿态跟从前一样,唯唯诺诺。
朱嬷嬷是朱氏年轻时陪嫁过来的丫鬟,如今年纪和朱氏一样三十好几了,因为吃穿得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减几岁。她是个孤儿,早年被还在做姑娘的朱氏捡回去赐了“朱”姓,对朱氏忠心耿耿。
瑞荷在朱嬷嬷面前带着讨好的笑容道:“麻烦嬷嬷进去通禀一声,四小姐来了。”
朱嬷嬷的目光不确定地再次打量颜若倾,暗暗惊叹颜若倾的容貌,然后转身进去禀报了。
片刻,得了应允,颜若倾在瑞荷的带领下跨进雅秀苑。
屋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朱氏一身绛红色暗云锦服,坐在椅榻上,身旁站了穿妃色妆缎绣花襦裙,外罩八锦短袄的颜书月。
颜书月年芳十六,身段窈窕,双颊粉嫩若桃花,面容精致,像朵娇养的牡丹,发间缀有几支金钗,纤腰挂饰叮当,整个人看上去熠熠生辉,不愧为凉月国第一才女,静静地站着自有娴静端庄的气质。
她手握轻拳给朱氏敲背。母女两互相说着体己话,时不时响起温馨的笑声。
颜若倾娉婷地走来,抬头望了眼朱氏母女,垂下眼睑。如果爹娘还活着,她也可以依偎在爹娘身旁撒娇。
身侧半藏进袖间的手悄无声息地握紧。她一定要找出杀害爹娘的凶手为爹娘报仇!
“太太,四小姐来了。”说完,瑞荷垂首退到旁边。
“侄女给伯母请安。”颜若倾在兮儿的搀扶下朝朱氏福了福身子,连带着也给颜书月行礼,颜书月未觉得有半点不妥,并没还礼。
朱氏收拢笑容,扭头看向下面的的颜若倾,这一看不得了,顿时瞪圆了眼珠子。
颜书月注意到朱氏的异常,顺着朱氏的目光好奇地看下去,结果也瞪圆了眼珠子,心底跟朱氏一样震惊!
世间居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不止悦目,更赏心!直击灵魂深处,叫人舍不得移开眼,再看颜若倾的装束,紫蓝色斗篷与淡紫色千层散花裙浑然天成。
那是丝罗么?是颜书月心心念念的丝罗吗?
斗篷帽缘上的白色狐狸绒毛蹭着颜若倾的脸颊,配上冰肌玉肤,颜若倾整个人柔弱娇美,深深刺痛了朱氏母女的眼睛。
她居然活了!
颜书月有些慌乱,虽然她做事谨慎,把自己掩藏得很好,想来颜若倾还不知道那些手段的背后真凶是谁,但如今乍然见到颜若倾,颜书月的心还是猛地抽紧,仿佛只要再压上一根稻草的重量就将坍塌。
心虚了吗?
颜若倾冷笑。
五岁那年,颜方夫妇战死沙场,当这个噩耗送到虚净大人手中的时候,虚净大人只说了句“天意难违”。颜若倾十六岁前的凶劫怕是躲不过了。
回到镇戎将军府,朱氏软硬兼施地软禁了颜若倾。那时的颜若倾单纯懵懂,不懂其中利害,天真地以为这就是亲人,认朱氏和颜书月为亲娘亲姐姐,哪怕张管家张嬷嬷还有兮儿劝她无数遍,她也不相信,依旧当朱氏母女是好的。
颜书月探究地偷瞄颜若倾,发现没有异常,心道自己多疑了,一个蠢笨的丑女,哪怕换了副身子又有什么用,她颜书月轻而易举就能毁了对方。
美丽?是福是祸说不准呢!
“快,快抬起头让伯母瞧瞧。”朱氏下意识说道,当真正看清颜若倾长相的时候倒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后,揉着帕子轻拭眼角,欣慰道:“我苦命的四丫头总算平安无事了,呜呜……不然伯母怎么去见你九泉下的爹娘?”
欣慰是假眼泪是真。朱氏真的要哭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个死了的人还能换具身体活过来!?天呐,活就活吧,怎么能美到把颜书月甩出好几条街的地步?要颜书月怎么面对今后的日子?
早知道……早知道当初颜夫人生第二胎的时候会生出个这么美的妖精来,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掐死这贱丫头。
你确实没脸去见我爹娘,更没脸见颜家的列祖列宗!
颜若倾腹诽着,强扯出几抹忧色,“倾儿已无大碍,伯母且宽心,莫要伤了身子,不然真是侄女的不孝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外祖母。没想到咱们倾儿是巫族后人,怎么不告诉伯母呢?对了,虚净大人离去前可有交代什么?”朱氏睁着眼睛期待地望着颜若倾。
颜若倾心里敞亮得跟明镜似的。难不成朱氏以为她还和从前一样对她们母女掏心掏肺?
从前,朱氏母女想尽办法旁敲侧击套颜若倾的话,目的是为了二房颜夫人留下的一大笔丰厚的家产。那时候颜若倾确实不知道娘亲的家产放在何处,如今她知道了,却不会再犯傻。娘亲辛苦挣的钱,凭什么交给大房?就连这座镇戎将军府都是爹爹颜方的,以颜仁七品文郎的职位,没资格被皇上亲赐府邸!
颜若倾逼自己压下心头的愤怒,暂且让朱氏一家在府内作威作福,是他们对不起她在先,拿她替嫁,害她失去孩子终生不育,最后惨死在男人的侮辱下,那就别怪她日后不客气!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调整好情绪,颜若倾失落道:“外祖母走的匆忙,倾儿还没来得及与她老人家道别。”
“唉~其实伯母明白有些话不该提,只不过如今咱们颜家一日不如一日,不怕告诉你,这年头连下人们的赏钱都发不出来,操持一大家子伯母难呐!”
朱氏的话有些跳脱,前面问虚净大人离去有没有留下什么,后一句就扯到府里艰难上去了,深究下去,意思再明白不过。
镇戎将军府确实大不如从前。从前有颜夫人大把大把捞银子的手段,颜仁一家吃喝不愁。颜方夫妇去世后,颜家名声大降,钱财更是拮据,依靠朱氏在城中的一间陪嫁铺子经营酒业为生。
兮儿不安地拽紧了衣袖,精神紧绷。朱氏又在套小姐的话给小姐灌迷汤了,小姐千万不要说,千万不要说啊!
“倾儿惭愧,对这方面不懂,帮不上伯母的忙,好在有二姐,以二姐的聪慧定能帮伯母分忧。”
没套出话来,朱氏脸上的期待一扫而空,暗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身旁的兮儿大松口气,颜若倾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颜书月回过神,拉扯嘴角勉强笑了笑,整副心思又不由自主放在颜若倾的衣服上。
“四妹,二姐瞧着你身上的斗篷料子甚好,可是丝罗?”
顺着颜书月的话,朱氏也注意到了,她刚才注意力大部分盯着家产,现静下来凝了眉头,不禁怀疑,颜若倾真不知道家产的藏匿之地还是在跟她装糊涂?丝罗珍贵无比,她哪来的?
“是呢,丝罗抗寒,有了这件斗篷暖和多了。”颜若倾浅笑盈盈,伸手细细地拂过脸颊边的白色狐狸绒毛。
颜书月气急,她分明是在炫耀!面上依旧保持温婉的模样。
这时,朱嬷嬷进来禀报:“太太,芳姨娘和大小姐三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