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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阔垂着头叹了一口道：“阿玥，舞儿她....杀人了。”
什么？
蒋玥双眸微微眯起，沈曦舞杀人了？
“她杀了谁？”她问。
“孔相爷新收进府的一个舞姬。”
蒋玥一顿，接着眉间紧缩，是她....
这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用他们说，蒋玥也知道了，大致上应该是这两个女人为了孔宣争风吃醋而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柳姨娘见她不说话了，以为她因为孔宣的身份有顾忌，立即跪了下来道：“曦囡，姨娘知道舞儿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她好歹也是你姐姐啊，你就救救她吧，姨娘求你了....”
她这一边哭一边磕头，吵得蒋玥顿时心烦。
“别哭了。”她不耐道。
沈阔在一旁连忙拉住柳姨娘，低声劝道：“好了，曦囡心里有数的，你这样吵像什么样子...忘了你之前答应我什么了。”
柳姨娘被他一呵斥，便不再说什么，声音也压住了，可眼睛里还是不住的在落泪。
蒋玥垂着眸子，又半响没出声，沈阔这心里跟打鼓似的，不能确定这沈曦囡到底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便见蒋玥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柳姨娘见她终于开口了，立即道：“我们不求别的。只要能保住舞儿的命便可。”
便可？这话讲得....好像自己要求已经很低了一样。
蒋玥冷笑：“杀人偿命，你们这要求还真的不高啊...”
沈阔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心里不禁升起几丝不满来。
“曦囡，舞儿好歹是你的姐姐，你如今贵为公主，出面保她一命，也并非难事吧。”
并非难事？蒋玥冷冷的抬起眸，朝沈阔的方向望去。
虽然知道她看不到，但沈阔仍被她看得心里一惊，不禁撇过头去，心想，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儿气场如此强？
“我只是个公主，又不是判官，哪能想保谁就保谁？再说....她杀的又不是一般人，那个可是相爷的女人....”
“不过一个舞姬而已...”沈阔接道。
蒋玥皮笑肉不笑：“是，人家是舞姬，可我听说这个舞姬在接入孔府的第二天就被抬为姨娘了，沈曦舞虽说是国公之女，可在孔府与那舞姬也是同等的身份。”
沈阔这下没话了，确实，那舞姬虽然身份卑贱，可在孔府，她的身份与沈曦囡是一样的，如此想来，心里不禁有些埋怨孔宣，一个舞姬而已，收了房便是，还封什么姨娘啊，他丝毫没想自己家里好几个姨娘可都是花楼里的舞姬出身。
“还有一点...”蒋玥又道：“父亲，就算我真能保下沈曦舞，你还敢让她进门吗？”
沈阔一愣，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
可柳姨娘确是听出来了，脸唰的一白。
历来内宅里，主母若是弄死了姨娘或通房，那并不算什么大事，顶多只是整顿家风里的一种失误，不具备任何刑罚，可若是姨娘与姨娘之间或是通房与通房之间出了人命，那便少不了因妒而起谋害之心的嫌疑，妒可属于七出的范围。
也就是说，就算沈曦舞被保住了性命，怕是之后也要被孔宣给休了。而孔宣都不要了女人，还有谁会敢娶？
柳姨娘‘砰’的再度跪在了地上，不停的朝蒋玥磕头：“曦囡，还月公主，你一定要救舞儿啊，姨娘求你了，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姐啊....”
蒋玥挑着眉，突然笑了一声：“她是吗？”
她明显在问沈阔，沈阔手微微抖了抖，没敢开口，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皇上告诉她真相了？
“父亲，你先考虑好利弊，若真的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保下沈曦舞，你再来找我吧。”
这柳姨娘真是哭得蒋玥头疼，留下这一句，宁夏便扶着蒋玥直接走出大厅。
回到离开许久的若水院，发现里面一尘不染，所有的一切还是和之前一样，明显，她离开后，沈阔还是命人有来定期的打理。
她坐下后想了片刻，对宁夏道：“夏，你去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宁夏点点头，刚转身，一道身影从门口跨了进来。
“什么事还值得我们还月公主亲自去查啊...知会我一声不就是了...”陆晴晃着扇子，笑着走进来。
宁夏一脸讶异道：“陆少？你怎么知道小姐回国公府了？”
陆晴勾着嘴角用扇柄挑了下她的下巴：“这个京城，哪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啊。”
说着她来到蒋玥身侧坐下，道：“说吧，你想查什么？”
蒋玥也没心情和她调侃，直接道：“晴，你燕舞阁的那个舞姬一轻是不是死了？”
陆晴微微挑眉：“你又知道了？是沈阔对你说的？”
亏她还特地跑来告诉她呢。
蒋玥拧眉：“到底怎么回事？”
陆晴一把将扇子合上，叹息了一口，道：“原本呢，整个计划都如你计算的那般，罗贾的儿子罗铭已经对那个一轻上了心，甚至还提出了要带她远走高飞，可谁想他们预备私奔的前一晚，这沈曦舞不知道抽什么风，怒气匆匆的去找一轻，结果就.....”
蒋玥咬咬唇，怎么会这么巧？
“那一轻呢？真死了？”
.陆晴叹息了一口，点点头，想到一轻，她心里还是挺难过的，虽然她没教过那个姑娘，可好歹也是她燕舞阁的人。
蒋玥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可凭沈曦舞的能耐，怎么可能杀的了一轻？”
燕舞阁的舞姬虽然武功并不高，但也基本上也都是受过特训的，与普通人来说，自保还是没问题的，怎么会死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沈曦舞手上。
除非....
“若是在平常，沈曦舞自然动不了一轻，可若是一轻被人下了药呢？”陆晴道。
蒋玥一怔，下药？
陆晴道：“那晚我悄悄去看过一轻的尸体，她在死前似乎中了类似软骨散这类的东西。
”什么？蒋玥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陆晴又接着道：“而且不止一轻，我在事发后也偷偷去看了下沈曦舞，发现她眼神呆滞，嘴里反反复复念着一句话，明显有被人催眠过的痕迹....”
蒋玥咬着唇：“晴，你觉得会是谁？”
陆晴转头看她：“你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
蒋玥抿抿唇不语，半响，才道：“与一轻约定要私奔的那个罗铭，第二天没出现吧。”
陆晴点点头：“是的，他没出现。”
蒋玥双眸轻合，叹了一口：“都怪我考虑不周，像罗贾这种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与一个舞姬私奔....”
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周密，可以借这事挑破罗家与孔宣的关系，没想到....
白白害了一轻啊....
陆晴看着她摇摇头，就知道这女人又拦自己身上了，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叹道：“阿玥，别瞎想，这事并不怪你。”
蒋玥垂下头，怎能不怪她，若不是她，也许一轻如今还在孔府当她的姨娘，被孔宣宠着.....
这一日，沈阔果然没有再来找她，其实沈阔的心思很好猜，他之前想救沈曦舞，那是一种父亲的本能，可一旦牵扯到沈家的未来和他的颜面，那就另当别论了。
蒋玥离开后，他冷静下来好好想了想蒋玥的话，这才彻底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心里顿时也没那么想保住沈曦舞了，沈曦舞若是会被孔宣休了，那他还保她做什么？还不如现在就让她直接死的的好，他沈家可丢不起这人。
之后无论柳姨娘再怎么哭求，他便再也不提要保沈曦舞的事了。
柳姨娘对沈阔霎时是心如死灰，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绝情道如此地步，女儿还不如他的面子。
次日，当宁春打开若水院的大门时，便被跪在门前的柳姨娘吓了一跳，只见她面色苍白，全身湿透，整个人还在那不停的瑟瑟发抖。
昨日下了一夜的雨，明显她跪了一夜，也淋了一夜。
宁春立即命人跑去告诉蒋玥，蒋玥正好刚醒来，在一旁的宁夏忍不住道：“这沈曦舞还真是好命，有这样一位可以为她不顾一切的母亲。”
是啊，蒋玥点头：“你让她先进来吧。”
那丫鬟却道：“宁春姐姐也让她进来，可她偏偏不肯，说一定要小姐你答应她，她才起来。”
蒋玥闻言不禁蹙眉，宁夏在一旁哼道：“果然是母女，同样的不知好歹。”
她以为自己是谁啊，竟然还如此威胁小姐。
“既然她不起，那就继续跪着吧。”蒋玥淡声道。
但这柳姨娘的毅力显然超乎了蒋玥的想象，她当真这一天就那么跪了下来，旁晚的时候，直接晕倒在了若水院门口。
蒋玥锁着眉摇摇头：“背进房去吧，夏，你派人去通知沈阔那边。”
可沈阔的冷血也超乎了蒋玥的想象，他对柳姨娘的举动直接无视，还派人来转告蒋玥，让她千万别答应，说沈曦舞时咎由自取。
才一天而已，那个想救女儿才找她来的父亲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天晚上，蒋玥躺在床上，双眸怔怔的望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什么。
“睡不着？”
一道好听低沉的声音从床边不远处的椅子那里传来。
蒋玥的眸光动了动，明显....她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出现。
“恩。”她轻声应道。
凤惊鸿从暗处缓缓走出来。
“想什么？”
蒋玥没动，仍旧愣愣的看着头顶上的床帐，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
“在想你为什么又阴魂不散的来了。”她似有似无的轻叹一口。
自上次他莫名其妙的吻过她之后，他虽没再出现过她面前，却仍旧经常出现在暗处。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她就是知道，他的视线，就算她背对着也能感觉得到。
凤惊鸿脸色微微僵了僵，半响才道：“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放心，死不了。”蒋玥含下眸，从床上坐起来：“我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没做，怎么舍得死？”
“当初嫁给凤惊煜....也是为了那件重要的事？”他突然问。
蒋玥转过头，道：“是。”
他没想到她这回答得如此干脆，微微蹙眉：“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值得你将自己也搭进去？”
一个女人不是最重视自己的终生大事吗？她竟然毫不在乎。
蒋玥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唇角：“贤王这是在关心我？”
凤惊鸿看着她，道：“是。”
“为什么？难道.....又将我当成蒋玥了？”她问。
凤惊鸿一愣：“你知道她？”
蒋玥淡色的耸耸肩：“以前不知道，不过你再三将我认错，我自然要去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历来不近女色的晨王念念不忘。”
她缓缓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凤惊鸿知道她看不见，赶紧上前握住她摸空的手，道：“你要去哪？”
她却突然反握住他，道：“找你。”
凤惊鸿先是一愣，可随后蒋玥做的举动，让他更是直接顿在了那里。
“你.....”他微微眯起双眸：“这是做什么？”
蒋玥却伸出指尖，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你不是还在怀疑我是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吗？如今这便是个机会....”她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然后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轻声道：“以前她应该也有这么抱着你吧，即是深爱的人，你应该能感觉得到到底是不是她吧.....”
凤惊鸿垂眸看着怀里难得乖顺的人儿，没说话。
“不过...我觉得你对她做的那些事，她一定会是恨你的，如若她真的回来了，恐怕也会做一些让你很失望的举动。”她抬起下巴，一双眸子幽幽的望着他。
凤惊鸿看着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微微蹙眉：“是什么？”
“你真想知道。”她挑眉。
“恩。”
“好吧，那我告诉你。”她缓缓垂下头：“如若她真的回来了，恐怕会......”
唰~~~~
利器刺进肉里的声音，凤惊鸿顿时一声闷哼，随着蒋玥从他的怀里渐渐退出，他看见了自己腰间赫然插了把匕首，红色的血液正顺着刀刃往外溢。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蒋玥：“你...想杀我？”
蒋玥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淡声道：“如果我是你期待还活着的那个人，那便是的。”
凤惊鸿一怔，接着突然笑了，笑意里是满满的苦涩。
是啊，就算她回来了，她又怎么可能还会原谅他....